第15章 失忆的第十四天
深夜时分，寻常人都已经睡下，但百明的总裁办公室依旧明亮。
段子明这几天几乎可以说是焦头烂额，自从那次他混进慈善晚宴被唐玉楼发现后，对方似乎就开始找他的麻烦，连着好几个商务合作都被狙击了。
段子明几乎恨的牙痒痒的，他闭眼就能回忆起那天唐玉楼看着他的轻蔑目光，他当着唐兰汀的面让人将他像是拖一条死狗般拖了出去。
而更令他在意的是，那时候唐兰汀竟然一眼都没有看向自己。
段子明的自尊心在刺痛着，但他也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唐兰汀真的失忆了。
但内心的那点失落很快便被繁杂的公务给冲淡了，百明因为唐玉楼的作梗资金链已经出现不畅，解决这件事的最好办法就是那个合作，但偏偏对方指名了要栖竹……
栖竹，为什么偏偏就是栖竹！
事业上的不顺令段子明狠狠将桌面上的东西尽数扫落在地，他喘了会粗气，目光忽然落在了地面上——
那是……？
被摔得粉碎的花瓶碎片中有一个东西正静静的躺在地上，金属的身体反射着灯光。
这是一张钥匙卡。
几乎是立刻的，段子明想起了这枚钥匙卡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那是在几个月前，在他和唐兰汀冷战之前唐兰汀给他的，对方说是在城滨三期买了一套房子，并邀请段子明和他一起入住。
当时段子明只觉得十分可笑，不知自己做了什么让这个头脑简单的小少爷产生了这样的错觉，但难得他心情不错，所以只是稍稍为难了一会唐兰汀就接过了东西。
当然，在那之后他一次都没去过唐兰汀准备的那个所谓的“爱巢”，钥匙卡也被随手扔进了花瓶里不见天日。
段子明盯着钥匙卡发了一会呆，鬼使神差的，他弯下腰捡起了它，冰凉的金属制品被纳入手心。
开车到城滨三期大概花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段子明在车上看着导航轻嗤：不愧是被家里宠废了的小少爷，买栋房子从公司过去要从城东开到城西，一个小时的通勤想也不可能他会住进去好吗。
但不知为何，一想到这是唐兰汀为他们两人准备的房子，段子明的心中有一种异样的情感在流动。
终于到了城滨三期，段子明凭借钥匙卡通过了安保，他数着楼栋数找到了唐兰汀说的那一间房子。
心跳不知为何悄悄的加速，段子明用手抚了抚胸膛，他知道自己在紧张却没有发觉自己从始至终都在紧紧地握着那枚钥匙卡。
钥匙卡轻贴感应器，门把滴了一声，锁扣转动，段子明轻易的拉开了大门。
迎面的首先是许多灰尘，似乎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人来住了，段子明捂住口鼻，环视房内。
虽然许久没有住人，但仅凭屋内的摆设也可以看出唐兰汀身上的一些习惯，段子明看的出神，忽然就回忆起那天唐兰汀给自己钥匙卡的场景。
那时的唐兰汀刚生过一场病，面容有点憔悴，但看着段子明的眼神却亮的惊人。
“子明，我在城滨三期买了一套房子，已经装修好了。”
小少爷说到这里，语气顿了顿，接下来的话让他感到有些难为情，说出口时都磕磕绊绊的：“就，如果你愿意，你可以跟我一起住在那里……”
他的手伸在半空中，手心躺着这枚钥匙卡，然而面前的男人却低头看着平板，仿佛面前的是一团空气。
唐兰汀执拗的抬着手，不顾手臂处传来的酸疼，段子明故意不去理会他，享受着小少爷被欺负的快要红眼的神情。
终于，段子明段子明接过钥匙卡，随手放在桌边，但口中却是下达了逐客令：“我收下行了吧，你满意了吗？现在回去，不要打扰我办公。”
……
段子明回过神来，才发觉钥匙卡被他握的太紧，在手掌留下了一道深刻的印迹，
他走了两步，看向唐兰汀的书房，目光忽然凝在了书桌上的那台电脑上。
这是……
段子明忽然想起了什么，走过去按下了开机键，电脑显示需要输入密码，他先试了下自己的生日。
不对。
接着是唐兰汀的生日。
还是错了。
沉思许久，段子明缓缓在电脑上按下他和唐兰汀相遇的那天的日期，屏幕显示密码正确，系统载入……
段子明站在电脑前久久不曾动弹，然后他开始翻找唐兰汀的电脑。
