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第 72 章
陆言礼说话的声音有些大, 一些附近还在吵嚷的村民也听见了,其中不乏心思活泛者,越想越觉得可行。
他是故意的, 没有村民的带领,他们无法进入, 因此,他希望让更多村民到禁地去。
吵嚷的人越来越多,以年轻人为主,老一辈皆持反对意见,到最后终于闹到了迟来的村长耳朵里。
“胡闹!简直是胡闹!”村长气得不行, 破口大骂,“禁地那个地方是能随便去的吗?你们知不知道, 我们每一次去的时候都是冒了生命危险?谁说要去禁地的?”
陆言礼和安星宇早就溜了,其他村民们,你看我, 我看你,都不知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传言。
半晌, 一个年轻人嗫嚅道:“现在大年还没到呢,村子里就开始闹鬼, 丽丽也不见了, 我们不去禁地能去哪?”
“那也不能去禁地!”村长重重一声咳,“你们真的以为,我们村里人死后都要埋葬在禁地里是什么好事情吗?”
他眼里满是悲凉:“那是为了赎罪!葬在禁地里的人生生世世都要因为祖上造的孽赎罪!”
“我们一辈子都要守着它!到死了也不能离开!否则,就算死了,灵魂也永世不得安宁!”
“赎罪?”谢子清轻声重复了一遍这句话,“什么赎罪?”
他们四人躲在人群里,丝毫不起眼。
老实说, 谢子清也不想去禁地,他不过跟着去了一趟,就能察觉到禁地里那股恐怖到极点的气息,如果非要在禁地和村中厉鬼面前选一个,他更宁愿回村里,至少丽丽会保护他们。
谢子清和于桓两人都不太清楚其他人调查出的秘密,自然不知道村长说的赎罪是什么意思。
安星宇简单地解释了一句:“他们祖上应该是盗墓贼,禁地就是他们盗的那座墓,因为诅咒,所以不得不一辈子守住这里。”
等等!他忽然意识到了不对劲。
既然要一辈子守着,那为什么村里还会有出去外面发展的年轻人?见着他们从外面回乡祭祖的人,村里人竟然也毫不奇怪。
于桓轻嘶一声:“好家伙,居然是一群盗墓贼。这群人活该嘛。”他有个亲戚是干考古的,平常虽然会看一看盗墓小说,但对盗墓贼深恶痛绝。在他的影响下,于桓同样很讨厌盗墓。
谢子清撞撞他:“别幸灾乐祸了,现在我们也是上仙村的村民。”
这下于桓立刻又愁得皱眉。
刚才质疑的那个村民气息蔫下去:“那我们就只能等死吗?丽丽现在又不知道去哪了,这个白眼狼!”
村长也没有办法,只好再强调一次:“不一定有那么糟,我们大家先回去,站在这水库旁边也不是个事儿。丽丽她……她过段时间会回来的吧。”
这话他自己都说的没底气,丽丽全家没了也不见得她管一管,更别提其他村民。
“说她回来,那要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啊?”
“就是!她爷爷和她爸办葬礼,她也不回来看看?”
“别说了,他家后面就是后山呢。”
“等祭祖完就好了,以前不也这样吗?祭祖前总会闹点事,拜过祖先就好了。”
陆言礼总觉得有点奇怪。
祭祖……拜祖先,可他们的祖先分明就是得罪了墓主人的盗墓者,为什么他们会认为祭祖可以保佑他们?
他们的祭祖,到底是在祭拜什么?
但村民们显然没有要解释的意思,一提到祭祖,大家的精神振奋了不少。
“对,祭祖完就好了,就那么几天,大家坚持一下,不要犯忌讳就行。”
“家里有年轻人在外头闯荡的,叫他们全部回来。”
村民们对要不要去禁地其实也有些犹豫,村长都这么发话了,大家你看我,我看你,最终还是慢慢往回走,边走边发牢骚。
陆言礼跟在人群中,身边有个眼熟的村民拍拍他肩:“诶,小陆,你前段时间一直住在张柏家里,你知道丽丽可能会去哪吗?”
