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他看见了（二更合一）
这是翼族世界。
这个世界所有的小人, 背部都生有一对飞翼。
和精灵们住在森林树屋不同，这个世界的科技程度和池久所在的世界很像。到处都是高楼大厦，汽车也是有的。不过长着翅膀的小人们, 除了远距离出行之外, 平常出门都更喜欢用飞的。
和普通高楼不同，这里的高楼, 窗户与其说是窗户, 倒不如说是大玻璃门。窗户上方也都挂着门牌号。方便辨认。
住在楼里的小人们, 要出门的时候, 往往都是一推超大的窗户门，把窗户推开后直接振翅往外一飞。正经的门反而没人在用。地面也少有行人。
小人们忙忙碌碌，飞来飞去。
漂亮的翅膀被阳光染上了一层不明显的光晕。
这场景，如梦似幻。
池久一时看呆了。这不就是他小时候不想走路去上学时，幻想过的场景么！
“清阳, 清阳你怎么了？”
张清阳飞到一半, 翅膀突然无力地耷拉了下来。整个人都往下坠。
现在的高度可是在二十五楼！
这要是掉下去还了得。就算有防护措施，也得重伤。飞在一边的柏静秋吓了一跳，连忙振翅冲过去, 把人架住。
为了不在飞行的时候，碰到彼此的翅膀，柏静秋说是和张清阳同行, 其实两人之间是隔着一段距离的。好在大家都是从小飞到大的，熟练度足够。柏静秋险而又险地把人扶住了：“没事吧？”
柏静秋有些吃力地问道。她背后的翅膀是有些透明的浅金色蜻蜓翅膀，此刻正快速地扇动着。但柏静秋是个相对娇小的女性, 力量不足。
而作为她的同事, 张清阳却是个男性。他虽然不是彪形大汉, 却也比柏静秋高出许多。
柏静秋勉强架住人, 摇摇晃晃地企图‘迫降’。
好在附近执勤的交通警察很快就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一个有着天使羽翼的青年张开华美圣洁的翅膀飞了过来，帮助柏静秋把人扶稳，顺利落到地面。
“先生你没事吧？需要我为您叫救护车吗？”交警关心地问道。末了，他又忍不住嘀咕了句：“最近的飞行事故真是越来越多了。”
虽然每个人身上都配备了穿戴式微缩气垫表，就是真摔下来，压缩成手表样子的气垫胶囊，在感应到主人坠地时。会在主人摔到地上之前，及时变成一张大气垫，包裹住主人的身体，避免主人受伤。
但如果飞得太高，超出了气垫防御高度的话，还是会有受重伤的风险。起码得进医院躺上小半年。
以往一个月都不一定有一起的飞行事故，偏偏最近每天都能碰到十来起。这让交警忍不住皱眉。
不止是因为工作量增加。还有就是，得了那个奇怪的病的人，似乎也越来越多了。几乎每一个飞到一半突然飞不动的人，都是得了那种病。
明明卫生部都说这个不是传染病，可怎么总感觉愈演愈烈。蔓延得速度快到比有些传染性不强的传染病还严重。
想到这，交警拉开张清阳背后的膜翼，果然，就看见两片类似蝙蝠翅膀的膜翼上，右边的翅膀被一片霉斑占据了大部分面积。
“怎么会这样？”柏静秋有些吃惊。张清阳翅膀生病了她是知道的，但是那片霉斑，之前就只有杯盖大小啊。
两人虽然是同事，但也是朋友。还是那种互有好感，就差一层窗户纸没捅破的朋友。出来前，柏静秋才看过张清阳的翅膀，非常确定翅膀的状态，绝对没这么严重。
“发展太快了！刚刚我们就是准备去医院看病的。可刚刚明明就这么一点，”柏静秋焦急地比划了下原本霉斑的大小：“根本不影响行动的，要不然我们也不会选择飞过去了。还飞得那么高。”就是清阳想，她也会阻止。
说了好几句话，也没见清阳有反应。想到之前交警的话，清阳也一直没回答。他平常是个很有礼貌的人，柏静秋意识到了不对。
“清阳好像晕过去了！”柏静秋连忙去摸手机，准备叫救护车。打完电话，即使知道救护车很快就会赶来，柏静秋的心情，依旧十分沉重。
这种病从第一例出现开始，到现在，已经有半个多月了。第一例患者出现后，患病的人就呈现爆发式增长。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已有的药物，对这种奇怪的霉菌，完全没有效果。医院想尽了办法，也只能勉强抑制病人的病情，却没办法把人治好。
