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 33 章

对峙当中, 海拉露出了饶有兴趣的神情。由那双狭长妩媚的双眼，不断地闪烁着幽绿色的光芒。就好似满心怀揣着恶意一般，传播着阴谋的孢子。

海拉微笑着：“怎么啦，看起来你们有些焦急呀？”

“我记得你们中庭人对「绅士守则」有着自我严苛的要求, 与女士的相会中展露出不耐甚至腾出心思去想其他的事情——看来, 我还是把你们想象得太高尚了。”

这很嘲讽, 特别是对眼前的这三位来说。

红头罩嗤笑了一声，没有回答。夜翼抿着唇瓣，沉默不言。他甚至没办法真正把眼前的海拉，当做是意味值得尊重的女性。拉菲格慕痴痴地蜷着肩膀, 好似要混过去。对她而言, 今天的一切都太过魔幻，像一场不愿让人回想的噩梦。哥谭的黑暗骑士站在两任罗宾的身前，飘动的斗篷有如要将一切都承担下来。这是一个领头人的姿态, 他沉沉地看过去。

就是那这道目光, 让海拉觉得很好奇。是什么让风流成性的芙蕾雅，愿意为对方生下孩子？那道目光, 将双方分成泾渭分明的两半。

被动与主动。

纵使这位邪神地第三位孩子——海拉对他们什么都没有干，甚至没有造成一次伤害。但她那阴毒的目光不断的落在红头罩身上，仿佛要通过此时此刻鲜活存在的皮囊，透过里面死而复生的灵魂告诉他——

你已经被我发现了, 杰森陶德。

这是一种相当恶劣的行径，将他们拘束住不肯归还自由。

然，在对方缄默无声的抗议中。海拉突然间, 觉得没有意思了。她本无意对这些人出手, 中庭的蝼蚁如何亦与她毫无关系。而在此名为悲伤的寝宫中, 有着生者的踏入并不是赞扬, 而是荒谬的折辱。

她想，时间应该差不多了。

她原意是将普蕾莎丝彻底整落于此地……只是，罢了。众人注视之下，海拉抬起了手臂。她那翘起地手指像绽开的兰花，翩翩飞舞的蝴蝶勾动着阴森且柔美的模样。

没有关系，这只是第一次而已。“可以回去了，先生们。”

砰，清脆响亮地一声。

海拉，打了个响指。

瞬间，肢体以上笼罩着肉眼无可辩驳的禁制消失了。那些属于亡者的视觉，犹如火车通过隧道般极具模糊色彩地退散，被打乱。最终，将隶属于生者的颜色彻底归还。

扭曲着灵魂的鬼脸在牵拉撕扯中付之一炬，琉埃德尼尔的砖瓦如程序的闭合般翻转回拉菲格慕本身少女的闺房。棺材，献祭用的火焰，忘川的绿水都不过是眼前的幻梦，此时破败了。只剩下眼前，那张一半枯骨一半美女的脸。邪神的三位孩子中，幺女显露出了一种诡异的，且尤为艳丽的神色。

“在今晚，我玩的十分不满意。”这一声明多多少少带了些嗔怪的意思，他声称如此，却无任何责怪之意。只是长开的双臂，以谢幕的姿态驻足站立。蝙蝠侠注意到，她对下身在瞬间，闪烁着虚幻与真实之间的末影。

话语落下，一个眨眼的瞬间。蜡滴落在地面，海拉融化了。成为了一座迅速消解的蜡塑，分泌液像被盐残杀的蠕虫朝着拉菲格慕奔涌而去。

“小心！”夜翼直接将她抬抱起，却因为少女的迟钝的精神而慢了一拍。有些许浸没在了她的足踝上，在白嫩的皮肤上，尖叫声划破夜幕，如在泣血一般凄厉。渐渐的，从脚踝上袅袅升起的白雾消散了。

她的皮肤上留下了一个印子，烫的血肉翻起，泛着火光，就像奴隶的烙印。蝙蝠侠深深地看了一眼，无声无息地在心中默念出了这个含义：

「□□」

*

达米安现在面对着一些很糟糕的事情，比如说，明明刚刚他趁乱可以穿梭到普蕾莎丝的房间中。

但却没有想到那些怪物，似乎比以前更加迅猛了。他们很难斩断，即便是那些虚影展落实手感有些像坚冰。硬邦邦的和之前空洞的事物相比，砍在手中的体验会好一些，但也更难缠一些。

不知道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达米安想，只能听到机枪不断在耳边的声音是在客厅传来的。不用想也是潘尼沃斯用上了真本事。

