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031
兰月娥三言两语, 更挑动安雪采肺腑间的一缕火气。
津州之地,乃是属于安雪采的自留地。安雪采也是个对自己事业很有想法的人,还算经营得很有特色。加上安雪采善于拢财, 又有才名远扬,故而他在津州一地也算颇有威望。
这世间正常人都不会立志当个世人眼中坏人。
所谓白莲绿茶, 不就是一种自我开脱?
安雪采是有野心,不过一开始, 他也是图贤。就算安雪采内心有小九九,还是想要经营一个不错的个人形象。
一开始,安雪采路也走得很顺。比起其他地方豪强, 安雪采明显名声要好上许多。
这也让安雪采内心生出了自傲, 更生出逆天之心。
不过现在, 安雪采开始对自己自我怀疑起来。
一个人顺风顺水时候, 自然很难有什么恶念。人顺风时不但不会有什么恶念,还会竭力经营一个善人形象。
可现在,安雪采不是内心受到了伤害了吗?他生出一股世界负我的感慨, 故而心下更有几分恼恨。
怎么说自己也是穿到封建王朝, 一方豪强手握治下百姓生杀予夺大权。待他们太宽, 反倒失了威信。
安雪采是蓄养私兵,也栽培心腹。不过一开始, 安雪采并没有想过如朝廷那般建立密卫, 做到极致。
现在安雪采玻璃心之余,心思也活泛起来了。
慢慢来吧, 一步步来, 不可操之过急。
一开始兰月娥令他不屑, 可渐渐的, 他似乎觉得兰月娥的存在有些必要。
似乎, 也有些道理。
外宅一双雪白的手掌轻轻的按着安雪采的肩头,力道恰到好处。
这样子温香软玉,似终于也让安雪采平静一下。
他深深呼吸了一口气,其实是有些不快的。因为和他越契合的是兰月娥,而不是萧玉锦那般出身高贵的赐姓公主。不过这点男人的矫情,也无谓再在兰月娥跟前展露了。
兰月娥喜欢这种进言的方式,在男人最舒坦时候进言,那些言语也显然更能被听进去一些。
有时候最契合,反倒是最危险的。
可兰月娥总是最替安雪采着想样子,关键是她还真是这么想的。
“安郎是低调不争,虽有诗作,却不愿意人前炫耀。你日理万机,哪里耐烦这些。不过你有几位密友,也曾看过你那没有发表于人前的诗作。之前因你叮嘱,他们也理解你的低调,故而未曾宣扬。不过现在,这一盆污水泼在安郎你的身上。这件事情当然不能这般算了。安郎,你说是不是?”
安雪采轻轻嗯了一声。
兰月娥是要安排几个人证,为他证明“清白”。
可见兰月娥不但懂事,还很能干。
一个人没底线的迎合你,是最容易让你沉溺的。无论是叶凝霜,还是萧玉锦,她们都不会为安雪采如此谋算,做到如今这一步。
然而兰月娥是可以的。
没有底线,有时候会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吴溪吴公子,还有隋家隋三少,他们都会站出来给安郎作证。再过几日,替安郎说话的人会更多。那么这件事情,就是说不清楚。这说不清楚的事,过上十天半月,什么兴致都没有了。”
兰月娥也是深谙人心,什么都算得妥妥的。
就连安雪采,也挑不出什么错。兰月娥安排的事情,任谁都只能点点头。
兰月娥出语试探:“若公子能有新作,趁势发表,定是更佳——”
