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旧人
在场的对林淮苏的印象大都来自和颜衍一起参加的选秀节目, 或许再加一个《仁医》。
在选秀节目里的表演,为了节目效果,更多采用的是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子, 众人以为林淮苏只是跟着学了几天,打算意思意思就过去了, 毕竟他们这个师叔可是从来不知道放水的, 万一把人伤着了怎么办。
林淮苏也不解释, 他在训练营的时候也和颜衍学过几式的刀枪棍棒,和这群学了好多年的当然打不了,还是得用自己最擅长的。
道观里也有练功用的软剑, 平日里都是师兄师伯们在练,在场舞剑的大都还是基础阶段, 真正当作习武的招式来练的人比较少。
林淮苏会一些花招, 也会些杀招, 有时候看起来还挺花里胡哨的, 忽然剑锋一转就暗藏杀机,几下就缴了那人的剑挑飞到了远处。
一阵沉默之后,全场震惊。
等等,这位看起来好像挺能打?
林淮苏现在可不同于拍摄《莫知莫问》的时候了, 力量还是灵活度都不可小觑,没多会儿就把在场的人都给挑翻了,他还轻松地笑了笑。
“大家还都挺厉害的, 我好久没这样动真格了。”
其他人:“……”
看您这游刃有余的样,也不像是动了真格。
林淮苏把剑丢给宋长安, 光是看这位穿着常服的小道长接剑的手势, 林淮苏就知道, 这回可能不好打了。
不仅是气场问题, 举手投足间下意识的动作就能看出,宋长安绝对是一个熟练也从未疏于练习的。
果然,二人一交手,方圆数米以内都没人敢靠近,身法、招式,你来我往之间带起落叶飞花,剑风簌簌刮出来,仿佛都能感受到其间的凌厉。
宋长安的招式和颜衍的比起来,给人的感觉是完全不同的。
这人出招娴熟,却不散漫,颜衍的招式没有定式,变化极其难以捉摸,却又好似有套路,可谓万变不离其宗。宋长安却给人一种……慈悲为怀的感觉?
并不是为了输赢而出招,杀气不重,胜意不显,又无比认真,很难说出那种感觉。
二人点到而止,在林淮苏快招架不住的时候,宋长安便主导着停了下来,虽然没分出个输赢,却让人看得十分过瘾。
颜衍向林淮苏行了个礼,林淮苏也行回去,他们这方刚结束,就有人鼓起掌来,小萝卜头们早就憋不住了,纷纷跑上来想跟着学。
“林先生,刚才您和师叔切磋的视频我们擅作主张录制了下来,是这样的,我们道观最近也在弘扬相关文化,可不可以将这个视频放到网上?”
“当然没问题,这次前来诸位帮了我许多,我还想不到该怎么报答呢。”林淮苏随手擦了擦汗,江释宸给他拿了件薄薄的外套过来,问他要不要换身衣服,小心感冒了。
“瞧我们这粗心的,林先生还是先去把衣服换了吧,这山间风大,很容易邪寒入侵。”
林淮苏一听这词儿,又几分好奇:“你们也学中医?”
“也有这门课程。”众人顿了顿,这才想起来,林淮苏除了是个演员,人家在中医上的造诣才是最牛的啊。
“如果诸位不嫌弃,我可以给孩子们上一堂入门课。”林淮苏随手摸了摸身旁一小孩儿的头。
“这简直再好不过了,我这就去准备。”
林淮苏回房间冲澡换了身衣服,午饭之后就去了礼堂,结果下面除了小孩儿,还坐着好几圈大人呢。他原本喜欢打算讲一讲入门的知识,现在看来演讲稿还得换换。
一提起“医”,让他说多久都没问题,林淮苏边说边问,大致了解了在场听客的水平,深入浅出地讲解联系起来。
胸中有完整系统的人,可以将整个系统中的每一个单独的点都联系起来,深入浅出地细细讲解,拥有不同知识储备的人都能各自有自己的理解,并且能够在有更深一层次的认识之后回味出更多的内容。
林淮苏一讲就讲了一个下午,竟然没有一个人疲惫或者走神,整个礼堂的人都全神贯注地听着,眨眼就到了饭点,纷纷都有些可惜。
明天是最后一天借宿,林淮苏也不介意再多讲学一天,上午的体能训练结束之后,道观里所有有空的都闻声而来,礼堂里站都站不下了,门打开了之后门外还站着一群,最后不得不换了个更大的讲学堂。
讲学堂的修建采用了降回声的装潢,走进去之后有种肃静的气息,甚至还配备了话筒。
这下总算能坐下了,因为讲学堂对外开放,也有部分香客过来听学的,听着听着,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他一个没接触过中医的怎么也能听懂?
