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 1 章
清晨，洛海市的西码头已经人来人往，十分热闹。
围栏外，三三两两的游客在找着角度拍照。候船区，几十个即将乘船参加毕业旅行的高中生们叽叽喳喳着等待着出发。
而在港口的人行道上，一位穿着风衣的青年低着头行色匆匆地走着，虽然看不清他的脸，但从他那一身名牌的装束，挺拔的身材，不俗的气质可以看出，这个青年绝不仅仅是个普通的游客。
“你是克洛克吧？我看过《古玩风云》，好喜欢你在里面的角色！”
突然，一个身影拦在他的面前，兴奋地问道。
《古玩风云》？角色？
什么东西？
克洛克停住了脚步，有些疑惑地皱了皱眉，反问道：“什么是角色？”
挡在克洛克面前的是一位二十出头女孩，早在克洛克出现的时候她就已经注意到了，好不容易确定周围没有保镖，瞅准机会上前，就是想和克洛克说上几句话。
如果可以，最好还能来一张合影。
女孩心里是这么打算的，她的同伴都已经在拿出手机站好了，只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克洛克竟然会这么反问一句。
一位曾经红过的演员，问她什么是角色，这河里吗？
女孩愣了一下，本来以为克洛克是在和自己说笑的。
可当她看向克洛克，那双浅褐色的眼睛中满是不解与困惑，就像是他真的对自己曾经演过的角色一无所知。
更让女孩感觉到感到诡异的是，对着克洛克的那双被媒体几次赞美“又纯又欲”的眼睛，她却像是看到了一片漆黑看不底的无尽深渊，似乎下一刻就要将她吞噬。
“……可能是我记错了，打扰了。”
恐惧迅速从心口蔓延全身，女孩无比慌张地留下了这么一句，拉着同伴快步从克洛克的面前走开了。
随着她们匆忙走远，议论声依旧可以传入克洛克的耳中。
“媒体说克洛克的精神状态很有问题，果然没错。”
“人鱼本来就敏感，他还和正常人鱼不一样……”
听着这些关于自己的闲言碎语，克洛克的神情却没有一丝变化，继续匆忙朝前走去，就像是这些事情与他没有任何关系。
毕竟，他一大清早就跑到港口，是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要和一位自称是“神使”的人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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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洛克在一处锈迹斑斑的门前停下了脚步，手机中的导航显示，目的地就他的面前。
此时，出现在克洛克面前的是一个废弃教堂，里面堆放了不少杂物，平时都是锁上的，没有几个人会来。
克洛克推开了眼前的门。
一道刺目的光出现在教堂里，随后，一个似乎是远处飘来，却又在四面八方响起的威严声音传入了克洛克的耳中。
“欢迎你，神的虔诚信徒。”
“因为你的虔诚与慷慨，今日你才有幸同我一起沐浴在我主的荣光之下。”
克洛克抬手半遮住了眼睛，在那道强光下，隐约可以看到一个人影。
他有些不解地问道：“慷慨？”
那人继续说道：“是的，只有捐款一千万以上的信徒有资格来到这里，亲眼见证我主创造的奇迹，享受我主的恩宠！”
一千万！！？？
听到这个数字，克洛克的表情瞬间变得有些扭曲。
他现在终于知道这个叫做克洛克的人鱼把钱都花到哪里去了。
此时出现在这里并不是之前的那个克洛克。
祂原本是一位神，或者说，是一位邪神。
很多年前，祂从深渊醒来，也曾庇护过人类，收三两个小弟，交一个好友。
只是很快，他就被那个所谓的好友背叛，从此失去了大部分的权柄。
人类把他当成邪神，好友把他封印在深渊之下，就这样不知道过了多少年，他再一次醒来，却发现自己正泡在一个狭小的浴缸中。
他的身体则变成了一具长着黑色鱼尾的人鱼。
确定自己没有了神力，也无法再回到之前的身体后，邪神很快通过残留在这具身体里的记忆了解到，他的这具身体叫做克洛克，是一位演员。
靠着那部《古玩风云》后，克洛克曾火过一段时间。
当时，媒体和他的粉丝都相信，靠着人鱼的特殊身份和出色的长相，很快克洛克就可以跻身一线演员的行列。
直到克洛克在无意中露出了自己的鱼尾。
——那是一条代表邪恶与诅咒的黑色鱼尾。
从那之后，克洛克的资源开始一落千丈，他被人扒出来是某大家族的私生子，狗仔日夜克洛克的公寓外蹲守，逼问他是不是已经加入了什么邪/教组织。
在这样的压力之下，克洛克的精神濒临崩溃，他干脆遂了媒体的愿，悄悄加入了一个神秘的组织。
这个组织承诺他，只要（用钱）虔诚地供奉神，神就会满足他的愿望。
所以，“克洛克”几乎把自己所有的钱都献给了那个组织，希望可以借此换的翻身的机会。
这便是邪神醒来后遭遇的困境。
他不但失去了自己的身躯，成为了一只弱小的人鱼。
并且这个弱小人鱼，还没有钱。
