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032
背对她的粉发少年笑容稍僵, 嘴角翘起的弧度下滑0.5厘米，吞下手中的特级手指，他缓慢转头看向那站在铁闸外面的奶团子。
红棕色的瞳孔倒映出奶团子惨兮兮的身影, 一声声的爸爸不断回荡在耳边，逐渐唤醒某些沉睡在脑海角落里的记忆。
这是——他的孩子？
两面宿傩当即扔下面前的黑发少年，瞬息来到小奶团身前，手一挥，阻挡在两父女之间的铁闸瞬间咔嚓一声，碎裂成无数块铁块，噼里啪啦地倒在柏油路上。
看到爸爸忽然出现在眼前，小奶团的哭声戛然而止, 瞪着双泪眼汪汪地大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向他。
她边打嗝边奶声道：“爸、爸爸？”
小奶团哭得也没什么力气, 只是抽抽噎噎，揉着红彤彤地眼睛，睫毛轻颤打量起许久未曾见面的老父亲。
先是那张熟悉却年轻许多的脸、咒纹、最终定格在老父亲的双手上。不知道想到什么, 眼泪再也绷不住，猛然扑倒两面宿傩的怀里，四肢并用像只无尾熊般抱紧他, 呜呜呜地开始哭起来。
“呜呜呜哇！爸爸少了双眼睛和手……还、还变得年轻起来、呜呜呜呜！！！”
两面宿傩：“？”
这确定是他家的奶团子？有够傻的……（bushi）
不过——诅咒之王敢确定, 这确实是他家的奶团子。记忆可以造假, 她体内的血液气味却无法欺骗他。
小奶团体内流着他的血，连诅咒的气息都和他有七八分相似。
确认无误——这是他家的傻崽子。
千年没见, 她好像傻得更够力了。
诅咒之王嫌弃地想到。
听到小奶团惊天的哭声, 伏黑惠吓了一大跳, 深怕这个诅咒之王伤害到无辜的生命, 忙不迭飞快跑过来。
还未走到近前, 便看到小奶团扑在两面宿傩的怀抱里，而那位诅咒之王竟然只是冷着脸，却没有下杀手。
还有，爸爸？？
伏黑惠瞳孔蓦然紧缩。
他没听错吧？！
随后听见接下来的对话，伏黑惠顿时风中凌乱。
“爸、爸爸是不是转世成人类了呜呜呜……”小奶团想到这里，越哭越凄惨，止都止不住，“音、音音不要啦呜呜呜……”
“爸、爸爸怎么不理音音……呜呜呜！”
看她没有停下来的节奏，两面宿傩终于生出一丝不耐烦，伸手拎起怀里还在哭唧唧的小奶团，黑着脸朝她怒斥：“闭嘴，吵死了！”
千年前是个小哭包，千年后还是个小哭包，一点长进都没（bushi）。
天天就只会在他耳边叽叽喳喳，要不是这是亲生的，他估计一刀切了她。
“你再哭，我就把你塞回蛋壳里——”两面宿傩微眯起眼，声音黯哑威胁道。
小奶团像只小奶猫般被揪住后衣领，软弱无助还惨兮兮，被老父亲吓得一个打嗝，眼泪立刻止住，时不时冒出一个鼻涕泡，小嘴抿着，眼里泪花在不停打转。
一个特写的大字——惨！
“音、音音不要、嗝、回去……”
委屈得像是遭到抛弃的小崽子。
两面宿傩：“…………”
“嗝、音音、要爸爸。”
两面宿傩忍无可忍：“小鬼，闭嘴！”
“再吵扔了你。”
小奶团立刻捂住小嘴巴，眼泪大滴大滴滚落，止不住得抽泣。
想哭又不敢哭的小模样惹得人心疼。
铁石. 两面. 心肠. 宿傩毫无波澜。
这时，伏黑惠逐渐回过神来，他刚想开口说话，两面宿傩倏地转头看向他，嘴角重新勾起弧度。
“哦对了，还有你——”
两面宿傩拎着小奶团，转过身来，单手插在裤兜里。
“我们继续刚刚的事。”
伏黑惠抹了把额头上的水珠，一时分不清到底是雨水还是汗珠，他吞了口唾沫，视线转移到乖巧被拎在手中的小奶团身上。
站在这么靠近的距离，小奶团身上的诅咒气息清晰地扑鼻而来。