兰月娥可没萧玉锦那般讲究,也不是因为安雪采诗写得好跟他的。便算安雪采诗是抄的,她还觉得安雪采抄得好。萧玉锦那么折腾,硬是没找出一个所谓的苦主出来。什么抄袭必须死,是萧玉锦这样不愁吃穿小公主爱计较的事。这世上的事,不就是能用则用。
要是安雪采再来一篇新作,和兰月娥洗白配合双打,食用自然是风味更佳。
不过兰月娥这么一试探,安雪采半天没说话。
那么这就有些尴尬了,兰月娥也不好吱声。
也不是安雪采不想背,而是不知为何,安雪采竟搜刮不出那本诗册以外的诗。
这就是剧本。
作者没设置的能力,男主不能自己加。
兰月娥心里开始反省自己,她就不该胡乱试探。
不过安郎也是,其实有些秘密,和自己说说又何妨?兰月娥不动声色,眼底却流淌了一抹深邃。
安阳王府别院之中,断断续续的琴声如清澈的阳光,如此轻盈流淌于斗室之中。
慕从云跪坐在一侧,静静的听着。
萧玉锦琴艺算是上佳,不过算不得顶尖儿。她在琴技上下过苦功,却不一定要成为此技大家。
就像萧玉锦要习武,故而安阳王府特意厚聘了这位漠中城城主,却没打算让萧玉锦成为武尊。
慕从云并不是个好相处的人,可萧玉锦让他救安雪采,他便去救了。
他一向喜欢萧玉锦,从不会拒绝她的要求。
萧玉锦秀丽的脸颊如一朵鲜润的花儿,她有着少年人的鲜润,却无少年人的稚气。
阳光从窗户将合处泄落,流淌在萧玉锦白玉似的脸颊上,使她就像是仕女图上一副画儿。
慕从云不动声色欣赏着,这是世间富贵气熏陶出的美色。
萧玉锦年纪还小,等她更大一些,便更会又牡丹雍容之姿。
萧玉锦手指按住了琴弦,缓缓说道:“安公子出身寒微,可能一开始受人轻鄙,又知晓一些旁人绝不会知道的绝妙诗作。所以当初,他以此扬名,赚取了人生第一笔声望,以此为资本雄踞一方。”
有些话,萧玉锦没说出来。
所谓英雄不问出处,这不问出处有时候指的不是英雄出身低,而是赚取第一桶金的手段没那么干净。他们或者靠岳家,或者用一些见不得光手段。等事业做大了,才开始要脸,开始塑造自己良好的个人形象。
“这些也都罢了,都是旧日的事情。这些年安公子也没有再写诗,他心里知晓,这些不光彩,不好。若他是枭雄之才,就该跟过去种种做切割,从现在开始走向正道。其实津州虽有一些流言蜚语,以他地位,便是不理会又如何?可是他,终究是个沉不住气的人。”
如果一开始,安雪采是为了在这世道上立足耍弄一下手段,那么现在就不一样了。若说之前安雪采还可以归咎为饥饿的人偷面包,为了自己攒声望。可他在何园再次装逼,说明他不以为耻,那也不是为了在这个世道好好活下去,他就是抄袭上瘾罢了。
所谓一方雄主,那些诗情也不过是锦上添花,算不得真正要紧。
津州百姓喜欢这个地方,是因为安雪采治理得还不坏。叶凝霜跟安雪采过不下去,也并不是安雪采没有再写诗,而是安雪采对她太刻薄了。
可谁让安雪采想要打脸呢?有些不必要做的事,他却会做。
萧玉锦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点评安雪采,如此冷静做市场评估,冷静得不带丝毫杂质。
然后她忽而清醒过来,觉得自己之前那般激动,终究是因为之前太过于真情实感了。
安雪采是个有能力的人,可这样的人在萧玉锦身边实在太多,这甚至算不得很有特色。
他们都是野心勃勃,唯我独尊,老谋深算。
