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第八十四章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的过去, 宿傩跟香夜越发相处的默契起来。
虽然时不时就会抽宿傩一顿板正他那残暴的想法,但是香夜几乎没有将他与后世的那个诅咒之王联系起来,因此, 也没有对这个宿傩抱有负面的情绪。
毕竟,此时此刻的宿傩更像是青涩的毛头小子, 会畏惧, 会跟兔子比逃跑的速度,一副敢瞪不敢言的态度非常有趣,就算经常恶狠狠的瞪着她, 却伺候的她无比的舒心。
既下厨过后,现在连梳妆都是宿傩在帮她打理, 再加上祓除诅咒时,宿傩也都喜欢第一个冲出去, 香夜现在觉得自己一天比一天像千金大小姐,几乎什么都不用干。
她跟宿傩相处的融洽倒是挺好的, 只是周围的流言蜚语却让他们些许宁静的生活透出一些喧嚣。
先是藤原家的下人议论纷纷, 说小姐的宅子里出现了陌生的男人, 作风不当, 随后便是藤原家主亲自的召唤。
香夜一五一十的将弟子的事情说出口后,藤原家主依旧很不赞同, 这样会让他们名门的荣誉产生污点。
但他们现在全家还要仰仗香夜的咒力, 他也不敢多说什么, 只是从侧面旁敲侧击几下, 便别有深意的看着她,让她自行回去处理。
香夜左耳听右耳进, 并不想理会这样的传言, 不过这也让她真正意识到呆在藤原家并不是好的出路, 下意识的开始思考第二条选择。
当几日后,藤原家主再一次来找她谈这件事的时候,这种想法就深深的扎根在心中。
想要离开藤原家的想法,也越发清晰起来。
“怎么?那个老头还是磨磨唧唧的?”
靠在门框上等着她回归的宿傩满脸不爽,他当然知道藤原家的人是怎么议论他的,如同苍蝇一样,只会破坏他的耐心。
在他眼里,他爱跟谁呆在一起就跟谁呆在一起,光其他人什么事。
贵族果然就是迂腐,令人厌恶。
“如果你不好动手的话,我就替你杀了他吧。”露出些许嗜血的笑容,他眯起眼睛,眼底浮现出浓浓的杀意,“让他再也说不出话来,不是更好,反正他也不是你的血亲吧?”
“不要胡闹。”香夜警告的看了他一眼,没有多说什么。
于是宿傩只能嘲讽的勾起唇角,也不再说话了。
如果他现在拥有力量的话,早就把藤原家的人脑袋拧下来当球踢了。
只可惜,在契约的束缚下,他没有把握打败藤原家的家主,就算没落了也是家主,不能太过于小窥。
心中冷哼,宿傩大咧咧的坐在香夜的面前,一手抵在桌面上托着侧腮,没好气的询问道:“我说,你为什么一直留在这个地方找气受,早点离开这里不好吗,还天天看别人的眼色……”
这些日子,他已经多次吐槽起这件事了,藤原家的空气令他感到窒息,同时也觉得那些嚼舌根的人太过烦人,他是一个都不想看见。
他絮絮叨叨的说着,本以为会跟往常一样到最后都是自言自语,然而这时,端着茶小口饮下的香夜却倏地停下了动作,偏头看了他一眼:“那你觉得我应该住哪?”
“……”宿傩一挑眉,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只要搬出去住,哪里不都可以?”
谁知香夜却用那双漂亮的眼睛凝视着他,轻轻一眨,似是暗示的说道:“现在寻找新的住处很麻烦,如果有现成的就好了。”
那双眼底似乎有流光闪过,就算没有流光,宿傩也仿佛被电流激过一样,整个人倏地僵硬在了原地。
这句话、这句几乎可以称之为明示的话,令微怔片刻的宿傩唇角的弧度逐渐拉开,不自觉前倾起身体,拉过一缕香夜垂在胸前的黑发,愉悦的笑了起来:
“你的这个意思……我可以理解为是在邀请吗?”
