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超级新人
老舅找了个没人的角落，和杨志远手里将从酒店拿出来的浴巾展开围着张珏。
“行了，你现在换衣服。”
张珏挠头：“老舅，我是男孩子诶，你这个阵仗太夸张了啊。”
他看其他男运动员都是直接在热身室扒了衣服当场换的，为啥他就和朵娇花似的，要躲着人换啊？
张珏自从练出了腹肌后，就一直不介意当着别人的面换衣服了，只要周围没女孩子，脱就脱呗~
张俊宝：“憋吵，快换。”
张珏：“哦。”
他的短节目考斯腾主色调是宝石绿，选了很轻且延展性很好的弹力丝绒、弹力纱、高弹性氨纶等材料制作，上面镶了细碎的水钻，后腰有几只用纱堆叠出来的蝴蝶装饰，右肩包的很严实，左肩却露出部分，几条纱带挂在上面。
这件考斯腾的重量仅有342克。
等小朋友换好衣服，老舅给他拉上后背的拉链，替他整理好袖子和衣摆。
沈流站一边摸下巴：“这个设计看起来就自带轻盈感。”
张珏本就是娇小纤细的体型，穿上这件考斯腾往冰上一站，简直像个被风裹住的小精灵。
张俊宝得意的安利着他发现的宝藏设计师：“是金塑龙做的，这小子脾气好，设计考斯腾的时候被我打回去十多个方案，最后我选了第二版，他都没和我发火呢。”
沈流：“真的啊？那我明年也找他！”
远在中国的金塑龙在炎炎夏日打了个寒颤。
老舅又给人整理了一下头发，因为这会儿还是夏天，他没让人穿外套，就直接领到了热身室。
寺冈隼人正在努力的压腿，就听到白叶冢妆子在旁边惊叹：“卡哇伊——”
她的教练也在旁边一脸姨母笑：“是啊，花样滑冰每年都会进入卡哇伊的幼崽呢，今年的花滑最萌幼崽大赛的冠军一定是这个中国的孩子吧。”
寺冈隼人：什么时候还有这种比赛了？
不过这孩子的身形和气质非常优越是真的，明明长得很可爱，但意外的很给人清冷干净的感觉，像是白瓷做的大娃娃。
张珏首次进行正式比赛的热身，刚开始也有点懵，张俊宝这时担负起了引导他的责任，先搬了条凳子过来，让孩子扶着椅背甩腿放松胯部，接着又做了些拉伸，比如双腿叉开贴墙站立，上身往后贴着小腿，可怕的柔韧性看得现场不少在训练的男单都感到骨头发麻。
练花滑的大多要进行柔韧训练，但张珏这个软开的水平，绝对是自身天赋和地狱训练折腾出来的，要不是女单的考斯腾都是裙子，而张珏穿着男单表演时的黑裤子的话，大家都以为这个小孩是稀里糊涂混进男单热身区的女单了，不，许多女单的柔韧性都未必有这孩子强。
等确保身体都活动开了，张珏又做了一套激活肌肉的动作，跳了一百下双摇，才开始做陆地跳跃。
他助跑几步，身体朝前跳起，轻快的完成了一个陆地2A。
接下来的几个陆地跳跃也很流畅，张俊宝蹲在一边紧盯着他的身影，沈流观察着周围，防止张珏在蹦蹦跳跳的时候不小心和别人撞上。
鲍里斯教练在盯着伊利亚的时候，也往这边投了点目光。
作为小新人的一员，中国男孩的柔韧和外表条件都很好，看他现在跳跃的姿态，应该是转速流，毕竟那种小骨架能挂住的肉不多，力量发展也会受到限制，但他的爆发力却不差。
而且他跳的很干脆，基本是说跳就跳不带犹豫，看起来很稳很自信，不知道在赛场上表现如何。
沈流小声问他：“你刚才遇到那个渣滓了？”
张俊宝点头：“嗯，在厕所遇到的，一边脱裤子小便一边偷看小玉，当我是死人呢，我教训了他一下。”
齐教练突然蹦出惊人之语：“附近有个工地，可以去那里找麻袋，沈流的手套借我一下，好遮指纹。”
杨志远：“别说了，你们的对话让我汗毛都立起来了。”
他长得一副老实样子，其他三人都有点愧疚在他面前说这事，结果杨志远又来了一句：“直接找个没监控的地方打他动脉窦就可以让人晕倒了，我读大学的时候和一个师兄学了这招，套麻袋打人不安全，他被袋子遮着，不小心把颈椎踩断了都不知道。”
张俊宝、沈流、齐教练一阵恶寒，合着你也不是啥好人。
备注：以上四人都是H省队出身，齐教练是宋总教练的师弟，另外三个在役时都是宋总教练亲自招进队里的，再加个张珏……于是宋总教练后来放弃了拯救发际线，直接去剃了光头。
