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22章 两只肥羊
第22章 两只肥羊
看到两个尼姑离去时那明显雀跃的步伐, 万达兴奋地拉了拉杨休羡的衣袖,兴奋地小声说道,“杨大人, 之前邓总旗说的果然没错。这些僧尼平日口口声声‘阿弥陀佛’, 实际上最是看中黄白之物。若是以利诱之, 必然落入我们的毂中。”
“万大人, 你刚才所说的‘万星海’是何意?大人不是还未弱冠么,何时有了表字, 属下都不知道。”
刚才万达“发愿”时, 杨休羡很是看的仔细, 他表情平和, 眼珠正视佛像, 完全不似撒谎的模样。
“星海”两个字, 绝对不是随口瞎诌出来的。
“我……”
万达没想到他居然会为到这个, 一时语塞。
他该怎么回答, 难道说这是自己“上辈子”的名字不成?
“难道是陛下早就给您取了表字, 只待你弱冠的那天么?”
以陛下和娘娘对他宠爱的程度,倒也不会很奇怪。算起来, 皇上赐字,还是天大的荣耀呢。
“不不不, 陛下还不曾赐字给我。”
万达急忙摇头,然后眼珠一转,压低声音道,“其实……这是我给自己想的‘笔名’。”
“‘笔名’?难道, 大人还打算以文谋生?”
这匪夷所思的天外一笔, 把杨休羡这个一向都自认为一切尽在掌握的男人都给震慑住了。
倒不是他不尊重长官, 就万大人……还能写书?
不提诗词歌赋这些“高雅”到摸不到边的东西。就这几年来, 京都市井中特别流行话本子,尤其是从江南那边传来的各种小说、传奇,引得京内人士,不分男女,无论贵贱都争相传阅,引得一时洛阳纸贵。
很多表面上文人雅士对此鄙视不已,口口声声说这种话本小说都是毁人心志,移人心性的下流作品。
其实他们背地里,自己也会杜撰几个笔名出来,写一些符合大众口味的故事,有的是书商愿意支付稿酬——这可比他们在朝为官那些俸禄多多了。
众人鲜少知道,其实锦衣卫私下还有监督全国书籍、邸报,为陛下调查舆情舆论的职责。
杨休羡他们就掌握了好几个畅销小说背后作者的真实身份。只要他们不越界,不写辱朝廷圣上和教唆造反违法的文字,锦衣卫也不会拿他们怎么样就是了。
不过别人出书立说杨休羡也就信服了,偏偏这万达嘛……
袁指挥使曾经给他看过万千户每次办完案子后写的文牍。
那真是……满篇大白话不提,十个字里有至少有一半以上都是缺胳膊少腿的,完整地浏览一遍下来,只觉的两只眼睛生疼生疼。
难怪陛下只招他当面问话,这种玩意儿要是呈到御前,简直就是有辱圣目。
“大人……准备写本什么书?”
杨休羡艰难地问道。
“出本菜谱。”
万达尴尬地笑了笑,看到杨休羡全然不相信的眼神,他正色道,“不开玩笑,我是认真的!”
这可不是随口瞎扯,而是早就预谋好的了。
去年他在给锦衣卫后厨众人做培训的时候,就写了好几个菜的做法。经过实践,大大提升了衙门伙夫的水平,得到了锦衣卫全体上下的认可。
那些写在公文废纸上的做菜指南,就堆在北镇抚司膳堂揉面用的桌子上,刚巧被进来翻东西吃的邱子晋看到了。
小邱同学首先对万达的书法和大白话文笔冷嘲热讽了一番,接着就向他提议——要不我们出一本食谱吧!