那双猩红的眼眸中浮现出深深的喜悦和兴奋,显而易见的露出了追捕猎物之前时亢奋的表情。
香夜却平静的看着他,伸手抽出了那缕发丝,转而说道:“我对住处很挑剔,干净,明亮,宽广一样都不能少。”
“……”这三个词就如同刀子一般往宿傩的胸口上无情的戳了三刀。
想了想自己那乱七八糟、狭小、也就是能对付住人的狗窝,他沉默了。
深呼一口气后,他终于拍案而起,气势汹汹的撸起了袖子:“行,你等着,我现在就去找!”
就像雄鸟求偶的时候要准备起最漂亮的鸟巢等待着雌鸟的光临一样,宿傩也为了他面前这只天下间只此一只的、最高贵、最美丽、最优雅的雌鸟,而耗尽一切心血,只为了得到对方的关注。
就算是漂亮的金丝雀,也有金色华丽的鸟笼与她相称,宿傩看上的这只小鸟,可比金丝雀好上一百倍,怎么可能不用尽全力呢。
说干就干,宿傩接下来一连好几天都未曾光顾藤原家,有眼尖的仆人忍不住惊讶不已,不知道这位天天光顾的爷怎么突然一反常态起来。
香夜倒是笑而不语。
她的想法很简单,反正去哪住宿傩也是势必要跟过来的,那这种费力费心的工作当然要交给对方去做,她只要美美的在这里等待就好了。
只是她最先等来的不是找到住处的宿傩,反而是五条家主亲临的消息。
香夜按照仆人引导来到待客厅,果然看见了正与藤原家主一起喝着茶的五条家主。
他还是像以往那样穿着一身白色的和服,虽然长着五条悟的脸却长发飘飘,只是举手顿足间多了几分优雅和潇洒。
“啊,香夜小姐来了。”看见香夜后,他便再次勾起那熟悉的笑容,朝香夜点头示意。
藤原家主虽然不满他那有些轻浮的态度,却碍于御三家此刻的地位什么都没说,示意香夜来拜见。
“能看见香夜小姐真是荣幸,无论何时你的风采都会让我着迷。”
笑意盈盈的五条家主如此说着,还非常会的朝香夜眨了个电眼。
还没等香夜回话,藤原家主就率先强硬的插了话:“不知道五条先生来这里有什么事,还需要特地来拜访小女。”
他本来就讨厌这个风头正胜的五条家主,连语气也冷淡了许多。
“我只是想将这份请帖送到藤原家主和香夜小姐的手中。”五条家主也没有生气,直接从袖口中掏出请帖,递给了他。
“这是……”藤原家主眼睛一亮,立刻翻开去看,“天皇宴请咒术师的请帖!”
每年一次,为了感激咒术师对于盛世的贡献,天皇都会大肆举办宴会邀请咒术师,只要是家族地位显赫的咒术师都在此行列里,可以说被选中就相当于被天皇所器重。
藤原家虽然年年也被邀请,但是坐席都是最末端,几乎就是个陪场,藤原家主几乎每年都在担心收不到请帖,而今年的请帖竟是五条家亲自送过来的,可见天皇的意思。
“请回禀天皇,在下一定携带小儿亲自前去!”藤原家主激动的笑容都抑制不住了。
“藤原家主是不是搞错了什么。”谁知,五条家主却倏地一打开扇子,遮挡住唇角的笑意,“天皇想见的是名满京都的香夜小姐,可不是你那个咒术都没办法好好使用的儿子啊。”
“这……”藤原家主的笑容倏地僵在了脸上,如同一盆冷水倾泻而下,将他浇的浑身冰凉。
是啊,他突然想到即将没落的藤原家是谁在背后进行支撑。
这可不是因为天皇看重他而得到的机会,而是因为他最近收养的一个女儿。
明明这个女儿给他带来了很多荣耀,但现在,他心底却隐隐浮现出几分痛苦和折磨。
他比谁都知道这个女儿的身份是假的,所以就算是她多么能干,也绝对无法继承他的家业。
“小女毕竟是女儿身,出席这种场合是不是……”藤原家主刚想要劝说,结果却被五条家主一句‘天皇命令最优先’所挡了回来。
最终,香夜还是被定下跟随藤原家主一起前去赴宴。