希望他能撑得下去。实际上，这并不是达米安在寻常情况下会去思考的事情，此刻也都不由得冒出来了。他不希望韦恩庄园地任何一个人出事，不过德雷克稍微有些小麻烦倒是无关紧要。

父亲到现在也没有回来。达米安甩了甩手腕，余震回馈骨间有些刺痒的疼。耳麦中单线的联络突然极度地安静，对面再没有一句话。

呼吸有如浸没在海中，无声无息。

思考的过程中，紧迫在眼珠右侧的利爪近在咫尺。面无表情的达米安将短刃一立，刀锋剥斩掉指根，约莫三根断落在地。

他回头看去，发现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或许也不只是一双。怪物好似没有死，只是在嘲弄他：“你杀不死我。”

这的确是严丝密合的怪物，将整个韦恩庄园围堵的水泄不通。受了潮的墙壁，沾染上那些不详的黑色事物。仿佛他们是硫酸，要将这个富丽堂皇的宅子彻底吞没。中间几个活物没有办法抵抗，任由着无数地蛀虫将这里蛀空。普蕾莎丝躺在床上，她到目前都无法动弹。但是感知还是释放出体外，有点像全身麻痹的人。普蕾莎丝狠狠地咬着牙……

该死的！

她想，今天这马估计非掉不可了。在这么近距离的情况下，她想上去一通操作而毫无顾忌几乎是不可能的。因为“普蕾莎丝”这具身体在没有神力加持的情况下，完全是中庭人的外壳。

所以这就是最烦人的。她暗暗露出了像可达鸭一样扭曲的表情，并且第数不清个数的埋怨芙蕾雅：

那就那些臭鱼烂虾都能当神，凭啥不行！！！

躺在床上的时候，总是能闻到一些时不时飘过来的腥臭味。幸亏现在动不了，不然鼻子的动作肯定会很像小狗一样。或许是源于冥界海姆的，或许是提姆身上那些汗渍和血垢所混合出的东西。

血液，污垢，墨汁。

提姆每次都在计算怎样才能将伤害最大化，然后对这些东西负隅顽抗。他所不知道的是普蕾莎丝也在计算……

还剩几分钟，还剩几分钟。

她踩着这个节点，分毫不差地进行着倒计时。

一秒，两秒，三秒……

从她死的那一刻起，保护罩已经消除了。萨利和拉里已经带着鬼神探测器离开，而派恩斯双子自然也回到家家中。他们兴奋地在四人群聊中发着消息，左一句右一句。弹窗不断地往外蹦，出现在安静蜷缩掩藏在夹缝中的手机上。完全不知道小伙伴们已经闹翻天的普蕾莎丝，完全也不清楚魔龙的消息已经不胫而走，成为了明日的夜话怪谈。

她现在想的只有狠狠打爆这些海拉带来的麻烦，阴间的东西也配和在阳间作乱？最重要的是潘尼沃斯，老管家在外面的情况肯定很糟糕。

如果敢伤害我的小小甜品，你们就死定了！！普蕾莎丝愤怒地异常，恨不得当场掀棺而起，表演原地诈尸。

气氛逐渐在拉进，时间已经所剩不多了。

提摩西抵抗的时刻，在粗略估计下应该已经到达了极限。红罗宾在面对这种敌众我寡，又没有趁手兵器亦或合理应对措施的情况下，并不能做一些什么。魔法侧的东西，对于常人来讲不可理解，也不可违背。

提姆咬了咬牙，他的手上已经被刮出好几道伤口。其中，在颈部动脉所在的地方有一条红痕，他后知后觉地才感受到钝痛。提姆伸手碰了碰，烫烫的……

再深一点就死了吧。他明确意识到了这一点。

但在抬头的那刹那，画面又一次带来可怖的冲击力。

他的妹妹，普蕾莎丝躺在床上伸出被子外的腿，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攀上，骨面溶解着黑色的不可名状的物质往下滴落，像淤泥一样，浓稠地顺着她的肌体滑落。

这是韦恩家的人。

即使并没有血缘关系，朝夕相处的时间也十分短暂。

但是……

“你给我住手！！”

这种猥亵一样的企图，他绝对无法忍受。

提姆足下发力，腿肌紧绷灌劲。他猛地扑了过去，义无反顾，即使身前即将迎面而来的是由无数身影编织成，冷漠的灭亡。

如果就这样撞上去了的话……

提姆冷静的头脑在瞬间将利害分析，却仍无比坚定。

无论如何，不可以让她受伤。

提姆此刻，是这么想的。因为他有一种直觉，如果在这植物人的状态下令睡美人受到伤害。那么，就再也没有那个会捧着牛奶，告诉他不要再熬夜的小女孩了。

眼皮轻轻耷拉下来，普蕾莎丝睫毛一颤，心如火燎。

这个傻瓜三哥！

她啧了一声，突然发现自己可以动了。马赛克附着在提姆身上，有着无数地灼烧感。刺骨的冽痛，来自耳畔的鸣叫声尖利地道出赫尔海姆的苦厄。

看来，要止步于此了。

在没有任何援助的情况下，红罗宾没想到这就会是自己的目的。

“唉……”

