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 失踪的钱富贵【重写】
‘上电视了’, 大概是那个年代，在老一辈心中，最朴素也最强大的荣誉。
华父坐在电视剧前, 早早就在等待。
7点半时，华婕姑姑打来电话, 问几点能看到华婕啊。
“那我还能知道几点？直播的节目, 我又不是导播，也不是摄影师, 还能预测咋滴？你就瞪大你的眼睛就得了, 看吧, 就坐在台下老靠前的位置了, 摄像头只要往观众席上照, 你就找去吧，哪个最好看，哪个就是呗。”华父简单粗暴说完了，就草草挂断了电话。
据说现在家里镇上，但凡知道有个他们山里飞出去的凤凰的, 就全守在电视机前。
先看杂志, 认清了哪个是华婕。
然后等着在春晚里看老乡——
那可是他们镇里的艺术担当，最强的名人了。
现在他们打麻将、闲扯淡，聊起天来，谁要是说不上华婕几件童年趣事, 那都丢人——
“她小时候我抱过她！”
“她穿开裆裤的时候，我就看出她将来能出人头地了。”
“她小时候跟我一起玩泥巴呢！”
“滚犊子吧, 跟你玩泥巴那是隔壁铁柱子, 别吹了你。”
“……”
春晚从来准时, 家家户户坐在电视前, 听着开场的歌曲，看今年的主持人都有谁，等着看哪个语言类节目最好笑。
以及……能不能多给华婕几个镜头？
好多人等着看呢。
开场20分钟后，华父终于如愿以偿。
他一拍巴掌，猛地从沙发上站起身，望着电视里、春晚坐席上的华婕，置身在演员席边，坐在一桌老人家之间，穿着红色的小棉袄，像个漂亮的瓷美人。
袖口和领口一圈毛茸茸的白毛，衬的皮肤凝脂一般，又俏又好看。
她闺女是因为什么上春晚来着？
大概是因为漂亮吧。
他可真会生。
喜悦的2秒钟后，镜头又转向舞台，华父手机响起，是听过他吹牛等在电视前看老华闺女上春晚的客户。
“刚才那是你家华婕吗？哎呦，坐那位置可真刁钻，老靠前了，厉害呀！老大排场啦！倍儿有面儿！”客户激动的一连串夸奖吐出来。
“哈哈哈。”华父哈哈直笑，没别的，就是开心。
他握着手机退到沙发后面听电话，眼睛仍旧不离电视，就怕耽误自己看闺女。
穿过垂花门过来跟华婕一家一块儿看春晚的沈佳儒回头不认同的看了一眼华父，怎么能一直打电话不好好看电视呢？
这也太不专心了。
念头才起，手机忽然开始震动。
他皱了皱眉，无奈接起。
“喂？”怎么这时候给他打电话？
“……嗯，对，刚才那就是华婕，你没看错。”哦，看出是华婕了吧？哈哈哈，那不是很明显的事儿嘛，那么大个人坐在那儿，还能有错？
“……是啊，那肯定，不是超强荣誉，那能坐在那儿嘛，哈哈。”
心情转好，沈佳儒也站起身，走到沙发后，跟华父各据一头，开开心心的听别人吹华婕，乐乐呵呵的低调炫耀。
“……”华母无奈摇头。
呵，男人。
呵，当爹的好幼稚。
于是，这一年春晚，俩爹一个妈在家看电视，好吃好喝好暖和，那叫一个惬意。
只可怜在春晚录制现场外，随便找个小店，喝着苦荞茶，吃着速冻饺子，看着巴掌大的电视机，一边望眼欲穿等电视镜头出现华婕，一边望眼欲穿等春晚之后接华婕回家的沈小爹。
年老的爹是用来享福的，年轻的小爹……那就是用来使唤的。
……
坐在演播厅里的华婕也不敢乱动，尽职尽责的承担一个‘工具人’的责任。
该笑的时候微笑，该认真的时候认真，该感动的时候感动，额头上仿佛写着俩字：【乖巧】。
