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番外六
平行世界（一）
注：平行世界世界观是宋爸提前去世（起立, 撒花）宋妈带着宋厌回了南雾，搬到载酒巷，住在了夏爸爸夏妈妈隔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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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枝野五岁那年, 隔壁搬来了一个很好看的阿姨和一个很漂亮的小妹妹。
虽然这个小妹妹和其他小妹妹有些不一样, 既不梳小辫子也不穿小裙子，但夏枝野就是知道他是小妹妹。
因为妈妈告诉过他，干干净净漂漂亮亮文文静静的小娃娃一般都是小妹妹, 只有像他这种一天到晚爬上摸下弄得浑身脏兮兮的才是小弟弟。
而这个小妹妹比他以前见过的所有小妹妹都要干净漂亮文静, 头发黑黑的软软的, 乖乖地垂过眉梢, 刚好露出那双又大又黑的漂亮眼睛。
脸小小的，嘴也小小的, 皮肤好白好白，看上去好软好软，就像妈妈中午给他吃的牛奶冻那样, 看得他特别想戳一戳。
米白色的毛衣也干净得没有一点杂质, 软软的毛领贴着他的面颊，看上去讨人喜欢极了。
所以夏枝野趴在墙头偷偷看了一眼, 就下定决心以后过家家的时候要让这个小妹妹当自己的老婆。
因为夏枝野是整个小桂花幼儿园最漂亮的男孩子，所以每次小女孩们过家家都喜欢找他扮演爸爸, 自己扮演妈妈，可是夏枝野是个很酷的小男孩，只喜欢赛车恐龙奥特曼，不喜欢穿上围裙过家家。
但如果是这个小妹妹演妈妈，那夏枝野觉得也不是不可以勉为其难地扮演一下爸爸。
可是他有些不知道该不该去找小妹妹玩。
因为小妹妹家的气氛怪怪的, 只有漂亮妈妈和小娃娃, 没有爸爸。
漂亮阿姨也不会像他妈妈一样一直笑着说话, 而是静静地坐在院子里看着远处的天空，像是遇见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
漂亮妹妹也不说话，就捧着一本娃娃书安安静静地坐在屋子前的台阶上，微抿着唇角，乖巧得不像话。
夏枝野知道，这种小娃娃就是幼儿园的姐姐们最喜欢的小娃娃。
可是他觉得这样不好。
因为他觉得漂亮阿姨和小妹妹这样很忧郁。
那时候的夏枝野还根本不知道忧郁这个词，但好像就明白了这个意思。
于是他骑在他爸的肩膀上，趴着院墙，两只爪爪撑着脑袋，皱巴着一张小脸，苦恼地看着隔壁漂亮的小妹妹，久久不肯下来。
然后就被他妈给了他和他爸一人一下后脑勺：“趴在这儿偷看什么呢，想挨揍了是不是。”
他爸连忙把他放下来，转身立正稍息，毫不犹豫地出卖了他：“报告首长，我绝无此意，是夏枝野非要偷看隔壁新搬来的小朋友，我劝都劝不住，所以不得已而为之。如果要惩罚，请只惩罚夏枝野一人，不要伤及无辜。”
年仅五岁的夏枝野抬起头：“？”
全天下的爸爸都是这样不要脸的吗？
他妈直接翻了他爸一个白眼：“出息。”
然后蹲下身和夏枝野平视，柔声道：“夏夏在看什么呀？”
夏枝野很诚实：“我在看旁边的漂亮阿姨和小朋友，她们好像不开心。”
夏妈妈也没有想到夏枝野这么小就有这么敏锐的情绪感知能力，心里欣慰又喜欢，轻轻揉了揉夏枝野的脑袋，嗓音温柔轻缓：“隔壁小朋友的爸爸去了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再也回不到他身边啦，所以他和妈妈才不开心啦。”
“可是我不希望她们不开心。”
夏枝野眨了眨眼睛，说出了心里最单纯的想法。
夏妈妈又问他：“那如果这样的话，我们夏夏应该怎么做呢。”