是谁在叹气？

一瞬间，他听见雷鸣从耳边骤然响起。眼前金光一闪，提姆感到周身一轻。再眨眼，一切黑色的物质就此碎落了满地。金辉色的波纹取而代之，有如冰原上的油垢被清除劲爽。扑通，扑通……心脏突然跳的很快，提姆摁了摁胸腔的悸动。他猛地转过头，把目光投降床旁。在柔软的公主床上，他觉得自己或许能看见纺锤线的尸体。使得睡美人陷入诅咒的事物，已经悄无声息地断落了。

柔软的肢体不再是死气的瓷器，她慢慢地从床上支撑起来。金棕色的头发，如阳光搭在肩头。他觉得自己好像是在做梦，普蕾莎丝紧闭的眼睛，缓缓的睁开了。她羊犊一般的脸上，又一次鲜活的灵动了起来。

“晚上好，先生。”温温柔柔地，普蕾莎丝伴随着这样的声音缓缓摁住了试图延顺着腿肌，更进一步的手。

这是什么？普蕾莎丝心底嫌恶地吐槽，冥界特产咸猪手！

提姆看着普蕾莎丝微笑着收紧了手，在紧攥手指地过程中，他不断地听到令人牙酸的咔嚓声。手臂的骨头出现裂痕，然后轻轻一用力，就会碎的一塌糊涂，

这是普蕾莎丝做的，正眼一瞧还是万分魔幻。其实她还是十分地恼怒，火气快要耐不住地冲上眉梢。但是不行，她深吸了一口气，脸上的表情温柔如初。

不能表现出来，这样并不让人喜欢。这个掩盖在秘密之上的韦恩之姓，需要的是一个淑女，一个教养良好的淑女不会爆粗口也不会踩死一只蚂蚁。

普蕾莎丝突如其来的苏醒，让提姆也不外乎地怔了一下。被硬生生捏碎的手骨落在黑潮中，激起了波浪。提姆所能看见的令人惊愕的景象是，在他面前，宗教壁画般的场景宛若天使赐下圣辉与神罚。因为以普蕾莎丝为轴心，一层又一层金色的亮光缓缓铺陈浮现，势如破竹，势不可挡。以蛮横的姿态，撕裂了这些沥青般黏腻的乌紫与黑暗。

普蕾莎丝伸手掀开了裙摆，她的苏醒让这间房屋也跟着重生了。金辉延伸附着在眼角，整个人的气质还是那样的温暖，但是又藏着像箭矢一般锐利的什么东西。提姆从那双与布鲁斯相似的眼睛里看到了坚定，也看到了蝙蝠侠在执行正义时的模样。

但也是不一样的，是黑暗骑士眼中正义已经被仇恨，血液，侵蚀地太厚太重。而普蕾莎丝的正义不是那些，她还是活的，诛邪惩恶，她眼里有活火和灵泉，以及明明想要藏起，却仍旧外泄的怒气。

*

普蕾莎丝先是拍了拍自己的手，把手中的碎屑吹干净的。眼睛暼一圈四周，不错，这是我的房间。乱七八糟，可以考虑在重装的时候提一下酷酷甜甜的辣妹风。

“蕾……”

“你还好吗，提姆？”

小小，小小的身影，来到了他的身前。回神时，提姆感到脸颊呗微冷却柔软的手指贴捧住了脸。面颊上的伤痕，边缘被她冷冷的指腹贴住了，稍微可以镇定一些痛感。

妹妹幼稚的面庞与方才的行为大有出入，他却莫名感到浑身一松。“看起来，应该还算不错。”他少有的在这个关头回应了轻松的句子，眼神偏向了门口。

欧蕾莎丝顺着提姆的视线看了过去，现在的形式的确不容乐观。虽然是低级的含冤精怪，但是普通人做到这种地步已经很值得称赞了。

转瞬间，他嗅见了茉莉花的气息。额头被什么东西触碰了，是普蕾莎丝靠近了又贴了上来。她用那天早上说着“你不应该熬夜”的语气，告诉他：“你做的很棒了，提姆。”像一个可爱的，早熟的小鬼在故作大人。