抛开了滤镜之后,安雪采既没有动人的爱情,也没有真正悲天悯人的情怀。萧玉锦吃的也不过是假人设,故而方才那么真情实感。
就好像安阳王妃说的那样,萧玉锦将自己内心的渴望,都投射在安雪采的身上。
她希望这个世界上有正直、善良,对爱情赤诚,对世界充满悲悯的人。
这样想着时候,萧玉锦忽而觉得连恨也不必。
这么几日下来,萧玉锦内心的怒意也淡去了不少,整个人变得缓和起来。她突然觉得这一切,没有什么意思。
伴随自己对安雪采爱意的消失,现在萧玉锦恨意也没剩多少。
萧玉锦止住了琴声,禁不住轻轻抬头:“城主,我想离开津州了。”
若说对安雪采抄袭的惩罚,在萧玉锦看来也差不多。安雪采大约也不会束手待毙,可接下来的,终究不过是口舌官司。
一番发泄之后,萧玉锦也觉得没意思起来。
安雪采的名声就算是在地上踩烂了,可说到底终究不过是抄袭起来。
慕从云蓦然微微一笑,轻轻嗯了一声,说了一声好。
留在此地,是没什么意思。
萧玉锦知晓他前来别院,是为了震慑旁人,以防别人伤及自己。这些她是懂的,故而心中生出了感激,更觉得自己欠下了慕从云的人情。
不过在萧玉锦离开时候,又有一件事情搞起来。
马车滚滚,就将要形势出津州。
一道小小身影,却是摇摇晃晃,跌跌撞撞的向萧玉锦的马车掠来。
那是个年纪不大的小女孩子,浑身是伤,看着极为凄惨。
咚的一下,女孩子栽倒在萧玉锦的马车跟前。
萧玉锦听到了外边的骚动,微微一怔,顿时也是掠下了马车。
她衣衫华贵,却不避污秽,伸手握住了这小孩子的手。
这女孩儿的伤可谓是极重,萧玉锦只不过匆匆一瞧的,都是触目惊心。
那么小一个小孩子,被人揍得那么狠。
小孩子脸颊肿起,眼睛眯起了一道细缝。萧玉锦动作已经十分温柔,可是对方仍然低低的痛呼一声。
那小孩儿手指骨竟已经碎裂,又紫又胀。
萧玉锦先是震惊,旋即一股子怒意顿时熊熊的在她肺腑间燃烧!
这小孩子就是小雀。
兰安把她拿去在别的孩子面前殴打,他以为这孩子已经死了。
可小雀却是个机智丫头。她年纪不大,可却有着一股子忍耐力。她忍着痛,在被人踩断肋骨时也一动不动。那些人以为小雀已经死了,还把“尸首”仍在在被囚小女孩儿跟前。
后来她得了一些帮衬,从河水里挣扎逃出来。
好巧不巧,她撞见了萧玉锦。
兰月娥本来令人暗中窥视萧玉锦,她立马就感觉事情不对。
她隐隐觉得事情只怕不妙,故而当机立断,传出讯息令下属将那些“货”处理掉。
只怪郑贵妃催得急,兰月娥一时图方便,还留着那几个孩子,准备等风头过去些再送出津州。
如今兰月娥自是后悔不已,只怪自己是穷人家出身,一向节省,不舍得浪费。
她这股劲儿平日里还好,如今却存下把柄。
可兰月娥也是迟了。
这些日子,杨鸽那样跟安雪采掐,也分去了兰月娥的注意力。
她把精力都放在了安雪采的身上,为安雪采几番筹谋,为安郎流言蜚语操碎了心。
这一不小心,兰月娥就把自己给忽略了。杨鸽本来定位得差不多,这么一闹,顿时将兰月娥密宅寻到,将兰月娥下属控制起来。
萧玉锦将雀儿安置在别院,给这孩子请了大夫。
她心中翻腾了惊涛骇浪,念善会那边传来消息,可就算已对安雪采彻底失望,萧玉锦也仍是要慢慢消化。
她以为安雪采是个卑劣的俗人,抄诗扬名,虚伪罢了。