而针对性研发药物，半个月以前专项组就成立了，然而一直到现在，研究也没有进展。
原以为清阳只是轻症，治疗起来会比较容易。但现在，虽然没听说过有死亡病例，柏静秋心里却还是忍不住害怕。
尤其是，清阳晕过去了，而新闻里的其他患者，都没有晕倒这个症状。这是不是说明，病毒发生了变异？清阳的情况比其他人更严重？
柏静秋越想越着急：“救护车怎么还不来啊！”以前怎么没觉得救护车出动的这么慢？
好在很快，救护车标志性的鸣笛声就传了过来，由远及近。同时，有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小人，大概是怕病人等不及，已经率先冲出救护车，提着急救箱张开翅膀飞了过来。
总算来了，柏静秋松了口气：“医生快来看看……”
柏静秋话还没说完，路口对面大厦上一直放着无声广告的大屏幕，突然切换了内容。
“亲爱的观众朋友们，现在紧急插播一则新闻。”
人声突然响起，来来往往飞过去的人，没人多关注。
女主持人依旧字正腔圆地继续说道：“有个不幸的消息，今天上午十点整，我们敬爱的飞翼元首荣正鹏，在接受我台记者直播采访时突发疾病晕倒。目前荣正鹏已由专家确诊，罹患霉斑病。”
“经过治疗，于今天中午十二点，元首已恢复意识，现在正在积极配合治疗。元首相信，疾病总有被治愈的一天。”
“我国暂时由两位副元首全权理事。国家不会乱，请民众们安心，不信谣不传谣。”
随后镜头一切，躺在病床上的元首脸上带着微笑，对镜头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元首作为国家最高领导人，防护力度和普通人可不是一个等级。可就是这样，他居然也得病了。
如果这事不是在直播里被爆出来的话，没准就被静悄悄地掩藏了下去。事实上，这样也是最好的。
然而事与愿违。因为当时他是在接受采访的时候发病的，那个采访偏偏又是直播，无数观众把现场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
这消息根本捂不住。
为国家掌舵把握方向的元首倒了，国家接下来会怎么样？
有些不太.安稳的地方，各种势力开始蠢蠢欲动。谣言满天飞，说什么的都有，逼得官方不得不紧急对外公布元首的情况。以安抚人心。
然而起到的作用依旧不大。两个副元首能顶上国家不会乱又怎么样，现在不是乱不乱的问题，而是元首得病了，却也没办法好的问题。
元首都这样了，何况普通人？
这病发展这么快，谁能保证自己不会得？就是自己不会，那亲人朋友呢？
想到着，所有人的心情都十分沉重。
提着急救箱的医生猛地听到这个，飞行的时候都忍不住摇晃了一下。吓得周围的人以为他也患病了。
好在下一秒，医生就稳住了身形，继续向患者所在的位置飞去。
作为医生，他从这则通知里，看到得比普通人多。同样是这个病，元首晕倒了，刚刚打救护车的那个人也说她朋友晕倒了。如果后者确诊了确实是这个病，那说明得病后晕倒的人不是个例。
这意味着，病毒很可能真的变异了。如此一来，原本研发起来就困难重重的特效药，现在研制的难度，就更大了。
而目前国内得病的人，却在节节攀升。
事情闹得很大，池久就算没有上帝视角，都该注意到了。更何况他有，只要他想，小人世界里的所有事都瞒不过他。
池久发现，小人世界差不多百分之一的人口，都得了这种病。
别小看百分之一，在这病不是传染病的情况下，得病的人有这么多，已经是非常非常高的比例了。
这里的小人们都很看重翅膀，他们甚至可以没掉双腿，却不能接受自己失去翅膀。
而这病，目前虽然还没有病例死亡，但已经有患者被迫做了截翅手术。失去了飞行的能力。
而少数病情严重却不愿意截翅的人，也没能躲过一劫。现在整只翅膀都脱落了下来。依旧是不能再飞翔。
显然，对这个小世界的人来说，这个世界的灭世之灾，很可能就是这个奇怪的霉菌了。
池久将注意力放到了霉菌上，上帝视角下，也更关注医生们对特效药的研发进程。
官方的警急插播，让原本还没来得及上网，暂时不知道情况的人，都知道了元首得病的事。就连一直在担心张清阳的柏静秋都呆了一瞬，其他人更是如遭雷击。