等等,台上这位好像有点眼熟啊!
像那个什么明星!
香客们偷偷将林淮苏的讲学视频给po到了网上,热搜迅速就安排上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为什么!!!我也想听林老师讲课啊!!!别说我了,我老师也想听林老师的课,所以林老师什么时候来我们学校开讲座!我一定头一天晚上就去占座!』
『妈耶苏苏讲课!!!能不能多拍点啊!看不够看不够!现在开始学习以后能考上苏苏在的学校听苏苏上课么!』
『羡慕哭了,求告知这是哪里,我也想听苏苏讲课!』
『医学生听了几句茅塞顿开,跪求一个完整版啊!这么厉害的课程我要全文背诵!』
『要是我的老师能有这么帅我会是这个成绩?我恨不得把课录下来看一百遍!』
很快就有人扒了出来这是哪里,网友们纷纷想买机票去追星,却得知上山需要预约,而且林淮苏马上就要离开了。
林淮苏没想到他只是去上了堂启蒙课,回去就收到了不少来自其他大学的讲座邀请。但是他的正式学历才刚下来,今年年底才考研,现在去讲学……主讲人身份要填自学么?
那倒也不是不行,他以前也不是在学堂里出来的,只是这个时代的话……自学实在是没什么说服力,这些邀请都是怎么想的。
讲学结束之后,天色还没黑下来,已是到了晚饭的点。众人依依不舍地留在讲学堂里讨论着,忽然有人冲了进来,低声和宋长安说了什么。
小道长脸色变了变,立刻跟着离开了,那人又纠结了一下,问林淮苏能不能过去帮忙看看,说道观送来一名昏迷不醒的客人,眼看着就要不行了,能不能帮忙续续命。
林淮苏有些无语:“昏迷不醒不是应该直接送医院吗?为什么送到道观来。”
“这……说来话长,这种情况也不算少见,有时候也有那种送医治不好的,病急乱投医给我们塞来的,虽说我们也会学一些医术,但也不是什么病都能治的啊!”
林淮苏和江释宸互看一眼,也没听别的解释,听说送来那人已经命悬一线了,总之先过去看看。
送来的人是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家里三四个子女,正室生的一个,两个私生子,还有一个看起来和他儿女差不多年纪的美妇人,衣着都非常奢侈。
美妇人跪在地上哭得梨花带雨,三个当儿女的却各有心思,总之是把人送上来了,能不能救看造化。
林淮苏都怀疑这群人是不是想让这富商早点死,才故意用借口把人送过来的。
宋长安的师兄正在给地上那人把脉,宋长安虽然也学过一些医术,这次大学也考的中医,但毕竟没有那么专业。
“我来看看。”林淮苏刚走上前去,就被宋长安拦了下来。
“林先生麻烦稍等一下,等我们将他身上的……拔除之后再进行诊治,不然可能会伤到你。”
林淮苏还没听过给人治病还会被反伤的,不过在场的几人都态度十分坚决地把林淮苏和江释宸给拦了下来,这毕竟是在道观,不可能会故意拖延治疗时间,二人只好耐心等待着看看。
宋长安那位师兄一边念叨着,一边画了张符,完成之后啪地一巴掌贴上去,林淮苏看得眼皮子直跳,这人都快断气了,能经得起这么折腾么。
结果诡异的事情就这么发生了……躺在地上那位纹丝不动,依旧是眼睛口齿紧闭,面色苍白,像石头似的一动不动,倒是这位师兄突然被弹开了似的跌坐到了地上,原本红润的脸色煞白一片,直接咳了口血出来。
这确实让人……大受震撼。