陆言礼摇摇头:“我只知道她会去水库。”
他犹豫几秒,还是问出口:“丽丽难道不会去禁地吗?为什么大家不去禁地找一找?”
那个村民狐疑地看了陆言礼一眼,又想他刚从外边回来,估计不太清楚,便跟他解释:“你不知道,丽丽她从来不去禁地的,村里请的保家仙都不能去,去了就会发生很可怕的事情。”
“什么可怕的事情?”
再追问,村民也只摇摇头,闭口不答。
这下陆言礼也有些担心。
经过几天观察,他能看出丽丽从不去禁地的规律,林初同样如此,所以林初才会提出以自身为诱饵引诱对方闯入禁地的点子。如果只是单纯进入禁地会死,那个村民不会用“可怕的事情”来形容。
所以,会发生什么?
陆言礼顶着邪.教教徒身份,他早就知道丽丽已经知道了自己来路不明,一直留着自己不过是为了引出背后的人。再加上双鱼玉佩兜兜转转又到了自己身上,对现在的陆言礼而言,丽丽给他的威胁比禁地要大的多。
这也是他为什么主动和林初合作的原因。
但……丽丽进入禁地,会发生什么?
离大年初一还有两天,他们可以坚持两天吗?
两天后的祭祖……
村长还在队伍前大声说话:“这两天可能会比较艰难,大家先回家安心待着,不要串门,不要走动,等两天过后,大家再一起出来祭祖。总之,谁也不要偷偷跑去禁地!否则,一定会害死大家!”
安星宇悄悄问身边村民:“偷偷进禁地会怎样?”他还不知道身边的陆言礼已经摸进去好几次。
陆言礼竖起耳朵偷听。
那个被问到的村民摇摇头:“不清楚,但总觉得……会发生什么很可怕的事情。比死还要可怕。”
不少年轻一辈并没有参与过送葬,不知道禁地的可怕,才会嚷嚷着要去。他们真正进入的人,才会明白那种恐惧。
那是从灵魂深处涌出的,深入到骨髓的恐惧,无法逃脱,无法控制,是最深层次的恐惧与绝望。
但这一切都无法用言语表达,被问话的村民憋了半天,只能用一句比死还可怕来形容。
比死还可怕吗?
陆言礼很难不在意这句话,他早就深刻地认识到,比死还要可怕的事情太多太多了,人如果只是单纯的死亡,或许还是件幸福的事情。
群众聚在一起,可以放大一切,包括恐惧和勇气,方才一群人还在为村里闹鬼而害怕,现在大家伙全部聚在一起,恐惧之心也少了几分,渐渐地,竟开始说说笑笑起来。
“老张家里怎么办?”
“能怎么办?祭祖那天一块儿处理呗,现在谁还敢上门不成?”
“等一下,刚才我们出来的时候,他家门关了吗?”
“谁最后一个出来的?”
一些人将目光投向陆言礼,后者说:“我最后一个出来的,把门关上了。”
“那就好,那就好。”
毕竟是供奉了胡三太奶真身的地方,把门关上,多少有点用。
此刻,村中。
一个小女孩从村口慢慢走来,她的皮肤很白,头发很黑,一张脸精致漂亮,明明已经是深冬,山中寒冷,她却还穿着鲜艳的红色裙子。
她一步步走到张伯家门前,抬头看了看,而后,一把推开了张伯家大门。
处处裹素,白布妆点,小女孩的红裙反而成了整个院落中最靓丽的色彩。
阴冷的风刮过,灵堂上,三张遗照啪一声倒地。
棺材旁放置的纸扎人“呼”地被风吹得老高,晃晃悠悠飘在半空中,简直像有个人在放风筝。
半晌,纸扎人被大风用力吹远,消失不见了。
树林里,村民们还在赶路。
来时因为恐惧一个劲儿向前冲,现在返回了才发现路途遥远。走着走着,有人发现了不对劲。
“你们有没有发现……”
“发现什么?”
“就是后面啊,后面……后面的人呢?”一个村民腿都软了。
他走在人群中间偏后方,他明明还记得自己后面还有大概三十来个人,怎么现在一看……人少了?
掉队了还是……?
