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 9 章
宿朝之很确定自己并不认识那个傅司言,更何况说在什么时候得罪过对方了。他平常时候也很少跟这种艺术领域的人接触,一时间摸不透脾气,结束通话后拧起眉心,陷入了沉思。
陆安生从厨房里出来,将最后一盘菜端到餐桌上,一抬头就看到了宿朝之的这幅神态,遥遥喊了一声:“吃饭了。”
宿朝之暂时把思绪收回,起身走了过去。
之前看陆安生吃方便面充饥,宿朝之本是对这位的厨艺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这时候看到了一桌子琳琅满目的菜色难免小惊讶了一下:“你这手艺,都快比过王妈了。”
王妈是宿宅里的煮饭阿姨,因为宿朝之的口味向来挑剔,前前后后已经换过了好几位掌勺的,最后才定下了这么一位还算满意。要真说起来,王妈的厨艺放在外面恐怕也足以称得上是五星级饭店的主厨水平,单是宿朝之现在的这一句,已经算是很高的评价了。
陆安生当然听得出来,这人显然是故意哄着他。
毕竟这一桌子的菜还一口没吃,总不至于光闻就能尝出味道来吧?
陆安生笑了笑也没说破,等到宿朝之坐下之后舀了一碗汤递到他的跟前:“你先试试这个。”
自己的厨艺怎么样他心里非常清楚,当然比不过那些正规的大厨,可如果只是做给宿朝之一个人吃,每一分咸淡甜腻绝对把握得恰到好处。
他比任何一个人都懂得这个男人的口味。
这一餐,宿朝之确实比平日还多吃了两碗。
因为长期的高强度工作,其实宿朝之对于吃饱这种事情向来没有太过执着,毕竟因为没时间而漏吃几顿都是常事,胃就是在这样的节奏下给渐渐弄坏的。但是,陆安生做的这顿饭实在是太合他的胃口了,这让宿朝之第一次有了一种恨不得把餐桌上的所有饭菜全都处理干净的冲动。
吃完饭后,宿朝之见陆安生又准备开始忙碌,适时喊住了他:“放那就好,不用收拾。晚点让家政过来打扫。”
陆安生说:“没事,我把碗筷先放进厨房。”
宿朝之扫了一眼那张脸,没再阻止。
眼见那个身影又忙碌了起来,他在久违的饱食感下站起身,心情不错地在套房里简单地转了转。
虽然是他名下的房产,但是宿朝之对这里其实并不熟悉,如果不是因为陆安生般了进来,他很可能在之后的十几年都不会想起来踏入一步。
很显然房子的结构很好,光线也很充足,里面的主卧被陆安生当成了卧室,另外两间客卧还空着,基本上没有使用过,一眼看去空空荡荡纤尘不染。
宿朝之转了一圈后,在路过客厅旁边的那扇门时不由停下了脚步。
这间本来应该作为书房的房间被陆安生改成了画室,他还记得上次来的时候还摆满了凌乱的画架,这个时候却已经都没有了去向。
也不知道被搬去了哪里,窗外漏入的阳光静静地撒在地面上,只剩下一片空旷。
陆安生简单地收拾完毕,一出来就看到宿朝之站在画室门口不知道在想什么,走近了问:“看什么?”
宿朝之问:“你的那些画呢?”
陆安生实事求是地回答:“马上就要办画展了,就搬到朋友那里去了。”
说到画展,宿朝之才想起来陆安生大概也算得上是画圈里的人,联想到周行在司言工作室那碰的一鼻子灰,下意识地脱口问道:“你认识梵生吗?”
陆安生明显愣了一下:“他怎么了?”