恐怕只有小说和灵异电影里才会看到的东西,竟然真的在眼前上演了。
“怎么办啊师叔,这……镇不住啊。”
“师祖他们正好今天全都不在……”
宋长安在一众人中最显淡定,他那师兄在那儿画符的时候,他就在一旁拨弄一盘八卦,现在突然呵斥一声,猛的伸手抓住了旁边一人,把这富商的一个儿子从人群中拽了出来。
“你、你想做什么!”那人刚才还躲在阴影里,突然被抓出,整个人都有些猝不及防的慌张。
“交出来。”宋长安一只手抓住他的手臂,一只手摊开,似乎是要这人拿出什么东西来。
“交……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父亲的头发,指甲,以及签名,应该是放在一个……红色的布囊里。”宋长安的视线往下一移,那人后退一步,立刻被其他人给抓住了。
“你们这是绑架!是抢劫!”
不论那人怎么惊呼,也摆脱不了禁锢,宋长安将他胸口内侧口袋里的一个红色的布囊取出来,找人端来火盆,带着纸钱和生辰八字烧掉,装了搓灰烬用符纸包好,投进了功德箱。
“还请林先生帮忙看看。”宋长安这才将林淮苏请过去,林淮苏先是把了脉,又让江释宸也看了看,毕竟他们都是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这脉象说不定今后都遇不到。
结果却是有些让人失望的,除了五脏空虚,气血亏损,津液干涸之外,没什么大毛病。
简单来说,就是哪哪儿都虚。
“切片人参含舌头地下调个命,随便送个医院输液,慢慢调理就行了。”林淮苏诊断道,“他毛病太多,一两天也调理不好,但是不要用猛药,请个中医一点点补,休养个一年半载就能恢复,没什么大毛病。”
在场的人这才发现说话的是谁,如今还有几个认不得林淮苏,原本还想把人留在道观里治病的,被林淮苏几句话就说服送去医院了。
看着匆匆将那富商抬下山的一群人,在场的都有也些感慨。
可算是送走了,不然就这一家子留下来,指不定会不会出人命。
“有劳林先生了。”宋长安把林淮苏他们送回房间。
“宋道长也会卜卦算命么?”
“略会一点。”
“实际上……”林淮苏话刚起了个头,便被宋长安打断了。
“林先生,一事不问二卦,师叔给你的答案你应该是满意的,你福泽深厚,一定会得到保佑。”
林淮苏只能感慨这些当道士的都太能掐会算,他还没说话呢,就已经知道他想问什么了。
不过越是这样,那些话的可信度就越高。他担心自己有一天会像秦诀那样回到原本的时代,颜衍却未卜先知,告诉他不用担心。道观一行,林淮苏更是彻底安心了,回去之后吃嘛嘛香,彻底恢复了之前的状态。
“咦,林老师小长假出去度蜜月了吗?看起来整个人都容光焕发的。”
“是吗?”林淮苏看向一旁的江释宸,忽的一笑,“可能是吧。”
众人纷纷起哄,都被他们恩爱得眼红。
状态调整过来之后,林淮苏也将学习的日程给提了上来。再次恢复到了曾经那样忙碌的生活,每天除了上课,就是上课。
讲授《心疾论》,学习考研政.治和英语,专业课他基本上已经滚瓜烂熟了,英语还需要再上一个台阶,政治就要从头背诵了。
林淮苏依旧是那老毛病,看医书过目不忘,看别的背得头疼,因为在培训期间没法去上线下课程,只能在江释宸的推荐下看网课,每天晚上还要接受抽查。
背错了还得接受“惩罚”。
“你不觉得有点过分吗?!”