在他们身后约摸几百米出,两个纸扎娃娃慢慢走来。
它们的脸上涂了两块红圈,白纸底色惨白,纸扎成的双手上,滴滴答答往下淌血。
就在它们身后,倒下了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皮肤完全被剥去,露出血红色筋肉,有些地方剥得不太精心,连皮肤底下黄色的脂肪也流了出来。
冬日,很多动物都找不到食物,两具血淋淋尸体摆放在这儿,不一会儿,便传来了野狗兴奋的叫声。
“人又少了。”安星宇面色凝重,“树林里一定有什么东西,现在,大家最好全部集中在队伍中央,不能轻易掉队。”
很显然,其他村民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走在后面的一个劲儿往前挤,走在前面的不肯领头,试图往后缩,队伍行进的路线越来越慢,一条长队逐渐压缩成一圈人,个个都想挤到团队中央。
“我才不要走在后面,走在后面的人都死了。”
“年轻人不懂得一点尊老爱幼的吗?跟我们老人家挤什么挤?”
“什么挤呀,我原本就站在这里的,是你非要插队。”
这片大家一直以来非常熟悉的森林,此刻遍布杀机。
陆言礼反而走在了最前面,很难说他是被挤出来还是故意的。
安星宇见状,努力穿越人群过去,于桓和谢子清连忙也跟过去。总之,有个人打头,队伍又开始慢慢前进了。
然而,队伍中央也并没有那么保险。
一个村民昨晚没睡好,仰头打了个哈欠,就在他抬起头张开嘴的那一瞬间,绿茵笼罩在他头顶的那棵大树上,突然掉落下一根树枝!
那个村民还没来得及躲闪,树枝便直直地从他张大的嘴巴插进了喉咙里。
鲜血飞溅。
“啊——”
围在他周围的村民散得飞快,那个村民眼里还有些不可思议,但他眼中的生机很快消失不见,砰一声,尸体倒在地面。
“鬼……是鬼!”
走在前面的村民回头看了一眼,便吓得魂不守舍,惊叫着往前跑,其他村民也不敢仰头了,更有些人手抱着脑袋顶部向前飞奔,生怕等会儿也落下一根树枝,把自己喉咙扎穿。
因此,他们没有看见,那棵高耸入云的树上,坐着一个红裙小女孩,她的双眼已经完全变成了黑色,没有一丝眼白,神情狰狞怨毒,与其说是一个普通人,不如说是披着小女孩外皮的厉鬼!
刚才杀死那个村民的树枝,就是她投出来的,否则,普通掉落的树枝也不会以这个方式准确的落入一个人口中。
只可惜,村民们没有多想,只顾仓惶往前挤,本就狭窄的森林小路更是水泄不通。
“后面怎么了?”于桓好奇。
谢子清加快了脚步:“大概是又死人了吧。”
这话刚说完,走在他们后面的村长哎呦一声,跌倒在地。
村长毕竟是村长,周围人立刻扶他起来,只不过刚扶起身,那个村民就吓得立刻松开了手。
刚才绊倒村长的是一块形状尖锐的石头,而村长跌落的一瞬间,喉咙部位正好落在顶端,刚扶起身,他的脖子便喷射出大量鲜血。
原来,村长在跌倒的那瞬间就已经断了气。
一切发生得很快,走在村长附近的人停了下来,可后面的人村民们不知道,还在一个劲儿往前挤,人推人人挤人,很快又跌倒几个。
“别挤了!会挤死人的!”
“别推了!停一下!村长死了!”
“你他妈的后面的听不懂人话吗?别挤了!”
