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第 88 章
严津清拄着拐杖敲地:“明天是除夕!”
“嗯。”严景川说, “还不算过年。”
严新立叹了口气,看向严津清,低声说:“爸,你看吧, 我就让你少说两句, 你还不听。”
严津清冷哼一声, 拿起拐杖作势要抽。
严新立赶紧到温椒身旁坐下。
温椒摇了摇头:“算了,年前一人一天, 挺公平的。就是不知道陈述家里那边方不方便,景川, 你别为难陈述。”
陈述没有避讳对家里人提起严景川, 这是好事,说明他的态度是认真的,可毕竟是过年,提前又没有准备,这么突然登门造访,说不定要起反作用,给人的印象不够好,容易好事变坏事。
严景川也微蹙起眉。
“没关系。”陈述说, “该说的迟早要说,景川想去,随时都可以。就明天吧。”
严景川转眼看向他。
陈述唇边嗪着浅笑:“不用担心, 我会解决。”
答应过的事,他不会食言。
即便走不到最后, 严景川也不该是见不得光的地下情人。
至于原身父母, 他会做到应有的尊重, 但感情是他的个人问题, 不需要旁人建议。
严景川抬手握住他:“如果为难,我可以延期,不要勉强。你知道我不会勉强。”
陈述说:“我知道。”
话落拍了拍严景川的手背,没再开口。
严津清冷着脸听他们聊天,没多久就起身上楼。
温椒和严新立很快也笑着回了房间。
闲聊就此散会。
陈述于是和严景川一起回到卧室。
洗漱后,严景川在衣帽间停留稍久。
陈述进去才看见他坐在软凳上,正看手里的丝绒礼盒。
礼盒里装着他的生日礼物,蓝宝石袖扣。
看到陈述,严景川把袖扣放下,起身问:“你父母有喜欢的东西吗?”
陈述走到他身旁:“你人到就好。”
严景川蹙眉,看他一眼,转而问:“你觉得我明天穿什么比较合适?”
陈述轻笑:“你穿什么都好看。”
严景川再看他一眼。
陈述说:“好了,时间不早,你该休息了。”
严景川皱眉愈深:“明天是我第一次见你父母。”
见状,陈述心头微动。
原身的父母,实际上只是他从原身手里接过的一份责任,除此以外,别无意义。
但严景川显然不这么想。
严景川对明天的行程,比他想象中更在意。
陈述敛眸片刻。
是让严景川继续误会下去,还是说出实情。
“你在想什么?”
陈述抬眼看他:“没什么。”
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严景川不知道也好,免得多想。
“其他的问题,都等睡醒再说。”话落,他随手牵起严景川,回到床边。
不过到第二天清晨,两人吃过早饭就出发,没能有多余的时间为着装做准备。
严景川穿着管家提前准备好的一套西装,只来得及多加一对袖扣,就和陈述上车出发。
路上,严景川临时去了一趟礼品店。
回到车上后刚到小区门口,他握紧陈述的手:“下次再去?这次太急了。”
陈述说:“放心,他们人很好,不会把你怎么样。”
严景川抿直薄唇。
陈述反手握住他:“别紧张。”
话落,手机突然响起来电铃声。
是华筠。
陈述接起通话,没说几句就挂断,转脸对严景川说:“他们也刚忙完,要出门采购年货,可能下午回来。”
严景川才稍稍放松力道。
之后汽车缓缓停下。
陈述带着他上楼。
陈家破产后,卖了仅剩的房产开店,不得已住在一套出租屋里,现在资金虽然有起色,陈鹤轩和华筠也还是以还债优先,没有去买房。
进门后,夫妻二人果然不在。
房子被收拾得很整洁,但因为主人早出晚归,显得有些冷清空荡。
陈述示意严景川把东西放下:“坐吧。”
严景川站在客厅:“哪个是你的房间?”
陈述看过去。
这也是他第一次来这个出租屋,对这里还不熟悉,根据原身的记忆,走向次卧。
严景川走在他身后。
打开次卧房门,门内的一切尽收眼底。
陈述已经将近一年没有回来,房间里仍然很干净,比起客厅里的冷清,这间卧室布置温馨。
书架、书桌、床头柜上,都摆着数个相框。
严景川走到书架前,随手拿起一个。
照片上的陈述和陈鹤轩大喇喇坐在台阶上,勾肩搭背,笑容灿烂。
“你的变化很大。”严景川拿着照片和陈述比对,从面前这张脸上,看不出照片里的半分情绪。
“是吗。”陈述不置可否,抬手接过。
但看了照片一眼,他脑海里忽然钝痛,不由皱起眉头。
严景川抬手扶住他:“陈述?”
钝痛消失得很快,陈述说:“我没事。”
严景川蹙起的眉头却没消失:“你确定?”
