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 34 章
云野感觉到肚子上的毛巾停住不动了。
紧跟着陈铭辰搂在他肩膀上的手松开, 人往后退了一步，扭头看向了正在被哐哐砸的门。
云野也下意识地跟着往门那边看去。
门口的顾亨玉大概是等了一会没等到动静，又开始痛苦呐喊。
“没有人吗？还是没听见？靠, 也没有水声啊, 老陈？小野？”
云野已经有几分被顾亨玉喊清醒过来，心底的天平在逐渐往“这可能不是在做梦”这个念头上倾。
就在这时, 陈铭辰忽地收回了落在了门上的视线。
云野不小心和他撞上了视线, 两个人顿时都是一愣。
陈铭辰虽然搭在云野身后的那只手离开了, 但按着毛巾的那只手还没有拿出来。
两个人对视半晌，云野明显是愣住了，陈铭辰也少有地愣怔了片刻。
直到门口顾亨玉的第二轮呐喊停下去后, 陈铭辰先带着两分询问语气地开了口：“酒醒了？”
云野一下子清醒了个彻底。
他的表情瞬间从呆愣变成了茫然无措, 整个人下意识地想往后退, 视线一不小心地落在了陈铭辰还塞在他衣服里大半截的手, 脸顿时烧了起来, 结巴地小声开口：“你……你先把手拿出去。”
“好。”陈铭辰已经迅速反应过来，出口的声音里温和中带着几分的安抚，“先别动小野, 镜子下面有水，滑。”
说话间, 他已经将毛巾拿了出来，又替云野将衣服拉好。
两个人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门口的顾亨玉再次开始呐喊：“到底有人没人？没人我开门了啊！”
云野的注意力瞬间被顾亨玉的话吸引了过去，暂时都没来记得去多想现在的局面，面露紧张地扭头看向紧闭的浴室门。
陈铭辰凝眸注视着他, 片刻后将毛巾放到他手里, 开口的声音里依旧带着安抚：“别担心, 我进来时锁门了，我现在去开门，你拿着毛巾，老大不一定会多想。”
他说完，安抚性地抬手揉了两下云野的头发，正转身要走的时候，却感觉衣摆被拽住。
陈铭辰停下脚步转回身看向云野。
云野的表情明显是处在极度的混乱中，混乱中还带着几分受到惊吓的成分，他拉住陈铭辰的那只手因为抬起的动作，宽大的袖子掉到了近手肘的地方，看手臂的线条明显是因为紧张和忐忑紧绷得厉害。
陈铭辰看着云野这副模样，终于在顾亨玉再一次出声时，开了口：“老大，我在里面。”
门外的顾亨玉明显是松了口气：“老陈，你在里面干什么呢，怎么叫你半天也没听见，你现在方便给我开个门吗？我好急，我真的一秒钟都要憋不住了，救救我老陈！”
云野拽着陈铭辰衣服的手明显又收紧了两分。
陈铭辰观察着云野的表情，片刻的沉默思索后出声回复：“我在洗澡。”
“你这是刚要洗还是快洗完了？我怎么一点都没听见水声呢？”
“刚要洗。”陈铭辰再次出声回应。
门外安静了片刻，顾亨玉认真又急切的声音再次响起：“老陈，情况紧急，我现在最多就只能走三步了，换平时我就去别的寝室借地方了，但我现在真的连寝室门都走不出去，超过三步咱们寝室的地今晚就要遭殃了，你说咱都是男的看两下也没啥是吧？实在你要是难为情要不你穿个衣服，或者你把淋浴区那帘子拉上，大恩大德没齿难忘，兄弟快，我真的要坚持不下去了！”
顾亨玉今天晚上一顿饭不仅喝了一大瓶清酒，原本点过来给席贝楠的饮料也被他喝了大半。
出租车坐回来到半路的时候，他就不太行了。
十点多，学校教学楼的大门全上了锁，进图书馆要学生卡他又没带，实在无法他才一路狂奔地赶回寝室。
进屋连宿舍灯都没来得及开，要进浴室结果发现门关着，里面亮着灯。
顾亨玉喊完最后一段话，整个人已经半是人魂分离虚脱地靠到了门上。
门里面半晌没有动静，就在他都要怀疑陈铭辰是不是直接在浴室里穿越走了的时候，他听到了一声门锁打开的声音。
