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华婕那么有才华，而我只有钱
别人逛凡尔赛双年展, 只需十几欧元一张票。
刘竹仪逛展，却要花费高价六千零十几欧元。
她一共看了6次《流动的城市》，第一次买好位置的时候, 还能现金支付，后面就只好给支票了。
要不是她背着奢侈品包, 穿着一身名牌，别人恐怕都信不过她能拿出这么多钱来买位置。
逛了6次, 刘竹仪感觉像虚脱一样, 她还想继续逛, 可体力不允许了。
一张画一张画的看下来, 拐过曲折的展车内部三间展室，在充满艺术表达的展车装饰中, 欣赏了共9幅画, 刘竹仪觉得自己仿佛只看了不到一分钟。
又觉得像读过了几年。
她从绚烂中重新寻找到了这个世界能带给她的美好和激动人心的正向情绪，又在后面两间展室里, 逐渐找回自己，慢慢平静下来。
再坐在休息区时, 她手脚发软, 可面颊却是粉红色的，嘴唇也恢复了人色。
来时她仿佛是个松垮垮的布袋，现在观展结束, 她变得疲惫，眼中却有了光。
对艺术的热情忽然重燃。
因为看到了艺术可以达成的效果，她明白了自己可以追寻的方向, 人生又有了目标。
站起身直奔道圣斯托庄园草坪边集市区尽头的露天小办公室。
她一边走一边想, 方少珺早就认识《流动的城市》创作者华婕, 还过来帮华婕布展, 可见早就见过华婕的画不知道多少次了吧。
也就是说，方少珺早就知道即便是在当今时代，艺术家也能创造出如此震撼人心的东西。
怪不得方少珺总是那样坚定，每天都好像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从来冷静又昂扬，大概就是因为对方见识过艺术创作中，最能打动灵魂的内容。
所以，方少珺也没有那么值得她嫉妒嘛。
刘竹仪既然已经知道有华婕这么个人存在，想要认识对方，想要多汲取对方身上的能量，不是很容易的事嘛。
她忽然就笑了起来。
以前每次看到方少珺都觉得不顺眼，对方遇见她也从来只拿鼻孔看她。
这样互厌的关系之下，刘竹仪不愿承认自己这样真正的富家千金，会嫉妒一个来自中国大陆，实际上也没多富裕的穷酸大小姐。
现在，刘竹仪终于释然了。
也没什么了不起。
能通过对艺术品的阅读，得到精神上的富足；
能交到一个真正有才华的艺术家朋友；
然后时时交流，常常点燃自己快要消退的激情……
只要拥有这一切，她刘竹仪也能变得坚定。
于是，走到集市区双年展露天办公室前，朝坐着的工作人员点头示意后，刘竹仪果断说道：
“我有意向购买《流动的城市》中的作品，请问除了在这边登记外，还有什么流程？”
“女士您好，请问贵姓？”工作人员恭敬的请刘竹仪坐在小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笑着问道。
“刘。”
“请问刘女士看中的是《流动的城市》中的哪部作品呢？”工作人员拿起笔，登记了刘竹仪的基础信息和联系方式后，又问道。
“所有。”刘竹仪毫不犹豫道。
如果她手头的零花钱不够，那就跟妈妈再要点。
如果妈妈不认同她一口气买这样多画的话，她就把小时候爸爸送给她的礼物卖了，要是还不够，大不了把黄钻石也拍卖换钱……
“？”工作人员怔了下，不敢置信的瞪圆眼睛，盯着刘竹仪看了好一会儿，才确定对方没有在开玩笑，也没有在耍弄他们工作人员。
这位白人男性与坐在身边的另一位白人女性工作人员对视一眼，才清了清喉咙介绍道：
“华婕一共9幅作品，她4开的8幅作品拍卖底价都为10万欧元一幅。
“那幅2开的《草原上的小花：孟根其其格》的底价则为12.8万欧元。
“您确定您对每一幅画都有购买意向吗？”
刘竹仪算了下，折算成人民币的话，差不多就是近一千万人民币。
零花钱的确不够，但卖几个爱马仕包，把H港车库里好久没开过的那辆宾士卖掉，再跟妈妈要一点钱，应该够了。
拍卖的话可能加价，但是再多卖一辆车的话……
“请问，有多少人登记了购买《流动的城市》中作品的意向？”刘竹仪反问。
“开展至今4天，一共有8个人。”工作人员答道。
这在这次凡尔赛双年展中，已经是购买意向者比较多的了。
毕竟画展才开始，这些日子来的多是艺术相关的领导，媒体人或者艺术相关从业者，都不算是最有钱的那一批参观者。
华婕这8个购买意向者，其中还有一半是这次凡尔赛双年展的其他国家或地区的艺术家。
不过这8个人里，还真没有哪一个，像面前这位看起来也就十几岁的姑娘如此疯的。