村民们开始吵嚷,不耐烦推搡,但他们的声音太吵太嘈杂了,后面的人听不见,依旧努力往前挤,裹挟着整个队伍继续向前移动。
那几个跌倒的人有些还没有死,但周围人已经无法将他们扶起,就在人群的踩踏中失去了性命,而前进的过程中,又陆续摔倒几个。
其中还有好几个老人,年纪大了,匆匆忙忙跟来水库找人,骨头脆,经不得摔,原本扶回去调养几天也好,但现在……
“疯了,真是疯了。”于桓念叨着往前跑。他现在总算明白为什么安星宇他们要跑到队伍前面,否则就村民们那个疯狂的劲儿,自己要是不小心摔倒估计再也爬不起来。
现在大家伙再次发现,走在最后面和中间都不安全,应该走在最前面!因此,队伍前进的速度再次提升,谁都想跑到第一个去,陆言礼等人不得不加快了速度。
队伍后方,好几具被踩踏得不成人形的尸体,散落成一堆尸块,白发黑发掺在一块儿,被缓缓晕开的血液淹没。
人群后方,一个小女孩不紧不慢地走来。
她手上,还在玩折纸。
她正在用冥钞折一架纸飞机,纸张有些软,一边走一边折似乎有点难办。小女孩想了想,蹲下去,将冥钞浸泡在血液里,整张纸浸湿后才好不容易折好。
女孩朝纸飞机顶端哈一口气,用力飞了出去。
纸飞机飞着飞着,慢慢散开,从一架纸飞机慢慢变成一张浸湿血液的冥钞。就在它完全散架的前几秒,它落在了一个回头看了一眼的村民脸上。
而后,它就跟贴了强力胶似的,死死地贴在村民脸上。
那个村民被捂住了口鼻,湿漉漉的,浓郁血腥味儿直往鼻腔里钻。他想把纸张撕开,想把它抠破,但那张纸不知是什么做的,无论他怎么撕都撕不下来。
“小李!你怎么了!”一旁的人震惊不已,待小李转过头,立刻被吓了一大跳。
“鬼!”
要帮他的村民大叫着往前跑,很快,小李一个人落在了后面。
“不是鬼……帮我!帮我啊!”
小李很想开口,但他说不出话来,不论怎么撕,那张纸都牢牢地贴在脸上,窒息的痛苦已经令他有些头脑发涨。他忽然想起自己兜里还有一串钥匙,连忙掏出来往自己脸上划。
钥匙尖端很有用,一下就划开了一道口子,小李大喜过望,沿着那道口子用力一撕,揭下一张血淋淋的红色纸张。
但是鼻子和嘴巴还被堵着,他一不做二不休,摸到面上卷起的边缘后,同样用力往嘴巴部分一扯。
轻轻的嗤啦一声。
纸张被揭下来了。
只是,他的脸上依旧红彤彤一片。
因为他在撕下纸张的同时,把自己的皮也撕了下来。如果他低头认真看一眼手里的纸,就会发现,上面还贴了一层柔软的皮质物。
但他一直没有看见。
“等等我!”小李兴奋地向前跑去,手里还挥舞着那张鲜红的、滴着血的纸。
离他不远处的村民回头一看,立刻被吓得魂不附体。小李这分明是变成了鬼啊!他停也没停,拔腿跑得更快。
一群人总算跑出了树林,一见到村里熟悉的房屋时,不少人已经累得上气不接下气,死里逃生的庆幸感令一些人直接坐倒在地,呜呜咽咽哭起来。
“别哭了,现在大家点点,还有多少人吧?”
刚才的一出闹剧,也并非所有人都跑去了水库,有些年纪大的跑不动,干脆回家里坐着,还有些人在地里没听见。当这批人从水库回来后,他们也没露面,只好奇为什么今天村里人变少了。
有个别人以为家人去了张伯家中吊唁,找上门去,结果同样死在了那里。整个村的人口在短短一天内,就损失了近五分之一!
甚至……连村长也死了。
村长和其他村民不同,每一届村长都会从上一任口中得知村里的秘辛,这些秘密能够使他更多地留存住上仙村的人。而这些秘密,绝不是普通村民能够知道的。
现在,村长死了,意味着村里的一些秘密将会永远变成秘密。
“怎么办?怎么办啊……”一个中年女人越想越悲伤,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她哭得格外响亮,把其他人哭泣的声音都盖了过去。刚才还在劝人的村民名叫严光耀,他立刻回过头安慰:“赵婶子,别哭了,这也没有办法,大家还是按照村长之前说的,先各自回家吧?”