这声音在此刻对顾亨玉简直如同天籁一般，他顿时着急地要去开门，手刚按到门把手上，门里边传来陈铭辰的声音：“等一下。”
顾亨玉要按下门把手的手顿时停住了。
过去一小会，陈铭辰明显变远了的声音才响起：“好了，可以进来了。”
话音落下，门里面传来了一阵水声。
顾亨玉马上打开门，三步并作两步一路狂奔了进去。
宿舍的卫生间不大，淋浴区也只是最多能站下两个人左右的一处半圆形区域。
淋浴区周围有加高两厘米左右，防止洗澡时淋浴区里的水大面积流到浴室其他地方。
除此之外，淋浴区顶上有同样半圆形的铁架，架子上装着学校统一的帘子。
宿舍几人很少有用浴室的时间撞在一起的时候，几个人要洗澡，进浴室以后也都会锁门，因此淋浴区的帘子几年来大部分时间都被缠在铁架上，很少拿下来使用。
不过这会，顾亨玉进到浴室时，整个淋浴区都已经被深灰色的帘子包裹得密不透风。
帘子底下有大概半掌左右的空隙，一眼望过去能看到一小截脚踝。
卫生间的马桶在门后的位置，和淋浴区相当于是一个房间里处于两个对角的位置关系。
顾亨玉进去时胡乱看了眼帘子，从帘子底下露出来的小节空隙里，能看到一双腿的脚踝部位。
如果仔细看的话，能根据那一小截露出来的脚踝的朝向，分辨出此刻淋浴区里面站着的人不是面对着花洒，而是面对着花洒旁墙壁的方向。
但顾亨玉这时候看人都带重影，根本注意不到其他，他的视线只是从帘子上一扫而过，就着急忙慌地跑到马桶边上掀开了马桶盖。
浴室里花洒流出来的水声很响，响动足以遮盖其他微不足道的声音。
被帘子包裹住的淋浴区顶上逐渐有热气冒出，热气慢慢散开，流走在整个浴室里。
花洒旁边有两层钉在墙角的三脚架，是学校统一装的。
但是因为两层三脚架的空间不大，四个人的沐浴露洗发露往上面一摆，就已经不留一点空隙了。
A市虽然是南方城市，但冬天常有零下的温度，浴室的浴霸就在淋浴区顶上，往往冬天洗完澡，水一关，离开浴霸往外走去到衣架处拿衣服的那几秒，可以冷到杀人于无形。
因此第一个冬天过去一半的时候，宿舍几人就在淋浴区的三脚架旁边，离花洒稍微有一点距离的地方，安了一处长方形的置物架，用来放毛巾和衣物。
为了防止衣物被打湿，所以置物架买的是带盖子的类型，长度两掌宽度大约一掌左右的大小。
而云野现在，就正坐在那上面。
虽然置物架是钉在墙上的，但到底是装东西不是能承重一个人的。
云野最开始坐上去时不太敢把重心全放上去，因此一双手都撑在了身后的墙上。
但浴室的墙是白瓷砖，本来就滑，花洒打开后，有水飞溅到墙上，摩擦力瞬间小到几乎为零。
又因为顾亨玉进来时开门的动静太大，浑身紧绷的云野下意识整个人轻颤了一下，眼看着要往下滑的时候，陈铭辰及时抬手抱住了他。
云野本就是半坐在架子上的，陈铭辰抱住他以后，两个人身上大半的部分瞬间就贴在了一起。
不断有温热的水从花洒里流出，就在陈铭辰身后不远的地方。
陈铭辰的头发已经被飞溅出来的水珠打湿了部分，现在如果贸然往后退，整个人就会直接变成落汤鸡。
因此他抱住云野后就没有再轻举妄动，暂时保持住了这个动作。
何况顾亨玉现在就在距离两个人最多五六步远的地方，但凡发出稍微大的一点动静，就完了。
一起出现在浴室还有一半的概率能解释清，一起出现在淋浴区，哪怕都穿着衣服，跳进黄河里滚十圈都不可能解释清。
温热的水流不断从花洒里流出，热气蒸腾得整个淋浴区一点点变得潮湿闷热。
云野因为坐在架子上的姿势，两条腿正好挂在陈铭辰的腰际两侧。
他的手已经撑不住身后被雾气蒸湿的墙，没地方可放，只好小心地搭在架子的两个边角上。
陈铭辰这个姿势抱住他想要让他不摔下去其实不容易，哪怕一直维持着姿势不变，云野整个人也明显有一点下滑的趋势。
因此陈铭辰手上的力道半点不敢卸，只能在感觉云野有一点要滑下去时，将人抱得更紧两分。