一场春晚几个小时，不仅台上的演员和主持人们辛苦，坐在台下的观众也不容易。
镁光灯照着，还不能乱动。
桌上摆着的食物也不敢随便吃。
好在亲历现场，舞蹈节目更行震撼，魔术更引人入胜，小品也更有趣。
老人家们都有点坐不住了时，华婕倒还能看的津津有味。
就是有时候欣赏着欣赏着，会忽然觉得某个舞蹈动作特别美，想画。
或者某一刻的情绪特饱满，想描绘。
可惜手边没有纸，有纸也不能画画。
只好忍耐。
待一场晚会终于结束，华婕努力记下过程中出现的灵感，随着工作人员的指引起身。
往外走时，她看到一位老领导正在晚辈们的陪同下，立在前方望她。
待她走到近前，极其恭敬的与其行礼招呼，拘谨的不知道要不要伸手主动与之相握时，对方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发顶。
华婕有些激动，又不知该说什么，只微仰头，拿水灵灵的眼睛巴望对方。
老领导慈爱的笑了笑，随即开口道：
“艺术，文化，是一个民族的生命力。
“加油吧，令人惊艳年轻人。”
华婕听着对方的夸奖心潮澎湃，直到对方离开许久，仍未能平复。
总算，不是垮掉的一代。
而是惊艳的一代。
笑容甜滋滋的，她在安排下，过了好久才离开会场。
找到沈墨时，对方已经冻的面颊泛红。
因为这个世界离开会场会很堵车，沈墨今天没开他的吉普，而是开的新摩托。
华婕戴上安全帽，围好围巾，坐上摩托，抱进沈墨的腰。
嗡嗡嗡的启动，轰的一声窜上马路，一路风驰电掣，直奔并不算很远的四合院的家。
总算，这位惊艳的年轻人，也在新年伊始，感受了一把机车少年的腰，和机车后座上的青春。
北京的夜雪拂面，华婕凑近沈墨的耳朵，大声喊道：
“摩托好吵！”
“闭紧嘴，不然灌一肚子西北风。”沈墨回头道。
“我戴着安全帽呢！”华婕用自己的安全帽，撞了下沈墨的安全帽。
“……”沈墨。
还挺有道理。
“你在电视里看到我了吗？”华婕又问。
“看到了，观众席一枝花。”沈墨道。
“那不是因为坐席区女的少，而且我还最年轻吗？哈哈哈……”华婕哈哈笑。
两轮上路，回家之途，风雪无阻。
原本以为到家时父母肯定都睡了，却不想华父硬撑着眼皮，沈老师已速写提神，华母包好了饺子切好了蒜。
一家人都还醒着，等着与两个孩子，一块儿吃这一顿新年饺子。
“包了5个5毛硬币，看看都能吃到不。”饺子出锅，热腾腾往桌上一摆。
华婕等不及的伸筷子，蘸上酱油醋和蒜沫调配的饺子蘸料，张大口便往嘴里送。
嘎嘣一声。
一屋子人瞬间挑眸回头。
“这就吃着了？”沈佳儒不敢置信的问道。
“唔……嗯。”华婕一边点头，一边努力将硬币吐出。
“哈哈哈，旺啊！”华父笑的开怀。
于是，一家人在初一天快亮时，围坐一桌，吃一顿大饺子，喝冒着热气的饺子汤。
这才算是，完美的新年开端。
……
……
05年，沈墨的博客上线。
之后，名作者、名画家、明星等先后受邀加入博客撰写文章，分享生活和感悟，大受年青一代喜爱。
除了游戏，除了论坛，大家终于有了功能更完善的、开放的阅读和文章发布平台。
05年底，沈墨的游戏公司新游戏上线，流水暴涨，收益极其可观。
外包公司拆分重组，职能细化，绩效和规模也都成上升趋势。
之前的投资分成和企业分账大涨。
沈墨迅速成为最受瞩目的商业新兴，即便极力低调，仍变成当代大学生创业中的楷模标杆。
但暴富的沈墨并没有什么存款，因为拿到钱后，他飞速将之全花光了。
