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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小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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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下沉到西边, 天空一片昏红,宫殿上的琉璃瓦片被染成紫红色。

【崽崽,找到白妃了, 走吧。】

郁宁从晚翠园的秋千上跳下来, 走到晚翠园外不远的巷子前。

晚翠园和白夏苑紧挨着,都处于皇宫边缘, 离冷宫很近。

从一方面来说, 位置决定地位, 当年林妃搬进白夏苑, 也只比进冷宫好一点。

回来的路上,郁宁说要去见一见白妃,他在晚翠园时, 天书上的人就帮他在不远的冷宫查探了一遍。

郁宁走到冷宫那条巷子。

穿过眼前的大门, 里面就是一个个冷宫院子, 关着的全是犯了错的嫔妃。

皇上从宫外看火|药回来那天, 就把白妃从湘水宫移到了冷宫,住在冷宫相对不错的第一个院子里。

相对外面的繁华,这里是个没有人气的遗弃之地,人很少。

郁宁按照天书的指示路线走,几乎没碰见什么人。

偶尔看到一个面容枯槁的嬷嬷,郁宁抬眼看过去,也吓得躲了回去。

这几天皇宫早已传遍, 郁宁能通天书,皇宫上下对他又敬又怕,尤其是上了年纪的, 有些老人连看他一眼都不敢。

郁宁直接走到白妃所在的院子。

照顾白妃的还是原来的两个宫女, 是前段时间白妃逼白副总管选的, 她们刚跟白妃没多久,就被连带关进了冷宫,别说对她有什么深厚主仆情意,没恨死她就算好了。

要不是白妃肚子里还怀着一个龙种,她们指不定做出什么。

郁宁进去时,两个宫女不知道去哪里玩了,只留白妃一个人挺着大肚子躺在床上。

她神情憔悴,肌肤又黄又干,除了肚子,全身枯瘦。

如果不仔细看,根本无法把她和当时荣宠无双的白妃联系在一起。

看到郁宁后,她不由瑟缩了一下,继而狠狠地瞪向他,“你来做什么?”

声音沙哑,如冬风吹过枯枝。

郁宁:“我现在对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白妃捂住肚子恨恨地瞪向他。

郁宁视线落在她护住的肚子上,又想到当时白妃追着郁楚跑出来时的样子,“连你这样的女子,也如此爱孩子。”

“郁宁,你敢残害龙种?”白妃以为他要对她肚子里的孩子不利,把肚子捂得更严实。

郁宁不接她的话,自顾自说自己的,“大概就是父皇让我搬进金华宫的时候,把你关进冷宫的吧。”

“关进冷宫就相当于放弃了,这个孩子的命还不如四皇姐好。”

白妃咬住唇,半晌冷笑一声,“郁宁,你以为找到秦书后以后皇上会杀了我吧?可惜你希望落空了,皇上不会杀我的。”

“以前不会,以后也不会。”白妃笑得得意。

郁宁点头,一脸平静,“会的,你要不要跟我打个赌?”

白妃:“……”

“你久在冷宫,知道外面的事吗?大晟因我的火|药大胜匈奴,匈奴臣服大晟并每年为大晟进贡战马万匹,后宫都把我当神使。”

郁宁问她:“你觉得皇上会为你这样一个容颜老去,失去清白的女人,和肚子里不知是男是女,健康与否的孩子,而跟能助他成就伟业的神使生嫌隙吗?”

白妃脸色惨白,看着他的眼神愈加愤恨。

“你觉得他给你的承诺,在他一统天下的雄心壮志中算什么?”