花洒的水流声太响，两个人隔着水幕丝毫听不清外面的动静，因此一时间也分辨不出顾亨玉解决完了没有。
在逐渐蒸腾的空气和漫长的时间等待中，云野满心的紧张稍微散掉了两分。
然而这散掉的两分紧张，很快就被别的情绪见缝插针地补上了。
因为太近了。
两个人从来没有哪一次，是这么近过的。
晚上打台球的时候没有，刚才陈铭辰替他清洗的时候也同样没有。
陈铭辰的脸就在他脸侧，随着呼吸出来的热气不断地从他的耳侧扫过。
两个人紧靠在一起，哪怕花洒里出来的水流响声几乎能盖过周围其他所有的声音，但在认知到两人的心脏位置几乎重合的瞬间，云野还是仿佛能清晰地听到陈铭辰的心跳声。
强而有力的，和他的心跳声混杂在一起，分不清彼此地响着。
陈铭辰出去给云野拿毛巾的时候也脱掉了身上的外套，这会两个人身上都只穿了很薄的一件单衣。
单衣薄到在氤氲雾气的作用下，云野有那么一瞬间的错觉，错觉他们之间仿佛根本没有隔着那两层布料。
像是真正的，紧密地靠在了一声。
这样的念头一上来，就完全无法再收住。
在嚣张而又肆意疯狂生长的念头作用下，云野从没有哪一刻觉得他的五感这样灵敏过。
陈铭辰只是抱着他，他却仿佛能从那收紧的力道下描绘出陈铭辰手臂上恰到好处的肌肉线条。
甚至不只是手臂，还有紧靠在一起的其他地方。
脑中浮出的画面越来越多，云野的理智根本压不住那些完全不听他话的念头，一如从前每个潮湿雨夜猖狂的梦境世界一般。
而这样的后果是，他的身体很快给出了十分真诚的反应，反应强烈到他根本没能够去有意识地控制和收住。
换在平时就算了，他穿宽松的休闲裤居多，可现在两人的距离，多宽松的裤子都没用。
云野意识过来的瞬间，整个人迅速敏感紧绷了起来，因此他几乎是马上敏锐地感觉到，抱着他的陈铭辰僵了一瞬。
虽然只是那么一小瞬间的僵硬，却还是让云野整个人迅速烧了起来。
这种情况下他这样的反应，比几分钟前他发现他和陈铭辰莫名出现在浴室里还要让他窒息，因此他几乎是在感觉到陈铭辰身体僵硬的瞬间，就脑子发懵地下意识想要往后退。
但好歹还是有两分理智在，顾及到顾亨玉可能还没有出去，因此他后退的动作并不算太大。
但对于本来就抱他抱得不是太稳的陈铭辰来说，这点动作已经不算小了。
怀里的人又有要掉下去的趋势，他连忙再一次收紧了搂住云野的两只手。
陈铭辰当然不可能没有感觉到云野的变化，云野虽然看着像是坐在架子上，但因为不敢太借力在架子上，其实整个人几乎是挂在他身上的。
这样的动作下，云野的任何一点变化他都能够捕捉得一清二楚。
怀里人逐渐升高的体温，视线下逐渐被蒸红的白皙皮肤，耳旁渐渐变重的呼吸声，每一样陈铭辰都感受得一清二楚。
因此当感觉到云野还有要往后退的意思，他再次将人搂得更紧了两分，微微侧过脸靠近云野耳朵，用很轻很轻的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开口安慰：“没事的，小野，没事的。”
然而他的安慰似乎起了反向作用，他清晰地感觉到怀里的人僵硬了一瞬，紧跟着挣扎的动作变大了。
陈铭辰静默了片刻，再一次出声时，声音里带上了两分喑哑：“我和你一样的，小野，你感受一下，我和你是一样的，对不对？”
这番话终于让怀里的人安静了下来。
陈铭辰的视线里，怀中人原本紧张的神色渐渐褪去，紧跟着脸上迅速泛上红，红到几乎能滴血。
云野没有再继续挣扎。
他红着脸半晌后，埋下了头，将脑袋搭到了陈铭辰肩头，慢慢得也不知道在逃避谁似的，一点一点将脑袋缩进了陈铭辰怀里。
随着他的动作，陈铭辰的视线中逐渐只剩下一截修长的白里泛红的后颈，后颈延伸至衣服领口，青年的背部线条因为紧绷微微弓起，漂亮得如同刚破茧的蝴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