这种“惩罚”怎么算得上真的罚,只能让人心智动摇……
要不故意背错一点,那也不是不可以。
江释宸看出来之后,就加重力度真“罚”了,这下可不敢再故意犯错,简直都得做噩梦。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忙碌起来的时候,什么都流逝得飞快。
很快,江释宸的论文就完成了,而发布的时候,林淮苏得到通知,整个人都是懵的。
江释宸把他的名字写在了前面。
一般来说,论文署名都是有讲究的,署名越靠前,对论文做出的贡献就越大。
这篇论文分明从头到尾都是江释宸写的,却把林淮苏的名字写在了前面。
“你是不是疯了!”林淮苏坐在人腿上,两只手拽着江释宸的脸颊往两边拉,看看能不能拧出来点水。
“中西医结合一开始就是你的想法,我是在你的基础理论上总结整理的,甚至重心骨架都是由你提出的,第一作者当然该是你了。”
在这边的世界待久了,林淮苏自然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因此他才有些生气,江释宸这不是将自己几年来的成功直接拱手送到了他身上么。
“我想,我们之间没有必要分这么清,这篇论文上的署名只有我们两个人,谁在前面的差别并不大。”江释宸挽着他的耳发给他讲道理,“论文发表之后,才方便你入学,之后硕博连读比较方便。”
“那我也能自己写来发表,不差你这篇。”林淮苏是有些心疼的,江释宸辛苦了这么久,到时候全把功劳算在了他身上。
江释宸给他顺顺背:“或许外人看来是有差别的,对我来说都是一样,并不用分得这么清。”
“我喜欢把自己的东西拿给你。”
林淮苏捏着他的鼻子依旧不太高兴:“那我也喜欢把我的东西分享给你,之后不准这样了,我真的会生气。”
“好。”
因为江释宸那边手脚太快,论文都快发布了才通知的林淮苏,林淮苏还专门找关系去问,结果是早就定下了署名,都已经发表准备下印了。
林淮苏不得不收下这份“大礼”,他之前还以为署名顺序就是贡献顺序,结果被编辑告知,如果江释宸不是把自己放作通讯作者的话,第一作者一般只认第一个。
整挺好。
林淮苏看着电脑上的署名思考了很久,又拨通了一个电话,在确认完某些事情之后,心中渐渐有了想法。
转眼间便来到了年底,虽然《心疾论》的培训还没结课,也已经到了彻底放手的阶段,林淮苏每天也没什么事,彻底泡在了图书馆。
江释宸进了实验室,在研究一项最新的实验,这项实验是根据本次《风疾论》的培训实践数据为基础研究的,依旧是江释宸之前那个课题。
不过这次,江释宸提前和林淮苏说明了,第一作者挂江释宸的名字,中间参与者是他带的学生,最后的通讯作者是署林淮苏的。
林淮苏这次答应得非常爽快,看起来完全不计较之前的事了,还经常空降实验室来帮忙指导。
江释宸带的这批学生年纪和江释宸差不多大,比林淮苏年纪长些,但是无一不对林淮苏恭恭敬敬的,这么厉害的系列项目能挂上名字,光是说出去都令人羡慕。
十二月底,考研完毕之后,因为《风疾论》的培训没有假期,众人在培训大楼里组织了个圣诞节。
只可惜本次参加培训的人员年纪都比较大……
林淮苏感觉自己用尽了全力才没有在学员合唱并且群魔乱舞《醉酒的蝴蝶》的时候笑出声。
对于老先生们,是一定要尊敬的!
实在憋不住,就掐一把江释宸!
