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等尹璁醒来, 已经是三日后,他醒来第一件事就是问身边的人,今日是何日。从叶姑娘那里得知今天才二月初一, 他才松了一大口气。
幸好,幸好他及时醒过来了,不然他就要错过尹家被流放的日期,不能亲眼看他们狼狈滚出京城的场面了。
他醒来后只字不跟乾德帝提起那天他在御书房外面的所见所闻,乾德帝也不问他听到了什么看到了什么才郁气攻心到晕过去的,两个人很有默契地维持着他们之间岌岌可危的关系,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自己心里想的是什么。
尹璁昏迷这几天做了不少梦, 梦里他跟乾德帝坦白了自己来到他身边的目的,把事情的原委都告诉了乾德帝。梦里的乾德帝听了他的坦白后, 有各种各样的反应, 有生气的,有失望的, 也有原谅他愿意接受他的,但是每一个反应都不是尹璁想要的。他还梦到自己连累害死了乾德帝, 被天下臣民指着鼻子唾骂,骂声比昔日尹夫人骂他的还要难听。
这些梦并非空穴来风,乾德帝喜欢他,是基于对他的真面目一概不知的条件下。乾德帝喜欢的是他的坦率天真善良可爱, 而这些都是他装出来给乾德帝看的。真正的他内心阴暗, 充满了算计,就连接近乾德帝,博取乾德帝好感都是有目的的, 他这份感情开始得并不单纯, 配不上被乾德帝的呵护和喜欢。
如果有一天乾德帝知道了他原来的面目, 一定会对他很失望的吧,也许还会讨厌他,觉得被他欺骗了,甚至以欺君之罪将他处死。他倒是不怕死,但是怕乾德帝怨恨他,怀疑他对他的感情并不单纯,甚至否认他们之间发生过的一切。在他不在的余生里,一想到他就恶心,沉浸在对他的恨意里不能自拔。
尹璁这几天想明白了,也做出了决定,他还是要离开,在乾德帝知道真相之前,这样留给彼此的就是最好的印象。乾德帝可能会因为他的离开而伤心难过一段时间,但绝对不会难过太久。他是皇帝,只要他想,天下的男男女女都可以是他的。后宫还有那么多美丽的女子,她们会争着对乾德帝好,所以他也不用担心他走后乾德帝没人照顾。
他只是一个平凡又普通,自私自利的小人物而已,不值得乾德帝记他一辈子的。
尹璁已经做好了离开的准备,他把去年年底乾德帝给他发的俸禄藏了起来,连带着除夕晚上乾德帝跟皇后娘娘给他发的压岁钱一起,藏在他的衣服里。等到尹家离京那天,他会找送一送家人的理由让乾德帝批准他出宫,趁着人多又乱的时候,夹在人群中偷偷溜出京城。从此浪迹天涯,四海为家。
这些他都是背着乾德帝偷偷计划的,并没有透露给任何人知道,他也以为自己瞒得天衣无缝,并不知道乾德帝其实一直在暗中观察他的小动作。
乾德帝其实一直都知道尹璁想走,他总是小心翼翼的样子,有些风吹草动就会吓得缩成一团。一察觉到有什么会对他不利,他就像只胆小的小动物那样想逃跑,却从来也不跟自己说,让自己来帮他解决。他都不知道该说尹璁省心,还是该说尹璁不信赖他了。
这次也是,他明明只是因为听到了臣子们的谏言,就以为自己要抛弃他了。吓得病了一场不说,醒来第一反应就是要收拾包袱离开,一点都不跟自己确认一下,真是让人又好气又无奈。
要是换做别人被皇帝宠上一宠,说不定都要闹上天去了,就他总是战战兢兢的样子。乾德帝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真心宠爱一个人,没想到对方居然这么不配合,让他觉得好不挫败。
可是又有什么办法,马上阻止他吗?要是真的阻止了,他会不会又哭又闹,然后再大病一场,自己一个人东想西想,郁郁寡欢?乾德帝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才好了,只能对他的所作所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假装自己不知道他要走的事,看他能闹出什么花样来。万一这小东西刚出宫就反应过来还是宫里好,就自己回来了呢?
这也不是不可能,尹璁被他宠得这么娇气,平时吃的穿的用的玩的都是最好的,食物稍微有点难吃,他就发脾气不吃了。到了外面,哪里还有像宫里御厨做的那么好吃的东西呢,他肯定会回来的。
乾德帝这样坚信着,就装作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如同平时那样跟尹璁相处。但是尹璁可能是太心虚了,跟他相处的时候总是很容易一惊一乍,这倒让他有些哭笑不得了。
这小东西的演技还是一如既往地差呢。
为了逗一逗尹璁,夜里上床睡觉的时候,乾德帝假装给尹璁放枕头,拿起尹璁的小枕头时假装无意地发现尹璁藏在下面的私房钱不见了的样子,惊讶道:“璁儿,你放钱的荷包怎么不见了?”
