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 45 章
帝国军事学院是位于首都星中央区域的专为培养军事人才的顶尖专业学府, 除了人鱼护理学是所有学校的必修课外，整个学校的所有专业都是围绕着军事教育而展开的，因为毕业后学生的基本出处都是就职于军部或者直接进入某只部队, 所有帝国军事学院还有一个诨名, 叫小军部。
路德维希就是这所学院毕业的。
学院长早就得知了路德维希今天要来，早早就等在学院门口迎接他了。
学院长罗森今年已经有九十七岁了, 还处于帝国人平均年龄的中年阶段，只不过因为学院长常年遭受精神力暴动的折磨，头发早早就花白了。
路德维希这次回学院，只是一场私人行程，对外并没公布, 所以他来到的时候，校园里一片宁静，并没有拥趸者拿着鲜花相机什么的拦路要签名。
门房还狠狠揉了揉眼睛, 才认出是帝国的亲王殿下。
门房行了礼, 很快为路德维希开了闸口。
就见路德维希并没有直接进去，而是回身走到车门口，朝车内伸出手。
门房盯着那边的动静。
很快，就见一只在阳光下白得晃眼的, 玉雕般的手, 搭上了亲王的手臂。
门房眨眨眼, 这么美丽的手，一定属于一位绝代佳人吧，可是也没听说亲王殿下他有心上人啊。
答案很快揭晓。
是一位绝代佳人都不足以形容的小美人, 亲王的人鱼, 门房只是个普通人, 一辈子都没有匹配人鱼的资格, 乍一见到这么美丽的生物，不由直接看呆了。
路德维希轻轻一用力，就把游夜抱在怀里，让他的臀部坐在自己有力的手臂上，将他像抱小孩一样从车里抱了出来。
光天化日之下被抱着，游夜还有点不好意思，不过对这里的人来说，进化者抱着自己的人鱼，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有进化者陪伴在旁，还让人鱼自己开代步车，那才叫一个奇怪且引人注目呢。
知道这里的人就这德行，游夜想明白这点后就不纠结了，反正路德维希力气大，抱着他就像抱着片轻飘飘的叶子，丝毫不费力。
他还调整了个姿势，让自己坐得更舒服些。
为了出门，他还特意套了条从没穿过的人鱼裙，此刻他坐在路德维希手臂上，人鱼裙垂顺的布料自然流泻下来，把他大半的鱼尾都遮去，让他少了许多尴尬。
刚进入校园，游夜就见一位头发花白的中年人上前来打招呼。
在他们的寒暄中，游夜很快就知道，这就是路希今天要拜访的对象，帝国军事学院的学院长，游夜的忘年好友，罗森。
罗森和路德维希打过招呼以后，就把视线落到游夜身上。
游夜作为一条美丽无匹的人鱼，别人落到他身上的视线，他已经习惯了，这位罗森院长看他的时候，除了一开始有点惊艳外，并不若其他进化者那样转而痴迷，反而很克制，眼神里单纯只有美的东西的欣赏，并没有一丝杂七杂八的念头。
这让游夜对他也升起一点好感。
路德维希对游夜介绍说：“这是罗森院长。”
又对罗森道：“这是游夜，我的……人鱼。”
他本来想说我认定的伴侣，又怕这么说，游夜一下子接受不了，最终还是克制地说，这是我的人鱼。
罗森还是第一次见路德维希用这种小心翼翼的态度对待什么人，当即眼里就起了点戏谑：“我记得某人从前是怎么说的来着，‘谁会喜欢一条人鱼，笑话’。”
路德维希无奈道：“年少无知，还提那时候的话做什么。”
