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港口_艾尔莉丝
对于谭雅和与谢野晶子交朋友的事情, 大仓烨子非但没有干涉，反而乐见其成。
任凭与谢野晶子的父母百般遮掩，大仓烨子依然旁敲侧击地调查清楚了与谢野晶子的异能是极其珍贵的治愈系异能, 并且动了把与谢野晶子也招到自己麾下的异能者小队里来的心思。但是无论她怎么说, 与谢野晶子的父母都固执地不同意她把他们还未成年的女儿带走。
对此，大仓烨子采取的解决方法很简单, 就是通过特殊渠道把与谢野医生家的女儿是珍贵的治愈系异能者的消息小范围地散布了出去。
虽然还不清楚与谢野晶子的治愈系异能具体是什么, 但饱受疾病折磨的人们已经闻讯找上门去，其中不乏达官贵人，一时间前往与谢野家拜访的人络绎不绝, 甚至还有人试图用非法手段把与谢野晶子绑架带走, 幸好提前收到消息的警方及时赶到，才没有让铤而走险的犯罪分子得逞。
连正常的工作都受到了影响、也意识到光凭他们夫妇俩的力量保护不了异能力暴露了的女儿, 不堪其扰的与谢野父母终于松口让大仓烨子带走了他们的女儿, 不过条件是晶子每个星期至少回家一次。
大仓烨子自然是满口答应。等与谢野晶子到了军队，能不能回家就不是她说了算了。
“我认为你们应该问一问当事人的意见。”
与谢野夫妇无奈之下准备在同意书上签字。就在这时，却是和晶子一起回来的艾尔莉丝打断了他们。
大仓烨子不敢相信谭雅居然这个时候拆她的台。
被烨子老师瞪了一眼，艾尔莉丝意识到自己的行为确实有胳膊肘往外拐的嫌疑，略带心虚地侧头避开了对方不满的视线。
她知道烨子老师的想法是什么, 但她不觉得晶子能适应和她经历过的一样的生活。晶子这样天真柔软的女孩，是该生活在阳光下的。
毕竟是自己辛苦训练出来的, 不能打，不能打……大仓烨子深吸一口气，重新面带微笑地看着被谭雅护在身后的小女孩，“那晶子愿意和我到部队里去吗？这样你就能和谭雅天天在一起玩了。”
从谭雅跟她讲的故事里, 已经对军队有一个大概的了解, 与谢野晶子犹豫片刻, “到那个地方去的话，是不是就见不到爸爸妈妈了？”
“怎么会呢。”大仓烨子面露诧异，“到了那边，晶子每个星期依然能见到你的父母。”不过，可能到时候就不是单独会面了，为了珍贵的治愈系异能者的人身安全，多半会有人陪同对方一起回家。
艾尔莉丝见与谢野晶子有所动摇，心里有点着急，但又不能直接拆穿烨子老师，只能轻轻拉了拉女孩的袖子作为提醒，在对方不明所以的看过来的时候，还微微摇了摇头。
她以前也看到过烨子老师忽悠那些异能者加入军警的场面，和现在的情景一模一样。
大仓烨子把两人的互动看在眼里，但并不放在心上，她来之前，已经把与谢野晶子这个女孩研究透了，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话术说服对方。看着犹豫不决的女孩，微微眯眼，“跟着我，你能学到比在学校学习到的更多的东西，也能用自己的能力帮助更多的人，普通人的学校已经教不了你什么了。我想你也应该能感觉到，我们异能者在人群中就是一个异类。到了部队，你会遇到很多和你一样的人。”
有谭雅的提醒，与谢野晶子没有被大仓烨子忽悠瘸，在朋友和这位客人意见不统一的情况下，本能地看向了自己的父母，想要获得一点帮助。
与谢野晶子的母亲对女儿温柔地笑了一下，“长官，我们能和晶子单独聊一聊吗？”
在对方上门拜访的时候，他们认真核实了对方的工作证件，发现竟然是真的，国家也确实有专门管理异能者的部门，而不是他们之前以为的都市传说。晶子的特殊能力也不是这个世界上的特例，这才让他们放下来了一直悬起来的心。