可没想到安雪采居然沾染这些。
杨鸽审了几个下属,带头的兰安犹自嘴硬,底下的人却都招了。这些孩子会送入皇宫,是郑贵妃要的货,乃是张道爷炼丹用的东西。张罗这些的是兰月娥,她是朝廷红花卫的密首之一,与郑贵妃素有旧交。
身为安阳王府的公主,萧玉锦也隐隐觉得安雪采对皇室并不恭顺。当然如今陛下年纪大了,有些昏聩,萧玉锦对这位天子也就那样儿。宫中龌龊,萧玉锦也知晓一些,一向远远避之。
这样一个人,萧玉锦没想到他竟掺和宫中龌龊。
她隐隐觉得不合理,可事情真相似乎就摆在眼前。
那些小孩子都被救出来,虽然受了些惊恐,幸喜身子并无大恙。
兰月娥那些下属并不是好人,不过张道爷要的是处子之血,加上兰月娥御下又严,使得他们也不敢作一些畜生似的事情。这些孩子只要不像雀儿一般乱跑,倒也没吃多少皮肉苦头。
她们也见过兰月娥两次。那菩萨一般温柔的女郎待她们甚是和气,甚至还会分些糕点,令下属少动粗。
那般容貌风韵,见过也难忘。
而兰月娥却是安雪采的外宅。
这些事情,当真与安雪采无关吗?
萧玉锦隐隐觉得这些不像是安雪采的个人风格,可事到如今,这又哪里说得准?
安雪采若当真不想沾染那团烂事,就不该纳兰月娥为妾,还有一个儿子!
这么想着时候,萧玉锦慢慢的攥紧了手掌。
这些也是萧玉锦好感度掉负之后,杨鸽特意补刀告诉的。
在这之前,安阳王府也探了一些消息,不过那时萧玉锦没往心里去。因为安雪采一开始就给她埋怨过,说他出身寒微,总是有人诋毁。
萧玉锦以前不觉得,现在却看出安雪采有可能是故意的。
更何况兰月娥是什么样,安雪采也应该听人提过,绝不至于如此的糊涂。他那样子的人若真不屑兰月娥的所作所为,便该与兰月娥划清界限。安雪采也不是虚以委蛇,而是连儿子都生出来。这一切,都让萧玉锦感到肮脏与龌龊。
这样一个人,从前在自己心里却是那般的光芒万丈!
更何况,她救下的雀儿也醒了过来。
雀儿那时被打得要死了,却被扔在被掳女孩子跟前,以示警告。
不过见她没死,那些女孩儿也没声张。有人撬开了她嘴,塞了一片参片,给了她一个香囊,告诉她自己是城西张家药铺的莹儿。若有机会,便替她问候一声。
雀儿是买来的,故而那些人处理她时也疏忽,也就往水里一扔。
雀儿结结巴巴将话说完,便轻轻的将香囊放在萧玉锦的手掌心。
她自然也见过兰月娥,那时候兰月娥还亲手喂她吃桂花糕。
兰月娥温柔而美丽,就算杀人,也是一副观音般的模样。这样子的人,自然会令人印像深刻。
萧玉锦心中也是发颤,安雪采真和这些无关?
怎么说兰月娥也有双重身份,也算是朝廷那边的人。她除了服侍安雪采,大约也是要替朝中权贵干活。
然而萧玉锦心中疑窦不断加深,心下对安雪采生出浓浓疑虑。
安雪采原本盼望对自己诗才的置疑声音低下去,谁料想那声音非但没有低,竟还愈演愈烈!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津州失踪女孩的事情竟以不可思议方式扯下来。
年前津州时有孩童失踪,那时安雪采将这些都推给念善会。那女拐子出面指证,对念善会名声伤害也是极大。只不过事到如今,这一番推诿,竟让寻出来的小孩儿指出安雪采的那个外室。
原本没压下去的抄袭风波,如今更好似添了一把烈油,火辣辣的越烧越旺!