夏枝野偏着脑袋，想了一下，认真答道：“我应该把我最喜欢吃的巧克力送给她。”
因为担心夏枝野长蛀牙，夏妈妈从小很注意控制夏枝野吃甜食，夏枝野每天最开心的时候就是被夏妈妈允许多吃一块巧克力的时候。
所以他想如果自己把自己最喜欢吃的巧克力送给小妹妹，那他也一定会很开心。
小孩子的思维总是这么单纯而直接。
夏妈妈觉得这是一件好事，如果学会分享给予和帮助，这样的小孩长大一定很懂得怎么照顾别人，于是笑着替他理了理小毛衣：“好，那你去把爸爸刚给你买的那盒巧克力拿出来，妈妈带你过去送给小朋友，好不好？”
“好！”
夏枝野应得毫不犹豫，因为这样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邀请小妹妹和他一起玩过家家啦。
然而这个小妹妹果然和其他所有他认识的小妹妹都不一样。
当他拿着一盒看上去就好吃至极的巧克力走到小妹妹跟前，递给他并脆生生地说道“你好，我叫夏枝野，我请你吃巧克力，你可以和我做朋友吗”时，小妹妹只是看了他一眼，然后奶里奶气扔出两个字“不要”，就又低下头继续看娃娃书了。
并不怎么友好。
但天生颜狗夏枝野也并不怎么在意，只是抱着巧克力盒，站在原地，看着微低着头的小妹妹，心想：
妹妹的声音好奶哦，软软的，像牛奶糖。
妹妹的脸蛋好白哦，嘟嘟的，像牛奶冻。
妹妹好可爱哦。
而一旁的漂亮阿姨则低低地斥了妹妹一句：“宋厌，不可以这么没礼貌，妈妈平时怎么教你的，你忘了吗。”
然后抬头冲他和夏妈妈有些歉疚地笑道：“抱歉，因为我之前身体不太好，小厌他爸爸脾气也有些不好，所以没怎么照顾好他，性格就有些内向，你们别介意。”
夏妈妈笑得温柔大方：“放心吧，不会的，小孩子认生是正常的，而且我们家这个从小就没脸没皮，你们家这个小朋友一看就经不住他磨的。”
果然话音刚落，夏枝野就蹲下身，把巧克力盒放在地上，打开盖子，挑出包装最好看的一颗，剥开后，抬手递到了宋厌跟前：“真的很好吃哒，你尝一尝嘛。”
白白的牛奶巧克力躺在银箔纸上，隐隐散发着甜腻的味道，对于所有人类幼崽来说应该都是极具诱惑力的。
然而宋厌小朋友很酷，只是板着小脸，奶酷奶酷地拒绝道：“不要。”
“吃嘛。”
“不要。”
“吃嘛。”
“不要。”
“吃嘛。”
“不要。”
“吃嘛。”
“......”
夏枝野每说一次吃嘛，巧克力就送得进了些，几次之后，巧克力已经抵到宋厌嘴边，宋厌终于生气了：“你干嘛老是要我吃嘛！”
夏枝野脑袋一歪：“因为你不开心呀。”
“......”
的确不开心。
但所有大人都觉得他不哭不闹，和其他小朋友比起来很乖，所以从来没人问过他是不是不开心。
可是他的确不开心。
宋厌小朋友沉默了。
抿了抿唇，半晌，才开口问道：“那我吃了这个就会开心吗。”
“当然会呀。”
夏枝野歪着脑袋，看着宋厌，弯起那双长大后迷倒了不少少男少女的好看眼睛，笑得纯粹又天真。
看上去好像真的很开心很幸福的样子。
看得宋厌小朋友微微呆了一下。
然后微抿起唇，伸手拈过那块巧克力，送到嘴边，轻轻咬了一口。
丝滑甜腻的质感在味蕾间一点一点漾开，很快充斥满整个舌尖。
察觉到他表情的变化，夏枝野的眉眼弯得愈发明显：“是不是好甜。”
宋厌低头看着这个比他略高一些的长得很好看的小哥哥那双弯弯的笑眼，抿着唇，点了点头。
夏枝野瞬间笑得更加灿烂了：“那我以后每天都送给你吃好不好？”
宋厌偏头看了看妈妈，看见妈妈允许的笑容后，才缓缓点了点头：“好。”
“那以后我们每天一起去幼儿园好不好？”
“好。”
“那以后我把玩具拿来一起玩好不好？”
“好。”
“那以后我保护你好不好？”
“？”
“那以后你叫我哥哥好不好？”
“？”
“我叫你什么呢，宋宋，还是燕燕？宋宋吧，宋宋好听，你就叫我夏夏好不好？”
“......”
“明天是平安夜，我生日，你来给我过生日好不好？”
“......”