江释宸被他掐得腰上都是印子,晚上回去看到的时候,林淮苏差点没笑岔气。
“疼不疼啊……”他往那劲瘦的腰肢上摸了一把,手感是真的不错。
当然江释宸最后还是用行动告诉他,一点淤青,小伤而已,根本不影响。
第二天爬起来,林淮苏看到自己腰上的手指印,陷入了沉思。
这家伙是不是还挺记仇的。
天地良心,就算林淮苏不掐他,平日里也是这光景。林淮苏皮肤生得嫩,轻轻一弄就能留下痕迹,再加上他哪哪儿都敏感,一碰就拧着要逃……
江释宸完全没想到林淮苏因为这事儿给他记了一笔。
转眼到了春节,培训这边也放假了,今年的假期长一些,因为培训时间本来就够长了,上次假期也有将近两个月了,是该稍微放松一下。
江释宸发现林淮苏最近鬼鬼祟祟的,主要表现于,总是在偷偷和什么人聊天,噼里啪啦地在手机上打字,写着写着还会笑一笑。
就……很令人不愉快。
“在做什么?”江释宸把人抱到腿上,下巴往那颈窝一搁,林淮苏眼疾手快直接恢复桌面。
“你猜?”林淮苏按灭了屏幕。
江释宸:“……”
他不轻不重地埋头往那细细的皮肉上轻轻落了个印子,被林淮苏给拨开了。
“别闹,明天就要回京市了,到时候那么多长辈看着呢。”
被拒绝的江释宸感觉更委屈了。
这种被瞒着的感觉让他很不好受。
林淮苏也发现了江释宸的心情低落,猜到这人想歪了,拧着身子转过来,跨坐到人身上,两手捧起那张帅气的脸。
看着怀里挺委屈。
他不禁笑了起来:“生气啦?”
江释宸摇摇头:“没生气,只是不喜欢这样。”
他执起贴在脸侧的手,轻轻地在手腕上吻了吻:“能告诉我么?”
林淮苏承认自己被蛊到了。
都结婚这么多年了,怎么还是被这家伙搞得这么容易心跳失速。
“给你准备了礼物。”他心情很好地凑过去,蹭了蹭那鼻尖,“我可是精心准备了好久的。”
那双琥珀色的眸子亮了亮,里面带着深邃的笑意,慢慢凑近了。
“什么时候才能给我?”
“唔……快了。”
因为厨房被糟蹋了,晚上只能点外卖,趁着外卖送来的时间,林淮苏去冲了个澡,出来的时候房间里已经被收拾干净了,沙发换了新的罩子,洗衣机正嗡嗡工作着。
外卖员将外卖放进了电梯,方方正正几个大盒子,是日式寿喜锅,林淮苏想吃日料、鱼生,江释宸觉得大冬天的吃着太冷了,就又叫了个火锅。
寿喜锅可以不用放辣,汤也鲜美,没多一会儿就开了,咕咚咕咚的,看起来特别暖和,就是里面的配菜实在太多了,林淮苏把生菜都夹到了江释宸碗里,自己涮肉吃。
现切的新鲜牛羊肉烫出来比生鱼片更诱人,肥美的生鱼片几口就腻了,涮肉片却可以换调料换口味,江释宸早就把他的口味摸清了,换着法给他调了好多种酱料。
被这么奢侈对待的结果就是……
林淮苏吃积食了。
可是下午是真的饿了嘛……
外卖比较好打理,吃完收拾好放在门口的玄关,明天下楼分类丢掉,碗筷都不用洗。
分明撑得胃疼,林淮苏还要吃水果。靠在恋人怀里看电影,有人给他揉肚子消食,林淮苏把橘络一丝一丝剥下来吃了,和江释宸一人分一瓣蜜柑。
第二天一早,二人就飞回了京市,今年北方的雪下得特别大,放眼望去银装素裹,街边的雪堆到了膝盖,车停了一夜,第二天就能卷厚厚一层雪。
他们今年回来得早,因此提前就去聚会了,本是约着打雪仗。有些人年纪越大,心性反而越回去,不过也有另一种可能——
没有人能拒绝厚厚的积雪的诱惑。
只是林淮苏最意外的,是在这个聚会里遇到了谈朔。