话说这里还是大明成化年呢,被后世吃货们奉为圣经的《随园食单》,其作者袁枚的太-祖父估计还没出生。
但是从前朝流传下来的各种饮食类书籍还是不少的,毕竟我国的吃货传统可谓上下五千年,文人士大夫们中也有不少的老饕。
隋唐时期就有《食经》、《烧尾食单》,里面记录了各种寒食点心的做法。还有“生羊烩”、“碎金饭”、“含浆饼”、“月华饭”等羹、饼、饭的掌故和制作方法。真是光看名字就觉得口舌生香。
到了宋朝,随着市民文化空前发展,更是涌现了一大批美食书籍。有陶谷的《清异录》、陈达叟的《本心斋食谱》,而林洪所著的《山家清供》,一直到现代都是赫赫有名的南宋美食指南,记录了一百多种美食。
反正小邱同学自己承认,他半夜里读书读得发困了,就找几本食谱来看看。咽咽口水,心满意足后,再继续“之乎者也”“敬天法祖”。
“怎么样?大人你来写食谱,我来给你润色……到时候我再编一些故事,画几幅图插在菜谱里,让这本书‘色香味俱全’,保证畅销——稿费很多的。”
邱子晋同学循循善诱。
听到“稿费”两个字,本来还在纠结的万达终于点了点头。
两人商量了半天,决定先写二十个家常菜的做法试试水,邱子晋来帮忙找书商付梓。
到时候赚了钱,两个人三七开,他七,小邱三。
邱子晋表示,写文章要求真情实感,不能做无本之木,无源之水,否则就是无稽之谈。
以后每天万达就按照选定的菜品给他炒个菜,他一边吃一边写,才能写出真情感,真味道。
这本书现在已经写了一半了,名字万达都想好了——叫做《舌尖上的诏狱》或者《北镇抚司美食大全》。
杨休羡听了半天,怀疑这邱子晋根本就是借出书之名,行蹭饭之实。
这菜谱才写了一半,也就是说,到写完之前,邱监生还是天天要往他们衙门跑!
他们两人正在叽叽咕咕个不停,外头有人轻轻敲门。
房门打开,一个身着素色袈裟,年约六旬,满脸端庄慈悲的老尼姑,带着刚才的黑脸尼姑,和手里端着茶碗的年轻尼姑三人一同走了进来。
“阿弥陀佛。”
老尼姑朝两人行礼,“贫尼法号玄敬,乃是本庵主持。不知今天有贵客前来,有失远迎了。”
三人谦虚了一番,然后各自入座,两位尼姑在旁边侍立。
“早就听说玄敬师太戒行精峻,开览经法,甚至曾经开坛讲经。弟子也是一心向佛,今日是来向师太讨教的。”
杨休羡谦卑地笑了笑。
接下来杨休羡和老尼姑的对话,把万达听的那个叫做云里雾里。
什么“内外明彻,净无瑕秽,光明广大”,又是什么“来者不欢喜,去亦不忧戚,不染亦无忧,二心俱寂静”。
一会儿幡动,一会儿心动,机锋打的一套一套的,虽然说的都是中国话,在万达耳朵里跟外语也差不多了。
“听我的徒弟说,两位檀越诚心向佛,原意布施本庵,为大雄宝殿的佛像贴金?”
绕了一圈,老尼姑终于来到了正题上。
“是。”
杨休羡双手合十,正色道,“弟子和我这位兄弟,都发了愿,要是愿望达成,就为贵庵的佛像妆金。”
“啊……两位一看就是诚心诚意的,两位的心愿,佛祖菩萨一定听到了,是必定会达成的。”
老尼姑慈爱地看了看他们,“其实……施主不妨做两场法事,办个道场。一来显得更诚心,观世音娘娘听闻之后,自然会来送子。二来,也能为冤亲债主消减罪孽,好早日登上西方极乐。”
第22章 两只肥羊
看来那两个尼姑办事效率挺高的,把他们求什么都报告给师父了。
万达听得好笑,在桌子底下轻轻踢了杨休羡一脚。
杨休羡低头笑了笑,不过很快隐去了笑容,抬头用非常“迫切”的目光望向玄敬师太。
“师太言之有理,就是不知该做什么样的法事呢?”
“听施主刚才说,令堂是难产而亡,那就要念‘血盆经’了,要做三天的水陆道场……”
半个时辰之后,万达和杨休羡两人缓缓起身,走到佛堂门口。
经过主持和两位尼姑的建议,两人决定十天之后,连做两场法事,请尼姑们在庵堂内连念三本经书。又在寺内定了一年的琉璃海灯和高塔香,届时有寺内尼姑日夜照管,保证烟火不绝。为了扩大功德,还要请十方僧尼共同祈福——当然这是另外的价钱。
这些法事、灯油钱和布施费用,总计差不多要花费一百多两。杨休羡二话不说,从兜里掏出一张百两的银票,恭敬地放在桌子上。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啊。”
三个姑子低下头,对着银票咕噜咕噜念佛不止。
果然是幸甚至哉。
“老尼不便出门远送,就由我的两个徒儿送两位到山门口吧。”
将银票收进宽大的衣袖中,老尼姑朝二人躬身相送。
“啊……师太,刚才我进门的时候就想问了。”
杨休羡本已经走出了佛堂,突然想到什么似得,转头指了指那副白衣观音像,“这幅画笔法劲道,线条柔美。观音身后画的那片竹林,仿佛都能听到潇潇风声一般栩栩如生。这作画之人,必定非凡。”
“确实,确实。”
看来老尼姑也很是得意这副画作,不然也不会挂在当门口了。
“师太,不知道这幅画能否割爱给我?弟子想把它挂在家中佛堂,日日烧香,好叫菩萨保佑我全家平安。当然,不会叫师太白给的。”
说着,就把左手伸进右手衣袖中,作势又要掏钱。
“阿弥陀佛,我们出家人看到有檀越原意供奉佛像,敬重三宝,开心还来不及,应该主动奉上才是,怎么会要施主的钱财呢?”