看着小宋厌已经被自己儿子这一顿自来熟的操作问得呆呆的了，夏妈妈连忙一把把夏枝野拎回来，抱歉地朝宋妈妈笑道：“我这儿子就这样，随他爸，自来熟，脸皮厚。”
宋妈妈看了眼一直以来都安静懂事地假装小大人一样陪着她的宋厌，摸了摸他的脑袋，笑得温柔：“那正好和我们家小厌互补，这孩子就是慢热，脸皮薄，以后两个孩子能多在一起玩玩就再好不过了。”
夏妈妈笑着应道：“你说的对，反正这条巷子里就我们两家有小孩，又住在隔壁，又是同一家幼儿园，以后就多多来往，就当给孩子们找个伴。”
于是在夏枝野五岁生日的前一天，在双方家长的支持下，夏枝野开始了对隔壁妹妹的“猛烈追求”。
比如每天早上去幼儿园之前一定要早早地就出现在隔壁家的早饭桌上。
因为夏妈妈做的饭实在危险得别具一格，而宋妈妈做的饭只是中规中矩的好吃，所以出于对自己早点长高长大的考虑，夏枝野选择了每天到隔壁来蹭饭，顺便叫妹妹起床。
起初只是口头叫起床。
后来开始各种拿糖诱哄。
最后夏枝野已经学会了怎么帮一个赖在床上不肯睁眼的小孩子洗脸刷牙。
尽管他自己也还是个小孩子。
以至于很多年后，宋厌已经成为一家公司的令人闻风丧胆的总裁了，每天早上都还需要夏枝野哄着叫起床。
再比如每天一起上学放学的路上，他一定会紧紧牵住妹妹的小手手，紧张得东张西望。
因为大人说过那些拍花子的大坏蛋最喜欢可爱漂亮的小孩子了，妹妹这么可爱漂亮，还是他未来的老婆，一定不能被人抢走。
以至于后来很多很多年宋厌都没有养成过马路看红绿灯的习惯，因为反正跟着夏枝野走就对了。
还比如每次幼儿园里过家家的时候，夏枝野总要宋厌演妈妈。
但从未得逞过。
每次夏枝野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宋厌总会板着一张小脸，酷酷道：“不要。”
爸爸说过，一定不能勉强女孩子做任何他不愿意做的事。
于是每次夏枝野都是委屈巴巴地“哦”了一声，就没了后文。
直到下一次再提要求，再被拒绝，再提要求，再被拒绝，如此很多次后，有一天夏枝野突然没来叫宋厌起床了，在幼儿园的时候也不来找宋厌说悄悄话了，晚上放学回家的时候也不牵宋厌的手手了，宋厌才终于不高兴了：“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夏枝野别过脑袋，硬邦邦地吐出两个字：“没有。”
“那你为什么不牵我手手了。”
“因为我昨天晚上陪我妈妈看电视，电视里说如果一个人不喜欢另一个人，那另一个就不应该纠缠她了，我爸爸说这叫绅士风度。我是男子汉，我要有绅士风度。”
两个还没大人腿高的小孩子站在巷子口，一个抿着唇，一个生着气，一个比一个神情严肃。
宋厌双手勾着小书包的带子，气呼呼道：“我没有不喜欢你。”
“可是你都不肯演妈妈。”
夏枝野很委屈。
宋厌很生气：“我不能演妈妈！”
“你为什么不能演妈妈！”
“妈妈是爸爸的老婆！”
“那你就是不喜欢我！”
还没到五岁的宋厌根本不能理解已经五岁半了的夏枝野的逻辑，生气道：“你怎么这么不讲道理！”
“我才没有不讲道理，我爸爸说了，如果我喜欢的人也喜欢我，那她就要当我老婆，你不想当我老婆，你就是不喜欢我。”夏枝野说着更委屈了。
宋厌却觉得和他根本说不清楚：“我没有不喜欢你，我只是不能当你老婆！”
“那你就是不喜欢我！”
“你一点都不讲道理，我不想跟你说话了！”
宋厌觉得夏枝野一定是故意惹自己生气的，不然为什么非要自己一个男孩子演妈妈，于是他真的生气了，再也不想理夏枝野了，一个人背着小书包气呼呼地回家了。
他本来以为这次吵架会和以前每次吵架一样以夏枝野拿着巧克力来哄他而告终，然而却没有。
夏枝野只是一个人耷着小脑袋回家了，然后第二天就跟着他爸爸妈妈回姥姥姥爷家过年了。
离开前还红着眼睛把一盒巧克力放到了宋厌家门前。
五岁半的孩子红了眼眶，碎了心，一脸生离死别的悲怆，弄得夏爸爸一头雾水：“这孩子这是怎么了？我俩不还活得好好的吗？”
夏妈妈一巴掌就薅上了他的后脑勺：“说什么瞎话呢，还不是你带着他一天到晚看完情深深雨蒙蒙看一帘幽梦，看完一帘幽梦看梅花弄，弄得他跟小厌吵个架像失恋一样，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哎呀呀，老婆别生气嘛，我这不是带着孩子感受一下艺术的熏陶和情感的复杂吗，小事儿小事儿，就咱们家儿子你还不知道，难过两天转头肯定又开始屁颠屁颠叫宋宋了，所以别担心，不然我这么漂亮的老婆气坏了身体怎么办。”