和几年前比起来,谈朔的变化并不大,但林淮苏莫名想起来之前所改进过的凋零病论,谈朔现在看起来就像是得了凋零病的患者,整个人的生气都像是被抽丝剥茧地抽走了一样。
虽然看起来依旧是温润如玉,却像是看起来完好无损,又怎么也不再光鲜亮丽的玉石。
林淮苏很难形容那种感觉,或者说……他觉得那双眼睛里的光没有了。
“我有点意外会在这里遇见你。”林淮苏倒不客气,坐到了谈朔旁边。
“其实去年我就有参加这个聚会了,只是去年你忙,没有过来。”
林淮苏一想,好像是这样。他叹了口气:“之前结婚给你发邀请函,你也没来。”
谈朔笑了笑:“我恐怕没法参加的。”
他后半句话没说完,也没人问,大家都心知肚明、又似乎不懂他真正指的是哪个方面。
因为才接触过凋零病不久,林淮苏还是有些担心,刚给谈朔搭上脉,某个二世祖就进来了。
对于这家伙,林淮苏多的一个眼神都不想分。
谈朔的身体没什么问题,不过健康又谈不上,诊不出来任何病,却总让人觉得他并不健康。
那或许是心病。
张思澈走到沙发面前,其他人都往边上顿了顿,这人在谈朔面前和之前完全是两个样子,乖乖巧巧地蹲了下来,笑得跟个笑面虎似的。
“诊出来什么了吗?”
林淮苏瞥这人一眼,没有搭理。
“谈朔哥最近胃口不是很好,是不是因为……”
“张思澈。”谈朔的语气里并没有过多的情绪,他只是简单地打断了他说话,“你这么蹲着不累么?”
“可是这里没有位置了,哥,我想挨着你坐。”
林淮苏:“……”
要不是之前见过张思澈恶劣的样子,林淮苏都要怀疑这家伙是不是换了个人了。
谈朔旁边那人连忙起身,准备给张思澈腾位子,谈朔只是往那边看了一眼,也没阻止,又转过头来,低低地垂下眼睫不说话了。
林淮苏摸不准这两人什么关系,但谈朔那脾气,就算不喜欢一个人,也不会直说,像张思澈这样不要脸贴过来的,估计会很难拒绝。
毕竟也算是半个朋友了,林淮苏也不怕得罪张思澈:“你坐这么近,很影响我诊断。”
张思澈分毫没往后退,极具侵.略.性将手臂一伸,撑在了谈朔腰侧,脸上都是关心:“神医就不要说笑了,他最近是真的不舒服。”
林淮苏见张思澈得寸进尺,索性收回了手:“没什么问题。”
“怎么会没问题……!”张思澈有些急了,他好不容易把人抓回来,看着日渐颓靡的谈朔,送医院也检查不出任何问题,中医西医都看过了,连心气郁结这种答案都没得到,每个人都说谈朔没病。
可他知道谈朔病了,为什么所有人都说谈朔没有!
张思澈甚至怀疑过最近刚刚研究出来的凋零病,也带谈朔去做了检查,依旧没有查出来任何问题。
原本谈朔是不想来这个聚会的,他知道谈朔不喜欢这种纸醉金迷的场合,但是林淮苏会回来。
他知道他们关系好,如果是林淮苏的话,说不定能看出来那些庸医判断不出来的东西。
可是林淮苏也说谈朔没病。
这些人是要联合起来骗他吗?
又是想一直瞒着他,瞒到人不在了才会承认谈朔病了?
张思澈深吸一口气,收起手臂,往后退了退,和谈朔保持了距离。
“还麻烦林医生仔细瞧瞧。”
林淮苏忽然觉得这人有点意思。
这家伙不是不可一世的小霸王么,怎么因为一点子虚乌有的东西都愿意低头了。
他微微挑了挑眉,重新给谈朔诊了一次,左右手都没看出什么问题。
谈朔的身体很正常。
没有任何的毛病,但只能说正常,谈健康的话……总觉得是两种状态。
林淮苏有意捉弄张思澈,说是要摸骨,张思澈哪知道中医包不包括这些,结果看到林淮苏捏着谈朔的手一点一点往袖口里伸,整张脸都黑了下来。
“你真的是在诊疗,不是想趁机做点什么?”