“你说的好听,现在村里就是在闹鬼!回去不是找死吗?”赵婶子麻溜从地上爬起身,“我是被骗了才嫁进你们村的,我男人早没了,现在我要回去,我闺女还在大城市里呢……”
“赵婶!”严光耀一声大喝,“你真以为这能躲得过?你已经是我们上仙村的人,就算你跑到国外去都没用,还是会被诅咒杀掉!”
“不可能!我不信。”被称为赵婶的人一脸崩溃,“我,我闺女都在城里买了房嘞,她说要接我过去享福嘞。我男人死了,我不是你们村的人了。”
“但是族谱上有你的名字。”严光耀说,“真正清算起来,你走不了。”
赵婶愣住了,捂着脸痛哭流涕。
严光耀的话引起了陆言礼的注意。
诅咒……村民们受到的究竟是什么诅咒?如果他们离开上仙村,会发生什么?
为什么有不少年轻人却又可以离开村子呢?
村长死后,严光耀似乎挑起了大梁,他本就是村长指定的下一任村长,现在他一脸镇定地指挥大家,倒也慢慢稳定了军心,不少人同样冷静下来。
安星宇示意于桓,后者有点不情愿,但他知道自己如果再继续毫无作为,说不定真的会被抛下。因此他装作好奇的样子,凑到严光耀身边。
“那什么,我就问问,既然说大家都不能离开上仙村,为什么我们还能去外面?”
严光耀一脸不可思议,上上下下打量他:“你问这个干什么?该不会是想逃跑吧?”
于桓:“哪能啊,我可是回来祭祖的,我就是想问清楚。”
只是,不管他怎么问,对方也没说,只安排着大家各自回家,要是住处离张伯家近的,那就先住朋友家里。
就这样,他好说歹说,将大部分村民都劝回了家。
陆言礼等人不必他劝,在大家离开后同样离场。
至于今晚会死多少人……谁知道呢?
折腾了那么久,天已经慢慢暗了下来,严光耀静静地注视着不远处茂密的森林,摇摇头,往村长家走去。
他需要拿到村长家里的藏宝图才行。
*
“不觉得严光耀的态度很奇怪吗?”一回到住处,四人刚坐在客厅里,于桓便迫不及待地说,“他让所有人分散住开,也不知道要干什么。”
“其实,住在一起也不能怎么样吧?他们也没法挡住鬼。”谢子清说,“反而分散一点好,集中在一起不是让人一锅端吗?”
安星宇说:“现在天晚了,晚上最好不要出门,还是明天再探查一下吧。”
陆言礼点点头,补充道:“现在村里的都是随机杀人,没有规律可言。我建议大家今天不要回房间,就在客厅里休息,两两轮流守夜,一旦遇到危险,立刻把其他人叫醒逃跑。”
“我们真的不睡觉吗?”安星宇有些担忧。
陆言礼摇摇头:“几天前,我睡着了,依旧遇到了鬼压床。”所以睡着并不能避免鬼怪侵扰,反而会丧失主动权。
真正的危机时刻已经来临,睡也无法安稳,说不定鬼就躲在被窝里要害人性命。他的话得到了其他人的一致认同。
四人很快就排好顺序,于桓和谢子清守上半夜,安星宇和陆言礼守下半夜。
那两人已经把陆言礼也当成了任务者,陆言礼没反驳,一切默认。反而安星宇有些提心吊胆,生怕他们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让陆言礼起疑心。
他们住在一栋楼房内,睡前,他们将二楼所有的房间的灯打开,门窗锁上,而后来到一楼大厅,同样门窗关闭,灯也关闭,只有从二楼泄出的一点灯光能照清楚。
陆言礼和安星宇和衣躺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谢子清和于桓坐在一起,小声聊天。
说是让他们先睡,安星宇却睡不着,他总觉得这次任务自己忽视了什么,直到现在他也没有遇见罗莺,神同样没有传来指示,这令他很不安。
陆言礼闭上眼睛,呼吸平缓。
他很多很多年没有认真睡过了,早已经养成了浅睡眠习惯。有时候如果有必要,他甚至可以睁着眼睛休息。
他同样在思考关于禁地的事情。
还有全知神,双鱼玉佩……
它们之间是什么关系?那个“神”所谓的复活,为什么会和双鱼玉佩的功能如此相似?