“现在，就先交给我吧？”

裙摆蹁跹，她朝着又开始被覆盖的门框走去。

*

每踏出一步，她周身的金光就更盛几分。令提姆苦恼困扰的怪物，在普蕾莎丝眼中连灰尘都不如。至少尘土，还能让她打喷嚏呢。

她现在憋了满心的火，要去把小甜饼和臭小鬼捞回来。

现在的普蕾莎丝，是人挡杀人，佛挡杀佛。拦路的，一般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比如——现在。

迎面而来的，就是一坨张牙舞爪想要狠狠作恶的精怪。

普蕾莎丝：呵呵。

精怪：糟糕！！

她伸手扣住了对方的脸，然后猛地往墙上一砸。反正已经毁的差不多了，也不差这么几下。就这样一路畅通无阻，一拳一个。

跟在后面的提姆，感受到了震撼教育。

#这是我妹妹吗？#

#明明看起来柔柔弱弱，为什么你一拳一个小朋友？？#

很快，普蕾莎丝来到了正对着客厅的走廊。那里，是最为恐怖的地方。管家潘尼沃斯正在中央，看起来像一只在汹涌地波涛中被抛弃的孤舟。情况看起来万分焦灼，已经阿尔弗雷德清楚自己快要被吞掉了。海拉其实没有想痛下杀手的打算，不然她应该知道这种东西普蕾莎丝动动手就能把它们骨灰都给扬了。

“阿福——！”

普蕾莎丝小姐的声音？阿尔弗雷德还觉得自己是出现了幻听，普蕾莎丝趁机捏了个手形。瞬间，空间短暂的扭曲。这一招和之前与夜翼位置置换的技能如出一辙，等阿尔弗雷德回神时，他才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安全的地带。

身旁是提姆少爷，那么在客厅的是……

阿尔弗雷德眉头一跳，不由地震声喊道：

“小姐！！？”

什么小姐？普蕾莎丝？

达米安恰巧赶到，瞳孔地震。

阿尔弗雷德的呼喊大声地回荡在普蕾莎丝头顶，似乎想要伸手将她拽回。老管家看见刚刚还在沉眠，现在却仿佛换了一副模样的小小姐，无言的微笑。她将手指拢在身前，有点像无数次被欺辱又背叛的耶稣一般。

站在那里，然后被整个吞没。

她的身体被包裹在黑色泥状的色块中，像一株细细嫩嫩的玫瑰无法破土而出。达米安愣住了，他紧了紧手中的匕首，一只手撑在扶手上想要下去营救。

“这该死的白痴！”他嘁了一声，却被发现自己的后领被人拽扯住。回首一看，是面带凝重神情的提摩西·德雷克。“放手，德雷克。”达米安冷冷地。

纵然不愿意承认，但现任罗宾的确承认，红罗宾在处事上并不是一个会因胆怯而退缩的人。冷言暗讽了几句后，出乎意料地，达米安冷静下来了。他们仅死死盯着眼前令人头晕目眩的场景，唯恐方才展露笑容的女孩顷刻间化作一句枯骨。

轰隆……！！

“怎么回事！？”一个踉跄，达米安迅速抓住了扶手稳住身体。整个身体、不……倒不如说是整间韦恩庄园都在颤抖，摇晃，天崩地裂一般的动摇着。

中央，那个黑泥覆盖满的人形微微拱起了腰背。普蕾莎丝用神力在身上覆盖了薄薄的一层膜，她快要被这些恶心东西被灼烧后发出的不幸气味熏死了！！！

我真的草海拉全家的mua了！长得丑的死女人，手下的东西也烂到爆炸！！

还是……这样好了！无数地想法一闪而过，直到定格于此。普蕾莎丝抡起了手臂，看这样子，提姆好像知道她要做什么了。

“喂喂喂，不是吧……”提姆抽了抽嘴角，达米安听见了对方在上面的嘀咕。什么？他困惑地。不过下一秒，达米安就理解了提姆的反应究竟为何。

普蕾莎丝那轮起的手臂，重重地往地上一锤。巨大的爆炸声瞬间炸响，连带着她的身体都不受控制地半跪于地。

时间，还像停滞了一下。无论怎样，达米安感到整个人都受这份拳风的压迫而往下沉了沉。随后，在毁灭性的打击中。他讶然地发现，黑泥消失了。

怪物们七零八落地倒在一旁，有一些似乎围聚中央之人，不敢靠近。蝙蝠侠遥遥望去，他的女儿正保持着仿佛落誓一样的姿势。

而她所在的地方，出现了一个巨坑——

就仿佛是在许愿中，有一颗陨石砸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