林淮苏松开了手:“你以为我是你么,我是正经医生,不会趁人之危。”
他呛完张思澈,还不忘补刀:“这么摸是摸不出来的,需要找个房间把衣服脱了,得摸背。”
“林淮苏。”张思澈有些咬牙,他威胁的话还没说出来,就被打断了。
“爱信不信,不如你现在去浏览器搜一搜,看看我说的有没有骗你。”
谈朔倒是早就不想在这儿坐着了:“那我们走吧。”
“行。”林淮苏转头,“去开个房间。”
江释宸:“……”
他往江释宸的膝盖上拍了一下:“去啊。”
江释宸吸了一口气,找人去楼上开.房了。
接着就和张思澈一起被关在了门外。
两个人在门口守着,一个脸比一个黑,跟俩门神似的。
林淮苏倒没真的给谈朔摸骨,两人在房间里聊了会儿天,倒是什么话都没套出来,他又不是专业的心理医生,也不好劝。
“如果你不喜欢这种生活,为什么不跳脱出去,你是成年人了,你有自由的权利。”
谈朔摇了摇头:“说来太复杂了,放心吧,我没事。”
“要我帮你联系心理医生吗?”林淮苏劝道,“不要讳疾忌医。”
“不是心理问题,我自己有学过心理学,也会给自己做心理辅导。”
“专业医生的治疗和你想象中的自我疏导是不一样的,回去我让江释宸联系一下,就当是作为朋友的关心。”
谈朔垂下了眼睫,过了好一会儿,才点头:“那就麻烦你了。”
“我想休息一会儿,就告诉他我睡了吧。”
林淮苏看了看谈朔,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谈朔看起来并不缺觉,连手机也没带,既睡不着,又一个人闷在这房间……心理问题有点重了。
他出门带完话,就和江释宸离开了,下去之后有和林淮苏稍微亲近一点的凑过来劝他。
“他们两口子的事啊,林哥你还是离远点吧,小心惹得一身骚。”
林淮苏:?
“他们在一起了?”
“在一起了啊,都挺久的了。”那人嘴皮子一碰,吧啦吧啦说起来,“张家少爷追着人家谈朔满世界跑,山里乡下什么苦都吃,跟变了个人似的。”
“但是你也知道他那德行吧……”
林淮苏还不知道有这渊源,他以为顶多是张思澈单方面的追求。
“谈朔呢?是不是强迫答应的。”
“唉……”那人叹了口气,“不像吧,为了张思澈都和家里闹翻了,反正之前事儿闹挺大的,你们这太久没回来,不知道也正常。”
那人简单地把二人之间的事说了说,听起来有真有假,林淮苏也有些不太信,哪里有这么相互折磨的,这根本就像两冤家,上辈子欠了债的那种。
但是仔细想来,谈朔虽然性格温柔,却也很有自己的想法,不像是会被强.迫的类型,他连对家人都有自己的坚持,怎么会因为一个二世祖妥协。
看来这个心理医生得早点请。
回去吃晚饭之前,江释宸带他去洗了手,林淮苏还在想事儿,回神就看自己满手的泡沫,洗得比医院里消毒还认真。
他往旁边闻了闻,叹道:“好大一股子醋味儿。”
江释宸:“……”
林淮苏往人脸上亲了亲:“行了,没给他摸骨,就跟谈朔聊了几句,刚才你也听到了,你有没有认识靠谱的心理医生?”
“有。”
江释宸把两个人手上的泡沫都冲掉,又用纸擦干净,给套上手套,把林淮苏严严实实裹好了,才给牵回了家里。
春节过去后不久,考研成绩就出来了,准备面试的前夕,一条热搜悄悄爬上了首页。
#林淮苏学术造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