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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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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有酒出门的时候还在天还在冒小雨, 走到半途,雨就停歇了,艳阳辣辣地照下来, 把地面蒸腾得潮热。

又湿又热的感觉很难捱,朝有酒有点受不了。

他把外套脱下来拎在手里, 加快了脚步。

到教室的时候里面还是空的,他去开了空调, 摁下干燥模式,这才去找了个位置坐下。

课上得没什么波澜,老师的风格四平八稳, 讲台下的学生昏昏欲睡。朝有酒打起精神多听了一阵, 很快就放弃了听讲, 翻开带来的课程相关书籍读了起来。

还没读几页,身边就坐了个人。

朝有酒一抬头:“班长?”

毛嵘瑢坐稳屁股,亲切地拍拍他的手臂:“认真学习呢?”

你在说废话, 朝有酒想。

但他不太喜欢这个本来就不熟的班长,所以压根儿没吭声, 就想看班长到底是打算做什么。

毛嵘瑢碰了个软钉子也跟没事儿人一样, 笑容可掬的:“是这样,朝有酒啊, 这不是马上就要开校运会了,你今年怎么没报名呢?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

虽然校园会这个东西,多数学生的参与性都不高, 可报名也是有指标的, 每个项目都会分配到班, 分配下来的名额必须得有人填上, 哪怕得不到名次, 人数要凑齐。

一般像是短跑、跳远之类的小项目,还不愁报名的事,稍微动员一下,总有没事干的学生愿意去凑个数。

而其他例如网球、体操这些不能瞎参与的项目,有社团的人愿意报名,也用不着班委头痛。

最麻烦的,还是长跑。

往年的校运会,朝有酒都会报名长跑。

参加这项比赛的大部分都是体育生,虽说朝有酒要是非跟人争个输赢也不是不行,但他平时晨跑是为了强身健体。

既然是强身健体,那当然是慢跑——慢跑和冲刺根本不是一回事,朝有酒也没兴趣研究长跑要怎么冲刺,意思意思地跑完全程也就行了。

今年,他没有主动报名参赛。

也不是不想参赛,就是一时间忘记了还有这么回事。

朝有酒又不是那种除了上课和参加社团活动凑学分之外,完全没事干的人,他的行程表总是排得满满当当。

事有轻重缓急,重要的事情朝有酒记得牢牢的,不那么重要的事情,自然就不太上心。

再加上这几天里发生的突发情况过于密集,报名这件事,就这么被他忘到了脑后。

没想到这才稍微晚了点没报名,班长都会亲自来找。

“忘记了。”朝有酒说,“就没有其他人愿意报名吗?”

“主要是这样,”毛嵘瑢笑容可掬,“你看,之前每一次校运会,长跑这一项都是你报名,同学们也习惯了,所以——”

他的口吻里没什么指责之意,可话里话外,又微妙地透出暗示。

朝有酒偏偏不搭他的腔,就是直直地盯着班长看。

班长的笑容有点坚持不住,索性挑明:“——所以,你看,这个项目就干脆你来承包了呗。一回生二回熟嘛,你这反正也不是一两回了。”

朝有酒看了他几秒,低下头,继续看自己的书。

这一点面子都不给的行为,顿时让毛嵘瑢心中暗恼。

大家都是学生,哪怕有几个刺头,也很少有朝有酒这种一句话都不说、眼神都不给一个的冷待方式,完全是摆明了不想和他说话。

要是朝有酒阴阳怪气地刺上他几句,毛嵘瑢反而还不担心。只要知道对方到底是有什么意见,就总能找到办法解决矛盾嘛!

最麻烦的就是话都不想说。

毛嵘瑢还是在原地坐着,愣是想不通为什么朝有酒会看自己这么不顺眼。

不应该啊,朝有酒可是出了名的好脾气,出了名的热情助人,怎么到了他这里,情况就完全不是同学们口里讲的那么回事呢?