还有,村长家里的那幅画……
寂静的夜里,突然响起了水滴声。
滴答。
滴答。
从楼上传来,格外明显。
本就是惊弓之鸟的于桓一下子头皮发麻,他瞬间想了很多,什么鬼打开水龙头、鬼杀了人之后的滴血声等等。但他不能大喊大叫出来,只能强行忍住。
鬼……是鬼来了!
他的心跳得很快,几乎要蹦出嗓子眼。
滴水声从二楼传来,说不定,鬼已经到了二楼!
接下来它会去哪儿?它一定会下楼吧?这样,自己一定会被发现。
目光在陆言礼和安星宇熟睡的脸上打了个转,于桓胸口剧烈起伏几下。
要不要……
不不不,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如果把他们叫醒,不是也提醒了鬼吗?
可是,如果没有安星宇,自己真的能活下去吗?这几天的生路都是他提醒自己的。
他轻轻推了推坐在自己身后的谢子清。
“哥们儿……”
谢子清没有动静,从他身上,传来不详的冰冷气息。
几乎是一瞬间,于桓就想到了什么,他僵硬地转过身一看,对上了谢子清的正脸。
可他们……明明是背对坐着的。
鬼不在二楼!它就在一楼客厅!!
于桓魂不附体,他自己都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抑制住涌到喉咙口的尖叫,悄悄地,一点点站起身,朝门口退去。
他轻轻打开大门,而后猛地转身,头也不回地往外跑。
于桓心跳得很快,他满脑子都是有鬼,也不知自己做的对不对,但刚才一瞬间涌上的强烈心悸感使他下意识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直到夜间湿冷空气侵入脑海,他才开始后悔。
自己头也不回跑了,安星宇和陆言礼还在睡觉,他们会不会……
另一个微弱的声音却告诉他,这不是正好吗?
正好,他们可以替自己挡一劫。
这么想着,他忽然察觉了一点不对劲。
这条路……有这么长吗?月光下,一眼望过去,竟然看不到边。
于桓冷汗猛地落下。
他这才想起来,自己刚刚跑出来的时候,似乎……没有关门?
他回过头去,想看看自己跑了多远。而他忘了无数个前辈在网站上发出的经验总结,其中最经常提到的一条就是:不要回头。
但他实在太害怕了,寒风刺骨,吹得整个人也瑟瑟发抖,没有空去想其他事。他回过头去,发现身后是和身前一模一样的,一眼望不到边的长长马路。
于桓永远也走不出来了。
房间内,谢子清不小心打了个盹,再醒来时,令他无比恐惧的是,就坐在自己身后的于桓竟然不见了!
他立刻叫醒了安星宇和陆言礼,后两人本就没睡,三人睁开眼后,立刻发现,客厅大门居然被打开了。
究竟是不是于桓开的门,现在已无法证实,他们匆匆找过几圈后,确认于桓的确是失踪了。
这下几人再也没心情睡,一道坐在院子里,睁着眼睛守到天亮。
太阳照常升起,驱散满室黑暗。
村民们陆陆续续起床,昨天的经历把他们吓得够呛,但人还活着,日子就得继续。家里少了人的,还没来得及哭,就听见村里的广播声响起。
新任村长严光耀让大家都去广场集中,他有话要说。
“你们说,到底有什么事?”
“他是不是想到了什么办法?还是说,丽丽回来了?”
“要不然大家干脆去禁地躲一躲好了,反正只剩下这么一两天……”
陆言礼等人同样出门,聚在人群里,听村民们唠嗑,试图提取出一些有效信息。
严光耀已经在村中广场上等待,他身上穿着送葬用的麻衣,头戴丧帽,手里还拿了一幅画卷。
安星宇一眼就看出,那是挂在村长家中的画卷。
他的心顿时提起:严光耀也发现了画里的秘密?不,不对,他身为下任村长,知道画里的秘密很正常,就是不清楚他到底知道多少。
陆言礼同样发现了那幅画卷,眉头轻轻一挑。
他本打算骗罗莺去村长家拿走的,没想到……
严光耀见人来齐,清清嗓子,手一抖,画卷面向所有村民展开。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