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127
塔外的人马似乎已经恢复了之前那样优雅从容的模样, 他静静地等待在人鱼塔的外面，就像是笃定了此地的主人会及时发现并且邀请他进去一样。
赛克斯也确实会邀请他进来，他抬起了手, 凭空一个通道在人鱼塔的表面缓缓打开。
“等会儿，你刚刚说的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汤姆忽然意识到了重点, “你不知道他来了？？赛克斯，你是不是······”
他还想追问什么，但此时笃笃笃的马蹄声已经来到了书房的门口，人马的速度一向是被世人所称道的，而此刻汤姆却只觉得这家伙不识眼色。
他撇了撇嘴，抱胸站到了另外一边，心里忍不住泛起了嘀咕——话说以这家伙见一个爱一个的花心性格, 刚刚才在幼崽那里受挫，现在看到赛克斯岂不是又要来一次见鬼的“一见钟情”？
单单是这样想着，汤姆就感觉自己的拳头硬了，非常想要在对面那只粉毛白马的脸上来上那么一下，于是面色十分不善地看向可比诺斯。
“日安，人鱼之海的领主大人。”可比诺斯敏锐地察觉到了旁边汤姆的敌意, 可他却并没有放在心上，而是率先俯身向赛克斯诚挚地鞠了一躬。
“在下受到海洋之声的召唤前来，根据前领主与旁人许下的约定，我会为您实现任何一个力所能及的要求。请问您想要我做些什么？”
“海洋之声？”赛克斯挑眉。
可比诺斯将目光越过汤姆, 落在了书桌角落里那只木哨上面：“就是这枚哨子, 它是由海马族地的结缘树树枝制成, 当有人吹响它时, 所有离得近的海马都能听到海洋之声的声音。”
“无论身在何方？”
“无论身在何方。”海马将头发掠到耳后, 露出了耳朵上面一排整整齐齐的碎钻耳钉。
赛克斯将目光锁定在对方的那排耳钉上面, 慢慢坐起了身，两只手掌交叉放在桌上：“这就是你隐匿自身气息擅自进入领域内的原因吗？”
可比诺斯再次行了个礼：“我知道这种行为非常鲁莽，但事实上这并不是我所能掌控的。作为一种天赋而言，无视屏障的特性使得我在很多时候都会惹人误解······”
说着，他走到了赛克斯身侧的实验室门前，将手向其中一探，门口的警戒阵法竟然连一点波动也没有，就连半个符文都没有象征性地亮起。
“您看，即使在这样强大而缜密的阵法前，我的身体都不会引起半点的警戒反应。”
可比诺斯将手抽了回来。
原来如此。
赛克斯心中了然。长生种的天赋各不相同，就算是同一个族群之中的存在，在天赋方面也可能有着截然相反的特性。
有着黑红宝石的时间空间天赋在前，可比诺斯这一无视屏障的天赋似乎也很正常。
怪不得对方曾在诗句里写自己身无束缚，是一个能够飘向海面的自由灵魂，其原因竟是出现在他的天赋之上。
“我想要知道的是，人鱼族的长老是否和你或者前任领主间有过约定？又有没有将什么交托给你们？”赛克斯也不跟对方绕圈子，直接了当地提出了自己的问题。
倘若这只木哨能够换来最新的线索，那么它就该是最顺利拿到的一则预言了。赛克斯心里有种预感，这些预言越是向后，就越是指引自己更靠近族人们一点——他们是因何而消失？现在又在何处？
是否······还能够再次回来？
可比诺斯的神情微讶，他没想到眼前这只无论是美貌智慧还是武力野心都称得上数一数二的人鱼，竟然仅仅提出了这样一个简单的要求。
可比诺斯广阔的情报网中由这些年他所认识或者所追求过的无数海洋生物组成，当然，宝石水母族也并不例外。出于人马本人的个人魅力，即使是分手以后依然无损这些宝贵的情报渠道。
他在浮游城并入死亡之海的第二天就得知了这件事，也在心里暗叹过这只仅剩的人鱼那庞大的野心——先是庞大的堪比一个主要族地的领域，再者是有着复生能力的奇异领民，就连海精灵的小王子都能拐到自己的领地上作为砝码，成为海精灵几千年来最新的盟友。
说服了作为邻居的独立领主放弃领地，主动叩开浮游城的大门并不经意参与到领主竞选这样关键的事件中去，并且巧妙地起到了救世主一般的作用······
不管怎么说，都值得可比诺斯为对方的心计叹一声绝佳。
在人鱼族莫名消失以后，海马就曾经叹息过如此出色的才俊可能要就此沉寂，于是将死亡之海的谣言扩大，给了他力所能及的帮助。却没想对方独自一鱼在凄清的死地待了千百年后，竟然从一个极端走向了另一个极端——