正值这一年有外资抽调离开，沈墨毫不犹豫的，在一个广场项目价格还没压到最低时，便将之抢先买下。
不错的低地段，一个地皮，一栋商业大厦。
成功买下后，沈墨开始大刀阔斧的招商和运营，06年上半年，SH商圈正式开业。
这栋大厦的店铺安排等，极大的借鉴了发达国家的先进经验。
并且，除了各种商品店铺、顶楼豪华的电影城外，还专门设立了各种受年轻人欢迎的□□（大型游戏厅），以及不少年轻人会喜欢的项目。
成为06年时，非常先进的商圈样板。
这样一座极大满足年轻人需要的商业大厦的营业，也是年轻一代话语权的体现。
而更让大家感到惊异的，是这栋大厦中央的不露天大‘天井’直达B2层，只有B3层才是封闭车库。
这样的设计安排，使得B2和B1层都能得到更好的使用。
B2是一座包罗各地小吃和特色的美食层。
而B1，被命名为华婕艺术城。
在这里，有无数个展厅，可供华婕使用。
她可以将之租给一些艺术体验馆，可以将之作为自己的小绘画展厅，也可以当成是自己的画室、艺术体验官等等。
同时，在大厦开业后，华婕便在与各界商户沟通时表明，这一层所有展厅，都会以时下价格的半折租借给国内的各种艺术相关展。
以此作为对国内艺术发展的支持。
但大厦开业几个月，每一层都热火朝天，商铺满位，却只有B1常常大半都是空的。
即便已经是06年，国内民众对艺术的态度，还是比较麻木的。
它仍是少数人的追求。
华婕常常站在B1天井边，靠着玻璃隔栏，无奈的放空。
直到06年上半年，华婕将B1最大的展厅整理布置出来，作为方少珺初一次国内小型画展的承办地点，这一层才正式的热闹忙碌了起来。
筹备近4年，方少珺的风格终于逐渐成熟，《迷雾森林》成为她这一次画展的名称。
华婕、钱冲和陆云飞都答应为方大小姐的画展贡献一幅作品当彩头，可在距离画展开业前3个月，大家忽然都联系不上钱冲了。
富贵儿虽然闹腾且作，却嫌少有搞失踪，或承诺了朋友又忽然联系不上的状况。
一幅画而已，不至于。
方少珺忙着为自己的画展做准备，陆云飞又是个遇到事先发呆几个月的人，华婕只好承担起寻找钱富贵的责任。
直到联系上钱冲母亲，华婕才知道了事情的缘由。
已经戒酒几年的钱冲父亲，在事业受创，烦闷痛苦之际，没能忍耐住诱惑，又重新拿起了酒杯。
钱母连续瞒了钱冲一个月后，终于被他发现——远程视频电话，钱母一直不接，钱冲就意识到不对劲。
在他暴怒的坚持下，钱母不得不接通视频电话。
被打到眼睛充血，是无论如何不可能遮掩的住的。
在钱冲给父亲打电话大吵一架，留下一句‘这辈子谁都别好过’后，他便停了电话。
大四，学校里大多数人都在实习以及为毕业后的工作忙碌奔波，学校以往钱冲也是如此。
在巴黎，钱冲独自租房住，他想玩消失，还真就一时间谁都联系不上他了。
方少珺才不过为了筹备画展离开一个多月而已，钱富贵就失控了。
“这家伙就是必须得有人一直看着吗？
“不看着就丢？
“他是狗吗？”
方少珺嘴里虽然这样骂着，却还是立即放下画展事宜，准备买票去巴黎找人。
华婕拦住方少珺，画展筹备的关键时刻，方少珺不能抛下不管。
“巴黎我也有朋友，就算其他人搞不定，阿诺德先生总有办法。”
带上护照和一位女性翻译朋友，华婕坐上飞往巴黎的班机，踏上寻找钱冲之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