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新业务
果然是甜的。
这是摩洛克的第一想法。
牙尖刮过上面那黑漆漆的涂层，它也很快因为这份温度融化，成了一股醇厚的甘甜。
摩洛克：“……”
摩洛克：“！！！”
这苦中带甜甜中带苦的味道实在奇妙，而当再往下咬时就更是如此。面包口感柔软得不可思议，带着与那涂层同样奇特的甜味，明明较之浅淡得多，却钻入了每一个气孔中，每嚼一口都能愈加强烈地感受到其存在。
夹在中间的那白色——他也想起来是什么了，人类似乎管类似这种的东西叫奶油，只是一般见不到这么洁白柔软的。
甜丝丝的浓郁奶香和可可香气混合在一起，又成了番别样的滋味。
摩洛克若有所思地回味着这口感，愣是想不出这其貌不扬的小点心怎么会有如此复杂而多层次的味道。
不对，不如说如果习惯了这黑色，看着说不定还挺有食欲的……？
旁边的布莱德心脏都悬到嗓子眼了，见他半天没个反应就更战战兢兢，最后终于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声：“摩洛克大人……？”
摩洛克：“闭嘴。”
同样的两个字，缺少了刚才的不耐，布莱德那小心脏莫名其妙落回去点。
果、果然是保住这条小命了吗？！
乌鸦默默咽了咽口水。
……很好吃的样子。
但借他八个胆子也不敢开口说自己有多想尝上一口。
他蹲在边上大气也不敢出，看着对方安静地一口口吃完那块面包。
褐发蓝眼的小男孩意犹未尽地舔舔指肚上的碎屑和融化的巧克力酱，神情还算平静，忽然一弹指尖，就有什么凭空蹦出来，悬停在了墙头那只乌鸦跟前。
“——摩洛克大人？！”布莱德震惊道。
在巷子暗处散发着微光的多面晶体足有鹅卵石大小。
魔族们的强大大多表现为魔力的多少，而想要增加这个阈值，除了自身实力以外，还可以借助外物，比如说魔晶元。
越大的魔晶元所含的魔力也就越丰富，而眼前的这颗——完全是他平生所见首屈一指的了。
“你的了。”摩洛克不甚在意地说。
他固然舌头挑剔，可但凡合他胃口，出手也不是一般的阔绰。
“……多谢摩洛克大人！谢过摩洛克大人！”乌鸦喜出望外地嘎嘎大叫出声，忙不迭把东西收好，再一抬头却见人已经往反方向走了，“咦，您要去哪？”
不去那家店吗？
以摩洛克大人的作风和食量，他还以为肯定会回那家店直接买空呢。
“找个地方歇脚，”仿佛看透他想法似的，“小男孩”头也不回地说，“明天再说。”
今天已经够惹眼的了。
乌鸦连着“哦哦”两声，看人走远了连忙拍拍翅膀飞过去追上。
“摩洛克大人，稍等！我也一起！”
*
冒险者酒馆里，一如既往地热闹非凡。
某个战士老哥在地宫支路的角落里发现的遗骨项链这两天卖了个好价钱，刚刚才豪气地一挥手买了所有人的单，酒馆内顿时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等他宣布完走回自己座位上，一路上又有不少人热情地跟他打招呼，完事又转头去跟同桌碰杯。
“哎，你们知道他怎么发现的吗？”
有人挤眉弄眼道：“我和这小子挺熟的，那天就在隔壁那条道上，你们猜当时堵在他前头的是什么？——人面狮！”
他隔壁桌的人一下子哗然起来。
“那可不好对付啊！”
“就是，我上次差点被咬掉半拉胳膊呢！”
“结果你们猜怎么着，”那人一拍桌子，“我光听狮子在那吼了！后头出来就听他讲，当时离狮子啃着他就差那么一丁点，他硬是用斧头给架住了，然后——”
他比了个劈砍的姿势，“扑哧就照着那人面狮喉咙过去了。”
“那枫糖卷饼还是我分他的，早知道就跟他要钱了！”
“少来了约瑟夫，”对面的冒险者大笑着揭穿他，“人家卖完项链不是给你了吗？”
