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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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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润又不是慈善家, 自然绝不会真想扶出一个中兴之君。

六皇子实在是个老实人,他不该觉得贵族就一定要脸,而且会言而有信。

六皇子还想着娶小芳, 然而此刻卢家却变了脸,放出风声,有意将女儿许给安阳王的长子萧重。

卢芳与萧玉锦是当世两大美人儿,那么对于卢家而言, 卢芳就是十分重要的战略资源。

这么重要的资源,又岂能浪费在六皇子这样子的废物身上。

更何况之前之议, 也不过是私底下说说。

现在六皇子弑父夺位,其位不正, 此刻还说卢家欲许女儿给自己,别人会觉得他脑子不好。

别人听来, 也觉得六皇子可能真的疯了。

当然这事儿放在小芳身上,小芳也不是很愉快。

之前安雪采对她加以染指,坏她名声, 还可以说是无妄之灾。

然而这一次,卢芳则完全被充作棋子, 用以引诱六皇子上钩。

卢家的美人儿为之气结。

作为卢氏最尊贵的女儿,卢芳内心想嫁的当然是王润。也许她对王润了解不深, 可王润的光环与地位就在那儿, 似乎也是自己可以得到最好的东西。

然而此刻卢芳却是失望了。王润尚未成婚, 已有了一位情人, 且对卢芳并不热络。这些也还罢了,关键是王润还将她充作棋子, 用以诱六皇子入彀。

镜中的美人儿眼眶发红, 脸颊上泪水未干。

“姑娘不必担心六皇子, 无论如何,家主也不会将你配给此人,更不会容他伤你分毫。若论风评,安阳王府的萧公子却是要好多了。据说他样貌英武,为人敦厚,行事也很踏实。只怕,只怕比王公子还强些。”

侍女小心翼翼说道。

卢芳不觉咬住了唇瓣,心尖儿也流淌了几分酸意。

“萧公子行事检点,不好风月。可是王公子身边,却养了个商云裳,常年相伴,宛如夫妻一般。王公子心思难测,只怕是,会冷落了他的夫人。”

当然王润看着对卢芳也没有什么情意。

卢芳当然知晓自己贴身侍婢说的是实在话,可侍婢却不明白她的心。

她只是觉得委屈,委屈中还有一些害怕。

因为王润寻父亲商议,父亲也并没有反对,甚至还顺从了王润的计划。她虽是世家女儿,却好像一件货品一样,用以待价而沽,又或者收回再卖。

自己并不喜欢六皇子,就算对王润生出了一丝绮丽心思,也只是认为王润是最好。对于一个骄傲的姑娘来说,卢芳当然会想要一些最好的东西。

那些心思凝结在卢芳心头,使得卢芳更加难受。

萧重也许不错,可如果安阳王府发生什么变故,这桩婚事也不会作数。

因为卢家最美丽的明珠,总要落在一个配得上她的地方。

王润不是辜负了她的情意,而是伤害了她的自尊。

不过这些话,卢芳也没说出口。有些话若是说出来,无非是损及一些感情,并不会让卢芳日子更好过。

在这一刻,她忽而有些羡慕萧玉锦。安阳王府或许也有一些套路,可终究给了萧玉锦选择权力。

可在卢家,父母虽然最看重她,却不见得能有这样的情意。

当然卢芳跟萧重定亲之事,可就没有遮遮掩掩了。

这看重不看重的,态度上还是可以看出来。

之前卢氏打着为你好名义,私底下跟六皇子唠嗑,其实并没多少真心。

可不似现在,卢氏居然这样大张旗鼓的昭告天下。

这给予六皇子狠狠一记锤击。

安阳王给自己儿子定了这门亲后,就开始为国尽忠了。

也许安阳王内心之中终究是涌过一丝欢喜的,因为老皇帝非正常死亡,就好像砸开了套在安阳王身上枷锁,使得他可以放飞起来。

安阳王也是施展拉人围殴的老技能了。

这大胤皇族困于禹都,六皇子杀父杀弟,可却逃出了一个锦安公主啊。

这锦安公主是纪皇后之女,平素又得老皇帝喜欢,原本也是尊贵无比。

传闻锦安公主逃出皇宫时,身怀血书一封,内容不知。当然这血书内容本也不重要,有这个玩意儿就够了。只要有这个东西,那就方便看讲故事。

那么安阳王便师出有名了。

老皇帝临死之前咬破手指写在内衣之上,嘱托女儿,请安阳王入京救驾,斩杀恶逆。

那安阳王敢不奉诏?