罗森笑眯眯道：“我只是想起你从前那副样子，和现在简直就是鲜明的对比，真应该让你的小人鱼也看看啊，他才知道你以前的恶形恶状，才不会受你蒙蔽。”
路德维希不理他，对游夜道：“院长的伴侣也是一条人鱼，一会你就可以见到了，师娘温柔可亲，只是可惜了，匹配上这么不靠谱的院长。”
罗森抗议道：“喂喂，不要这么说好吗，搞得我很差劲似的，小人鱼，你叫游夜是吗，不要听这个小子胡乱黑我，他这是嫉妒我有那么好的一条人鱼。”
路德维希淡淡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又道：“我也有人鱼啊，为何要嫉妒你。”
路德维希把游夜的脸扭道一边去：“乖，我们不看他。”
游夜才没兴趣卷入这么幼稚的对话中去，不过对于将要与另一条人鱼见面，他倒是蛮期待的，自从离开人鱼中心，这还是他第一次接触外界的人鱼呢。
此刻，他从善如流地看向那边的训练场。
正是上课的时候，训练场有不少学生正在教官的指导下，在各式各样的器械上做基础练习，进化者的眼力多好啊，看游夜一行走过去，很快就有不少人朝这里看过来。
也有人立刻认出来是学院长和路德维希亲王，更多好奇的目光则落在亲王抱着的游夜身上。
游夜并不怕生，对于落在他身上的视线，他都一一回看过去，这样一来，那些视线更热切了。
教官很快就发现了蠢蠢欲动的氛围，捏着教鞭，虎视眈眈站着，谁敢开小差二话不说就一鞭子抽上去。
荣科彦屁股上也挨了一鞭，还是没忍住偷偷往那边看。
他好奇的点和其他人不一样，其他人是注意到这么漂亮的小人鱼坐在亲王的手臂上才兴奋起来，他是觉得这条小人鱼特别眼熟，很像他在全息世界认识的那个银发小朋友，才忍不住伸长了脖子张望。
直到屁股上又挨了一脚，他才清醒过来，不可能的，虽然都是银发，也长得非同一般的漂亮，但是他那位小朋友可是一位实力强大的进化者，怎么可能是一条娇滴滴的小人鱼呢，不过这条人鱼的银发也让他眼熟，在哪里见过呢，荣科彦不由深思起来。
游夜自然也看到荣科彦了，只是见他的教官已经把他列为重点开小差对象，随时准备给一脚，或者给一鞭什么的，游夜不好和他打招呼，生怕害他挨罚。
路德维希见游夜的视线一直往训练场那边飘，以为他对各种训练设施感兴趣，就指着一点点说给他听。
游夜本来就有点兴趣，路德维希给他讲解，他就仔细听起来，在心中与修真界那些体修的锻炼项目做对比，觉得二者各有千秋，只是体修修炼主要靠自觉，还从不见师长提着棍子追在屁股后头的。
想到这里，游夜不禁笑了出来。
游夜一笑，训练场那边顿时又是一阵骚动。
隔得老远，都能听到教官的怒吼。
学院长本来还在笑吟吟听着，觉得路德维希家的小人鱼格外与众不同，竟然喜欢听这些训练上的事情，还能条理清晰地与路德维希一问一答，问的也都是关键之处，说明是真的听进去了。
这时候不得不出声提醒道：“走吧走吧，再待一时，我们不走，教官就要上来撵人了，你这小人鱼叫游夜吧，游夜，你看你魅力多大，这些学生都被你迷得无心向学了。”
本来只是一句打趣的话，谁知游夜却一本正经道：“修炼本就是问心，能随便被外物影响，说明心志不坚，这可不兴怪东怪西的。”
罗森听了这话，一时哑口无言，却也不得不承认，游夜说的对，心中对路德维希为何会对这条人鱼另眼相看，不免有了更深一层的认知。
不过二人还是加快了脚步，很快离开了训练场。
到得位于教学楼后面的一处独立幽静的二层楼处，就是学院长单独办公的地方了。
