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115
浮游城正在坠落！
这一点被城内的每个人清楚的认知到了。
就连位于动力中枢之中的几人, 也意识到了这个事实。
“这是······为什么？”红宝石顾不上自己的理想破灭，她急切的站起来，然后被浮游城再次的下坠摇晃了几下，重重的撞在了一边的墙上。
墙面与红宝石身体相接触的地方绽放出耀眼的红光, 紧跟着, 在黑暗一片的地下室里，一面墙接一面墙的亮了起来。
上面的符文像是疯了一样脱离了自己的轨道四处游蹿, 就像一颗又一颗的火苗在干枯的树林中大肆纵火, 火苗游走到哪里，哪里的符文就会乱作一团。
“这些符文······”葛娇想起自己上次看到的那个场景，也意识到了问题的所在。
红宝石努力冷静了下来, 她作为一个天赋极强的符文师，自然对于符文有着深厚的了解，即使动力中枢上面的符文们大多来自上古时期, 她也能林林总总认出个一部分。
更别说眼前的这种情况压根就不需要你知道那些符文的具体功能, 因为它们全都打散混乱了。
“这是符文建筑失衡了。”她赤红的瞳孔骤然收缩。“为什么会失衡？”
这个问题刚一出口, 红宝石就意识到了什么, 她一根纤细的手指指向自己, 语气中带着满满的迟疑——
“是因为······我？”
她茫然而无措的抬头看向黑宝石, 而黑宝石早已知道了答案, 眼含悲哀地回望着她。
作为一直以来给中枢传输能量的她, 自然是对于中枢的情况有了几分猜测的，而眼下更是深刻认证了这种猜测——红宝石真的不能靠近中枢, 否则会会有极其严重的后果。
葛娇在这个时候发现了来自同伴的第二条信息——
【花花世界迷人眼：乔, 你们一定要阻止红宝石, 一定不能让她进到动力中枢那里！初代水母领主说中枢的位置不能进去任何一个颜色鲜艳的宝石！她们的爆裂魔力会让中枢整个瘫痪的！！】
葛娇一向冷静的大脑此刻也是空白一片。
要是她能早点看到这个消息就好了。
要是她能多带些人过来, 是不是就能阻止那个黑斗篷？
要是······
不行, 要冷静下来，看看现在还有什么办法可以解决。葛娇这样告诉自己。
黑宝石和红宝石也陷入了沉默，大家都在紧急翻找自己的毕生所学，一定要在浮游城彻底落地之前让中枢恢复原样！
赛克斯同样也没有闲着。
人鱼在意识到事情的不对以后，率先冲到了中枢的附近，还未靠近中心那处位置，他就已经感受到了暴躁而无序的魔力四处冲荡。
果然，浮游城还是走到了这一步，黑宝石到最后也没有阻止红宝石吗？
人鱼的本体此时也站在深渊的边缘，两边的他看似都站在原地没有动，实则是在建立本体与□□之间的天赋联系。赛克斯本身是禁魔的体质，所以这种联系只能靠来自同一个灵魂的共鸣去感应，比之建立魔力通道要费力的多。
既然那个金色的水母说深渊魔力可以代替水母们沉静的魔力使用，那么如果将深渊魔力灌注到中枢里的话，是不是能够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他不知道这样做算不算冒险，也不知道这次大胆引用深渊的魔力会不会让自己再也没办法走出死亡之海的领域，但是赛克斯绝对没办法看着整整一个种族的长生种在自己的眼前灭绝。
因为，那样就是继人鱼族之后第二个消失的长生种了。
这样想着的时候，他忽然感觉到两个身体之间忽然多了某种联系，有阴凉的魔力丝丝缕缕的顺着赛克斯的手心涌入，然后从斯科特的指尖冒了出来。
银发金眼的人鱼和灰发灰眼的人鱼同时垂下了眼睛，沉默地看着自己的手掌，不发一言。
这大概是深渊里的东西，第一次能被称得上作“希望”吧？
就在这个时候，赛克斯似有所感，抬头看向了中枢的位置。
*
“发生了什么？我怎么在后退啊！！”葛菲菲惊恐地看着自己不受控制的身体，她现在就就像是被谁按了倒放的按钮一样，整个人滑稽的向后面退去，游泳的姿势都是倒着来的，就连转角的时候撞倒了某个木头箱子都再次重复了一遍——
箱子诡异的从地上飘了起来，然后正好直挺挺地撞上葛菲菲那条大尾巴，虽然《海域》里并没有痛觉，但她看记得当初撞到箱子时候掉了好几片鱼鳞······糟了，自己不会秃掉了吧！！
正在她这样担心的时候，却再一次震撼地张大了嘴巴——只见不知从哪飘出来几片亮晶晶的东西，然后严丝合缝的粘在了自己斑秃的鱼尾巴上面。
“卧、槽······”葛菲菲简直惊呆了，这也行？？
她抬头看那个箱子，发现身为罪魁祸首的箱子也扬了上去，并且牢牢地立稳在了高处，就像······葛菲菲从未撞到过它一样。
她依然在向后倒退着，并且在一路上看到了同样满脸惊恐怀疑人生的玩家们。
“我们这是被反拧发条了吗？”有玩家震惊地看着自己反向摆动的手臂，问自己身边的朋友们。