这也是一头特级咒灵，稍微和过往所遇到过的特级有些不同，他暂且看不出更多的事，要是五条老师在的话就更好。
他酝酿好用词，开口问道：“这——是你孩子？”
两面宿傩怔了下，随后捂住额头低声笑起来，越笑越大声。
伏黑惠：“…………”
他果然问错问题了吧。
良久后，他才止住笑声，唇角勾起一抹邪恶的弧度，晃了晃手中拎住的小崽子，“你说这个？”
两面宿傩抚摸起下巴，神色有些许微妙，心情却难得好起来：“姑且算是亲生的吧。”
小奶团吸了吸鼻子，冷不丁听到这话，顿时炸毛起来，肉乎乎地小手不停挥舞着，带着哭腔奶声奶气地纠正他的话：“音、音音是爸爸的孩子！”
“音音不嫌弃、爸爸……”
伏黑惠有些恍惚，他到底是干啥？
不过诅咒之王有孩子这事，得赶紧上报给五条老师才行，而现在他得先让虎杖悠仁醒过来。
雨水越下越大，打在皮肤上隐隐有些刺疼。
小奶团率先受不住了，开始闹腾着要落到地上，然而两面宿傩稳如山般，丝毫不为所动。
“臭爸爸、放、放下音音！”
至于先前老父亲说要扔掉她的话，小奶团转头便忘了。
“闭嘴，再吵捏死你。”两面宿傩改为单手抱住她，千年时间过去，动作依旧熟稔得仿佛刻在骨头里的习惯，粗暴却不会勒疼怀里的娇气奶团。
他掀眸，眼底里的阴鸷浓得摄人，看向对面准备好作战的伏黑惠，“难得到外面来，别浪费——”
单手抱住奶团子，诅咒之王的气势丝毫不减。
“放开音音！！”
他的话还未说完，后方蓦然传来一道强劲的杀意。
【穿血！】
匆匆赶来的胀相还穿着快餐店的工作服，雨水滴滴答答打在他身上，没一会儿便湿透，而他倘若无觉般，视线紧紧盯住两面宿傩怀里的小奶团。
隔着大老远的距离，他清晰看到小奶团红彤彤的眼眶，脑子翁的一下，一股毁天灭地的怒火从胸腔里蹿了出来，只是嗓音依然温和安抚道：“音音再等等，哥哥很快来救你——”
“哈？”两面宿傩顿了下，转头看过去，仿佛听到了什么国际玩笑，下意识地挖了挖耳朵，眼神轻蔑上下扫视这个忽然冒出来、还自称为‘音音哥哥’的特级咒灵。
“这什么玩意？”
话音刚落，他的脸便被肉乎乎的小手糊了一脸。
两面宿傩：“…………”
胆大包天的奶团子，拿去油炸了算吧（bushi）。
“那是欧尼酱！！才不是玩意！！”小奶团被骂时没发脾气，然而现在却气急了，冒出来的巨大鼻涕泡啪一声爆开，顿时显得有几分滑稽。
她抡圆了小拳头就轻轻砸在他脸上。
“就算是爸爸也不许欺负欧尼酱！！”
轰隆！
一道闪电掠过，瞬间照亮整个灰暗的天空。
两面宿傩：“…………”
【赤血操术·超新星】
趁着这空档的刹那间，胀相使出【穿血】的延伸技能。
压缩的血液像霰弹般进行全方位扫射，能够为他争取到几秒钟时间，而这短暂的时间足够让他抢夺回纱音瑠。
带着势必夺回妹妹的决心，胀相没有丝毫犹豫冲上去，冲措手不及的两面宿傩的怀里一抢，以着超出潜能的极速成功抢夺回小奶团，并瞬速后退撤出一个遥远而安全的距离。
两面宿傩被攻击轰得微侧过脸，察觉到怀里的小奶团被抢走后，他没有追上去。胀相的这些攻击只能给予他少许的伤害，还不足以致命，他甚至都懒得用反转术式医好身上的伤口。
“哥哥？”
等小奶团反应过来时，她已经重新落回熟悉的怀抱里，水葡萄般的大眼睛眨呀眨，萌得彰显的心瞬间软下来。
“音音有没有受伤？”胀相低头捏了捏肉嘟嘟的小手，见她似乎没受伤后，紧绷的身体顿时送下来。
就是哭得有点惨，像只花脸猫般。
胀相顿时心疼起来。
掀眸看向两面宿傩，胀相毫无怯意与之对视。
“没、嗝，音音没事哒。”小奶团揉了揉眼睛，委屈巴巴指着两面宿傩控诉，道：“那、那是音音的爸爸——”
“爸、爸爸变弱了，嗝、没了双眼和双手……”