宿朝之本来想问一问圈子内部的事,不过一想陆安生如果没遇到他,眼下或许不但没能实现画画的梦想,或许还依旧沦陷在会所里面谋生。觉得可能会勾起对方的伤心事,到底还是没有继续再问下去。
每个领域都是这样,追梦的人一大堆,能够爬上金字塔顶端的却是凤毛麟角,陆安生现在才刚刚可以静下心来投入到画画中去,面对梵生这种层面的画家大抵也帮不上什么忙,这种集团里的事,还是别将他也牵扯进来算了。
这样想着,宿朝之笑着将人往怀里搂了搂:“没怎么,就是觉得,你以后也一定会像他一样厉害。”
陆安生听到这一句充满了鼓励的话,似乎对于宿朝之这样的肯定感到非常高兴,眼底的眸色随着笑意泛上,只剩一片清亮:“嗯。”
宿朝之到底还是没能继续留下,当天下午周行得到了梵生即将举办画展的消息,让他提前返回了集团。
跟傅司言的第一次接触各种意义上来说都不算顺利,但是眼下盯着梵生的可并不只是他们宿氏一家,过程中碰过几次钉子并不要紧,最关键的是谁才是笑到最后的人。至少目前并没有传出哪家拿下梵生合作的消息,这也就意味着在尘埃落定之前,所有人都还有机会。
宿朝之从来不是故意端架子的人,为了表示宿氏的诚意,他决定去画展现场找傅司言,好好地再谈上一谈。
陆安生不知道宿朝之在为梵生的事情奔波,反倒因为宿朝之没空找他,刚好空了时间和经理出来帮傅司言处理一些画展相关的事情。
整个过程中倒也没出什么别的茬子,就是胡池所在的演艺公司也不知道在搞什么鬼,先前一直没怎么把胡池放在心上,突然就接连帮他接了几个热门综艺,确定造型的隔天经纪人就连拖带拽地把他带去了外地。
胡池就这样突然正式开启了他的演艺生涯,一直忙得天昏地暗,以至于这段时间来只能天天靠着视频通话跟傅司言确定展示细节。到最后,他还得跟经纪人千求万求才抠出了那么一点的时间,在画展的前一夜紧赶慢赶地回了宁城。
虽然也知道小狐狸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碍于大妖的淫威,不过某方面来说这位后辈还算是很有契约精神。
画展当天,一切都进入了最后筹备。
陆安生扫了眼化妆间里胡池忙碌的身影,跟旁边的人提议道:“之前谈的商演费用是多少?小池这次确实挺辛苦的,稍微涨点吧。”
傅司言闻言,忍不住调侃:“你是越来越懂得心疼人了,跟人待久了妖性越磨越没,这是想慢慢修成菩萨呢?”
陆安生微微眯了眯眼。
“当然,这也不是什么坏事,就我个人而言倒是还蛮希望你立地成佛的。”感受到周围的气氛仿佛越来越不对劲,傅司言的话锋识趣地一转,“总之,这反正都是你的钱,你说涨价就涨价,我是没有什么意见。”
陆安生:“没别的事了吧?我去外面看看。”
“这里不用你了,去吧。”傅司言当即打开门做了个请的动作,一副巴不得他快走的样子。
实话实说,这些画虽然是陆安生提供的,但他在现场万事不管的实在是起不到任何作用。反倒是因为顶着的那张脸,引得那些工作组的小姑娘们来来回回地总要往房间里多看上几眼,惹得心都不知道飘哪去了。
要说妖怪的品相还是非常重要的,同样都是大妖,傅司言再相貌出众也比不得这九天的凤凰要来得妖媚勾人。
陆安生把画展交给傅司言全权负责,向来都很放心。他虽然不用露面,以往有空的时候也经常会来现场看看,这次也习惯性地在周围转了转。
有时候以参观者的身份感受一下现场的氛围,也是一种不错的体验。
随着画展正式开始,络绎不绝的参观者涌入了展厅。
陆安生像以往一样挑选了一个可以看到全场的位置,看着人流在他的一幅幅画作前渐渐聚拢,就像是流入湖泊的细流,汇聚成一圈又一圈的水晕。
直到,有一滴突兀的水滴坠入其中。
陆安生没想到会在这个地方见到宿朝之,宿朝之也一样。
刚进展厅的时候他就感受到一股视线,下意识地回头,刚好跟陆安生四目相对。
这两天宿朝之一直没空去找陆安生,猝不及防的相遇让他微晃了下神,然后就迈步走了过去,拉着对方的手将人拽进了怀里,低声问道:“来看画展?”