尹璁见他提起自己放钱的荷包,心里紧张得一突,怕他知道自己将钱藏在外出的衣服里准备随时跑路的时,他支支吾吾地解释道:“可能、可能是今天叶姐姐收拾床的时候看到了,就随手帮我放好了吧,我明天再去问她好了,现在、现在我困了,我想睡觉。”
乾德帝便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来,“原来是这样,朕还以为你辛辛苦苦攒的钱被人弄不见了呢。”
尹璁心虚道:“谁、谁会稀罕我那点钱呢。”
才几锭银子,在这宫里能做些什么,宫人们随便给主子传个话,得到的好处都比他辛辛苦苦攒的钱多。尹璁躺在乾德帝怀里睡觉的时候,突然觉得自己有些亏了,他就应该多攒点钱,也不知道这些钱出宫之后能花多久,够不够他找到安身的地方。
他半醒半睡的时候迷迷糊糊地想,要是能够回到去年发俸禄那天就好了,乾德帝带他去少府拿钱的时候,他该多拿几锭银子的。反正乾德帝有那么多钱,应该不会在乎他多拿一些的。
尹璁这样想着想着就睡着了,还做了个乾德帝知道他要离开,所以将他的钱收了回去,不给他出宫的机会的梦,愣是将他给吓醒了。
他醒来的时候,乾德帝已经不在他身边了,承光殿里静悄悄的,让他有些害怕。他担心自己的梦是真的,起床第一件事就是去找他明日要穿出宫送尹家的那身衣服,摸摸看他藏在里面的银子还在不在。直到在衣服里摸到硬鼓鼓的几锭银子,他才放下心来,长长地松了口气。
快了,很快他就能离开这个既让他感到压抑难过,同时又给了他不少温暖和快乐的皇宫了。
想到明天就要离开了,尹璁还有些舍不得。他舍不得叶姑娘和荣公公,舍不得皇后和胡昭容还有庄太妃,舍不得太子瑞王敬王和永康公主,还舍不得……舍不得……
尹璁的脸突然有些红,他努力地摇摇头,暂时把乾德帝相关的一切甩出脑袋,他不应该沉溺在乾德帝的温柔里了,这只会让他舍不得离开,给噩梦成真的机会。他要坚定地离开,带着一切秘密离开,把自己最好的样子留给乾德帝和其他他在乎的人。
他想到今天可能就是他在宫里的最后一天了,他要好好珍惜这一天。他放下自己的衣服,喊宫人进来伺候他洗漱更衣,他要去皇后宫里给皇后请最后一次安。如果他今天运气好,还能在皇后宫里见到太子他们,这样就能全见到他们最后一次,跟他们道别了。
然后他要跟太子去东宫,跟太傅和同窗告别。虽然不知道他们看到尹家做出那样大逆不道的事情后,还能不能容得下自己。但不管怎么说,他们对他有恩,就算他们讨厌他,他也是要跟他们道谢然后道别的。
再然后,他要去慈康宫看看庄太妃,庄太妃迁宫后,他还没去过庄太妃的新宫殿呢。不知道她住的地方好不好,要看到她过得好好的,他才能安心离开啊。接着他还要去看看胡昭容,胡昭容是他进宫之后第一个交好的朋友,她像姐姐那样无微不至地照顾了他两年的时间,他最该感激的就是胡昭容了。
他想着,等他走完这么一圈,见完那么多人,肯定就到晚上了,他会把晚上的时间全留给乾德帝,为了报答乾德帝的恩情,不管乾德帝要做什么,他都会答应的。
尹璁这样计划好今天的行程后,就出门往皇后的栖凤宫去了。
这还是他大病初愈后第一次去皇后寝宫,皇后宫里的女官姑姑们见到他,都觉得他消瘦了很多,也没以前那么元气活泼了。想到尹家最近发生的事,再想到他两次三番病倒,都不禁有些同情他。他年纪轻轻的,摊上那么个不靠谱的家,以后在京城举目无亲的,也是让人看着可怜。
他难得不像以往那样来到栖凤宫后就蹦蹦跳跳地跑进去,而是谨慎地走着进去。每见到一个人,就停下来认真地打个招呼,好像在小心地维护着什么那样。大家认为是跟尹家的倒台有关,想到这些事情把原本活泼可爱的少年人打击成这样,她们都有些心疼,在尹璁走后不停地惋惜叹气。
进到正殿,太子他们果然正在给皇后请安,见他来了,都不约而同地看过去,不约而同惊喜道:“璁儿,你怎么有空过来了,身体好些了吗?”