虽然有丢丢嫌弃老父亲，不过纱音瑠还是非常喜欢老父亲的。
胀相：“…………”
“爸爸——？”
胀相曾从夏油杰口中听说过两面宿傩的事，一眼便认出眼前这人是诅咒之王。
下意识抱紧怀里的小奶团，目光逐渐染上点点敌意，他没想到这位诅咒之王竟然就是小奶团的父亲。
那么，小奶团的身份便是——诅咒小公主（bushi）。
“……看来，我来得挺及时的。”
七海建人的声音骤然响起，在场的咒术师和特级下意识转头看过去。
身穿蓝色衬衫黄色斑点领带的男人推了推护目镜，迈着沉稳的脚步走到胀相身旁，侧头看向他怀里抽泣的小奶团，眉头紧蹙，呵斥的话顿时说不出口。
“没事吧？”
他刚原本有一场会议，结果接到家政阿姨的电话，当场顾不得什么会议，恨不得自己长了双翅膀能够直接飞过来。
在来到小奶团消失的地方后，七海建人先是让家政阿姨回去休息，他很快便感应到这里的诅咒气息，当即怀着不确定的因素，快步追上来。
果不其然，纱音瑠就在这里。
甚至还有一位咒术高专的学生……以及那位看起来也像是学生的咒灵。
算了，能找到小奶团就好。
七海建人细心的发现小奶团浑身湿淋淋，连忙伸出大手抵在她脑袋上，企图挡去那些雨水。
“先找个地方避雨。”
这些家伙要打生打死都和他无关，然而小奶团还小，绝对不可以淋到雨。
七海建人完全没想过特级幼崽会不会生病这回事。
胀相垂眸，简单解释道：“那位是诅咒之王——两面宿傩，同时也是音音的父亲。”
七海建人：“…………”
良久后，他默默摘下护目镜：“你说什么？”
“…………”
“那是音音的父亲。”胀相面无表情重复。
“…………”
“亲生、有血缘关系的父亲。”
“…………”
七海建人沉默，这会重新打量起那位诅咒之王，与之对视上，薄唇紧抿成一条笔直的线，微微眯起眼。
除了发色眸色之外，小奶团和他确实有七八分相似，然而这并不能说什么一切不是吗？
空气忽然陷入一片沉默，除了偶尔响起的雷电声。
两面宿傩微挑眉，如鹰般锐利的眼神在两人身上游移一圈，最终落在小奶团的身上，露出少许满意之色。
“还不错嘛。”
这个小奶团靠自己还活得挺好的。
不过就算这样又如何？他不会杀掉小奶团，然而周围的这三人却不一定了。
“别浪费时间了。”
两面宿傩伸出手指向浑身绷紧的伏黑惠，唇角扬起，满是嗜血道：“来，先从你开始。”
“一个个杀掉你们。”
他做了个简单的热身，骨头清脆地噼啪声响起，挑衅的眼神落在伏黑惠的身上，“来——”
话还未说完，诅咒之王的话再次被人打断。
“爸爸！不许打架！！”
眼前他们要打起来，小奶团立刻挣脱开胀相的怀抱，哒哒哒像只火箭炮般冲过来，狠狠地扑在他的怀里，阻止这位老父亲和人家打架。
两面宿傩：“？”
“呜咽~打架是大坏蛋才会做的事——”小奶团吸了吸小鼻子，带着哭腔道：“音音不要爸爸成为大坏蛋、嗝！”
“欧尼酱和娜娜明叔叔都是好人、嗝，不许打架！”
两面宿傩：“…………”
千年未见，这个小奶团到底都学会了些什么？？？
这下子，好不容易酝酿起来的打斗气氛都给她搞没了。
七海建人皱眉：“你怎么不拦住她？”
胀相紧抿唇：“那是音音的父亲。”
是小奶团一直在寻找的父亲，这会初次见面，要是他强硬不让小奶团过去，只会惹得小奶团不开心。既然如此，不如先让小奶团和她父亲叙旧，反正以两面宿傩现在的状态，他根本无法好好照顾小奶团。
最终，小奶团还是会回到他怀里。
七海建人：“…………”
他有点明白胀相的意思，然而这不表示他愿意让小奶团靠近那个危险的特级咒灵……
从背后抽出藏在衬衫里的特级咒具，七海建人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沉声道：“他看起来可不像位好父亲……”