白妃闭了闭眼,无力地躺在床上。

她比郁宁更了解皇上。

郁宁不说话时,冷宫再度沉寂于冰冷噬人的安静之中。

不怎么好闻的气味萦绕在两人之间。

郁宁:“我们就打这个赌,赌皇上会不会留你,赌注是四皇姐的未来。”

郁宁离开时正好撞见回来的宫女,“我不说你们去见外侍,你们也别跟别人说我来过。”

两个吓得跪在地上的人连连应是。

从冷宫出来后,郁宁重新沐浴,去金华宫和皇上一起用晚膳,并提出要青城做自己的封地。

未来的王爷会有一城封地,而皇上拥有全天下。

皇上不吝啬给郁宁一个封地,甚至很开心他会要一个王爷封地,但他在意的是郁宁选的是青城。

当天晚上郁宁就等到皇上处死白妃的消息,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快,还要狠。

他以为至少会等白妃肚子里的孩子降生以后。

皇上比他还着急还在意,或者说是心虚。

郁宁安静留在金华宫没踏出去一步。

皇上赐死了白妃,传出来的却是白妃受不住冷宫孤苦,自杀身亡。

这在后宫只引起一点小水花。

白妃被废已过去好几个月,后宫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最多只有一句唏嘘和一丝畅快。

连太后听了,也只是感慨了一句,神态里都是轻松。

这个曾给皇家蒙羞的人终于消失了。

她摩挲着佛珠说:“只可惜了肚子里的孩子。”

叹息一声,转而对公主说:“小七是不是许久没来清宁宫了?”

公主说:“是啊,我也有些话都没能跟他说。”

太后说:“那不如你去叫他来坐坐。”

公主点头,应了一声。

郁宁早上如常从金华宫去太学,在太学听了一会儿八卦,正常上课,和平日里并无两样。

中午在太学吃了午饭后,上了一节兵法课,在其他少年上剑课时,一个人背着书袋回白夏苑。

回去时,还眉眼弯弯地冲他们挥了挥手。

路过湘水宫,看到宫人们正打扫清理,重新把它变成原来美丽奢华的模样。

白妃被废,四妃之位空出一个,当时皇后就跟皇上提要晋一个,只是皇上一直不怎么积极,让她找太后说。

看着像是心里还念着旧情,不想把这个妃位让给其他女人。

很多心思活络的妃子去过清宁宫和飞梧宫,最后太后召见各嫔妃时,皇后和贵妃却一致觉得该升妃位的是婉嫔,那些跑来跑去的妃子全都落了个空。

婉嫔诞下大皇子,如今又教养四皇女,确实也该轮到她了。

这座湘水宫即将迎来新的婉妃,四皇女也将重新住进来。

郁宁没有停留,只路过时看了两眼。

他直接回了晚翠园,在靠近冷宫的位置坐下。

天书上的人立即帮他去冷宫探查。

【崽崽,没看出什么。】

【现在没有皇上的人。】

昨天晚上郁宁跟白妃打赌,皇上不会放过她,其实白妃或许也意识到了这个结局,沉默着没接话。

郁宁跟她说,如果她能给他有价值的消息,他就让四皇女平安长大,以后找一个驸马出宫成家。

天书上的人可以调整角度看得极为仔细清楚,可他们也只能看着,无法动手寻找。

郁宁从秋千上跳下来,起身去冷宫。

昨夜这里刚死了人,早上尸体刚运走,没人想进来,这里空无一人。

郁宁走到昨天白妃躺过的床上,直接翻被子。

裸露在视线中的,天书上的人全看过,他只需要找隐蔽有遮挡的地方。

白妃身体虚弱,长时间躺在床上,如果她想明白要给郁宁留下什么,极大可能就在床上。

冬日天寒,床上有两床被子,郁宁全开掀开,仔细检查,什么都没有。

枕头里也没有。

褥子里也没有。

郁宁站在床前思索片刻,掀开床单,蹲下向床底看。

床下光影阴暗,郁宁适应了一会儿,才看清床底什么都没有,他转头看向掩在床下的墙面,瞳孔不禁一缩。

那是一行血淋淋的字。

郁宁脑海里不由想象,神情枯槁,挺着大肚子的白妃,是如何缩进床底,怀着怎样的心情,伸直胳膊,用咬破的手指写下这一行血字。

郁宁恍惚了一会儿,才在灰暗中接受到血红字体的意义。

“太师府遇袭,乃皇上策划。”