玄敬连连摆手。
万达心想你刚才收我们一百两的时候不是这么说的呀。
“不过嘛……这是我师父的心爱之作,她直到坐化之前,还在欣赏这副杨柳观音呢……”
玄敬一脸为难。
看到这位年轻英俊,关键是出手阔气的施主露出失望的表情,老尼姑心疼地说道,“施主不要心急,这幅画实际上是我的小师妹玄莲所绘,施主若诚心求画,不如去找她。”
“玄莲?”
万达微微侧过脸,就看到了画像上的那朵小小莲花印。
“是,我师妹玄莲从小精通丹青,尤其擅长为观音作像。不但能画观音大士的三十三法身,还能画四十种不同手势。被我师父称赞为在诸多小辈中,最有大智慧,大缘法的弟子。”
提起这个师妹,老尼姑倒是流露出几分真情实感的骄傲神色,“如今京城广济寺内供奉的那副千手千眼观音像,就是我师妹在五年前绘制的。宝相庄严,恢宏巨大,整个京师怕是找不到第二幅了。”
广济寺?
杨休羡心中纳罕。
他们的主持,不就是现任的顺天府都纲,德昌大和尚么?
都纲,提举整个应天府辖内所有寺庙和庵堂的一切事物,。
别看这只是个芝麻绿豆大的九品官,要坐上这个位置,可不容易。必须是精通各种佛教典籍,严格遵守戒条僧规,深受珈蓝界和广大信众们信任的“高僧大德”才能担此重任。
现任的都纲法号德昌,是上一任广济寺主持,同样也是上一任顺天府都纲的法愿老和尚的得意弟子。
别看他年纪轻轻,出家受戒还不到十年。却很是了得,不过三十出头的年纪,已经是统领一州之地的佛教领袖了。
“那不知道玄莲法师上院何处?既然这幅画玄敬法师不能割爱,我们向玄莲法师求画就是。”
绕了半天,杨休羡终于说出了目的。
“啊,就是在西山的妙音庵,说来也不远。”
玄敬师太笑着说道。
“不过嘛……”
她有些为难地说道,“那是个小庙,在翠微山的脚下,香火不是很旺,只有我的师妹和她的两个徒弟而已……为了避嫌,她们只接待女客,男子不得入寺。”
“哎……那真是可惜了……”
杨休羡无不遗憾地说道。
怕两人出去的时候再引起骚动,黑面尼姑命令那个稍微年轻些的,叫做“静修”的尼姑送他们从后院的小门离开。
这寺庙的后堂因为香客不能随意涉足,果然比前面幽静了很多。
三人笔直走到后墙边,最后连偶然路过向他们打招呼的姑子们都看不到几个了。
静修走到一扇漆黑的小门前,打开门栓,对他俩打了一个稽首,准备送客。
“这位师太,现在都已经要晌午了,我们俩兄弟都饿了。我看这周围都没有餐馆,我俩也不想吃外面小摊上的粗食。不知道贵寺有没有吃素面素菜的地方呢?”
万达上前一步,故作天真地问道。
要说这万达果然是中年妇女杀手,饶是这个总是对男人板着脸的静修师太,看到他这番惹人怜爱的模样,也微微露出了笑容。
“说来真是可惜了。本来小庵有一个极会做素宴的女厨子,原本带着一个女孩子,借住在我们后山的院子里。她烧出来的饭菜,我那玄莲师叔都赞不绝口。可惜她已经搬走了,不然还能留两位在小庵吃一顿午膳呢。”
带着一个女孩子,又极会做素宴,不是宋嫂,又会是谁?