因为恼怒于规则的束缚所以决心扩大领域、将人鱼族壮大成另外一种意义上的族群吗？
有意思。
海洋之声的功能什么的确实是真的，但某种意义上可比诺斯也撒了个小小的谎。这并不该是他前来，而他的父亲、那个给出这只木哨的人也还好好地活在这个世界上，怎么说也轮不到他。
但是奈何他实在是好奇这个自己从未见过面的人鱼，更是好奇对方接下来想要做些什么——身为同样恼恨着这弄人的命运的天之骄子，他想要做出什么轰轰烈烈的大事呢？
于是可比诺斯就来了。
他确确实实见到了这条人鱼——月光般倾泻的银发、鎏金色自带威压的眼睛，周身围绕着的属于强者的强大气势，从头到脚都在诠释着什么叫做耀眼与举世无双。
这些再符合人马的钟情标准不过了。
但是奇怪的是，可比诺斯心里却并没有升起什么特别的感觉，甚至还觉得······有点失望？
他心中挥之不去的还是刚刚路上遇到的那条灰头发灰眼睛、就连尾巴都是普普通通的灰色的伪人鱼。
为什么？
可比诺斯并不明白。
*
汤姆同样也不明白——为什么这家伙客客气气的和赛克斯说了那么久，虽然语气依然是那种带着些咏叹的奇异腔调，言辞也相当得体没有失礼，但却并没有按照他想象中那样进行下去呢？
可比诺斯一向不是追求各种各样的美感，几乎所有有名的美人都被他所追求过吗？
那为什么他面对着赛克斯那么久却没什么动静，看起来甚至有点无动于衷？？
这河狸吗？
这不合理！
明明他前不久甚至和那条没什么存在感的小灰鱼热情洋溢地告了白，为什么现在看赛克斯的时候就像在看一条再普通不过的路人鱼！
汤姆搞不明白，这分明是自己期待的场面，但不知为何他的牙根和手又有些痒了起来。
算了算了，等他把那个什么鬼东西给赛克斯以后就该消失在这片海域了吧？无所谓的。
陷入奇怪矛盾心理的大蜗牛这样劝着自己，然后眼看着这只装模作样的海马在原地沉思一会儿，最终还是婉拒了赛克斯所提出的要求。
等等、婉拒？？
“我确实知道你所说的东西，但它并不能因为这个要求而交到你的手上。”可比诺斯缓慢地摇了摇头。
“事实上，在很多年以前，年少轻狂的我曾经误入过人鱼族的领地，而那时收留了我几天的正是一条青色头发的人鱼长老。在我走之前，他交给过我一本打不开的书，或许就是你在寻找的那个物品。”
说着，人马的手抬起到耳边，拂过那一片侧耳上的碎钻，一本泛着紫金色光芒的书凭空出现在了他的手里。
赛克斯的眼睛第一时间凝在了书的封面上，认出了上面独属于人鱼族的字体——这本书是那样的熟悉，以至于赛克斯一眼就想了起来，这正是他多年前忽然不见的《魔法学入门》，也是他鱼生中最开始接触到魔法的启蒙书籍。
人鱼一度以为是罗巴他们谁拿走了，但把小弟们都揍了一个遍后也没有找到这本书的下落，竟然是被莱安长老拿走了？？
他下意识伸手上前去拿，却被对方敏捷地躲开，反手扣在了怀中。赛克斯冷冽的眼神如刀般看去，明明和人鱼族相关的线索就摆在眼前，却没办法被自己所知悉，这种浮躁的恼怒如同蔓延的潮水，瞬间席卷了人鱼的理智。
“你是什么意思？或者说，你想要什么样的代价？”赛克斯的金色眼睛像是结了冰。
“但是那本书对我来说同样有非常重要的意义。”可比诺斯垂下眼睛，似乎为自己的失礼行为感觉抱歉。“那名长老说过，它会指引我找到心中最迷茫的答案。”
“所以在那个答案浮现之前，我并不会把它交给其他人。”
汤姆越来越看不明白事情的走向，他看看左边，自己的老朋友难得动了真火气，连身边的海水都在蠢蠢欲动叫嚣着快点打上一场来分个胜负，而再看看右边，以绅士和好脾气著称的浪漫诗人也是寸步不让，水元素在他的周围形成严密至极的防护，是一名自然系法师准备好战斗之前的最大预兆。
为什么会发展成这个样子？
不过这并不影响汤姆不问缘由地站在自己老朋友的这边。
他的手中不知何时已经拿起了一支法杖，属于灵感系法师的魔法能量也在这一片狭小的空间中爆炸开来。
三名领主级别的存在同时对上时，整个书房的空间都隐隐有了扭曲的架势，危险的讯号以此为中心向外疯狂的辐射而去，周围的玩家都忍不住抬起了了头，忍着心悸看向自己个人面板上新出现的状态——
【状态名称：威慑】
【状态说明：保持安静，或者快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