出于对孩子的前途和安全考虑，让晶子加入对方口中说的那个什么部门学习控制自己的异能，以后更好地融入社会，似乎也不错。
大仓烨子点点头，无比自然地伸手抓住了谭雅的后领，轻松把人拎起来往外走——因为要来拜访自己看中的好苗子的父母，她特意使用异能变回了大人的形态方便取得信任，因此现在拎着一个小女孩走轻而易举。
知道自己会被秋后算账，艾尔莉丝无比顺从，乖得像一只被抓住命门的猫一样。
大仓烨子随手带上了门，把谭雅放了下来。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大仓烨子紧紧盯着女孩那双紫罗兰色的清澈眼瞳，“才认识多久，你就把与谢野晶子划到你的保护圈里了。”
认识这么久，也没见着谭雅这么护着自己。
“……晶子很像我……以前的我。”艾尔莉丝认错似的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这次和晶子一起出去玩，她穿上了休闲的运动鞋，而不是严肃深沉的军靴。女孩子总归是爱漂亮的。“我不想让晶子跟我一样，我想让晶子一直笑着。”
“……生来就拥有那样珍贵的异能，她逃不掉的。”大仓烨子说道，“现在她年纪还小，有父母帮她隐瞒遮掩。如果不去部队里学点自保的本事、开发自己的能力，以后等她长大了，父母不在身边了，她又该怎么办？”
“我保护她。”艾尔莉丝回答，“我会保护晶子的。”
“你能保护她一辈子啊？真把自己当成公主的骑士了……”大仓烨子没忍住抬手敲了一下谭雅的榆木脑袋，“给我听好了，这件事你同意也好，不同意也好，反正就这么定了。我说的。”
谈话的这会儿工夫，与谢野晶子也和自己的父母商量好了，打开门扑上来抱住谭雅，亲昵地蹭了蹭，“今后请多指教啦，谭雅！”
从女孩欢快的语气中判断出对方依然决定加入她们，艾尔莉丝只希望对方是真的想清楚了，而不是一时冲动。异能者部队想加入很难，想退出也没那么容易，除非是死……不过她肯定会保护这个唯一的友人。
……
在刚加入异能者部队的晶子进行特训的时间里，艾尔莉丝当然也不会闲着，又开启了疯狂执行任务模式。和当初人形兵器的样子不同，现在的艾尔莉丝执行任务时多了几分思考和人性，肉眼可见的成长了许多。
由于立原道诚的意外死亡，大仓烨子麾下的特种小队没了队长。艾尔莉丝原以为烨子老师会把队伍里队长以外资历最老的赤金提拔为队长，却没想到对方就这么让队长的位置悬空了，似乎在以这种特殊的方式纪念逝去的人。
赤金也比较咸鱼，没什么争权夺利的想法，当不成队长就当不成队长，只要不是天降废物上司，他都能接受。
这天，艾尔莉丝前往大仓烨子的办公室复命，途中偶遇了一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红发少年。因为对方在她眼中格外醒目的发色，艾尔莉丝多看了少年一眼，手里的任务报告一时没拿稳，差点掉在地上。
她之前住院时见过，他是立原道诚的第二个弟弟，立原道修。
似乎刚刚经历了什么不愉快的事，立原道修没注意有一个瞬间躲进角落里的女孩这样勾勾地看着自己，很快就离开了。
艾尔莉丝在跟上去看看和直接去问大仓烨子之间犹豫了一下，拿着任务报告敲响了大仓烨子的办公室门。
“又反悔了？我说了我不会同意你参军……是谭雅啊，进来吧。”变回小孩子形体的大仓烨子揉了揉太阳穴，止住了刚才的话题，“什么事？”
艾尔莉丝没有问刚刚来过这里的人是谁，只是呈交了任务报告，像往常一样问，“有给我的任务吗？”
最近军队里紧张肃杀的气氛，连她这个不怎么关心时事的人都感觉到了。
要发生什么需要出动军队的事了吗？
