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043
餐桌上静默了三秒。
三个弟弟妹妹齐刷刷地转头看向大哥, 脸上写着“你认真的吗？”。
当年双亲出车祸，家中遭逢巨变的同时遇上被女友退婚的事……宋无道已经难以分辨到底是哪一件对他造成了重大打击，他有一部份的审美永久地缺失了, 自那之后，他对家人以外的人事物均无法分辨美丑。他能描述建筑的高矮宽窄，能精准地说出属于哪个时期的设计风格。
宋无道只是无法主观地判断美或者丑。
让他去说出一件物品美不美，他大脑中关于这一块的思考是灰白的漠然——
万物美丑与他无关。
他的主观不关心。
这件事宋无道只隐约感觉到, 文娱系统说可以治愈他这个毛病，只需要付出一点代价, 而他觉得无所谓，就不治了。像家里装潢这种事, 多听听亲人的意见就好了, 他本来就倾向迁就弟弟妹妹的审美。
以前一起看电视的时候, 渺渺让他评价某个角色的长相, 宋无道便说——
嗯, 长得挺精神的。
于是两个弟弟妹妹都知道，大哥是个厚道人, 不会随意评价公众人物的长相，彷佛在他眼里就没谁是长得寒碜的。宋流星则看到了大哥落在眼底的淡漠，知道这与厚道无关——即使出现电视上的人毁容或者美若天仙，他也不在乎。
除去夸家里人好看外, 这还是大哥第一次主动评价别人的长相！
可是……
三哥：“当务之急是找个眼科医院看一下。”
二哥：“不是渺渺想象中的……那你想象中的得有多帅啊。”
由于大哥说的是“不是你想象中的帅哥”, 二哥便将这句话合理化为“不是渺渺喜欢的型”, 可能在渺渺的想象中, 渔火是个肌肉结实的大猛男也说不定。
三哥却敏锐地捕捉到大哥的语意, 问出疑点：“大哥, 你难道觉得这个歌手很丑吗？”
“……”
宋无道沉默了。
他不知道怎么解释。
自宋无道把渔火救回自己地盘后, 给人鱼找过心理医生，人鱼最大的心理困境之一就是他对外貌的深刻自卑，甚至产生过自毁倾向……那头长发曾经被人鱼自己亲手剪掉过一半，只是他给人鱼的伙食太好，非人种族的头发长得很快，没一阵子又长回原来的长度了。
宋无道去探望人鱼时，人鱼也经常以害怕丑到恩人为由，一头扎进深海不敢给他看到脸。
后来才稍微变回一只正常的人鱼了。
宋无道很忙，他能给人鱼安排医生，亲自去探望几回，已是看在人鱼是自己初始班底之一的面子上，后来要管理的位面多了起来，自是没时间再去关心人鱼。
总之，在渔火自卑的碎碎念中，宋无道只知道这货在人鱼之中很丑，丑到会被同族排挤欺凌。
所以之前渺渺说崇拜歌手渔火，成了他的小粉丝，就坚定了宋无道想让渔火正式出道露脸的想法——加强公司影响力，让娱火能完成在公众面前歌唱的梦想，同时让妹妹打消做女友粉的念头。
一举三得！
宋无道设想得好。
然而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他没想过……
自己居然会在太信任下属上翻了车！
面对三双眼睛的审问，大哥没办法，只好将自己丧失主观审美的事和盘托出。
回头再去跟渔火算帐。
听完大哥的解释后，三小只的脸色沉了下来，渺渺直接没胃口了：“都怪坏女人，啊我上次光揍男的真是格局小了，我就该连着陈书柔一起打。”
“小妹你别，”二哥制止：“你力气小，我来打。”
“我力气才不小呢，”
渺渺气忿地鼓了鼓脸颊：“我飞扑过去把她压骨折。”
她好多话想说，但禁止暴露系统的前题下，剩下能说的就只有这么苍白幼稚的内容了——
渺渺：【啊啊啊臭女人，陈书柔根本不知道自己错过的是什么，是一个龙傲天的爱！我大哥救她才落下的残疾，她跟我大哥分手没问题，关键不要绿了他还当面嘲笑来讨好新欢啊，我要炸了，为什么，明明这是退婚流网文写烂了的梗……】
可是真摊到自己头上时，却那么令她愤怒。
渺渺想，大抵是因为网文套路要尽可能地挑动大比例读者的情绪，自然要选戏剧性又有代入感的情节发生了。
看三小只为自己的事气得急眼，宋无道的笑意终于落到眼底。
他挨个摸摸脑袋：
“早就不气她了。我最近认识了一位很高明的医生，腿伤能完全地治好，不能因为我的事影响心情，来好好吃饭。”
“大哥的腿有希望了？”
三哥眼睛一亮。
“嗯。”
这个世界治不好的伤，在其他位面有办法，只是宋无道一直没好的契机，才没告之家人。如今看到他们的反应，他倒后悔自己没早一些说了。随着他的轻轻叹气，渺渺手机震了数下，只是她仍沉浸在对坏女人的气愤之中，懒得去看了。
她听见大哥温声以很笃定的语气说道：“放心吧，以后我们家只会越来越好的。”
不知道龙傲天身份的二哥和三哥，也不曾怀疑大哥的话。
即使他早就不是外人眼中的天之骄子了。
吃饱晚饭后，渺渺往沙发上一窝，拿起手机正要和渔火分享节目观后感——《假面歌神》的节目是现场同步直播的，避免在剪辑阶段，现场观众就把选手的真容曝光了出去，这会渔火的微博粉丝正以可怕的速度疯狂上涨，评论数目也是。