万达眼睛一亮。
“听师太的意思,现在这个厨娘已经离开了庵堂么?真是可惜啊……”
他十分努力地绷住嘴角,“万分遗憾”地说道。
“对了,刚才喝了师太泡的茶,觉得非常香甜,还带着些竹子的香味。不知道是什么茶叶呢?既然吃不上素宴,能够带些茶回去,我们也不算白走这一趟了。”
万达看出来了,这个稍微年轻点的尼姑,比那个黑脸尼姑好说话,于是准备跟她多扯几句,再多多地套出些消息来。
杨休羡在一旁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也不是什么好茶,茶叶是市面上直接买来的。不过我们后山有一片竹林,贫尼觉得竹叶清香,所以存放茶叶的时候,就放一些竹叶进去,想让茶香染上竹叶香。”
说道这里,静修师太颇有些得意地点了点脑袋,“师父喝了也很是夸赞呢。”
“果然是好茶!师太……不知道能不能分给弟子一点呢?就一点就行!也算是结结佛缘吧。”
万达说着,掏出袖子中的荷包,从里头直接拿出一颗金瓜子,递到眼睛都瞪圆了的静修面前。
“使不得,使不得。”
静修连连摆手,“不过是一些茶叶而已,算不得什么。贫尼这就去取。”
“使得,使得。这样把,就当做这是功德钱,请师太代收转交一下。”
万达不由分手地将瓜子塞进静修的指缝,后者一边说着“使不得”,一边将金瓜子塞进袖子中,转身去取茶
第22章 两只肥羊
叶了。
“高!”
杨休羡伸出大拇指,心悦诚服。
“那是,爷是在街面上混大的。”
万达得意地挑了挑眉毛。
不一会儿,静修师太满脸笑容地重新走了过来。她倒是个实诚人,带了好大一个茶叶罐回来,目测至少有两斤。
“多谢师太了,真的教您费心了。”
万达恭敬地接过罐子,千恩万谢。
“对了,刚才您说……那位玄莲师太也曾经尝过素斋?师太也会下山行动么?”
“我们这位师叔呀,她性格孤傲,平时很少下山。”
静修收了金子,对万达的脸色越发好看起来,“师父得了那么好一个厨子后,特意下了帖子,请师叔来用餐。师叔那么一个目下无尘的人,吃了都说好呢。”
“哎……可惜了。今天我们兄弟俩,是画也没有得到,素斋也没吃到。不过,好在还有静修师太的茶叶……啧啧。”
万达落寞地说道。
看到这漂亮小财主失落的表情,静修都觉得微微心痛了。
“啊……不过她也可能是在师叔那边呢?她离去之前曾经找过我,说听说有人在西山看到了她的丈夫,所以带着女儿就匆匆离去了。哎,说起来将近一年了,至今没有她的半点消息,也不知道她们母女如何了。”
静修安慰地说道。
西山!
宋嫂她离开慈悲庵之后原来去过西山。
这个线索太重要了!
杨休羡和万达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双手合十向静修辞行。
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静修捏了捏袖管中的金瓜子,喃喃念了一句“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两人绕了一圈,重新回到庙门口的广场上,此刻庙前的人潮已经稍稍退去。很多人上香祈福完毕后,已经开始往内城方向移动了。
毕竟今晚的灯会才是重头戏。
别说京师内外的居民,很多外地的游客也特意赶来看灯,就是为了亲眼目睹“仙殿深岩号太霞,宝灯高下缀灵槎。沈香连理三珠树,彩结分行四照花。水激葛陂龙化杖,月明缑岭凤随车。”的一幕。
在广场前头的小摊上,给小黑买了个全新的绸缎大红花,戴在它的大脑袋上,看着小黑欢快地挥动着两支长耳朵,万达心情大好。
西山的庵堂,白衣观音,玄莲法师,还有宋嫂,眼看这些线索一点点地浮出了水面……今天的收获太大了。
————————————————
两人入城的时候,已经是下午未时了。
城门口挤满了等待进城的人群,万达和杨休羡两人一驴一车被堵在大门口,半天都不见得挪动半步。
很有点六百年后北京五环的味道了。
这两人按说安全可以找来城门守卫,亮出自己的身份,直接进城。
不过万达做了两辈子的良好公民,至今还没意识到属于锦衣卫的特殊权利可以带来的便捷。所以只是傻乎乎地坐在小黑的背上等着。坐的实在不耐烦了,就跳下驴背,一会儿逗逗小黑,一会儿跑过来趴在车梁上找杨休羡说话。
杨休羡这边,自然乐的和他在一块消磨时间。
两人都还没用过午膳,眼看入城的队伍还长着呢,他干脆打发仆人去城门口摆着的那些小摊子上,买些干净的糕饼果子回来垫饥。
他自己则坐在车架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万达闲聊起来。
杨休羡算计的可好了。
这个时候回到北镇抚司,铁定要被拉去城里巡逻。还不如在这里慢慢磨蹭到将近上灯的时候。
能躲过巡街不说,还能和万大人一起看看灯,交流交流感情呢。
元宵佳节,落日熔金,没有什么比在这一天的夜间,和“佳人”一块观灯更加有趣味的事情了。
“杨千户,那个玄敬师太说了,妙音庵不准男人入内,那我们该如何是好呢?”