不少悲观的人甚至崩溃地哭了出来。
“这一定是末日，世界终于忍受不了翼人这群寄生在它身上的病毒。于是准备用疾病，谋杀掉所有翼人。我们都会死的，没有人能幸存！”
“为什么医生还研究不出特效药？那些专家呢？平常一个个都是什么权威大佬，现在为什么连个特效药都搞不出来？到底什么时候能研究出来？难不成要等所有人都死了，研究才会有结果？”
“这是神明的怒火！一定是翼人惹怒了神明！”
“还说不是传染病，不是传染病，前天我朋友不小心碰到了一个病人的手，今天翅膀上就也出现了霉斑。这还不是传染病？医生都在骗人！他们就是怕引起社会恐慌，故意瞒着大家。”
“怕大家歧视那些患者，怕有人因为害怕，杀害患者。也怕彻底绝望的患者，会疯狂报社。官方这才联合医生粉饰太平！”
“就知道粉饰太平！医生没良心没本事，官方也无能！白收纳税人那么多钱！”
“他们就没想过，这样会让更多的人得病吗？要是在刚出现患者的时候，就及时把人隔离起来治疗。现在情况怎么可能这么严重？！”
没得病的，甚至家人也运气好躲过一劫的小人们，怒气冲冲。而得了病的，这会远比健康的小人们情绪更糟。
除了少数做了截翅手术的人，麻木地趴在病床上不为所动。剩下的患者们，恐惧、担忧、怨怒，还有悲观和愤世嫉俗，各种情绪全都充斥着他们的内心。
“我不想被截翅。没了翅膀，飞不起来，以后走在路上，让我怎么面对那些在天上飞的人。他们又会怎么看我？”
“我连回家，都不能从大厦外部直接打开家门进去。而要乘电梯，甚至走楼梯。”
“电梯停电的时候人家都能轻松回去，就我不行。就算电梯天天有电，万一哪天出故障了，把我困在里面怎么办？”
“没了翅膀，被截了一段翅膀的人，还算是人吗？”
“我会不会死？我还能撑几天？”
“元首也得病了，国家会不会也觉得这是传染病，为了避免病情大规模爆发，于是把我们送到封闭的地方，自生自灭？”
“元首肯定不会落到这下场，可普通人呢？！”
“这病到底怎么来的？为什么就我得了？为什么偏偏是我？”
病人们怨天怨地、竭斯底里。
“到底谁能救救我？谁能救救我们？”
病人们崩溃到最后，嘴里都只会喃喃着这一句话。但他们心里其实根本不报希望。
怎么可能有人救得了他们呢！连全世界最厉害的那些医生，都对这病束手无策。
病人们绝望地想到。
蔚蓝色的天空上，有一只巨手，探了出来。
在注意到这个席卷小人世界的病，似乎是种霉菌后，池久其实就麻爪了。这要怎么处理？他又不是医生，他甚至连医学相关专业都没学过。对这个毫无了解啊。
小人世界那么多顶尖的医生都拿这病没办法，他一个在小人世界里除了体型大点，就没什么特殊的人，又能帮得上什么？
至于空间魔法和武功，这时候根本派不上用场。
池久对生病的了解，也就是，感冒了多喝水多休息，嗓子哑了记得炖雪梨这种程度。
有那么一瞬间，池久甚至想到了向国家求助。虽然很相信祖国的医疗水平，但是，池久看了看小人们背后的翅膀。
即使大家都是人形，可双方的身体结构完全不一样。祖国医疗人士的治疗技术，对对方很可能完全无效，甚至还可能会起到反效果。
哪怕可以从翼族小人的身体构造开始了解研究，可这么一来，花的时间绝对少不了。以小人们染病的速度，估计还没研究出结果来，这个世界的人就已经全灭了。
想到这，池久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池久烦躁地翻出旅游前，放在登山包里备用的小药盒。
他一边打开小药盒，一边忍不住胡思乱想：“霉菌的话，阿莫西林有没有用？”
这是池久备来预防感冒的。
在池久有限的医学知识里，他隐约记得，像阿莫西林这样的青霉素类药物，针对的是上半身的细菌感染。
翼族小人们翅膀上那一片片，虽然看着像霉菌形成的斑，但小人医生们其实已经研究发现，那不是真菌类的霉菌，而是细菌。
是细菌的话，翅膀又长在上半身。也许可以用阿莫西林试试？
池久知道自己想的十分没道理。但他就是莫名其妙忍不住这么想。
自从觉醒异能以后，池久就发现自己的潜意识、直觉非常灵。
于是他顺从了自己的心。