看一个人爆红彷佛在看万丈高楼平地拔起，渺渺想到人鱼既是自己的朋友，又是大哥的下属，这双层关系是超级加倍的与有荣焉，打从心底地替他高兴。
刚才大哥叹气时，渺渺的手机震动了好几下，她没来得及看。
这会点开读心笔记，居然是来自三个哥哥的心声。
《宋无道》
[我还不够努力。]
[要不想办法再少睡点吧……]
《宋流星》
[傻****欺负我大哥，一对**狗男女。]
[不行，越想越气，得想办法整他俩一顿。]
《宋思澈》
[大哥的腿要是真能好起来就好了。]
[啊？系统你要给我安排一个相关的桃花运？……我真的不想被妹子投怀送抱，差不多得了，哎，但是能帮到大哥的话……]
渺渺瞅向三哥。
果然在三哥那张温柔的脸上瞅见了挣扎的神色。
大家都好忙啊！
渺渺想给自己找点事儿做，可一时之间也想不出什么活，作业早就写完了，该复习的一样没少，她没有做学问的心，成绩好全是托了应试教育的天赋，目标就是念个本科，也并不打算往上念。
当年高考全国第一的梦想，早就在学霸爽文中圆满得麻木了。
连诺贝尔奖也没少拿。
害！
百无聊赖的渺渺只好在微信上与表姐计划起周六日来她家作客的活动，同龄女孩之间总有聊不完的话。她跟哥哥们说一声周六日要要客人，他仨也应下了，对二哥三哥而言，那就是不能在家里光膀子看电视。
得知小妹要迎来客人，大哥便早些多买了待客的食材，预备大展身手。
三哥多问了一句来的是谁。
渺渺说：“表姐啦，二叔他闺女，转校和我同班，我俩又熟起来了，现在关系还不错。”
她知道之前表姐不小心吓哭过自己。
毕竟是误会，怕三个哥哥对她凶，就先说明现在是朋友了。
不过她是多虑了——
大哥二哥打小就是人精，如果当年任纯萱是真的带着恶意要欺负妹妹，就不仅是让她俩少碰面的事那么简单了，都知道那小姑娘没坏心，只是憨憨的，为了避免小孩没轻重再吓到妹妹，才尽可能地把二人隔开。
宋流星：“哦，是那憨货，那我可以继续光膀子了。”
“……”
渺渺锤他：“没礼貌，你给我把衣服穿好了！”
宋流星只好举双手投降，只是嘴上依旧叭叭叭的：“我现在什么身份什么身价，我光膀子那是给表妹送福利，是迎宾大礼包，这能叫没礼貌吗？这叫高情商。”
低情商——在家光膀子就是最爽的。
高情商——给您送福利。
渺渺凶巴巴地瞪他一眼，转而瞟向三哥，三哥很有眼色：“女孩子要来，我当然要好好穿衣服。”
“三哥……”
渺渺不由有点感动。
原来三哥也有靠谱的一面。
不愧是后宫文男主角，这才是真正的高情商。
“想看我光膀子，”
三哥活动了一下头颅，清透俊颜现笑色：“那是另外的价钱。”
……
渺渺忽然不太想把表姐带回家了。
有点丢人。
*
任家。
任母在自家公司里担任要职，每日加班到深夜，于是任家的晚饭也比寻常家庭吃得晚。
这会，任纯萱就在餐桌上提出自己要去同学家里作客两天一夜，周一直接去上学。
任母听了皱眉：“去人家家里打扰那么久，有地方让你住吗？”
“有的有的，”任纯萱使劲点头：“她家住沧湖新城。”
闻言，宋武就立马笑着表示认可：“那地段很好，这么快就在学校交到合适的朋友了？”
他坚持送女儿去学费昂贵的私立学校，图的不就是能发展人脉。
做爹的一肚肠算计，做女儿也很快活地点头附和：“是啊，这朋友你也认识，就是我上次提到的小表妹。”
任母瞥一眼丈夫。
她对夫家那边的事漠不关心，也没制止他们来往，只是也隐约知道丈夫和他哥哥感情一般。
之前他大哥混得不错，她没想攀关系，宋家倒了之后，丈夫也没说过要她娘家出手帮忙，她就不越这个线了。
“你和表妹关系很好？”
“我特别喜欢她。”
“嗯，喜欢就去吧。”
任母无可不可地答应了女儿的要求：“等会给你转点钱，别两手空空的上门，她家里有多少人来着？你看着人头买礼物，纯萱想不到的，毕竟是老公你那边的人，你多看着点，别失礼了。”
宋武就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地应下了。
半响，宋武就才憋出来一句疑问：“她住在沧湖新城？”
怎么可能。
在大哥破产那会，他打听过，那一家子明明卖了大房子还债，搬到破落的老公寓去了。
“是的，我想去她家花园抓虫子来着，”
任纯萱丝毫不了解父亲纠结的心思，仍旧快活地补着刀：“爸你之前不是让我和有钱的同学打好关系吗？前阵子表妹跟我强调，她家超级超级有钱，一条裙子六十万。放心吧，我一定会和她好好相处的，不过你让我跟有钱的同学搞好关系是为了什么来着？”
任母停下筷子。
她没想到丈夫居然偷偷给女儿灌输了这种观念，便看他一眼。
“啊，我想起来了，是嫁入豪门，”
任纯萱一拍大腿：“表姐妹能结婚吗？”
……
旁边还在上小学的弟弟茫然地看着大家谈论他听不懂的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