尹璁对着他们作了个揖礼,依次问好,老气横秋得永康看了都想笑,于是笑着打趣他说:“璁儿弟弟今天是怎么了,突然变得这么有礼貌,平时不是一过来就直接粘到母后身边去的吗?”
皇后也笑着对尹璁说:“是啊璁儿,咱们之间不必多礼。你才大病初愈,快快坐下来,别累着了。你用过早膳了吗,要不要吃点什么,我让人拿给你吃。”
尹璁反常地摇了摇头,道:“我已经用过早膳了,今天来是特意给娘娘请安的。”
皇后失笑道:“你这个孩子,娘娘知道你的心意了,不过你也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啊,请安不请安的倒是其次了。”
难得大家都在,尹璁非常珍惜这一幕,这也许是他最后一次跟这么多关心他的人相聚在一起了,他得表现得乖一点,给他们留下自己最好的印象。
不过太子很快就要回东宫上课了,他陪皇后聊了一会天,就起身告辞。尹璁见状,想到自己也要去东宫跟老师同窗道别,别也跟着起来说道:“我好久没去东宫上课了,我跟太子哥哥去东宫看看太傅吧。”
太子笑道:“可以啊,太傅还成日唠叨你,问你什么时候病才好,等你回去还要考你功课呢。”
皇后道:“既然如此,那璁儿就跟竞儿去吧,竞儿要好好照顾璁儿知道吗?”
太子点头道:“儿臣会好好照顾璁儿的。”
尹璁便看向皇后他们,他看得很认真,好像要把他们的模样都刻在脑海里,以后想念他们的时候,还能从脑海里翻出来回忆,然后郑重地说:“皇后娘娘,瑞王哥哥,三哥哥,贞儿姐姐,那我先跟太子哥哥走了,你们多多保重啊。”
永康见他如此郑重地道别,忍不住嘀咕道:“什么嘛,怎么搞得像是要生离死别那样。”
皇后闻言便说了她一下:“贞儿不得胡说,璁儿跟我们不都还好好的在这里吗?”
永康就对着他们做了个鬼脸。
尹璁听到永康那句话时,还有些心虚,害怕他的打算被永康看出来了,没想到皇后无意中帮他解了围,这倒是让他松了口气。
出了栖凤宫后,太子便带着尹璁往东宫去。尹璁感觉自己已经好久没去过东宫了,加上尹家出了那样的事,不知道一会该怎么面对太傅和同窗,一路上都有些忐忑。
太子见状,便道他是在担心太傅一会考察他功课,笑着安慰他说:“璁儿不用担心,太傅知道你生病了,不会为难你的。”
尹璁嘴上应了下来,心里却在默默叹气,他担心的可不是这个啊。太傅考察他功课还好,最多见他背不出来,罚他抄书而已。他就怕太傅也跟朝中的臣子那样不待见他,认为他是狐媚惑主的罪人,在太子跟同窗面前大骂他的不是,那样他会羞愧地无地自容的。
不管他多么不愿意面对那样的场面,栖凤宫到东宫也就那么点路程,走着走着就到了。他站在东宫门口好一会儿,想起他第一天来东宫读书的情形,那个时候他紧张又期待,然后就在东宫遇到了好多对他很好的人,学到了很多知识。
他站在东宫门前感怀,太子走了几步发现他没跟上,就回过头对他招招手,唤道:“璁儿,你还站在那里做什么,快进来呀,别冻到了。”
尹璁这才回过神来,三步做两步地跟着太子走进去。
书房里传来伴读们朗朗的读书声,尹璁跟着太子过去,一进书房就看到坐在夫子椅上闭着眼摇头晃脑听学生背书的太傅。
太傅听到他们的脚步声后睁开眼,看到太子身边的尹璁时,眯起了眼睛,不停地打量着尹璁。
尹璁生怕他下一秒突然发难,下意识地往太子身后躲了躲,怯怯地喊道:“太傅大人。”
好在太傅并没有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为难他,而是点点头应了一声,摸着自己的胡子说道:“看样子你病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嘛,过几天应该就能回来上课了吧,你这些天都落下好多功课了。你小子,不会是怕老夫回来考察你功课,所以才把自己整生病的吧?”
尹璁见太傅只字不提尹家的事,还这么关心他什么时候回来上课,只觉得心中有愧,低着头小声应道:“没有的事,璁儿一直很想太傅大人回来教我念书呢。”
太傅这才满意地点点头:“这就好,老夫没看错你,你是个学习的料子,等病好了就继续回来跟太子他们念书吧。”
尹璁心知已经没有那个时候了,又是惭愧又是舍不得的,眼睛都有些酸,哑着声音应道:“好。”
因为他在生病,所以也没人听出来他声音的不正常。伴读们见他来了之后,得到太傅的许可,都围上来七嘴八舌地关心他。大家都以为他是因为尹家出事了才生病的,所以都安慰他不要因为尹家犯了错而把错揽在自己身上,劝他不要太在意尹家失去的荣华富贵,男子汉大丈夫可以靠自己努力,考取功名重振门楣等等。
尹璁见所有人都没指责他,也没有因为他是尹家人而唾弃他,心里感动得不行。但他已经没有办法回报他们了,只能红着眼睛不停地点头回应他们的关心。
他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惹得在场的几个只会读圣贤书的青年男子手足无措,他们一个个都是书呆子,哪里会哄人?还是太傅看不下去了,将他们轰回去读书,才板着脸对尹璁说:“男子汉大丈夫,动不动就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要坚强一点,知道吗?”