说完夏爸爸就笑着亲了夏妈妈一口，强行把夏妈妈亲得没了脾气，笑着嗔了句：“行了，开你的车去，夏夏，走，我们回姥姥家过年。”
破破的桑塔纳载着一家三口消失在了载酒巷尽头。
而宋厌也迎来了他搬来载酒巷后第一个没有夏枝野的清晨。
然后就是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
等到第五个没有夏枝野的清晨之后，宋厌独自一人，抱着膝盖坐在了院门口，下巴垫在膝盖上，耷着眼睑，整个人没精打采至极，是从内而外透出的不开心和难过。
只有听到巷口传来车辆行驶的声音才会倏忽掀开眼睫，充满期待地看向巷子外，等确认没有自己想见到的那个身影后，才又重新蔫蔫耷下。
就这样一次次从希望到失望，再从失望到希望，从清晨等到了黄昏，从清醒等到困倦，才终于又听到了小汽车在巷子外刹车的声音，然后一抬头，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背着小书包飞快地朝他跑了过来。
边跑还边大声喊着：“宋宋！”
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宋厌突然就委屈极了，看着夏枝野跑过来的方向，红着眼眶，一言不发。
等到夏枝野一把抱住他，说“宋宋，我好想你啊”的时候，才委屈道：“我以为你不理我了。”
夏枝野连忙把他抱得更紧了：“我才不会不理宋宋，全天下我最喜欢宋宋了，比喜欢爸爸妈妈还喜欢！”
拎着行李刚刚跟上的夏爸夏妈：“？”
然而夏枝野只是单纯地想哄宋厌开心而已，丝毫不打算顾及他亲爸亲妈的情绪，只是伸着小短胳膊紧紧抱着宋厌：“我好想宋宋呀，宋宋有没有想我。”
宋厌抿着唇不说话。
夏枝野丝毫不受影响，继续用他从电视剧里学来的甜言蜜语哄道：“我们以后都不要分开了好不好！”
宋厌还是抿着唇不说话。
夏枝野毫不气馁：“所以宋宋当我老婆好不好？”
宋厌依旧抿着......
嗯？
宋厌茫然地打出一个问号：“？”
怎么又说回这个话题？
夏枝野认真解释道：“我堂姐给我说，如果两个人变成老公老婆，他们以后过年就都要一起过啦，再也不会分开啦，所以你做我老婆好不好！”
如果两个人变成老公老婆就可以不分开了吗？
可是自己是个男孩子，可以做夏枝野老婆吗？
还没到五岁的宋厌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太对。
可是现在他小小的脑袋瓜子还没有长大后那么学识丰富，只是想到夏枝野不在的这几天，都没有人陪自己玩，没人逗他笑，没人和他抱抱，觉得好不开心，好难过，好不想和夏枝野再分开。
“成为老公老婆后过年就真的不用分开了吗？”
宋厌认认真真地问道。
夏枝野觉得自己已经不是三岁小孩了，自信一拍胸脯：“那当然啦！你看我爸爸妈妈就是一起过年的，他们从来就没有分开过！”
好像是哦......
宋厌觉得夏枝野好聪明，懂得好多，于是重重点了点头：“嗯，好，那我当你老婆。”
“太好啦！”夏枝野搂着宋厌脖子开心地跳了起来，然后回头冲夏爸爸夏妈妈开心地大声喊道，“爸爸！！！妈妈！！！我有老婆啦！！！”
语气之欢喜，声音之嘹亮，贯穿整个载酒巷，震耳欲聋，经久不息。
刚刚从听到自己亲儿子说喜欢宋厌超过喜欢自己的悲伤中缓过来的夏爸夏妈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震惊地看见自己家这小破儿子捧着隔壁家宋小厌漂亮白净的小脸蛋，吧唧一口，亲了上去。
和夏爸每次亲夏妈脸蛋的动作一模一样。
而宋小厌的妈妈此时此刻正站在犯罪现场一米不到的地方，看着自家儿子突然被啵了一口的白白软软的小脸蛋，满脸呆滞的同款震惊。
夏爸：“......”
夏妈：“......”
宋妈妈：“......”
短暂的死亡的的沉寂后，载酒巷里响起了夏妈妈一声怒吼：“夏大川！看看你儿子！跟个小流氓有什么区别？！夏枝野！你也给我过来！跪你爸旁边去！拿上你爸的搓衣板和你的枕头！不知道哪儿错了，不准起来！”
场面暴力异常。
宋妈妈默默地捂住了宋厌的耳朵和眼睛。
怪她。
把宋厌生得太漂亮了。
没办法。
不过她怎么觉得自家儿子好像有点傻？
怎么隔壁家小子说什么他信什么？
宋妈妈抿着唇角，陷入了严肃的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