约瑟夫：“去去去！”
“不过这就说到点子上了，”也有人的关注点在别的地方，“你们说咱们平时吃菜喝酒，也不见有个什么，怎么偏偏个面包这么神奇？”
“普通饭菜哪有这效果？”
旁边的人言之凿凿地附和：“这面包肯定是往里头加东西了。”
“不是，这能加什么啊？药水，魔法？”前头那人费解道，“德克商会出的那些恢复药之类的也不见这么快起效啊！”
“所以说这面包还真是贵有贵的道理。”
约瑟夫总结：“反正啊，奥妙肯定在里头那藏着呢。我记得德克商会的炼金房也从不让人进，不就是怕秘方谁到手谁发达吗？”
类似的风声也同样传进了奥萝拉耳中。
“他们觉得我往里面加了什么？”她感兴趣地问。
刚刚绘声绘色描述自己从驿站听来的见闻的威廉一下有点卡壳，想了想回答道。
“大多数是说加成的药水吧，也有说肯定是工具或者工序里有不知名的魔法……”他顿了一下，“但是奥萝拉大人明明是自己就这么厉害的。”
“这不是挺好的吗？”
奥萝拉笑眯眯道：“将错就错。”
威廉：“……诶？”
“总不能告诉他们，我是异世界来的勇者所以在这方面有那么点旁人不知的绝学——”她煞有介事地摇摇头，“理由帮我找得还很合理，谢谢第一个这么传的人。”
而且，“技能”被说成是魔法也算不上错。
威廉：“……”
不愧是勇者大人，连这一步都考虑到了！
“哦对，从刚才进门起我就想问了——奥萝拉大人，”他又好奇地开了口，“那些是什么？”
他望向的正是卸去案板的方桌，上面摆着镀金的铜制蒸馏器和几个透明瓶罐，准确地来说，是四个。
而那其中盛装的液体颜色也各不相同。
“我正好在想要不要拓展一下业务，”奥萝拉答道，“既然有那个传言在，干脆就坐实好了。”
她前两天托那位名叫保罗的樵夫帮忙留意，今天对方果真送来了要求的几样草叶。于是奥萝拉又去杂货店那买了其他现成的素材，等关门后一通配制，威廉上门时刚好捣鼓出成果。
“我刚才自己试过一遍，可以保证是绝对安全的。”
奥萝拉笑着晃晃装了红色药剂的瓶子，“介意再帮我试下药吗？”
威廉：“啊？”
反正勇者大人总不会害他。
他有点紧张地吞咽一下，果断一拍胸脯，“包在我身上了！”
接过那个小瓶，威廉拔出瓶塞，仰头直接一饮而尽。
在喝下去的一瞬间，他就有所感觉地瞪大了眼睛。
液体流下食道，所及之处就蔓延起一股奇特的感觉。像是有什么在熊熊烧起，又不觉炙热，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轻盈感。
威廉盯着空瓶子愣了两秒，原地转身，搬起了自己费劲弄进来的箱子。
果然，刚才还搬得他一步三喘的木箱这会儿抱着别提有多轻松了。
“奥萝拉大人，”他惊道，“这见效也太明显了？！”
虽然没亲身用过，但他知道哪怕是这方面最有名的德克商会出品的药剂也无法轻易做到这种程度。
“一般一般。”奥萝拉故作谦虚地摆手，“你先把箱子放下吧，这个药的药效是三分钟的时间。”
她又拿起另一个瓶子，“然后等会儿来试试这个。”
威廉这次喝下的是清亮的黄色药液，刚消退的轻盈感再度涌上，但这次不是力气上的——为了实验，奥萝拉直接往这边丢了个盘子。
威廉：“……哇啊！”
原以为这距离不可能接得住，他扑过去的速度却比自己想象中更快。当稳稳把那易碎的陶盘接在手里，威廉不由得松了口气。
“上个加成的是力量，”奥萝拉边扶了一把他不稳的身体边解释道，“这个是加灵敏的。”
威廉不由好奇望向剩下那俩，“那它们呢？”
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试试了。
“那两个就算了。”奥萝拉说，“一个是睡眠药，可以直接让喝或是洒到的对象陷入睡眠状态——嗯，当成安眠良方也不错；另一个是对应的苏生药，既可以用来当它的解药，也可以在没事的时候一口下去嗨个三天三夜，根本用不着睡觉的。”