9幅画都买？
光底价就92.8万欧元了！
到12月16日闭幕前，几个月的发酵炒作，再在拍卖会上一争一哄抬，价位还不知道会高出多少去。
往年凡尔赛双年展的作品拍卖最终价格，达到拍卖初底价5倍的都有。
这个姑娘到底是什么家底？
居然能说出这样的疯话……
刚才说想全买，是完全不了解凡尔赛双年展的艺术品价格行情吧？
现在知道价格了，该认真思考一下，选9幅画中最喜欢的一两幅也就可以了。
工作人员微笑着等刘竹仪做选择，却不想对方思考过后，仍不知死活的笑道：
“好的，我知道了，就还是登记一下这9幅画的购买意向吧。”
“……”工作人员张了张嘴巴，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看样子，面前这位是真的有钱啊。
“是这样的，您需要支付每幅画拍卖底价的十分之一金额，作为抵押。
“拍卖前我们会联系您来参加拍卖会，如果您在拍卖中成功拍到作品，我们会将押金中的十分之七退还给您冲抵成交金。
“如果您在拍卖中没能成功拍卖，我们则只会退还押金中的十分之四。
“望知悉。”
工作人员微笑着道。
这种高奢艺术品的购买，从来都是有钱人才玩得起的游戏。
在这个过程中要交的税金、中介费和服务费，对于普通人来说，已经是天价了。
更何况是最终购买艺术品的成交金额，那对于许多人来说，甚至是一辈子都赚不到的钱。
“9.28万欧元对吧，我写张支票。”刘竹仪立即从包里掏出支票，二话不说便开始签单。
“……”男工作人员和女工作人员再次对视一眼，忍不住感慨。
他们齐齐低头看了看拴在两人腿上的保险箱和面前的登记账册——那位叫华婕的18岁中国艺术家，眼看就要创下开展10天，作品预购人数记录了。
待登记结束，两个工作人员将支票收好，非常恭敬的跟刘竹仪道了别。
刘竹仪转身漫无目的的走了一步，犹疑着是趁晚饭前再去看一次《流动的城市》，或者去逛逛其他展区？
还是先去吃饭？
忽然，她目光一凝，竟然看到前方方少珺和另外几个年轻的东方人走过来。
迟疑了下，刘竹仪难得放下骄矜，朝着对方点了点头。
方少珺走到近前，不由自主的略微抬了抬下巴。
在法国这样的异乡求学，大家都常参加华人圈子聚会，本来应该比较亲切，偏偏两个傲慢的人火星撞地球，刘竹仪看不惯方少珺，方少珺也从来没瞧得起过刘竹仪。
方大小姐扫一眼对方，又瞧了瞧对方边上的临时工作室，忍不住走到工作人员桌前，用法语问道：
“这位刘女士想买哪国艺术家的作品啊？”
“中国华婕。”工作人员笑答，目光扫向方少珺身边那位短发少女时，忍不住多了分亲切，纷纷主动微笑点头。
那短发少女就是来自中国的天才艺术家华婕本人。
华婕朝着工作人员回以微笑后，忍不住打量起刘竹仪，青春靓丽，富贵逼人。
这个人喜欢她的作品，愿意出钱买她作品的，那就是有眼光的知己。
她便也朝着刘竹仪露出个笑脸。
方少珺转头看了眼华婕，忽然挤到华婕身边，转头小声耳语道：
“挽住我胳膊。”
“？”华婕抬头瞄一眼方大小姐，她们什么时候成为这样亲密的朋友了？
这家伙不是一向不习惯女孩子间的抱抱和牵手手吗？
之前她为了表达友谊，还想拉着方少珺的手手一起上厕所呢，结果被斥说□□、黏黏糊糊。
现在怎么转了性？主动要挽胳膊了？
心中虽腹诽，但华婕还是配合的挽住了对方手臂，毕竟方大小姐少有开口请求她做什么的时候。
就在华婕挽住方少珺的下一瞬，方大小姐便笑着对刘竹仪开了腔：
“难得你除了喝酒泡吧外别的都不会，赏画的眼光却居然不错。
“给你介绍一下，这就《流动的城市》个人主题展的艺术家华婕。”
说罢，方少珺伸手拍了拍华婕挽着她的那只小手，脸上虽然是一惯的冷清神色，语气和小动作却满满都是炫耀和得意。
方少珺擅自向工作人员询问她想买谁的作品，这个行为惹的刘竹仪十分不高兴。
她才想回怼两句，却忽然听到对方说眼前穿着白T牛仔裤的短发少女就是华婕，一瞬间便被转移了注意力。
“！”她盯着华婕上下打量了下，对着对方脸上明媚的笑容望了好一会儿。
一想到对方能把展车布置的那样恰如其分，又能画出那样的作品，带给她那么强烈的情感体验；
又想到对方必然是个能懂得她的抑郁和崩溃的人，刘竹仪心口一阵阵的发热。
“你好，我是方少珺的校友，我叫刘竹仪。”一向眼高于顶的富家千金，第一次在面对一个比自己年龄低的女孩子，表现的如此谦和又认真。