郁宁怔怔地看着这一行字。

过了好一会儿,他趴下来,一点点爬过去,伸手摸了摸这几个字。

血渍已干,粗粝的墙面磨得他指腹发疼。

【崽崽。】

【呜呜呜崽崽别伤心。】

【啊啊啊这个垃圾皇上!我要锤死他!】

【妈妈和外公是被爸爸一手谋划害死的,崽崽怎么面对啊,我心疼的快喘不过气了。】

【我要被气炸了!他根本不配做父亲!】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们没听大皇子说吗,当年天下才子都是奔外公来的,朝堂栋梁很多都是外公的门生,这狗逼皇帝心胸小掌控欲又强,他一定是在卸磨杀驴。】

【握草!真的可能,是这皇帝能做出来的事。】

【草草草!当年怎么没把他咬死!】

郁宁手指在这几个字上一一摩挲,力度越来越大,直到细嫩的指腹被磨破,鲜红的血洇进墙面,和原来的血字融合,覆盖。

这个秘密被郁宁的血彻底淹没。

玩家们心疼得差点哭出来。

郁宁从床底爬出来时,看着已经平静多了,连刚才一直颤抖的手指都安静下来。

只是鲜血还在流。

他伸到胳膊中,在里衣上擦干净,将手缩在长袖里,神色无异地走出冷宫。

经过明妃的溪下宫时,有个小太监叫了一声“七皇子”,郁宁慢吞吞地转过头,嗯了一声。

小太监脸上一喜,“您好久没来溪下宫了。”

郁宁去太学后,来溪下宫的频率少了,但基本上每月还是会来一次,最近几个月事件接连不断,他确实好久不曾来过。

他顿了一下,问:“明妃殿下在吗?”

“在的,奴才马上跟殿下说。”

明妃正在暖阁中看书,郁宁留在这里喝了杯热茶。

他慢吞吞地喝完,闻道:“殿下,您说我母妃风华无双,那外祖父呢?”

明妃抬眼看他,神情淡漠,“天下谁人不知林老,他可谓文人之首,百官之师,是对当今文坛科场影响至深的鸿儒。”

明妃看他用左手拿杯子,皱眉,问:“可有受伤,怎么有血气?”

暖阁之中,清香袅袅,一开始遮住了些血气,等血流得越来越多,就遮不住了。

郁宁将手向后一缩,站起身要告辞。

明妃抬手拉住他,向外叫人:“摇墨,拿药膏和棉布进来。”

明妃拉住他右手手腕,从长袖中把他的手拉出来。

鲜红稀薄的血已流了满手,右手食指指腹磨开一片血肉,在细瘦苍白的手上格外刺眼。

“怎么弄成这样?”明妃眉头皱得更深,“要请太医来。”

郁宁站在他面前,见他用棉布给自己擦血止血,想到母妃救过他一命,哽在喉咙处的疑问终于问出口,“那,影响到皇上的统治了吗?”

明妃手一抖。

郁宁:“外祖父做太师时可是刚正不阿,直言谏诤?”

明妃收回手,寒眉看向他,“七皇子慎言!”

郁宁垂眸,收回已被包好的手,说:“谢谢。”

郁宁没再说话,直接离开了溪下宫。

站在溪下宫门外时,夕阳又一次染红了天,他忽然不知道该去哪里。

他怕回白夏苑看到连顺总管在等他,要接他去金华宫。

不去白夏苑又能去哪里啊。

郁北征下学后来白夏苑找郁宁扑了个空,他一路找寻,蓦然间在溪下宫的竹林墙角看到他。

小时候他蹲墙角偷听明妃讲课的地方。

和小时候一样蹲着。

小小的一团。

这本来很好笑的一幕,郁北征却莫名被扎了一下。

他笑着走过去,也学郁宁蹲在墙角,蹲姿和他一模一样,抱膝垂头。

“小宁弟弟,你怎么又蹲在这里了?”