期末复习党福音啊。
威廉：“……”
对不起，打扰了！
其实她倒是还可以做别的。
就是无论是失明毒|药还是麻痹毒|药，又或者其他种类的猛毒|药，万一被滥用在其他方面就麻烦了——不说别的，这一点她在原来游戏的剧情里就深有体会了，作为英雄一次被栽赃谋杀一次被药倒引开是真实存在的吗？
所以想来想去，这两样是相对来说最合适的，睡眠药有数小时的作用时间，误用了可以用苏生药解除，就算紧急状态下也可以强制打醒。
威廉看着她把钱袋和其他原料都塞进包里，“咦，奥萝拉大人这是要去哪里吗？”
说起来，也没见罗丝。
奥萝拉“嗯”了声。
“除此之外就是最常见的恢复药。”她说，“但是操作程序就不好在厨房了，我让罗丝在旅馆租了一间，今晚就住在那。”
威廉：“………………”
那一瞬间，他又想起罗丝常挂在嘴上的那句话——奥萝拉小姐到底还有什么是不会的？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拿一下的吗？”他连忙问。
“不用啦，就这么点东西。”奥萝拉举起背包，事实上她只是嫌占地方，懒得把这些东西直接和工具收进去而已，“天色也不早了，把箱子里的都拿出来就赶紧回去吧。”
两人又是一通忙碌。自打面包店的销量上去，每天的消耗也都不小。等收拾出空瘪的面粉袋子换上新的，威廉这才搬着空箱子看奥萝拉锁上门，跟她在这道了别。
旅馆和驿站是反方向，奥萝拉正往前走，迎面碰上的人就笑着跟她打了招呼。
“晚上好啊，奥萝拉小姐。”
“晚上好，”她同样笑着回应，“这么晚了是去哪里啊？”
作为不止光顾过一次的回头客，赫斯特已经与她和罗丝都很熟了，更别提对方今天还光顾了她的生意。
一银币一个的可可欧包到底顺利售罄，除去最开始的，赫斯特买了一块，肯咬咬牙直接买下两块，多亏他俩，今天的进账又高了不少。
一开始那个孩子也有点令人在意，她姑且算是先收下了钱，本以为父母会为这败家儿子找上门，却等来等去也没等到。
但既然在这镇子上，有机会碰见问问好了。
“没办法，在公会那边新接了个委托。”赫斯特无奈道，“雇主要求这个时间碰头，还能怎么办？去见呗。”
奥萝拉：“……”
这就是甲方的任性吗？
……话说回来，人家赚的钱最后好像都花在自己这边了。
想到这里，奥萝拉拍拍她肩膀，真挚而诚恳地道了句：“加油。”
“借奥萝拉小姐吉言。”
赫斯特叹气，“真希望明天起床就能吃到热腾腾的面包。”
“放心，有你这句话在我就帮你留着。”奥萝拉忍住笑，“到时候直接来取吧。”
“真的？！”法师小姑娘眼睛一亮，“那就太好——等等都这个时间了，我就先走了啊奥萝拉小姐，他们都在那等着呢！”
奥萝拉：“明早见啦。”
她忙不迭跟奥萝拉道别，这下连脚步都轻盈了不少。预定下的会面地点是街边一家小餐厅的二楼包间，对方的作风颇为神秘，连公告栏上的布告都只是贴了个颇高的悬赏金额，委托内容一片空白，只说是面谈，结果被他们盗贼眼疾手快地摘下来。
按理说他们往常不会接这样的，面谈往往是麻烦的代名词，但为了继续吃得起面包，拼了！
赫斯特循着约好的房间号码上了楼，推开门后，果然见自己的同伴都在里面了。
剑士大咧咧地坐在一边，与她同为女性的牧师姑娘则规规矩矩地在另一把椅子上坐好，盗贼靠在旁边——而坐在桌边正中的，显然是他们这次的雇主。
哪怕是在连赫斯特都懒得再戴兜帽的室内，对方的斗篷依然拉得很严实，只在她进来后环顾了一圈室内。
“既然人都来齐了，那我就说了。”
“我想让你们找一个人。”他开门见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