几乎能想象到那个本来就讨厌她的藤原政明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香夜无奈叹息,这还真是揽了个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那么我就在宴会上等候你的光临了,香夜小姐。”最后露出一个上扬的笑容,五条家主就这样潇洒的离去了。
尔后三日后,正好是宴会的日子。
因为宿傩这几日几乎从未来过,香夜也不用担忧他会搞什么事,直接跟着藤原家主去赴了宴。
在宴会上,果然来了许许多多穿着华丽颇有贵族风雅的咒术师,其中未曾见到一位女性,因此,香夜的存在令所有人都惊愕不已,下意识都将目光集中在她的身上。
在一众视线下,香夜却表现的相当从容自若,不仅仪态万千坐在殿内偏后的位置,表情连变都没有变过,落落大方,颇让人升起好感。
从后方走出来的五条家主屏除一切他人的目光,朝香夜含笑行礼,落后半步的禅院家主也犹豫了一下,对香夜行了礼。
只见御三家之间两位家主都对在场唯一的女子以礼相待,众人再次议论纷纷,却都对香夜开始了另眼相看。
而等到天皇登场,特地询问哪一位是藤原氏的小姐时,香夜再次顶着所有人的眼神洗礼出列行礼,又得到天皇的赞美感慨。
“藤原氏有如此淑女,果然是好福气啊。”
天皇对香夜赞不绝口,还亲口道;“来人,给藤原氏御前赐座。”
藤原家主大喜过望,靠的天皇坐的越近,越能彰显出豪门的威望,而已经好久,藤原家主都没能得到天皇的垂青,而现在,他的期盼终于达成了!
在藤原家主开始跟临近的御三家家主攀谈拉拢感情的时候,香夜则百无聊赖的坐在原地。
她知道自己只是藤原家飞黄腾达的工具人,不过现在已经达成了目标,她也报了恩情,是时候应该搬出去了。
她不需要与人拉拢感情,只是独自坐在那里,看着藤原家主不断的跟御三家的家主说着话。
忽然间,注意到她视线的五条家主一边与藤原家主赔笑,一边朝她递去一枚颇为无奈的苦笑。
看着热情到连那个五条家主都招架不住的藤原家主,香夜一时间忍俊不禁,轻笑了起来。
等到傍晚的时候宴会才总算是结束,香夜回到房间后,竟然意外的发现了某个这些天消失的无影无踪的身影。
“你去哪里啦,啊?让我等了这么长时间!”
一头粉毛的宿傩就在她的房间内来回踱步,脚掌不停的击打着地面,仿佛一只处于暴躁边缘的兔子。
看见香夜时,除了第一时间不爽的质问外,那双眼睛里却也飞快的闪过了一丝安心的情绪。
“你在等我?”香夜饶有兴趣的一歪头,很想知道她不在的这段时间宿傩乖乖留在这里会是什么模样的。
而仿佛被这句话噎到了的宿傩立刻脸色变化了下,不知道为何他总觉得眼前的女人表情有些古怪,如果他就这么承认下来,就仿佛是他输了一样。
事实上,他也确实等了很久,好不容易找到一间不错的房子,他就立刻来到了香夜的房间内想邀请对方去看看。
然而这份喜悦却很快散了下去,因为香夜并没有在这里,而且他从下午足足等到夜晚,对方才慢悠悠的回来,似乎一点都不着急。
这可让宿傩憋屈坏了,恨不得狠狠数落一顿这个对未来的家并不上心的女人。
结果一凑近香夜,他鼻翼间动了动,突然眉宇一蹙。
下意识扯过香夜的袖子,凑近闻了一闻。
很快,熏香的香甜混杂着酒水的气息,在他的鼻间萦绕。
酒席……邀约……
宿傩的眼底浮现出深深的疑惑,而在某一刻,他突然脑中闪过一道精光。
难不成,是个男人?!
瞬间,宿傩的眼睛倏地一缩,整个人仿佛一只炸毛了的狮子,用力捏紧了那片衣角,恶狠狠的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
“你去见男人了?”
“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