但还有个问题。青霉素是很好的发明。每年都能挽救无数的人，但同样，也不少人因为青霉素过敏，失去了自己宝贵的生命。
人类是这样，谁知道用到翼人身上会是什么结果。哪怕在拿到药后，翼族医生们都会在慎重研究后，才会决定到底给不给翼人患者使用这个药。池久也忍不住忧心。
一个不慎，这可是无数人命。虽然不是人类，可看着翼人和人类相差无几，除了多出对翅膀之外，完全一模一样的外表，池久就没法不把他们当人类看。
药盒里的阿莫西林是胶囊装的。池久拿出一粒阿莫西林，手都伸到小人世界里了，却和天空上脸部的投影一样，隐藏了起来，没让底下的人看见。
无论是谁抬头，这会都只能看见一片万里无云的蓝色天空。纯净浩远。
“哎哟急死我了！”瞧我这暴脾气！一段意识被传递到了池久脑海里。一个小姑娘的声音响起。
这声音听着也就七八岁，稚气未脱。但丁点小女孩应有的清脆都没有。反而有些暗哑。像是生病嗓子哑了的小姑娘发出来的声音。
声音听着虽小，小姑娘的语气却和暴躁老哥似的。
脑海里突然出现声音，有过之前在雾霾世界的经验，池久知道，这是小世界的世界意识。
大概是因为这些小世界都正逢末世之灾的缘故，世界意识也都格外虚弱。所以除了雾霾世界的世界意识实在撑不下去了，破釜沉舟找上了池久之外。其他世界的世界意识，大都一直躲起来休养了。
反正池久是没看见他们出现。也没特意去找。
这次世界意识突然冒出来，池久还有些意外。好在这回因为他意识刚好在小世界里，世界意识传递消息过来也没那么艰难。
翼族世界的世界意识，正是因为看准了这点，才敢出声。
“大老爷们拖拖拉拉，一点都不干脆！你怎么可能帮不上忙？就你手里这颗药，没错，就是它，它能治底下那些人的病！”所以赶紧的，扔下去就对了！小姑娘急得不行。
翼族虽然不能代表整个世界，但也占了很大的份量。这些翼族有了灭族之灾，要是有新的受世界钟爱的种族诞生那还好，没什么影响。如果新种族还没来得及培养出来，翼族这一出事，自己受到的影响可大了。
她病得难受死了。好不容易等来救星，谁知道救星是个慢性子。这让急性子的小姑娘越发觉得难受。
话是这么说，不过池久还是把过敏的问题说了一下。
“这算什么问题？这个我能解决。”小姑娘说着沉默了一下，过来一会，她又开口说道：“好了。这样药效虽然会减弱一点点，但不影响什么。最重要的是，这颗药对翼人来说，绝对不会有过敏的可能。”
小姑娘说话的语气都虚弱了两分。显然消耗不少。
池久见状，也没再迟疑，当即撤掉了隐藏。
因为医生们发现，阳光对翅膀上的霉菌，多少能起到点抑制作用。虽然他们企图从这方面下手进行物理治疗未果，但在有太阳的天气里，让病人们出去晒晒太阳，还是很有必要的。
于是这会各家医院的草坪上，都趴满了摊开翅膀晒太阳的病人。
“谁能救救我？这世界如果真的有神的话，那就救救我吧！”有个背后长着蝴蝶翅膀的人祈祷道。
他漂亮的蝴蝶翅膀，这会长了霉斑的那扇，已经萎缩得比旁边的翅膀小了一圈。
看着格外丑陋。
听到他的话，趴在他身边的另一个，长得天使翅膀的人撇撇嘴，不屑地接话：“别做梦了，这世界上怎么可能有神！”
“与其祈求虚无缥缈的神灵，还不如祈求那些医生早点研究出特效药！”
蝴蝶翅膀被他说得泄气，是啊，要是真的有神，传说中怜悯翼人的翼族之神，怎么可能看着这么多翼人受苦，而不出手拯救呢！
虽然对方说得对，但蝴蝶翅膀还是忍不住嘴硬道：“你怎么知道世界上没有？反正我觉得有。要不然哪来的传说流传？”
“我错了，你是对的。这世界上，原来真的有神！”
蝴蝶翅膀都做好被对方反驳的心理准备了，突然听到天使翅膀的话，顿时诧异地扭过头去看他。
这人病糊涂了？
翅膀上的霉菌变异了，蔓延到他的脑子里了？
要不然没办法解释他这反应。
“要不要我帮你叫医生？”蝴蝶翅膀好心地问道。即使叫了，很可能也没什么用就是。
天使翅膀没吱声，只是一直呆呆地盯着天空看。
天上有什么？蝴蝶翅膀有些好奇地抬起头，顺着对方的目光朝天上看去。
他看见了——天上有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