胀相做出进攻的姿势，轻应了声：“确实。”
“不、不可以给哥哥添麻烦！”
又甜又软的奶音不停在耳边叽叽喳喳，饶是诅咒之王这类的存在也觉得好他妈烦！
“你闭嘴！吵死人了！”
两面宿傩再次拎起她，微眯起眼凑过去，两父女近得几乎能够碰到对方的鼻尖，一股奶香味顿时扑鼻而来。
老父亲眉头紧皱，嫌弃之色浮现在眼里。
“你怎么还在喝奶？！”
“音、音音是幼崽呀……呜咽”小奶团懵懂看向老父亲，有些委屈又不敢控诉的小模样，惹得在场的其他两个男人心疼不已。
两面宿傩脸色铁青。
对了，他差点忘记这回事。眼前这个小奶团还只是个两岁半的奶娃娃，沉睡将近千年，又没有足够的咒力提供营养给她成年……
难怪她还是个小豆丁。
两面宿傩：“…………”
“别碍事。”
就算是他的女儿，碍事也依然会杀掉她（bushi）。
随手将她扔到草地上，两面宿傩没心情再理会这个小奶团，他的注意力依然在伏黑惠身上。少了碍事的小奶团后，他忽然间闪身来到伏黑惠的后方，捉住他的衣服往前狠狠砸过去。
小奶团在草地上滚了两圈，懵楞地从草地上坐起身，浑身上下脏兮兮，努力地憋住再次涌出来的眼泪，气呼呼地用手背抹去脸蛋的水珠。
“爸爸好坏！！”
看到这一幕，七海建人和胀相忍无可忍，当即冲上来联合伏黑惠共同对付两面宿傩。
“哈哈哈哈，以三对一？真有意思——”
两面宿傩仰头猖狂大笑，猛然跳跃到半空中，双手蓄满咒力，朝最靠近自己的七海建人狠狠地一拳揍过去。
轰隆！！！
闪避不及的七海建人硬生生挨了这一拳，身体宛如火箭炮般穿透几层高的高楼，重重地砸落在地面上。
“呼——”
七海建人靠坐在废墟里，咒具跌落在旁边，他刚想抹去嘴角的血迹站起来，身前便出现一道阴影居高临下笼罩住他。
“不错嘛。”两面宿傩扭了扭脖子，盯着眼前的金发青年，唇角上扬，深邃的眸子里波涛暗涌，忽然开口道：“你好像想做那个臭小鬼的爸爸——？”
别以为他眼瞎没看到刚刚那一幕。
这两人真是碍眼，果然都杀掉算了吧。
“爸爸——？！”
看到这一幕，小奶团瞳孔紧缩，立刻迈着踉跄地脚步冲过来，带着哭腔的声音响彻整个少年院。
“你不许伤害七海叔叔！！”
“！”
刹那间，心底里蹿出一股无名邪火，两面宿傩脸上露出嗜血的表情，右手成爪准备直接刺穿这个咒术师的胸膛。
说时迟那时快，脸上的咒纹缓慢消退，那个在他体内唤不醒的少年终于在这一声‘爸爸’中醒过来了。
两面宿傩只来得及回头看向哒哒哒跑来的小奶团。
“…………”
他在心里低咒了声。
*
“抱歉，给你们添麻烦了——”
粉发少年讪笑着挠挠头。
“如果你看到伏黑和钉崎——请让他们活久一点。”
砰！
少年面带笑容地倒在地面上，胸口上的血液瞬间弥漫地板，随着雨水逐渐流向四面八方。
伏黑惠刚赶过来，只听到他的最后一句话，整个人仿佛遭到雷电劈打般，僵硬站在雨水里，垂放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
眼神有瞬间的溃散。
虎杖悠仁死了。
大雨还在下着，小奶团快速扑倒在虎杖悠仁身上，小手不断轻轻推动着他，见老父亲没有回应她后，立刻张嘴大哭起来：“爸爸？？哇呜呜呜——”
“爸爸、嗝、别死——”
胀相无声地走过来，蹲在她身旁，眼底满是焦急，心疼得都不知道如何是好。大手轻轻替她抹去眼角滚落的温热泪珠，虽然不想替这个诅咒之王说话，然而他还是温声安抚道：“音音乖，爸爸不可能这么快就死掉。”
纱音瑠的哭声顿时止住，抽了抽小鼻子，“真、真的吗？”