他忠心如斯,立马施展召唤大法,号令各地军阀举兵擒贼。

安阳王就有抢占先机之心,先占尽扯旗领导的名分再说。

他心知肚明,六皇子不过是个疯狂的皇子,这皇子并没有太大本事。胤帝算计折磨着自己子嗣,碰上六皇子这种心理素质不行的,使得六皇子崩溃发疯。

只需数千兵士进城,就能平息此乱。

甚至无需他们这些地方军阀起兵,只要大胤皇族能推出一人,收拢京畿之地可控之力,就能将这个荒唐的六皇子推下去。

现在安阳王把事情闹得这么大,分明是杀鸡用牛刀。

他当然要拿起石头砸苍蝇,因为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若错过了这个机会,只怕自己会后悔。

野心催生出火焰在安阳王眼中闪闪发光。

他本是个极擅长忍耐的人,就好像南安王造反时,安阳王非但没有趁机落井下石,还意思意思谴责两句。

安阳王就像一只善于忍耐的老狼,总是匿于暗处,窥测可循机会。

王润:我不信你忍得住。

故而安阳王一系列动作传到王家时,王润也不觉微微一笑。

这位被赐姓的新贵固然谨慎老辣,可终究是有弱点的。

安阳王到底没有绷住。

所谓过了这个村,就没那个店,安阳王终究是淡定无能。这也跟大家人生目标不一样,因为王润不想当皇帝,可是安阳王想。

沸水入壶,激出缕缕茶香,充盈于斗室之中。

王润轻轻的眯起了眼珠子,内心的算计就像铜炉上的沸水,咕咕冒个不停。

他虽不想当皇帝,可也不愿意安阳王太过于称心如意。

安阳王颇有雄心,上位了定想唱遏制世家,巩固皇权之类老调子。

王润托着脑袋,内心啧啧,这些都老套得腻味了。

说实在的,安阳王并不是最好的人选。王润其实是想搞他,之后再换个识大体懂大局的人当皇帝。

当然王润也做两手准备,万一搞不掉呢?

这万一搞不掉,也最好令安阳王损失惨重。再来,这卢家女儿不是许给了萧重?这颗卢家的明珠,就会成为世家渗透新朝廷的契机。卢家也知晓这一点,故而默许了

那些念头在王润脑海里翻腾,使得王润双眼透出深邃的异色。

他也迷恋这种感觉,因为整个世界变化都存在于王润的脑海之中。

这种感觉令王润更自负,更得意,

一双素手奉上了茶水,犹散缕缕茶香。

不过王润却没有立刻去饮。

这热茶新泡的滋味最好,可王润却并没有去饮。他这个人矫情,不爱喝热茶,总是放凉了在吃。他本来还爱以冰水浸茶,慢慢的浸出了茶味。只是王润近些年身体并不怎么好,方才不再用冰水浸茶。

他瞧着眼前的商云裳,眼底也不觉透出了一缕光辉。

这段日子商云裳态度很平静,王润都不知晓她是怎么想的。

这一波大胤皇族内撕,怎么说也是有些损耗。

商云裳虽已背离家族,抛却姓氏,难道就当真一点儿都不介意。

毕竟王润曾答应她善待大胤皇族,搞事情时却兴奋得忽略了这一点。

不过在王润看来,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大胤根基已腐,却总归有个名头。若不将这道光环打破,这些地方豪强总是会束手束脚的。

商云裳温婉如昔,瞧着好似跟平时一样,并没有责备王润一句半句。

王润淡淡一笑,眼底却透出了几分探寻。

他并不觉得自己洗脑得那么彻底,商云裳当真一心一意的跟随他?