他的朋友也是差不多的表情，不太确定地说：“说不定······是游戏固定的剧情？”
葛菲菲还看到了回来的老李、花花，还有严双文，但好像没有看到应该出现在这里的斯科特。
对方当时走的有那么早吗，现在还在半路上没回来？
不过这个念头并没有在她的脑袋中停留太久，因为浮游城再次发出了轰隆隆的响动，然后竟然一节、一节的又升了上来。
还能这样玩？？——这是所有目睹这一切的玩家们共同的心声。
*
事实上，这真的是在玩吗？
并不是的。
黑宝石看着眼前身体渐渐变得透明的红宝石，把自己体内运转着的献祭魔法回路强行中断，口中忍不住喷出了一股鲜红的血雾。
身为强化系的她是可以在身体的关键部分刻印不同的魔法回路的，攻击、防御、速度，甚至是以毁灭己身为代价的强大咒法。
刚刚的黑宝石原本是想要通过献祭自己的天赋和生命力去尝试接管浮游城的权限，她并不确定自己现在的所有能量加在一起能否突破初代领主姐妹设下的规则，但她总要试一试。如果成功了，那么浮游城的一切就迎刃而解，如果失败了······最多损失一个黑宝石而已。
但是她没想到，红宝石的动作更快。
也是直到今天黑宝石才真正知道了红宝石的天赋是什么，她一直对外界守口如瓶的、除了老领主就没有其他人直到的长生种天赋。
竟然是······时间！
她在感受到红宝石开了闸一般源源不断向外倾泻生命力的时候就感觉到不妙，猛地抬头时，却发现对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捡起了自己的那根法杖，握着法杖的指尖开始渐渐变得透明。
随着红宝石生命力的疯狂流逝，两个人周边的墙面和符文沿着熟悉的轨迹倒退了回去，墙也从光芒四射变回了原本静谧的夜空，无序的混乱阵法重新变得规整起来。
头顶的那个造成浮游城坠落的地面也再次翻转了过来，黑宝石终于明白了红宝石到底做了什么——她竟是以自己的天赋和生命献祭，献祭整座城重新回到她掉进中枢密室之前的时刻！
“小红，你······”黑宝石连嘴边的血迹都顾不上擦，身体内部强行中断咒法的痛楚也全然顾及不上，她向前走了两步，伸出去的手指在微微颤抖，一如她同样在颤抖的尾音。
“看什么看，”红宝石轻声斥道，但是这次她的语气中却没有了过往的针锋相对，反而有种信赖和亲近的撒娇感，这是她小时候喊黑宝石的时候常用的语气，但是已经有很久很久没有出现过了。“只有这样，才能拯救族人，拯救浮游城啊，我倒是第一次庆幸自己有这样一个没用的天赋了。”
“啊啊，我大概能猜到预言的内容了，上面说我迟早变成现在这个不堪的样子，给浮游城带来绝顶的灾祸对吗？”红宝石抬起自己的手，端详着它渐渐透明的过程，忽然问道。
看着红宝石越来越黯淡、越来越与她喜欢的鲜艳颜色远离的模样，黑宝石想到了老领主曾经对自己说过的那些话——
【黑宝石，我希望你记住——宝石颜色会毁掉水母族，越是鲜艳的颜色对浮游城就越有害。】
记忆中的老领主牢牢地盯着自己，语气沉重的将预言的内容告诉了她。
【但是我要你照顾好红宝石，你可是天生的[勇者]，一定可以做到的吧？】
老领主的模样和红宝石渐渐透明的样子在她的眼前疯狂交错，记忆像是被抽走了一根贯穿始终的绳子，将一切的碎片都搅乱作了一团。
“不是的，”黑宝石听到自己的声音有些发硬，她觉得自己像是被什么梗在了喉间，连说话都变得艰难许多：“预言上面说红宝石会是个勇者，会在浮游城遭遇大劫的时候挺身而出。”
“勇者······吗？”红宝石的黯淡了不少的眼睛重新亮了一下，“就像祖母曾经讲过的那个勇者的冒险故事一样的勇者吗？我是勇者？”
黑宝石用尽自己此生最大的力气，去维持着自己表情的坚定，就算是了解她如红宝石都不能从她的脸上看出撒谎的痕迹。
“真好啊······”
红宝石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她带着满足的表情微微阖上了眼睛，她的身影变得越来越透明，就像是被抹去了在这世间的存在一般。
她的手已经完全消失了，那支顶端镶嵌着火红色宝石的法杖再一次落在了地上，只不过这一次，它的主人再也没有能力捡起它来。
红宝石始终保持着闭眼的姿势，像是不想看自己消失的丑陋模样，但是当她只剩下一个头颅还有着鲜艳色彩的时候，她却忽然睁开了眼睛。
这一定是就算死也要说出的嘱托吧。葛娇捂住自己的嘴巴这样想道，几乎要抽泣出声来。
红宝石看着眼前表情再也维持不住冷静，眼睛几乎红的像自己一样的黑宝石，却展颜笑了一下，在场的人似乎又看到了当初那个高傲自信、意气风发的红色身影。
“顺带一提，黑色在你的身上······好像也挺漂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