大仓烨子扯了扯唇角，不知为何脸色有些苍白，“去一个地方。杀死你能感知到的所有敌人。”
为了争夺那座岛屿，上面的人真的是疯了。
……
真实的战争来得如此突然。
换句话说，当今世界，战争无时无刻不在发生，只是不曾让普通民众看到罢了。
艾尔莉丝所在的特种小队也被派到局部的战场上，作为一支奇袭队伍撕开敌军的防守。
一波轰炸结束，青叶从尸体堆里爬来，到处寻找谭雅的踪迹。
立原道诚的特种小队里的成员在这次战争后，就只剩他们两个了，他不想连谭雅也失去。
大量被冻成冰雕的尸体保持着或进攻或逃跑的姿势分布在战场上，一个正在低头擦枪的女孩坐在尸体堆上，已经看不出原本发色的头发被血液凝固成块。
这样呈塔状的尸堆，如果不是战后为清理战场方便焚烧刻意堆成的，就是一群人前赴后继的向一个人发起冲锋，接连倒下形成的。
察觉了他的到来，女孩抬眸看向他。
在对上那双似乎萦绕着凝成实体的猩红色杀意的紫色眼睛的时候，青叶下意识地退后了一步。
他参军的这些年，见过很多具尸体，也见过很多被杀戮蒙蔽了心智的人的眼睛，可是谭雅此刻如恶鬼的眼神，他是第一次见到。
青叶定了定神，在他想要接近不知是否清醒的谭雅时，忽然感觉自己的脚陷进了什么湿滑黏腻的东西里，像踩进了淤泥或者沼泽。
定睛一看，发现是覆盖在地面上的一层破碎的血肉，和融化的冰雪混杂在一起，看着像松软坚韧的黑褐色土壤，其实一踩就暴露了真面目，直接没过了脚踝。
为了占领这片区域，参战的双方都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已经分不出这些碎尸和内脏到底是哪一方的人的了。
空气中的硝烟和血腥味还没有散去，艾尔莉丝回想起二十分钟前的情景，那时战场上的一切都是红色的，红色的血液，红色的断肢，红色的火焰。
残忍吗？恐惧吗？人间地狱吗？
艾尔莉丝突然发现，在真实的战场上，她也就比没有异能的炮灰存活率高一点而已，毕竟敌人的地.雷和空投的炸.弹可不长眼。
而她流出的血，也和其他人没有任何不同。
艾尔莉丝并不害怕，只是感到迷茫。
她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连参战的目的都不让他们知道？她真的只要机械地服从命令就好了吗？既然军人拿起武器是为了守护，她为什么感觉不到自己的行为是正义的？她到底为何而战？
艾尔莉丝想起了自己迷茫时、烨子老师在信里写给她的一段话。
【谭雅，我知道你一直认为我对你太过严厉，当然我也并不否认这一点。
但我想让你知道，你我生而为女性，出生在特殊的家庭里，如果不能变得比普通人强、比男人更强，注定要一无所有……我们创造的财产、我们个人的价值，都会属于我们未来的丈夫……
那些妄图掌控女人的男人，嗯……最初掌控女人的是父亲，然后是丈夫，未来是儿子。我想你明白我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他们唯一不能夺走的，是我们的思想。
他们能禁锢我们的身体，却不能禁锢我们的灵魂和思想。
如果没有属于自己的灵魂，谭雅，你想想自己空洞的人生还剩下什么呢？我让你学习，对你严厉，不是为了让你像那些被男人驯服得脑袋空空的女人一样，整天琢磨着如何取悦男人，而是为了你自己。
或许你现在还思考不到这些，也对自己女性的身份充满了怨恨……但是充实自己的灵魂，是现阶段的你应该努力去做的。
至少学习，绝不会让今后的你因此后悔】
学习……？
书本中，会告诉她答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