正式比赛分六人一组，这次分站的男单总共有三组人，每组正式比赛开始前，都会集体上冰进行为时六分钟的练习，算是最后一次熟悉场地，比完一组的运动员后，就会有工作人员上冰将多了不少划痕和凹坑的冰面整平。
第二组的六分钟练习开始时，广播一个个的喊运动员的名字，张珏戴上与考斯腾同色的手套，与其他五人一起上冰。
青年组的人气一向不高，观众席却意外的有七成左右的上座率，其中一个方向人特别多，沈流往那边一看，就发现意大利的成年组男单一哥，去年世锦赛的银牌得主，仅次于瓦西里的男单强者麦昆也在那儿。
看来对方是提升上座率的原因之一。
麦昆也是成年组的B级赛伦巴第杯的东道主选手，沈流这次出赛的最大对手，虽然世界排名仅仅在11位的沈流各方面都无法和对方媲美就是了。
就在此时，张俊宝扶着额头叹了口气，沈流下意识往冰上一看，就见张珏摔了一跤，正拍着屁股爬起来。
他问道：“怎么了？他刚才是跳后内点冰三周跳（3F）了吗？”
3F是张珏的命门，这一点国内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齐教练一边开摄像机一边摇头：“没，他跳的是勾手三周跳（3lz），不过起跳的时候身体有点僵，没足周就落冰上了，所以没站稳。”
张珏的勾手跳向来很漂亮，在国内赛的时候完成得轻松自如，优美标准的可以当教科书，以他的转体能力，也不存在连三周都转不满的情况。
张俊宝啧了一声：“他还是紧张。”
齐教练提醒他：“要不你待会儿给这孩子紧紧弦？孙指挥特别叮嘱我把张珏的比赛录下来带回去给他看的，如果他没比好，第二站的名额可就悬了。”
万一张珏真是金子瑄那种扛不住压力，只能在国内赛表现出色的内战之王的话，上头就会放弃在他身上下注了。
张俊宝皱紧眉头，他看着张珏的身影，在看到孩子跳了个2A，并再次摔倒，然后一捶冰面爬起来的时候，他突然放松了。
“不，这个时候让他自己调整会更好。”
张珏不是那么脆弱的性格，恰恰相反，他是非常倔强要强，从小时候开始就一直好胜心强得令家长头疼的性格。
之后张珏没有再尝试跳跃，而是一边滑行一边观察着冰场，内心默默复盘自己的节目，将自己在音乐进行到某段，要在哪里起跳都想好并记下。
六分钟结束，第一个上场的选手留在冰上，其余人下冰，
张珏压根不看场上的人怎么运动，只自己找了个地方坐着，嘴里念念有词，张俊宝守在他边上，在他背上一下一下的顺着，但张珏又往前挪了挪，无声的拒绝了他的安抚。
老舅无声的笑了一下，孩子大了，要面子了，明明小时候特别喜欢被爸爸妈妈和舅舅这么顺背的，现在在外面都不肯让人这么做了。
毕竟只是青年组的比赛，张珏之前出场的两人都表现得中规中矩，一个连跳只上了3 2，还有一个的连跳是最简单的3T 3T。
张俊宝知道，如果张珏不是新人，他的真实实力是能被安排进最后一组的。
“小玉，该你上了。”
张珏站起来，踩着冰鞋吧嗒吧嗒的走过去，摘掉刀套踩上冰，他一边深呼吸一边扶着场边的挡板踢着腿。
鲍里斯在伊利亚的坚持下走到场边，看着张珏说到：“那小子的比赛经验一定很少。”
伊利亚眼中滑过一抹忧虑。
看到张珏六练时的表现的人，百分之百都认为这孩子即将扑街，尹美晶和刘梦成也关注着这个给他们带来帮助的孩子，尹美晶握拳，小声叫着“加油！”
张珏深呼吸，扬起下巴，垂着眼眸，神情孤傲起来。
他告诉自己，想想皮娜.鲍什，她是芭蕾与现代舞的宝石，像她一样，把情绪放进表演里。
音乐在这一刻响起，他咬住下唇，朝场边看了一眼，抬手像是拥抱住什么，脚下开始滑行。
就是这一眼，搭配上音乐，让他的表演与之前的所有选手划分出了界限，没人看好这个来自单人滑并不出彩的中国的小男孩，但他的滑行不是空洞的，而是有故事的。
那是一种能被资深冰迷评为“有点东西”的特殊的感觉。
第一跳。
张珏沉住气，右脚足尖点冰，左脚崴成标准的外刃，轻盈的蹦了个3lz。
仅仅第一跳，张珏就抓住了现场所有人的眼球。
这是延迟转体，但绝非一般的延迟转体，而是那种在跳到最高处时能出现非常明显的滞空感。
接着张珏又在完全没有蓄力的情况下，接了一个同样延迟得很明显的3T。