陈述说:“确定。”
严景川还是扶他到床边坐下。
床头柜上,是一张全家福。
陈鹤轩和华筠坐在木质圈椅上,陈述伸手搭在两人肩膀,弯下腰,在两人之间大笑,一脸阳光。
严景川看着这张照片,再看其余的照片,莫名有些异样。
从这个房间里,他看不出任何和陈述有关的东西。
书架上的书,和陈述常读的刊物没有丝毫联系;连房间布置的色调,都不是陈述的喜好。
照片里的陈述和现在年龄相仿,短短时间过去,性格的差距却不需要分辨就看得出。
是陈家破产对陈述的打击太大吗。
但以陈述的性格,只是一次破产,对他怎么会有打击。
严景川转向陈述:“你——”
刚开口,他看到陈述张手按着前额,正皱眉忍痛。
“陈述!”
陈述阖着眼。
走进这间卧室,看到原身的一张张照片,原本只是存在的记忆忽然变得鲜活,一幕一幕,从脑海里闪过。
尖锐的刺痛愈发剧烈,这是从没有过的情况。
“陈述!”
陈述终于听到严景川的声音,睁眼看他:“不用担心。”
严景川语气强硬:“我送你去医院。”
不等陈述回答,他已经联系司机。
陈述只好和他一起下楼。
路上,克制不住的晕眩随着刺痛爆发,陈述被严景川握在掌心的手蓦地松开。
他只听到严景川的一声呼唤,就沉沉睡去。
就在同一时刻。
他睁开眼,车窗外的行道树也在往后流逝。
“喂,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
陈述循声看过去:“世杰?”
房世杰无语:“您梦游呢?我就知道我刚才都白说了!”
陈述抬手捏了捏鼻梁,抬腕看表。
“那个——”
“去机场。”陈述打断他。
房世杰长叹:“知道了知道了。”
陈述听着他永远源源不断的牢骚,闭目假寐。
忘了什么吗。
也许不重要。
汽车疾速驶过,来到机场。
陈述正要登机,忽然被房世杰拉住。
“陈述,先别走!”
陈述扫过他的手,回脸看他:“原因。”
房世杰耸肩:“陪陪我嘛,反正也不着急。”
陈述忽有所感,看向登机口。
那里空无一人,一张脸却在脑海浮现。
“陈述?”
陈述皱眉,只道:“不了。下次吧。”
房世杰一愣:“为什么?”
为什么?
针扎似的刺痛一闪而过,陈述回过神。
他看向周围,再看一眼房世杰。
又是熟悉的场景。
原来又是一场梦。
陈述拂开房世杰的手,继续往前。
房世杰又拉住他:“陈述,别上这架飞机!”
力气大得出奇,有种真实的错觉。
陈述眉头稍动,还是微用力挣开了他的手,没作停留。
登机就会梦醒。
上一次昏迷一周,这一次希望不会太久。
“陈述!”
身后又有脚步声跟了上来。
陈述没有回头,有机组人员上前拦住了他。
“陈述!”
陈述走上飞机。
下一秒,熟悉的轰鸣声骤然炸响。
—
意识清醒,陈述先感觉到被紧紧攥在掌心的左手。
他缓缓睁眼,看向一旁。
严景川坐在床边,双手握住他的左手,抵在唇边,眉间隆起浓重痕迹,那双一贯冷厉的凤眼紧紧闭着,神情里有眼底漏出的焦灼。
“景川。”
严景川陡然抬眼:“你醒了?”
陈述扫过窗外。
他来时还大亮的天色,现在已经黑透。
“我睡了多久?”
严景川抿唇:“九个小时。”
陈述看着他,轻声道:“抱歉。”
严景川五指收紧:“究竟是怎么回事?”
和上次一样,这次无故昏迷,医院查不出任何蛛丝马迹。
陈述说:“没什——”
“你上次做的梦,”严景川打断他,“和这次有关吗?”
陈述难得沉默。
严景川追问:“是什么梦?”
陈述说:“只是关于以前的梦。”
严景川说:“你知道我和旺财之间的联系,还要瞒着我吗?”
陈述又沉默片刻。
看出严景川不打算轻易放弃,他曲肘撑床,半坐起身。
严景川调高床头,在他身后垫了两个枕头,却没再坐下,只看着他:“告诉我。”
陈述还没开口。
“不要骗我。”严景川又补充,“你说过,不论我提出任何要求,你都会做到。”
陈述轻叹一声。
见房门紧闭,他看向严景川。
严景川深深看他,目不转睛。
既然要说,陈述没去拐弯抹角。
“你知道借尸还魂吗?”
借尸还魂?
即便是严景川,也难免怔住。
陈述没再隐瞒:“准确来说,我是来自另一个平行世界的灵魂,来到这个世界,是阴差阳错。”
严景川下意识按在他的肩膀,触碰到熟悉的身体,才沉声道:“那你这两次昏迷?”
陈述意外于他的问题:“你不怕吗?听到我其实是一个死人。”
“为什么要怕。”严景川凝望他的双眼,语气有不容置疑的平淡,“你就是你,我爱的人,就是你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