周围还有人,虽然亲昵的举动依旧引得路过的人频频看来,但比起两人私下的时候已经不知道得体了多少。
陆安生应了一声,有些好奇地问:“你也是?”
宿朝之:“不,我来找个人。”
陆安生直勾勾地盯着宿朝之,显然不太明白在画展能找什么人。
三言两语也解释不清楚,宿朝之想了想说:“周行已经去联系了,一会我就需要过去,你……”
今天的事情非常重要,显然并不适合带着陆安生一起,但是宿朝之毕竟有些天没见过陆安生了,突然的偶遇让他把人搂在怀里一时间又不太想撒手,刚想叮嘱陆安生在这里等他回来,无意中一抬头,余光瞄到角落里走出来的那个人影时,豁然顿了一下。
宿朝之:“你跟我一起去吧。”
话落,拉起陆安生就走。
胡池分秒必争下好不容易卡着时间完成了造型,这时候正急匆匆地赶向舞台,原本想讨句夸奖,结果才刚找到陆安生的位置,便看到他被一个男人霸道无比地带走了。
看这背影好像是……宿先生?
胡池疑惑地眨了眨眼,十分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刚想追过去看看,便听到遥遥传来了工作人员的催促声,慌忙应了一句“来了”,就快步朝舞台跑去。
随着胡池这位形象代言人的抵达,今日画展现场的概念秀也正式开启。
立体的音乐声很快遍布了画展的整个角落。
然而陆安生根本没空往舞台的方向看去,便已经被宿朝之带到了会场背面的过道里。
宿朝之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胡池,明明已经让周行把人安排去外地工作了才对。好在他反应快,才没让陆安生再撞见。
视线完全隔绝后,宿朝之才松开了握着的手。
陆安生打量了宿朝之一眼:“我一起去,会有什么帮助吗?”
宿朝之面不改色:“嗯,很有帮助。”
陆安生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周行按照宿朝之所说的位置找了过来,看到陆安生的时候明显也愣了一下,再对上自家老板不知为何有些低沉的脸色,态度端正地汇报道:“Boss,我刚才确认过了,傅先生应该就在后台,现在就过去吗?”
陆安生听到“傅先生”三个字的时候,抬头看了过来。
哪个傅先生,傅司言?
“等会你跟着我就好。”宿朝之感受到陆安生的视线,在他的头上拍了一下以示安抚,转而对周行道,“在哪边,带路吧。”
对两边说话的态度宛若十万八千里的差距,周行这回终于确定了惹到宿朝之的是自己而不是陆安生,完全不知道症结在哪的情况下,当即二话不说地转身带路。
陆安生跟在两人的身后,沿着熟悉的路线一路又回到了后台。
走到休息室的门口,最前面的周行轻轻地敲了敲门,便听到傅司言的声音从里面传来:“进来。”
坐在沙发上的男人一手端着泡了清茶的杯子,随着房门推开,一回头就看到了外面站着的三个人。
视线直接掠过周行在宿朝之的身上顿了一瞬,最后停留在了陆安生的身上。
傅司言的眉梢意味深长地微微一挑。
还没待说什么,跟前的光线一暗,宿朝之已经往前走了两步,不动声色地隔断了他看着陆安生的视线,得体地伸手:“傅先生您好,我是宿氏集团的宿朝之。之前我的助理没有沟通妥当,我觉得我们之前或许存在什么误解,希望今天能够好好聊聊。”
傅司言没有着急回答,但到底迫于在场的某人淫威,许久之后到底还是放下了手中的杯子,维持体面地反手握上:“宿先生有心了。请放心,我对您的集团和您从来都没有任何误解。”
站起身的时候,他的余光触及后方陆安生投来的视线,在心里不轻不重地补充了一句:是没任何误解,只是对你这迟早要成为祸害的存在很、有、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