万达站没站相地靠着小黑驴,懒洋洋地说着,整个人周围在午后阳光的照拂下,几乎都发出一层淡淡的光了。
“是啊,这可是个大问题呢……”
杨休羡可能被他传染了,也难得浑身没了骨头似的歪靠在车架上,看着万达脑袋上那个红色小揪揪,觉得自己又想撸一把了怎么办……
“放行了!放行了!”
前头本来凝滞了很久的人群,渐渐地动了起来,看来是从别处调来了守卫,入城的速度明显增加了。
万达兴奋地转身牵起小黑。谁知道这驴子不知道是不是站的太久了,突然翻起来驴脾气,四肢蹄子居然钉在地上一样,就是不肯挪动了。
“小黑,小黑我们回家啦。今天累了吧,回家给你吃糖啊,别发脾气啦。”
后面已经有人开始不耐烦地催促,万达尴尬的要死,讨好地对着小黑驴再三央求。
也是,这个小黑驴自打进了伯爵府大门,受到的就是宝马级待遇。每天走的最长的路程就是从南熏坊出来,沿着东长安街走到锦衣卫衙门,总计路程不超过一刻钟。
今天它不算站在这等待的时间,光从从城内城外打了一个来回就花了两个时辰,这驴娇生惯养习惯了,能不累么?于是现下就发作了。
非但不肯挪步,还倔强地伸出脖子,“昂啊昂啊”地“引吭高歌”起来。急得万达一筹莫展。
“下一个……你不是本地人吧。路引呢?没有路引不能入内,边上去。下一个……叫你呢,下一个啊!你倒是上来啊!”
城门口临时调配来的士兵,毫不客气地呼呼喝喝。见到万达居然和他的驴造成了交通堵塞,呼喊半天都不回复,于是大步上前,毫不客气地伸手要推。
“小子!说你呢!聋了吧你。”
“你做什么?”
杨休羡一个纵身,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在士兵的手指碰到万达之前,抓住他的手腕用力一捏。
后者疼的当时就趴在地上,嗷嗷直叫。
大冬天的,一瞬间脑袋上疼的汗出如浆。
“你们两个,居然敢对官爷动手!来人啊!”
这士兵身旁的一个小兵拔出刀,对着杨休羡喝道,“我看你们两个鬼鬼祟祟的,一看就不是好人!统统抓起来,蹲大狱去!”
本来还在排队的百姓们一看到刀子,吓得顿时四散开来,又是你踩了我,又是我磕了你,场面一下子陷入了混乱之中。
“搞什么呢!都什么时辰了,人还没放完?一会儿都要点灯了!”
就在此时,带着高会等一票校尉们,正在巡街的邓总旗骑着马走了过来,大声呵斥道。
“哎!万大人,杨千户!你们查案回来了啊!”
邓总旗仰天大笑一声,从马上跳了下来,对着二人拱了拱手。
“既然来了,就一起巡街吧!哥几个都忙疯了,王喜王大人都亲自带队了往皇城外去了。”
放开已经抖成筛子的守门士兵,杨休羡无奈地长叹一声。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的浪漫,注定不属于节日里也要加班的公务员。
“那我回北镇抚司衙门,给兄弟们做宵夜。”
举起手里的茶叶罐,万达笑道,“给你们做一个‘禅林竹叶茶叶蛋’。保佑大家今年都圆圆满满,顺顺利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