既然他们这边只能通过唐兰汀来联系栖竹，那唐兰汀的电脑里应该也会有关于栖竹的一些线索。
段子明找了许久，最终发现的却是——存在于唐兰汀电脑里的，将近二十多章原稿。
原稿上的是强烈的栖竹的个人风格，让人一眼就能看出来，绝无伪造的可能，段子明的瞳孔紧缩，在这种情况下，他唯一能想到的解释只可能是……
唐兰汀，就是栖竹本人。
这是一个很容易得出的解释，但却又那么不可思议。
或许是因为唐兰汀在他面前时的模样太过卑微，而他作为唐兰汀的作品风格和作为栖竹的作品风格几乎是两个极端，这三年段子明竟从来都没有想过这样的可能性。
又或者因为在段子明的潜意识里他一直觉得：能够画出栖竹那样意境磅礴作品的人，怎么可能会是这个抛弃尊严追着自己跑的废物少爷呢？
段子明双手撑在桌面上，感到了不可理喻。
他想，唐兰汀明明这么喜欢自己，既然他是栖竹那为什么不告诉他呢？
但很快段子明便想出了原因——唐兰汀也不是没有动过告诉他的念头，某一次唐兰汀十分委婉的提到自己也会画画，结果刚说完就被他一阵冷嘲热讽。
那种时候他是怎么回答的？
好像是：
“像你这种没有经历过风雨的温室花朵又能画出什么有深度的东西？我需要的是像栖竹这样的人才。”
以及：
“我公司不缺普通的画师，你要是真的想帮我那就给我把栖竹本人找来吧。”
“呵……呵呵。”段子明捂脸，控制不出的发笑。
记忆中唐兰汀那双总专注的落在自己身上的眼神被替代，换成了那一天宴会上毫无波澜看想着自己的目光。
他曾经拥有世间最华美的宝石，却被他自己当成了路边的土块踢开。
深深地呼吸了一会，段子明平复下心绪，然后取出口袋里的便携U盘开始拷贝电脑里的原稿。
过去已经发生无法改变，不如抓住机会专注未来。
反正唐兰汀就在那里，跑不到哪里。
总有一天，他会恢复记忆，想起和自己的一切……
但如果唐兰汀想起了一切……却依旧不爱他了呢？
段子明强迫自己忽略了这个问题。
二十多张原稿拷贝完成，虽然还未完成，但只要带回去找人进行加工，那么也足以应付合作方的要求。
而现在唐兰汀失忆，如果要完全忘了自己的存在，那他的记忆至少停留在三年以前。
三年以前，栖竹还未出现过，唐兰汀那时候的画作风格也不是现在的样子，只要不出意外……挪用原稿这件事不会暴露的。
段子明握了握拳，感觉到手心处一阵黏腻。
他将电脑关闭，然后擦掉了地板上自己的脚印，尽量将屋子里留下的所有痕迹抹去。
一般来说，小区的监控至多保存一个月后就会删除。
一个月，只要不出意外，不会有任何人发现他来过这里。
段子明过去的二十年一直都生活在贫苦之中，直到他成年那天被亲生父亲找到。
但在那之后他的生活好像也没有发生什么改变，不过以前他是和周围的同学争夺那一份奖学金，现在是跟自己的兄弟争夺家产的继承权。
有钱有权才能掌握自己的人生。这是段子明信奉的真理。
同样……在他掌握了段家后，又何须再惧怕唐家？
段子明收紧手指，仿佛隔着虚空将什么纳入掌中。
“我会回来的。”他对着空无一人的屋子道。
**
唐兰汀被系统的声音惊醒。
【检测到宿主的私人领地被外人入侵，秉承人道主义系统在此进行提示一次】
唐兰汀顿时惊出一身冷汗：家里进小偷了？！
系统：
【入侵者已离开。】
这么快？
唐兰汀躺在床上疑惑，忽然间脑海里划过一个念头，他整个人坐了起来。
如果没记错，确实还有一个地方可以算作他的私人领地。
那就是他在城滨三期买的那套房子。
当时唐兰汀想给自己布置一个住处，为此特意选了距离渣攻公司一个小时车程的地方，没想到刚装修完系统就让他去给段子明送钥匙。
唐兰汀反抗无果，甚至还把自己折腾的病了一场，最后还是不得不屈服了。
不过特意选的地址还是挺有用的，段子明一次都没有造访过这个“家”，只是唐兰汀也不能换锁，一动这个念头系统就开始警告，后来唐兰汀除了去那边采风住过几次基本没再去过。
除了城滨三期这个地方，唐兰汀实在想不到他还能有哪个私人领地能被人入侵的了。
问题是，段子明为什么会突然跑到那边去？
唐兰汀目光无意中划过房间内的桌上，看到上面放着的笔电。
……他好像大概明白是什么原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