上次想请他去参加活动的时候也是,都还没说上几句话,好端端的,突然就不理人了。

毛嵘瑢头疼得要命。

他试着又搭了几句话,然而朝有酒既然打定了主意不说话,就绝对不会说话。

老师还在上课,毛嵘瑢也不敢把声音放开,这嗡嗡的碎语声还干扰不了朝有酒的思绪,他认真读着书,很快就把外界的杂音全都排除在外。

毛嵘瑢讲了半天,半句回答都没捞到,最后也只能无奈离开。

下了课,朝有酒一秒都不停留地离开了教室。

他今天本来是一整天都有课的,但被毛嵘瑢打扰得很烦。

朝有酒能接受各种不同性格的人,唯独受不了毛嵘瑢这样的人。本人年纪不大,说话做事的风格倒是老气横秋,透着股让他避之不及的陈腐的油滑味。

为了避免之后的课程遇到班长,朝有酒果断选择逃课。

反正下午的课也是大课,老师很少点名,期末的考试占了成绩的大头。

走出教学楼,朝有酒思索了一阵,笔直地走向了校园角落的桂花林。

昨夜下了场暴雨,桂花大半都谢了,枯黄的花粒铺在草地上,被水浸润得微微发亮。

草地上的桌椅上没有残留水迹,倒是有层雨水留下的白灰。朝有酒走过去,擦干净浮灰后坐下,闭上眼睛,在残留的香气中静坐。

偶尔像这样什么都不想地坐一坐也很好。

他清空思绪,只是感受着身周的微风,和因为微风簌簌作响的叶子声。

还在开放的桂花太少了,空气中的香气时断时续,淡得像是种幻觉,不知道要隔上几次呼吸才能再遇。

他听到有人踩着草地,蹑手蹑脚地踱到了他的背后,但还不知道来的人究竟是谁。

直到那双手轻轻蒙住他的眼睛,朝有酒才恍悟:“……于瑜?”

“没劲!朝哥每次都能猜到是我!”于瑜泄气地松开手,走到了朝有酒的面前,“哥你怎么在这里啊?你今天下午不是有课吗?”

“逃课了。你怎么在这?”

“我无聊啊,就绕着学校的边边角角走,结果就遇到你了。”于瑜一屁股坐到朝有酒对面,根本不管椅子上还有灰,“哥我好闲,带我玩儿呗。”

“你怎么不找苏怀易带你玩。”

“苏姐很忙的!她又不是学生,哪里有空陪着我在学校里面乱逛啊,我们约会都是看她什么时候有时间。”于瑜活泼地踢着腿,“朝哥你是为什么坐在这里发呆啊?嘿嘿,真有意思,我刚还在想是不是要去找你玩呢,结果就在这遇到你了。”

“遇到烦人的人了。”朝有酒简单地说。

“哦哦所以你才躲在这。”于瑜煞有介事地点头,而后斩钉截铁地宣布,“既然朝哥都说他很烦人,那他一定是超级讨人厌的人了!”

朝有酒和毛嵘瑢不熟,不过大概也知道这个班长在班级里的人气还算不错。

算不上很受欢迎很有声望,却也足够负责,能把事情处理妥当,而且身为老师和学生之间的桥梁,毛嵘瑢有个很大的优点,就是不会做老师那边的间谍。

他不打小报告,学生之间有什么事发生,他能兜着都会想办法兜着。

朝有酒也不是讨厌毛嵘瑢,只是受不了对方那么不爽快。

于瑜安静了没几秒,就按捺不住地凑过来,用肩膀碰朝有酒:“哥,你没发现我有什么变化吗?”

……你能有什么变化?你不一直都是个小废物?

“头发染黑了。”朝有酒说,“怎么突然染黑了?我记得头发要是染黑的话,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能再染别的颜色。”

他想了一下,忽然问:“苏姐带你去见她的家长了?”

“哦哦这个啊……”于瑜含糊起来,哼哼唧唧的,眼珠子乱转,怎么也不往后说。

他们认识了多少年了啊,于瑜脸一皱,朝有酒就知道于瑜是在外面犯了错来求帮助,还是在爸妈那儿受了气过来求安慰。

“你早就见过了?”朝有酒怀疑地问。

于瑜闷声不吭地低下头。

朝有酒心说我就知道那次奇怪的见家长一定有前情。

不过苏姐家还挺开明,这简直不可思议:于瑜是怎么撞大运捡到个方方面面都很不错的对象的?

朝有酒对着于瑜左看右看,怎么也看不出来小废物有这本事。

居然还有本事瞒着人直接见对方家人,真是长大了。

长大了也还是这么想一出是一出,也不考虑一下自己和苏怀易的差距有多大,这段感情能不能走到最后。

“你这……”他无语地端详着于瑜,还是决定不干涉于瑜的决定,“你都见完了,才突然染发?她家里人对你染头发有意见?”