尹美晶睁大眼睛：“好干净！”
她是动态视力很强的那种类型，所以有些运动员技术里有什么瑕疵，就会比别人看的更清楚，包括有些运动员做点冰跳的时候，根本不是用足尖点冰，而是直接整个冰刀剁下去才能带动身体跳起来，还有的运动员在点冰后身体都没有跳起，而是在冰上扭了半圈才起跳。
前者被称为踩刃，后者则是偷周，都是技术不干净的特点，许多二三线的运动员，还有青年组的小运动员都有这个毛病，大多是开始练花滑时没能培养出规范的跳跃习惯，后来也很难改过来。
相比之下，张珏的技术简直太干净了！足尖点冰，点完立刻双脚离冰腾空，一点也不拖泥带水，起跳前还做了个花滑滑行难度技巧里的桥壳塔，也就是难度进入。
这种质量的跳跃，就算是GOE加满都不稀奇！
接着是张珏最擅长的2A，这一跳就更漂亮了，张珏在跳这一下的时候，甚至如同上世纪的男单冠军布莱恩.博伊塔诺一般，在跳跃时举起右手，这种举单手的动作也被称为Tano，张珏本就四肢修长，小手一举，看起来舒展而从容。
沈流惊讶的咦了一声：“他居然还会这一招？平衡能力和对轴心的把控力都很强嘛。”
张俊宝：……可不嘛，他都能一边挖鼻孔一边跳2A了，相比之下，举个右手已经不算啥了。
只是老舅也没有想到，张珏居然会在赛场上也使出这一招。
但对于张珏来说，这不过是他早就做好的决定，身为一个小冰迷，他追过很多比赛，在他看来，每个新人其实都是靠技术出头的。
因为竞技运动就是这样，随着时间推移，任何运动都会变得更高更快更强，所以如果要在这条路上走下去，就必须在一开始，便将目光放长远，把目标定为“在技术方面，我不仅迟早要追上当前的世界顶级选手，并且要超越他们，只有这样，才能拥有长久的竞争力”。
这个想法他只和鹿教练一人说过，当时老教练看了他很久，才慢慢的点了头，表示他赞同张珏的思考结果。
鹿教练对他的评价是：“张珏，你是个天生的运动员，而且是真的有用脑子滑冰，这是好事。”
也因此，在身体的机能还不足以支撑他完成四周跳的时候，张珏想通过别的方式来展示自己的技术，光跳跃干净规范还不行，对于男单来说超级稀奇的贝尔曼旋转，还有举手的动作，都被他放入了考虑的行列。
之前在国内赛的时候，因为状态没调整好，张珏在自由滑出现摔了一跤，加上技术强度不够，惜败于金子瑄，在意大利的合乐训练中，他也老是出现失误。
但花滑运动员可是冰上的舞者，舞者的义务就是给观众看一场他们觉得精彩的表演！他不会再失误了。
少年这么想着，在一个下腰鲍步后，又一次右足点冰，完成了一个落冰超级平稳的3F。
这一场的张珏还真不算表演得特别投入，毕竟斗志燃烧的太猛烈了，但天生的乐感让他与音乐契合度极高，加上滑行顺畅且速度快，所以在很多人看来，这位小选手的表演依然很棒。
等到那个贝尔曼出现时，许多观众都惊喜的鼓起掌来。
做完所有技术动作的张珏摆出结尾pose，明明短节目的体力消耗对他来说不算什么，可他却已经浑身是汗，紧张的喘着气，心脏也扑通扑通跳得特别猛。
他又转头看舅舅，张俊宝连忙对他做了个行礼的动作。
张俊宝：小玉，快向裁判席和观众席行礼啊！别愣！
初次上场比赛的小朋友这才手忙脚乱的朝四面行礼，脑子里还诡异的响起“一拜天地”的古装剧人声。
麦昆站在场边，忍俊不禁的说道：“今年的新人王挺有意思的。”
他的教练挑眉：“新人王？唔——赛季才开始，你还没有看全所有的新人，谁是这一期最厉害的还不好说。”
麦昆很肯定的说道：“相信我的眼光，老大，这一个就是最厉害的，你看他那个样子，我敢保证，这是他第一次参加这么大的比赛，而且他在六分钟练习时的表现烂透了，可是你看他在比赛里的表现，多棒啊。”
在训练里磨炼出优秀的技术和表演只是成为优秀运动员的基础，但到了赛场上能稳住才能让这个运动员成为最后的玩家，一颗抗压的大心脏，几乎是世界冠军必备素质。
而且那个中国男孩非常可爱，麦昆听着耳边的掌声，咧开嘴角。
看来这孩子的观众缘也很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