说到底他们居于此地,安雪采的诗才存疑,不过是一场谈资。
然而安雪采若当真拐带治下孩童,用以讨好权贵,只怕津州治下也是人人自危。
这时候津州百姓方才生出惊惧之意,有人更恳求萧玉锦这位公主暂留津州,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之前安雪采只是让人觉得可笑,现在他却令人觉得可怕。
事到如今,津州百姓方才觉得念善会此刻还留在津州是一件幸运之事。
若无此监督,谁又能知晓安雪采私底下会做出什么事情。
当然这件事情,安雪采还真有些冤枉。
他自然从未结交过京中权贵,反而对大胤皇族有那么一些很不好的想法。
在安雪采瞧来,还是自己当皇帝比较爽。
他怎么也没想到兰月娥居然会做出这样子的勾当,竟私下贩卖孩童,做出此等令人不齿之事。
一想到那些小孩儿,安雪采也禁不住升起一缕呕意,不免心生厌憎。
兰月娥也跑得快,得了消息,不知道去了哪里。安雪采立马将她摘了个干净,虽语焉不详,却无非是说兰月娥另有主人,心怀别意成为自己的外室。
说到底,安雪采声称自己是被美色所惑,把自己给利用了。
这话原也不假,说出来却不大好听,有些人也未必信。
一时之间,安雪采也是闹得焦头烂额。
之前的火还没有歇,如今这把火却越烧得更厉害一些。
从前这盆脏水泼在念善会身上,那时候证据不那么确凿,也让念善会焦头烂额。津州老百姓听得多了,还觉得说不定当真有点这么可能的调调。可现在,被针对的人却成为了安雪采,就好像回旋镖扎在安雪采身上一样。
兰月娥搞得他焦头烂额,使得他又爱又恨,誓要将兰月娥寻出来。
谁也没想到,兰月娥逃了后居然又主动投他。
安雪采也没想到。
这女人轻轻跪在地上,一派柔顺姿态,红唇轻启,满口又是体贴软语:“我若当时被念善会或者安阳王府抓住,公子便算舍不得我,也没法子。我生与死,只想交到公子手里。若公子不愿意我活着,无妨拿我去做场戏,让世人知晓公子大义灭亲。”
她说的话儿还是那么好听。
可安雪采却已经气结。
他扬起手,狠狠抽了兰月娥几巴掌,使得她双颊红肿。
兰月娥却顶着一张被殴打的脸,微微一笑:“若公子只舍得打我几巴掌,那实在是太爱惜我了。”
这就是主角气运被砍的连锁反应。
原书中,兰月娥这些恶事是很久以后才让安雪采知晓的。那时候一切都物是人非,小孩儿尸骨都凉透了。安雪采对兰月娥睡得顺意,终究还是原谅了她。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不是吗?
可现在,苦主的火气还正炽热,送入京城的小孩儿的尸骨还没有凉透。
更重要的是,安雪采权势还没有稳固。
此刻他冷冷盯着兰月娥,满眼都是嫌恶之意:“你的所作所为,已经泯灭人性,令人恶心之极。”
兰月娥却轻蔑一笑:“就这?安郎啊安郎,我不觉这些事有什么。若不是为了你,我不觉得需要为这样子的事情抵命。我结识你之前,做过更多你想都想不到的事情。”
她手指慢慢擦去了唇角血污:“我呀,自然是真心喜欢你的,所以才觉得对不住你。那些事情做都做了,我并没有觉得不可以。若有一个对不住的人,我只觉得对不住你罢了。”
兰月娥的套路一连串如行云流水:“可你知道,我怎么会成为这样子的一个人。”
她自然有一个令人同情的悲惨故事。
兰月娥表白完深情,便准备卖惨,整套大礼包给安雪采安排上。
说到底,她今日来是求生不是求死。兰月娥不但不想死,还想让安雪采接受她。她这个人做事情,一向喜欢行险。所谓富贵险中求,不就是这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