王润虽然是自负,可是心尖儿却生出了一缕狐疑。

他慢慢的按上了商云裳的手,一脸真诚:“阿裳,这禹都之事,我也没想过会是如此。”

这话算不得真,也不算全假。

王润只是让六皇子篡位,可没让他弑父。他种下一颗恶种,这颗恶种究竟应该如何去长,王润一向便是任由其自由发挥。他也不是猜不到,只是不愿意去费心。

就是这种冷冰冰的恶意,才使得如今禹都乱成一团,血流成河。

他不算什么好人,性子可以说是淡漠之极。

直到此刻,王润心底方才有一些小小的愧疚。

而这份愧疚并不是因为王润有所谓的良心可以刺痛,而是他多少对商云裳有些情分。

就算是这份歉疚之意,只怕也没多重。

因为王润兴奋考虑自己那些计划时,并没有考虑到这一点。

所以商云裳也并没有责怪他:“大厦将危,避无可避。所谓禹都之乱,终究会有。只有天下太平,百姓方才可以少吃些苦头。”

王润沉吟:“我也只愿天下一统,百姓安宁。”

这么一吹,这逼格也是提上来了。

商云裳温和的瞧着他,她知晓王润也并不会真的共情上底层百姓,对他们产生可怜之情。

宅人的世界是狭隘的,王润知晓许多事情,可都是从情报中采集到。隔了一层的讯息,总是冷冰冰的。不过就算王润肯出去走走,商云裳也不肯定他能不能长出良心。

王润却有些迟疑。

王润自然不缺被他带起节奏愿意跟他走的人,他本应该这般想商云裳。

可王润是个谨慎的人,这使得他不好意思把自己看得那么高。

他瞧着眼前温柔的面颊,忽而眼中流淌一抹利芒,仿佛要看透商云裳的心事。

不过转瞬间,王润面色又柔和起来。

“对了,你妹妹如今在王家。”

王润言语很亲切。

他口中的妹妹,自然是逃出禹都的锦安公主。

要不怎么说安阳王编故事。他倒是想,可却并没有逮住这位传说中的锦安公主。

王润收藏了这位在逃公主,当然也是有些不怀好意。

禹都皇室虽然只是个空壳子,锦安公主也不过是个工具人。这既然安阳人拿这个工具人做筏子,这工具人也有工具人的用处。

这位小公主是从禹都逃出来的,很受了些惊吓,到现在都还在瑟瑟发抖。

可是她并不知道,自己之所以能够逃出来,其实是有人刻意安排。

一个骄纵、无害的公主逃出来,总是比一个有点儿能力的皇子好些。

当然此刻王润发觉这位锦安公主还有点儿别的妙用。

他发现商云裳偶尔提及越红鱼时,眼睛会微微发亮。这样的亮光,是很久没有从自己情人眼里出现了。

既是自己心爱之物,王润也不大愿意让商云裳飞走。他是个体面人,也不想玩什么小黑屋禁足之类游戏。

那么锦安公主就是一个很好的筹码。

细想起来,当年就是纪皇后肚里怀了这个,方才令那时候温润如玉的太子发狂。一个人一颗心有了破绽,就容易被人所趁。

对于王润而言,锦安公主是老道具了。

当年纪皇后肚皮里的那块肉已经长大了,应该继续很有用。

王润嗓音也很煽情:“她是个天真、单纯,又幼稚的女孩。一个人能够天真,只是因为命好罢了。因为她生下来就只需受宠,无需背负什么。纪家已失锐气,纪皇后也无进取之心。陛下老了,比起那些儿子,自然更喜欢一个简单的小女孩儿。”

王润眼里充满了怜惜。

一个人最怕就是比较。还是同样的父母,长女生来就在不公、惶恐之中度过,可是次女生来便受尽宠爱。在大女儿受尽人性拷问时候,这对冷酷的父母却对小女儿展露了罕有的亲情。

最可怕的是,纪皇后和胤帝都死了。既然人都死了,便不可能再变脸残忍的对待小女儿。那么这个亲子关系就可以盖棺定论,因此锦安公主确实得到了宝贵的亲情。

商云裳将自己放逐成为歌姬,是因为她不能对过去之事释怀。那么王润也要再点一把火。

“不过,一个人不会永远那么幸运的。她从前是受宠,可如今宠爱她的人都死了。一个人从高处落下来,这滋味怕也不会很好受。”

王润慢慢的握紧了商云裳的手:“这孩子就是我送你的礼物。”

他笑眯眯的,却是极尽残忍:“随你把她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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