郁宁声音小小的,“因为我想在一个没人能发现的地方。”

郁北征愣了一下,觉得他的小宁弟弟太可爱了。

小时候郁宁长得很小很小,这里的竹叶很密很密,他在墙角一蹲,这里就是一个安全的小天地,如果不是别人有意寻找,很难发现他在这里。

现在长大了些,因为瘦,蹲着时看着仍然小小的一团。

郁北征和他一起进行这项有童趣的活动,不由想起他们小时候。

“小宁弟弟,你说小时候怎么就那么好学呢,我恨不得逃走的课,你蹲墙角也想听。”

“因为那时候我很想读懂母妃留给我的书,我以为里面会有她想告诉我的东西。”

没有。

母妃没给他留下只言片语,嬷嬷也没给他留下。

“啊。”郁北征摸摸他的脑袋,安慰他:“以后再也不用这样了,小七进太学了,想听谁的课就听谁的。”

“现在父皇也知道小七的好了,他会好好疼爱小七,小七的苦日子都过去了,以后等着小七的全是幸福和开心。”

郁北征话落,感觉手掌下的人颤了一下,他问:“怎么了?”

郁宁声音更小,“北征哥哥,其实我蹲在这里是在跟天书建立联系。”

“你蹲着没用,蹲一会儿就走吧。”

郁北征:“……哦哦好。”

他沉默地蹲了一会儿,郁闷地离开了。

他不知道根本不用建立联系,天书上的人一直都在,一直围绕着郁宁,一直到天黑。

郁宁这这么一直蹲在那里,等到天书消失又出现,他的眼睛才终于模糊。

一滴泪砸在干枯的竹叶上。

“席廷,我不想待在这里了。”

这滴泪烫得席廷心骤然紧缩。

他一时竟是无措。

看着在墙角缩成一团的郁宁,他心口闷胀,眼底情绪浮浮沉沉,手指在键盘上迟迟无法敲下。

如果是别人有这种逃避性的行为,他必然让其直面仇恨。

【好。】

【不想待在这里就离开,你想去哪儿?】

我想去你身边。

郁宁心里在说。

过了好一会儿,他揉了揉眼睛,抬头看向天书,眼里清澈水润,勾着眼尾的一抹轻红,“想去青城。”

【走吧。】

郁宁眼里有些茫然,“现在?”

【对,我陪你去。】

【现在还能出宫吗?】

郁宁点头。

【现在站起来,回去拿钱。】

【带上大额银票和一些碎银。】

郁宁扶着墙慢吞吞站起来。

蹲了太久,他缓了好一会儿才能堪堪走路。

可他不再像之前那样抵触走出去,也不再像之前那样浑浑噩噩。

他其实还有些茫然,却又觉得十分清醒。

按照席廷一步步的指示,回白夏苑,让许福许贵备马,找钱,写信,换最朴素的衣服,带上念念。

自己什么都不用想,像是被席廷牵着走出去。

大摇大摆地出宫,到七香火锅店那条街上,从马车上下来,跟许福许贵说要去找黎世子商议火|药急事,让他们回去。

【右转进东街,那里是晟都有百年历史的镖局。】

郁宁带着念念走进镖局。

【拿出最大银票中的一张,让他们最好的镖师队伍现在就送你去青城,信留在镖局,让他们明天送到黎王府。】

巳时一刻时,郁宁就坐在可以睡觉的舒适马车里出了晟都城门。

他掀开轿帘,趴在窗口,看向野外广阔璀璨的星空。

他的世界第一次变得如此宽广。

“席廷,我出来了。”

有些不可思议。

【嗯,走吧,去你想去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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