路德维希径直抱着游夜走到二楼一间宽阔的休息室外，学院长伸手在门上轻敲了几下，屋内很快传来一个温和好听的声音：“进来。”
学院长推开门，路德维希抱着游夜往里走。
里面却不像游夜想象中的，是为人类设立的休息室，而是一处十分宽阔平台，有一个占据了大半屋子的圆形水池，水池内各种桌椅设施齐全，桌上还摆着一套小小的杯具。
显然，这是一间布置得十分用心的人鱼房。
游夜一下子就看到了水池中央的那条栗色头发的人鱼，正十分友好地看着他笑。
路德维希的声音比起见到罗森可是斯文许多：“师娘。”
他态度礼貌地称呼道。
显然，这就是他说过的，院长家的那条人鱼了。
“这是游夜，是我的人鱼。”
路德维希又对游夜道：“这是我师娘，你也可以叫他师娘。”
虽然觉得哪里怪怪的，游夜还是乖乖道：“师娘。”
听到游夜这么称呼，栗色头发的人鱼眼神更温柔了。
他朝游夜招招手：“走了一路，累了吧，快下来泡泡水，让尾巴纾解纾解。”
游夜看着自己一路没沾地的尾巴：……
栗发人鱼又对路德维希道：“你和你院长去忙吧，让我和游夜聊聊天，我都很久没有和小人鱼聊过天了。”
路德维希就将游夜小心翼翼放入水中：“那就拜托师娘照顾了。”
栗发人鱼打趣道：“瞧瞧小路希，真是不一样了啊，难道交给我你还不放心？”
路德维希神情闪过一丝不好意思。
游夜觉得，这一路真是为难他了，年少无知说出那些话来，现在简直是处处打脸。
院长也又温言嘱咐了几句，就拉着路德维希出去了。
现在屋子里只有他们两条人鱼了。
栗发人鱼拉过游夜的手，让他在自己充气水床上坐好，给他倒了一杯果子汁让他双手捧着喝，还拿出亮晶晶的小玩具来吸引他的注意力，游夜觉得，他似乎处处把自己当成一条需要被哄着的懵懂小人鱼来对待了。
捧着果子汁喝一口，砸吧砸吧舌头，觉得这果子汁的味道还挺好喝的，不像路希给他的浆果那么甜，带着一股清凉的气息，有点像他们修真界的薄荷叶，清清凉凉正是好喝，游夜不由喝了几大口。
见他喜欢，栗发人鱼更高兴了，他摸着游夜的头道：“我不大喜欢吃太甜的东西，罗森就为了我寻来了这种清凉的果子，我还怕你喝不惯呢，你喜欢就多喝点，我还有很多呢，一会回去，你也带点走。”
一来就给人造成吃货印象了，到底做客呢，游夜有点囧，当栗发人鱼要给他倒第三杯的时候，他盖住杯子，讪讪道：“够了，我喝不下了。”
栗发人鱼也没勉强，不过还是把他的杯子又充满了。
在他宠爱小朋友的目光下，游夜压力山大，不得不又捧起杯子喝了一口。
栗发人鱼又拿出几本花花绿绿的漫画书来，封面还是游夜十分眼熟的那种，人鱼中心出借率最高的那几本。
见游夜盯着漫画书，栗发人鱼便把书一股脑儿塞在他怀里，歉意道：“我记得我离开人鱼中心的时候，这几本漫画是最受欢迎的，他们都很喜欢看，不过我已经离开太久了，不了解现在年轻人的口味了，不知道这几本还是不是像以前那样受欢迎呢？”
游夜想起为了谁先看谁后看，几乎在池子里打起来那几条人鱼的样子，肯定地点点头：“还是一样很受欢迎的。”
“那我就放心了。”
栗发人鱼长叹口气：“得知你要来的消息，我昨晚就开始准备了，生怕招待不周呢，你喜欢，那最好了。”
游夜好奇道：“你离开人鱼中心很久了吗？”
栗发人鱼道：“是啊，我离开人鱼中心已经七十年了。”
“这么久了？”
游夜瞪大眼，这条人鱼从外表看来，最多不过二十七八岁，原来已经这么大年纪了，真是看不出来啊！
栗发人鱼道：“是不是很惊讶？”