可怜巴巴的小模样，看得人心都碎了。
胀相只能用善意的谎言来欺骗她。
“真的。”胀相转头看向倒在地上不知死活的虎杖悠仁，目光接触到那些殷红刺眼的鲜血时，大脑忽然传来一阵阵刺疼。
不存在的记忆突然出现在脑海里。
胀相整个人跌坐在冷冰冰地地面上，瞳孔骤缩看向虎杖悠仁。
那些记忆清晰无比——是他和几个弟弟们的聚会，而这其中也包括这位粉发少年。
胀相一阵恍惚，久久无法回过神来。
因为他的术式关系——无论距离多遥远，他都能感知到血脉相连的弟弟们的情况。
比如——死亡。
【不可能……】
【怎么回事……？】
七海建人敏锐察觉到他的不对劲，走上前抱起还在抽泣的小奶团，大手在她脑袋上摸了摸，“音音乖，你爸爸是不会这么轻易死去。”
诅咒之王——绝对不可能这么轻易死去。
至于那个粉发少年为何会变成诅咒之王这点，估计还得问清楚原因。
“你怎么了？”七海建人随后看向脸色微微惨白的胀相，眉头微蹙起，这家伙怎么看起来似乎承受不住打击？
胀相恍然回神，压下脑海里烦乱的记忆和信息，吞了口唾沫，从地面上站起身，低头目光久久盯住死去的虎杖悠仁，声音低沉道：“没事……只是忽然间想起某些重要的事。”
“——他是我亲弟弟。”
伏黑惠：“…………”
七海建人“…………”
轰隆！
一道雷电降下，倒映出在场三人各异的表情。
得知这种消息，三人的心情都有些一言难尽。
七海建人作为冷静成熟的大人，理清这些复杂的事后，转头将怀里的奶团子塞给懵逼的伏黑惠，叮嘱道：“照顾好音音。”
良久后，浑身僵硬的伏黑惠才迟疑地应了声：“好。”
然后，七海建人走上前杠起虎杖悠仁的身体，冷静道：“——先送他的身体回去咒术高专，五条悟那家伙估计有办法。”
伏黑惠：“……好。”
在看到这个金发青年使用咒术时，伏黑惠便知道他可能是前辈，而在听闻他说出五条悟的名字后，更是确定了这点。
“胀相，你随我们去咒术高专？”七海建人转头看向尚且有些不在状态之内的胀相。
半晌后，胀相才捂住额头底底应了声：“嗯。”
“你想好了？”
这要真是去到咒术高专，胀相极有可能遭到敌对。
一只特级咒灵进到咒术师的范围，无异等同于自投罗网，接下来还不知有什么麻烦在等待他。
胀相点头：“音音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混乱的思绪压下去后，胀相走上前从伏黑惠怀里抱过小奶团。就算心里再痛苦，心情再矛盾复杂，眼下最重要的依然是小奶团。
其余的事，暂且放在一旁不提。
小奶团的情绪稳定了不少，趴在胀相的胸膛上低声抽泣。
胀相从裤兜里取出湿淋淋地手帕，轻轻捏住她的小鼻子：“音音用力。”
伏黑惠：“…………”
他动作熟稔替小奶团抹去鼻涕，手帕扔到不远处的垃圾桶里，低头亲了亲她冰凉的小脸，温柔安抚道：“音音别哭，哥哥在这里。”
小奶团吸了吸鼻子，哭得太多困意便袭上心头，揉着红肿的眼睛，噘嘴带着哭腔软糯道：“音音想见爸爸……”
“乖，音音先睡一会好不好？睡醒就能看到爸爸了。”
胀相摸了摸她的小脸，心疼得紧，想到那个诅咒之王对待她的态度，目光微泛冷。
这根本不像一个父亲会对待女儿的态度。
“真的吗？”
“真的，哥哥不会骗音音——睡吧。”
睡醒就能看到老父亲了。
胀相虽然稍微有点不乐意，然而……他阻止不了小奶团，毕竟这位是她寻找许久的父亲。
低头怜爱的亲了亲她，大手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像往常般哄她睡觉。
纱音瑠尚且处在见到老父亲悲喜交加的情绪里，靠在胀相的怀里，眼皮不住上下打架，捂住小嘴打了个哈欠，瞌睡细胞攻占了她那小小的头脑，没一会便沉沉睡过去。