“这个没有。他们都觉得小姑娘喜欢折腾头发没什么,”于瑜这次回答得很快,“我把头发染黑是因为我是这次校运会的主持呀!”

“已经定了?”

“嗯啊。女主持已经定下来是我了,男主持那边还在扯皮,诶哥,热门人选还是你室友呢。”

“照清和。”朝有酒说。

“对对是叫这个名儿,我靠他长得也太漂亮了,而且我跟你讲哦哥,他专业技能完全不输给其他主持专业的人!”于瑜一下就来劲儿了,“太神了,不管是走位还是腔调,哪怕放在我们专业也靠前!”

“……他为什么是热门人选?”朝有酒是真的很单纯地在疑惑这个问题,“他哪怕根本没有技巧,正常人不该一看到他就给他名额吗?”

于瑜满脸震惊:“哥?你为什么说这种话?你是不是看上他了?这不是你平时说话的风格!”

她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天啊,我哥不会是被同寝室的小妖精把到手了吧?就照清和这种妖|艳|贱|货?难道我哥喜欢这种风格?

哦别的不说,这小妖精长得确实符合我哥的审美,性格嘛,我哥也挺喜欢这种爱找麻烦的类型,看我哥从小对我好帮我担麻烦就知道了。

于瑜越想越觉得自己猜得很准:“真看上了也没什么,不过你们是室友啊,打个啵都要躲到厕所里面去吧……”

“想什么呢。”朝有酒说,“我喜欢女的。”

“也没见你找女朋友啊。”于瑜说,“追过你的小姐姐什么类型都有吧我记得,白富美倒追这种事在你身上都不止出现一次,你怎么一个也没看上。”

“这不是看不看得上的问题。”朝有酒摇头。

“哦哦哦,我懂我懂。”于瑜露出了然的表情,“‘她们都很好,可我就是不喜欢’,对吧?”

“……你少管我的事情。”朝有酒冷冷地说,“你连你自己的事情都管不好。”

于瑜的脸顿时垮了。

她往桌面上一趴,朝有酒顿时露出惨不忍睹的表情。

“有灰,你先擦擦不行吗。”

“我没有纸。”于瑜理直气壮地扯了扯裙角,“没有兜能装。”

“有兜也没见你带过。”朝有酒没好气地从书包里拿出一包抽纸递过去,“拿着,擦干净!”

于瑜只好从桌面上起身,抓着一把纸巾胡乱地拍打身上,拍完了擦桌面,擦完又站起来擦椅子。

朝有酒重新闭上眼睛养神。

擦完了坐下的于瑜探过身体,偷偷摸摸地把用过的纸往朝有酒的书包里塞。

“百米之内就有垃圾桶。”朝有酒眼睛都没睁,“你往哪儿扔?”

于瑜动作一顿,只好慢吞吞地把塞了一半的纸巾掏出来,一路小跑着冲到垃圾桶前扔掉垃圾,这才转回原位。

“哥啊。”于瑜若无其事地趴回桌面,“咱妈现在怎么样啊?”

“老样子,折腾手工。最近好像在研究绣花。”朝有酒说,“你又打什么主意?”

“哥你怎么不更咱妈学学呢?你看咱妈过得多痛快,男朋友一茬接一茬地换,”于瑜惆怅地说,“我老早就奇怪了,你怎么跟咱妈完全不是一个脾气啊?你们感情也很好,怎么你一点儿也不像咱妈。”

朝有酒的睫毛颤动了一下。

但心大的于瑜根本没有发现。

她还在尽情地抒发自己的疑惑:“难道你是比较像你爸吗?我也没见过你爸,连照片都没见过。你家我也去好多次了,都没发现一张你爸的照片,不过,看哥你就知道了,你爸肯定也老帅一男人……”

“我比较愿意像外爷外婆。”朝有酒打断她,淡淡地说。

于瑜隐约意识到了什么,她惶然地从桌面上爬起来:“……哥你是不是不爱听我问这个啊。你不爱听我不问了。”

“没什么爱听不爱听。”朝有酒平静地说,“你为什么想起来问这个?这不像是你会问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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