就在邪神，或者说现在的克洛克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余额陷入沉思时，他突然收到了一封邮件。
克洛克醒来后没有多久，就收到了一封邮件。
是一位自称是神使的表示感受到了克洛克的虔诚，约他第二天早上在洛海市西港口见面。
抱着死马当活马的心态，克洛克按照邮件发来的地址到了这里，之后便见到了眼前的这一幕。
不过，现在看上去还真的像这么一回事？
作为一位邪神，克洛克自然不会怀疑神的存在，他在没有被封印之前，偶尔也会回应人类的祈祷，满足一下他们的小小愿望。
克洛克正这么想着的时候，眼前那几乎也刺瞎眼睛的耀眼白光瞬间消失了。
随后，一个秃顶干瘪的中年男人出现在了教堂的中间，他的手里还似乎拿着什么东西。
“靠……怎么突然没电了。”
中年男人暗骂了一句，在看到站在门口的克洛克后，他的眼睛猛地一亮，随即扔掉了手中的东西，来到了克洛克面前。
他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克洛克，眼中满是惊艳与贪婪。
过了好一会，中年男人才回过神来，对着克洛克伸出手来。
“你好，我就是伟大的主的使者，俞辉。”
克洛克没有理会那只伸出的手，他发现这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变得和之前不一样了，不是从四面八方传来，语调也没有了之前的威严。
但他还是问道：“你的神可以替我实现愿望？”
中年男人一脸虔诚地回答道：“当然，无论你的愿望是什么，只要虔诚侍奉伟大的神，便可以得到实现。”
如果神还没出现，侍奉神使也是可以的。
中年男人瞥着眼前的克洛克，在心里默默补充着，他将克洛克请进看似是教堂的组织总部坐下，而他则坐在了克洛克的身旁。
按照中年男人的多年筹划，今天就是他实行计划的伟大日子。
之所以会发邮件让克洛克来，也不过是希望看一看那位捐款最多的傻子到底是谁，但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来的竟然是一位美人。
他需要一个人共享他的荣誉与成功，而眼前这位到现在还没发现不对劲的愚蠢美人再适合不过了。
中年男人贪婪地看着克洛克的侧脸。
白皙滑腻的皮肤，清澈又魅惑的双眼……这种神配拥有的完美造物，马上就要归他了。
光是这么想想，中年男人变得有些心痒难耐起来，他的目光渐渐下移，从克洛克裸露出的脖颈，看向了那只放在椅子边的手。
而此时，克洛克正在认真思考中年男人的话。
所以，这位神可以帮自己回到深海，回到自己的身体里？
克洛克沉睡得实在是太久了，久到人类都已经进入了电子时代，而在失去神力之后，他也感觉不到这个星球目前还有几位神。
如果是他过去的手下，确实可以实现这种程度的愿望。
但如果是……那个家伙呢？
克洛克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他绝对不要借助那个家伙的力量回去！
而且，克洛克也有足够的理由相信，既然祂当年能封印自己，如果现在被祂发现自己变成了一只弱小的人鱼，祂或许会毫不犹豫地彻底消灭自己。
“我有个问题。”就在中年男人的手即将碰到克洛克的前一刻，克洛克突然开口对着中年男人问道。
“我信仰的是哪位神？”
中年男人以为克洛克发现了什么，吓得赶紧把手给缩了回去，听到克洛克的问题，他的脸色微微僵硬一下。
……到现在才想起来问神的尊号，不觉得太迟了吗？
中年男人心里想着，他一脸严肃地说道：
“关于吾主的尊号，凡人不可轻易说出，我只能告诉你，祂的梦境足以毁灭世界。”
梦境毁灭世界……是精神污染比较强的意思吧？
不是那家伙，像是深渊阵营的神。
但祂们不是都被自己赶到深渊之下了？
短短几百年的时间，祂们的力量足以影响到人世间了吗？
中年男人以为，自己透露的这么一点信息已经足以让克洛克立即投入自己的怀抱中，但再看看眼前这人，完全就是一副陷入思考的模样。
为了取得克洛克的信任，中年人咬了咬牙。
所谓色字头上一把刀，他这次就豁出去了！
中年男人话锋一转，又道：“不过既然你如此虔诚地发问了，我这次就破例告诉你吧。”
克洛克的表情变得有些期待起来。
中年男人心里有颇为满意，他表情虔诚，又微微低下头，用压抑着激动的颤抖声音继续道：
“吾主是，深渊之主，混乱之王，不可名状之神。”
“祂诞生于深渊之中，执掌混沌与混乱，世界因祂的美梦而存在，世界将因祂的苏醒而重生。”
克洛克：“……”
听着那无比强大的尊名，克洛克脸上的期待逐渐消失，又慢慢变成了愤怒。
深渊之主，混乱之王，不可名状之神。
这不都是他的尊号吗？？
现在邪神本神都被困在这具人鱼的身体里，又怎么可能实现信徒的愿望！
想想“自己”之前白白捐出去的足足一千万，克洛克此时就只有一个想法。
骗子！退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