*
这一天比起过往的友谊校交流会、新生欢迎会、毕业典礼等等都还要热闹。
咒术高专，停尸间
“……你刚说什么？”
咒术高专的校长夜蛾正道坐在冷冰冰的椅子上，面无表情看向不远处的特级咒灵，有一瞬间怀疑是不是自己人老听力衰退，导致自己出现幻听。
两面宿傩那家伙竟然会有孩子？虎杖悠仁的兄长是九相图？
天下红雨了吧？
果然还是他出现幻听了。
虎杖悠仁的死亡在这件事情下，显得有点不足为道了。
胀相接过伊地知洁高递来的干净毛巾，紧紧包裹住怀里的小奶团，面无表情地再次重复道：“你没听错，音音的父亲是两面宿傩。”
“同时，我请求留在咒术高专，音音还小，不能失去父亲和兄长。”
“…………”
除了尚且镇定的七海建人之外，在场包括五条悟在内都满脸压制不住的诧异。
五条悟推了推下滑的墨镜，嘴角一抽，指向虎杖悠仁的尸体：“那么‘音音’该如何称呼悠仁？”
盲生，你发现了华点（bushi）。
“你刚还说悠仁是你弟弟……这辈分有点乱啊。”
五条悟难得的有些懵。
“…………”
空气再次陷入沉默。
两面宿傩就在虎杖悠仁的体内，简单点来说——虎杖悠仁=两面宿傩，那么也就是等同于小奶团的父亲？？
暂且不提死亡的事情——
所以，虎杖悠仁白捡了个特级咒灵的女儿？？
这不就是人生大赢家？！
而且，他还冒出个极有可能有血缘关系的亲哥哥。
夜蛾正道觉得自己的脑子被这两只特级咒灵扰得一团糟，垂放在膝盖上的手紧握成拳，侧头看向身旁的五条悟。
“悟，你如何看？”
胀相想要带着特级幼崽留在咒术高专，先不说上级那些老家伙，单是这点就很容易遭到议论。
“让他们留下来不就好了嘛？”五条悟笑眯眯的伸出手指向胀相、滑到他怀里的小奶团、以及虎杖悠仁身上，“——放在眼底下由我亲自监视。”
“七海君，你赞同吗？”
五条悟随意将话题扔给倚靠在墙壁上，双手怀抱的金发青年。
七海建人掀眸，懒散地点了个头。
“我担保他们不会伤害人类——”顿了下，他在五条悟和夜蛾正道的注视下，补充道：“我和他立下了束缚。”
然后，七海建人简单说解一番当初的相遇、以及立下的束缚。他不是在帮胀相，只是私心不舍得小奶团遭罪。
除此之外，也有小部分原因是基于胀相展现出来的品性。
无可否认他是位很好的哥哥，思想有别于其他特级咒灵，虽然不会主动协助人类，却也不是憎恨人类的存在。
停尸间大门忽然打开，身穿白大褂的家入硝子走进来，先是走到胀相身前捏了捏小奶团的脸蛋，转头看向他们几人。
“我听到你们的谈话了。”她从口袋里取出手套戴上，便补充道：“如果要留下他们，我建议不要告诉上层。”
有五条悟这家伙的存在，只要其他人守口如瓶的话，这事也不是不可能做到。
而上层那群老橘子是绝对不会允许两头特级咒灵存在，更何况是留在咒术高专里，这传出去他们的面子还能要吗？
夜蛾正道：“…………”
他是想拒绝，然而话还未来得及说出口，一道奶声奶气的小萌音骤然响起。
“欧尼酱——”
睡得懵懵懂懂地小奶团打了个哈欠，肉乎乎的小手揉着红肿的眼睛，稍微转头便露出那粉嫩又软的脸蛋。
“爸爸呢？”
这一睡醒就找爸爸，要真是没有爸爸，那不是得哭死？
七海建人皱了皱眉。
三人都未来得及换衣服，只披了件毛巾，站在空调开得极低的停尸间里，就算是成年男性都会觉得冷。
“——现在不是让她见爸爸的时候。”七海建人下意识想阻止小奶团，毕竟此时躺在尸检台上的只是一具尸体，谁也无法确保虎杖悠仁还能复活。
胀相转头和他对视一眼，淡定道：“这事不能由你来定义。”
七海建人：“…………”