尹璁见太傅也在安慰他,就努力地把眼泪水憋了回去,坚定地点了点头:“我会的,谢谢太傅教诲。”
因为太傅还要教太子他们念书,尹璁为了不打扰他们,待了一会就自己离开了。他没来得及跟所有人道别,只是离开的时候,三步一回头地往书房看去,在心里默默地跟他们说了告别的话。
出了东宫,他让随身跟着的宫人带他去慈康宫。慈康宫在皇宫的西南角,那一带的宫殿都是给先皇的后妃们居住的。
因为庄太妃并非太后,她居住的慈康宫没有历代皇太后住的那么大,但也比长宁宫好很多。这边虽然清静,却不冷清,里头还种了不少花草树木,还有水榭楼台,是个合适养老的好地方。
尹璁刚走进慈康宫,庄太妃身边的宫人就连忙进去通报了,不等尹璁走进殿门,就看到庄太妃被两位宫女扶着出来迎接他。他急忙上前帮忙,说道:“太妃娘娘您怎么出来啦,外面好冷的,我们快进去吧。”
庄太妃握住他的手,见他的手有些冰,就担心道:“璁儿你怎么过来了,你病好了吗,怎么手这么凉?”
尹璁扶着她坐下,笑嘻嘻道:“我病已经好啦,只是路上吹了点风,才感觉有些凉的,太妃娘娘不用担心。”
庄太妃这才放心一点,又端详他好一会儿,才心疼道:“哎,璁儿你都病瘦了,之前看你好不容易才长了点肉,现在又变回去了。这几日你还好吧,我听说你病倒了之后啊,担心得不行。可惜我住在这边,不能随便出去,更别说去陛下的寝殿看你了,也不知道你的情况。”
尹璁安慰她说:“我已经好啦,不然我怎么有力气过来看您呢,您就不用担心我了。倒是您,搬过来住之后还习惯吗?”
庄太妃笑吟吟道:“习惯,有什么不习惯的,陛下待我好,吃穿用度都不少我的,还有人伺候,日子别提多好过了,璁儿你就放心啊,好好养自己的身体。”
尹璁见她过得好,就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又陪她聊了一会儿天,吃了些点心,就跟她道别离开了。
然后他又去了碧华宫,碧华宫还是原先的样子,只是不知怎么的感觉有些冷清,尹璁有些纳闷,又有些担心胡昭容,便快步走了进去。
尹昭仪娘家落马后,尹昭仪在后宫失势,而跟尹昭仪走得最近的胡昭容,在后妃看来就是站队失败,还惹得一身骚的倒霉鬼,都不敢跟她有所往来,生怕哪天乾德帝查到她头上,她们也跟着被连累,所以碧华宫才这么冷清。
胡昭容并不在意这些,她还是比较担心尹璁。这几日她在自己宫殿里思来想去,总觉得要有事情要发生,时时心神不宁的。尹璁进来的时候,她还在想心事呢,都没发现尹璁来了。
还是尹璁喊了她一声,她才回过神来,恍恍惚惚地起身给尹璁行了个礼,问道:“小公子怎么来了,也没人招呼一声。”
尹璁不介意道:“是昭容姐姐想事情想得太入迷了,没听到吧。昭容姐姐近日可还好?”
胡昭容笑了笑说:“臣妾能有什么不好的,这话应该是臣妾问小公子才对吧。小公子生了那么重的病,臣妾这几日担心地寝食难安,现在看到小公子好好的,才稍微放了点心。”
尹璁见大家都在关心他的身体,感动得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想到大家这么在意他关心他,而他却因为乾德帝事一心想逃离,既自私又自利,实在对不起大家的关怀,不禁觉得惭愧。
“昭容姐姐不必为璁儿挂心,璁儿已经好啦,以后璁儿也会好好照顾自己的,昭容姐姐也要多多保重才行啊。”
胡昭容总觉得他说这话有些突兀,但又分析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点头应下。
尹璁跟胡昭容相处的时间最长,受过胡昭容的恩惠也最多,临别时有不少话要跟胡昭容说,便在胡昭容宫里待到了傍晚时分,才动身回承光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