“你好，非常感谢你喜欢我的作品。”华婕松开方少珺，轻轻握住刘竹仪的手，脸上笑容更加温暖了几分。
“应该的。”刘竹仪被华婕的笑容暖的心口涌过热流，好舒服，还有点点幸福。
方少珺瞥了刘竹仪的手一眼，有些嫌弃。
见华婕跟对方握手后自然的将右手垂在身侧，便又拿眼神示意，华婕只好重新挽住了她。
“你的作品很棒……”刘竹仪有些迟疑的开口：
“…我真的非常喜欢。不知道……能不能有幸加一下你的联系方式？”
如果有机会，可以约华婕吃饭，或者下午茶之类。
大家年龄相近，要是能成为朋友该多好……
她会不会太急了？
华婕会拒绝她吗？
因为太想了，刘竹仪没能忍住便开口暴露了自己的渴望。
可说出口又十分后悔。
一想到华婕可能会在方少珺面前拒绝她，而方少珺看起来又是华婕会挽手腕的好朋友……她就觉得难堪且嫉妒。
于是，在开口后的十几秒里，刘竹仪尝到了她从小到大连恋爱时都没尝过的患得患失。
好在，华婕从来是个很温和的人，面对友善的人，她往往会回以更多的友善。
刘竹仪终于还是得偿所愿，拿到了华婕的手机号。
在方少珺不太高兴的眼神注视下，刘竹仪掏出手机登记了华婕的号码，并立即拨出，希望华婕也能存一下她的号。
完成这一切后，刘竹仪感到了一种交到个自己真正主动选择的朋友的满足感。
转眸扫一眼方少珺，看到对方那张仍旧不怎么亲切的脸，甚至都觉得顺眼了。
“你人虽然不行，但朋友交的倒是很厉害。”
刘竹仪不轻不重的怼了方少珺一句，总算出了方才对方冷嘲热讽她的气。
不等方少珺回怼，她又转向华婕：
“华婕，希望在12月双年展闭幕后，我能成功拍到你的作品。”
“我也希望我的作品能被你这样，真正喜欢它们的人带回家。”
华婕说罢，想了想又道：
“8月25日我会在巴黎红岭艺术馆开个展，也希望到时候你能来。如果在个展中有喜欢的作品，不用等到12月，个展9月25日就结束，10月初你就能拿到画了。”
华婕微笑着邀请道，那双亮晶晶的眼睛仿佛在说：有钱的朋友，来吧，来买我的画吧！等你哟~
“真的吗？”红岭艺术馆？！
不愧是被她看中的艺术家！居然可以在红岭艺术馆开个展！
刘竹仪惊喜的挑眉，随即果断道：
“我一定会来。”
“到时候见~”华婕。
“到时候见！”刘竹仪。
两人寒暄道别，方少珺一秒都不耽搁的便将华婕带走了。
“你朋友挺好的嘛！”走出去几步后，华婕挑眉，支肘拐了下方少珺。
有钱！有眼光！
华婕觉得，符合这两点，就可以确认对方绝对是个好人了！
“她不是我朋友，只是认识而已。
“哼，也就这会儿看着有点人样，平时她走路从来不看人，傲慢的跟有几个臭钱，就要全天下的人都捧着她、舔着她一样。
“我来法国1年了，今天跟她说的话，比过去1年都多。”
方少珺不悦的嘈道。
“哎？听你这么说，你们应该成为亲密的朋友才对啊。”等在前面的钱冲听到方少珺的话后，忍不住笑道。
“什么意思？”方少珺皱眉。
“她跟你多像啊，你俩应该英雄惜英雄，一拍即合，从此成为生死之交！”钱冲不怀好意的笑道。
“……”方大小姐又开始磨牙了。
一众人一拐进道圣斯托城堡，方少珺立即伸手将华婕挽着她手臂的手推开，嘀咕道：
“黏在一块儿，好热。”
“……”华婕：“喂！用完就丢啊？”
方少珺回眸有些心虚的扫向华婕，随即想到之前在庄园草场上，刘竹仪盯着华婕挽着自己手臂时那羡慕嫉妒的表情，心里又蹭蹭蹭窜温暖的小火苗，还挺得意的。
于是，虽然仍旧板着面孔，语气却轻快道：
“晚上带你去吃凡尔赛最好吃的法餐，我请客！”
“这还差不多。”华婕收回哀怨瞪视的眼神，转而恢复满面笑容。
没有什么是一顿美味法餐不能解决的。
要是解决不了，那就来两顿！
……
……
2天以后，个别法国人民听说了排队也能赚钱的事，便来到凡尔赛双年展，付十几欧元的票，到《流动的城市》队伍中排队。
看到那种跃跃欲试想用钱换好位置的人，便主动招呼，收钱让位。
如此一天，能赚个几千欧元，即便是在富裕的国度，也算是高薪职位了。
8月16号上海首富孙霖终于抽空来到凡尔赛逛展，当他想花100欧元买个前排位置时，发现‘买卖优质排队位’居然有明码标价。
而且价格高达1150欧元！
自己赚钱的富一代董事长孙霖，一边掏钱买前排号位，一边忍不住腹诽：这谁tm把价格抬这么高的？
简直不知人间疾苦！
半个月后，来艺术展中靠排队赚钱的人逐渐变多。
这一届凡尔赛双年展，令人称奇的怪事，真是越来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