游夜用力点头。
“我是罗森在二十七岁的跟他离开的，一转眼，他已经九十七岁了，头发也花白了，眼角也有细纹了，我看起来，也不似当年了。”
“师娘看起来还像十七八岁的样子。”
游夜当即彩虹屁奉上。
“真是孩子话。”
栗发人鱼转过身，让游夜看他腰部的鳞片：“我们人鱼的衰老从面上是不怎么看得出来的，不过从鳞片上还是体现一点的。”
同是人鱼，游夜也没啥不好意思的，凑上去仔细看了看。
就见他腰上的鳞片上有一圈一圈的很明显的阴翳一样的纹路，因为这些纹路的存在，让人鱼本应绚烂的鳞片，看起来也暗淡失色了许多。
游夜忙扭头去看自己的。
只见自己的鳞片光洁溜溜，一片一片就像最上等的玉石一样，不，连最上等的玉石也比不上这种剔透和绚烂。
看到游夜的举动，栗发人鱼笑了起来：“傻孩子，这是隐斑，代表身体机能的衰退，你这孩子的鳞片比我见到过最好看的鳞片还要好看一百倍，一看就是最漂亮健康的时候，怎么会有隐斑呢。”
游夜问出心底的疑惑：“书上说，人鱼的寿命很长很长，师娘你才离开中心七十年，对我们人鱼来说，一点也不老啊？”
栗发人鱼捂嘴笑：“哎呀，你这孩子，一看就没有好好上学，你一定忘了书上还说，人鱼的健康和饲主是息息相关的吧，院长他身体不好，我是他的人鱼，自然也会受影响呀。”
游夜这才想起来，刚才院长在他身边的时候，头发花白，眼角有痕，精神看起来也不太好，一副强撑着的样子。
游夜脱口而出：“院长的精神力出问题了是吗？”
说到这个，栗发人鱼的眼神黯淡了下来：“连你都看出来了吗，罗森他……”
说到这里，他止住话题，不想让小人鱼太担心，反而开解道：“罗森都九十七岁了，在进化者里，他这个年纪海域还能保持这个状态已经是很难得了，这也许和他退居二线有关，我们已经过了那么多年的平静日子了，我很知足了，这也怪我，要不是我得了这病，兴许罗森的海域还能好一些。”
游夜眨眨眼，他扒住栗发人鱼的手臂，想用灵气在他身上转一圈，看看他的什么病了。
似乎注意到小人鱼眼底的担心，栗发人鱼摸摸他的头：“我不想让你害怕，不过这种事情和你说说也没事，早知道，早防范，就像海域暴动对进化者来说是致命的一样，我们人鱼，也会得一种叫幽闭症的病，得了这种病之后，人鱼就会逐渐丧失开口能力，无法为进化者的海域提供治疗。”
幽闭症？
游夜从没有听过这种病，就连人鱼课程里面也从没提到过这种病。
他问出了这个疑惑。
栗发人鱼解释道：“大概是不想让小人鱼们害怕吧。”
“那人鱼都会得这个病吗？”
栗发人鱼道：“这倒不是一定的，连致病成因究竟为何，也没有人研究出来，只知道，越是活的年头长的人鱼，越容易患上这种病，而刚出人鱼中心的小人鱼，是不会得病的，你不用担心。”
见游夜皱眉，以为他害怕，栗发人鱼安慰他道。
游夜倒不是害怕，只是他的灵气在栗发人鱼身体里，运行到心脏部位的时候，的确遇到了一点阻碍，似乎有一团黑气盘踞在那里似的。
游夜想，这个所谓幽闭症的症结，应该就出在这一团黑气上了。
他得帮帮他才行。
游夜并不知这团黑气的由来，也不知它是什么东西导致的，一时也不敢贸然用灵力去冲它。
这时候，他忽然想起来他之前筑基的时候，这具身体得到了一些人鱼的传承，也许能够有用。
想到这里，游夜忽然说：“师娘，我弹琴给你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