胀相抱住小奶团走过去，动作轻轻地放在冰冷的尸检台边，大手紧紧圈住她，温和哄道：“音音乖，爸爸还在睡觉。”
“睡觉？”
小奶团茫然地转头看向躺在尸检台上的粉发少年，此时的他脸上干干净净，没有她所熟悉的咒纹……然而，那脸蛋确实是她老父亲的样子。
小奶团眼神晶亮澄澈，下意识地歪了歪头，肉嘟嘟地手轻戳在少年的脸上，凑上去闻了闻老父亲的味道，奶声奶气道：“这是音音的爸爸呀！”
是爸爸！
就算外貌变得不一样，小奶团依然能够透过血液和气味感应出父亲，这是无法欺骗她的事实。
“爸爸为什么还不醒来呀？”小奶团皱起小眉头，小手轻推了推虎杖悠仁，还掀起他身上的白布，崛起小嘴，满眼委屈的小模样。
“爸爸是不是在生气音音呀？”
突然，她整个人愣怔住，眼神直勾勾盯住虎杖悠仁胸膛上的血窟窿，水葡萄般的大眼睛蓦然紧缩，小脸瞬间苍白，表情逐渐失控：“爸、爸爸……”
糟糕！
胀相和七海建人心里警钟忽然敲响。
还不等他们反应过来，小奶团鼻尖一酸——
“哇呜呜呜——”
“爸爸死了！爸爸不要音音了——”
绝望的凄惨哭声响彻整个咒术高专上空，惊得屋檐上方的鸟儿扑哧飞散。
与此同时，虎杖悠仁的内心世界里
斜躺在牛头骨堆成的山上的两面宿傩挖了挖耳朵，耳边满是小奶团惊天动地的哭声，他当即不耐烦的底底啧了声。
垂眸看向站在牛头骨山下的臭小子，微微眯起眼，原本他是没打算就这样放他复活——
“臭小鬼，你这次走狗屎运了。”
虎杖悠仁：“？”
“——让她闭上嘴，吵得我头疼。”
虎杖悠仁：“？”
还不等他反应过来，眼前一晃，虎杖悠仁便被大爷一脚踹出灵魂深处。
“呜哇哇——”
“音音乖，爸爸还活着。”胀相急得满头大汗，抱起小奶团不断温柔哄着，“爸爸很快就会回来了。”
他不敢肯定两面宿傩绝会不会放任虎杖悠仁就这样死亡。因为一旦容器死亡时间过长，作为寄生灵魂的两面宿傩也会死亡。
两面宿傩肯定是知道这点，就是不清楚他的想法。
而这些并不是此时的小奶团能够理解的事。
所以，他下意识的没说出事实真相，只能先哄着小奶团。
小奶团哭得很激烈，比起方才都还要大声，很快就上气不接下气，伴随着一声声无法压制的打嗝声。
“噗——”
五条悟噗嗤一声笑出来，笑得不能自己。
没有人有空理会这家伙，除了有哄小孩子经验的胀相外，其他人只能面面相窥，站在一旁手足无措。
哄小孩子这种事——他们全都不会。
而作为校长的夜蛾正道转头送了五条悟一拳爆栗，手臂夹住他的脖子，瞬间让他闭上嘴巴不再大笑。
没人注意到躺在尸检台上的粉发少年倏地睁开眼，他打了个激灵，猛然从台上弹坐起来。
看清眼前的一切后，虎杖悠仁愣住。
看到虎杖悠仁复活后，全部人都愣怔住。
空气陷入一种诡异的死寂，只有小奶团的哭声在不停回荡。
虎杖悠仁挠挠头，有些不知所措的举起手朝大家打了个招呼：“嗨——我复活了！”
“爸爸！”
听到熟悉的声音，小奶团的哭声骤然止住，泪眼汪汪的眼看向尚且处于茫然状态中的粉发少年，立刻朝他伸出肉乎乎的小手——讨抱抱！
“啊——这？？”虎杖悠仁懵了，看向眼前哭得小脸红红眼睛红肿的小奶团，心里泛起一丝心疼。
到底是哪个不做人的家伙欺负哭这么可爱的小奶团？！
“抱——”
深怕小奶团再次哭出来，胀相只好‘暂时’把小奶团递到虎杖悠仁的怀里。就算面前这位是自家弟弟，也不能和他抢家里唯一的妹妹。
虎杖悠仁没抱过小孩子，尤其是像小奶团这种幼龄儿童，刚开始时稍微有点手忙脚乱，几分钟后便抱得有模有样。
不过，他要怎样哄小奶团啊？
虎杖悠仁懵逼。
不用他哄，小奶团便自动自发依偎进他的怀里，小脸埋在他的胸膛，闻着少年身上传来的独属于父亲的诅咒气息，瓮声瓮气喊了声：“爸爸！”
轰隆！
虎杖悠仁只感觉脑海里一阵轰鸣，整个人宛如被雷电劈中般，当场僵硬石化。
“…………”
虎杖悠仁吞了口唾沫：“什、什么？”这个小奶团刚刚喊他什么？
肯定是他听错了！他今年才十五岁，怎么可能生的出一个这么可爱的小奶团？！
五条悟忍不住了，立刻掏出手机拍下无数张精彩的照片，边大笑边好心解释道：“这是两面宿傩那家伙的孩子，估计是把你错认成爸爸了。”
“还有一件事——”
他的话还未说完，虎杖悠仁就炸毛起来了。
“那家伙竟然会有这么可爱的孩子？？！！”
“怎么可能啊？！”
五条悟眨了眨眼，指着胀相继续无辜道：“悠仁，恭喜你找到亲生哥哥。”
虎杖悠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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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久没得到爸爸的回应，小奶团委屈巴巴的扁着嘴，大有一副准备再爆哭的节奏，控诉道：“爸、嗝、爸爸，你怎么不理音音？”
虎杖悠仁还未理清爸爸这事，又被忽然从天而降的‘兄长’砸得昏头转向，现在只想找个人来救救他。
上天似乎是听见他的求救心声。
胀相走上前抱起小奶团，熟稔的低声哄道：“音音乖，爸爸刚醒过来，需要好好休息才行。”
纱音瑠抬起小脸，眨巴着水汪汪的眼，睫毛轻颤，小手忽然捂住嘴巴，悄悄声打着商量道：“那爸爸能不能抱抱音音呀？”
“音音很乖，不会再哭哒。”
这副可爱的小模样萌得在场的几个都想抱过来捏一捏。
“好。”胀相无奈，只好重新将小奶团塞回虎杖悠仁的怀里，亏得这是他弟弟，不然他估计会暴揍对方一顿（bushi）。
虎杖悠仁的大脑依然在嗡嗡作响，挠挠头左看右看一番，最终视线落在小奶团怀里，斟酌好几番、清了清嗓音后才温和道：“……那个，我不是你爸爸。”
“你爸爸是两面宿傩对吧？他就在我体内——”
虎杖悠仁蓦然对上那双溜圆清澈见底的红眼睛，剩下的话忽然就说不下去了。
“…………”
谁能拒绝这么可爱又乖巧的奶团子啊？！
“你是爸爸——”小奶团鼓起腮帮子，手指轻轻戳在他的脸上，绷着小脸纠正他：“爸爸身上有爸爸的味道啦，音音不蠢，才不会认错！”
虎杖悠仁：“…………”
一众人等：“…………”
体内旁观这一切的两面宿傩：“…………”
谁家的孩子？蠢死了。
周围的成年人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如何纠正这个小奶团，只好忍笑继续看着她义正言辞教训虎杖悠仁。
“爸爸少了一双手、双眼和咒纹，不过没关系哒，音音不会嫌弃爸爸——”
两面宿傩：“…………”
他嫌弃这个蠢到家的小奶团！
空气沉默了几秒，下一秒，一道笑声惊天动地。
五条悟笑得好大声，整个人抱腹滚在冷冰冰地地面上，魔音般的笑声回荡在整间停尸间里。
吓得小奶团下意识缩进虎杖悠仁的怀抱里，大眼睛瞪直看向五条悟，抽了抽小鼻子。
胀相怒瞪五条悟一眼，立刻朝自家弟弟递了个眼神。
虎杖悠仁深怕小奶团再次哭出声，接收到来自胀相的眼神后，笨抽地哄起小奶团：“没事没事，五条老师只是很开心音音找到爸爸啦！”
他急得额头冒起大汗，冷飕飕地风一吹过，鼻尖顿时泛起痒意，一个忍不住就打了个喷嚏。
“那个——能不能先让我穿件衣服。”
虎杖悠仁哭丧着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