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少爷的贴身侍卫(8)
风回谷外自有城镇, 且颇有欣欣向荣之感,寿宴是在隔日,说是静观其变, 沈醇却是带着沈白上街去了。
坊市之内, 道路两侧各种叫卖的东西, 沈醇负责选,沈白则负责在后面付银两,提东西。
“这些面人倒是精致。”沈醇透过帷帽的边缘看着那色彩鲜艳的面人道。
“少爷喜欢哪个?”沈白问道。
“这个。”沈醇从其上挑到了一个黑衣白面的面人道, “这个看起来颇为像你。”
“您真是好眼光!”卖货的小贩看着他们的衣着时眼睛已经亮了。
沈白看了过去, 没从那红彤彤的脸上看出什么:“不甚像。”
“神似而已。”沈醇拿过了那一支微微示意道, “就要这个了。”
沈白付了钱跟上。
从街头走到街尾,不过一两个时辰, 沈白手中已然捧满了东西。
沈醇从其上拿过了几个盒子道:“我们回去吧。”
“好。”沈白说道。
他所买之物不过是一些吃食玩具, 买时不觉,一一拆出来后发现其中竟还有一个拨浪鼓。
沈醇在沈白面前摇了摇那小鼓笑道:“可玩过这个?”
“不曾。”沈白看着那鲜红的小鼓说道。
“给你玩。”沈醇笑道, “拿着。”
沈白沉默了一下接过, 摇了两下,那鼓声颇重, 还未等彻底停下来,那鼓纸咔一下碎裂了。
沈白:“……”
“看来质量不太好。”沈醇拿过那纸糊的小鼓道, “下次给你买个羊皮的。”
沈白欲言又止:“多谢少爷。”
尽管他对这小鼓没什么兴趣, 可只要是少爷送的,他皆是喜欢的。
七零八碎的拆出来都是食物, 沈醇也就吃个新鲜, 大多也都是放在了旁边, 沈白默默的将那些食物重新包扎起来放在了一处。
“阿白真是贤内助。”沈醇说话的时候, 从一堆东西底下抽出了那个面人。
黑衣服还是那个黑衣服, 脑袋却不知道掉到了哪里。
“阿白,去把那个小贩揍一顿怎么样?”沈醇看着那缺了脑袋的面人说道。
“是。”沈白当即起身,却被沈醇抓住了手道,“我说笑的,不过是一个面人罢了。”
虽然掉了脑袋的画面看起来不太舒服,但也只能说明那小贩粗制滥造而已,说明不了其他的问题。
沈白垂眸,重新坐了下来道:“少爷心情不好。”
“这倒没有。”沈醇打量着那个面人,半晌起身随手丢到了一旁起身到了门前叫了小二。
小二按照要求送来了东西,沈醇打开了其中的粉末,兑水开始揉捏,一部分分了出来,另外一部分则分成数份,用各色的汁液调和成了不同颜色的面团。
沈白在旁静看,本以为他是又找到了什么新鲜的玩意,却不想他将面团捏和时颇有章法,不管是肢体还是褶皱,都做的栩栩如生。
待身体做好,他又揉了面团开始做脑袋的部分,精雕细画,长发披垂,面上的面具连那个白字都清晰可见。
待一应粘上,沈白看着那静立在桌面上的面人瞪大了眼睛,竟觉得像自己缩小了站在那处一样。
【宿主,您这不是面人,是手办。】521说道。
面人虽也有精致的,但大多讲究的是神似,不像宿主这样,连细节处都无一错漏。
【既然要做,自然要做到最好。】沈醇说道。
“少爷的手真巧。”沈白打量了数眼称赞道。
沈醇笑了一下,拿起那个刚刚做好的面人道:“这才是我的阿白。”
沈白有些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他那时的不悦是因为那个面人脑袋掉了。
生死之事上天注定,或许那面人的脑袋掉了在少爷看来是极不吉利,且具有诅咒意义的。
沈白心中被暖意填满了:“是。”
“我做了你的,你也做个我的好不好?”沈醇将面盆推了过去道。
沈白看着那各色的面团愣了一下:“属下不擅此道。”
“此事甚好上手,只用用心去做便是。”沈醇说道,“只要是阿白做的,我都喜欢。”
沈白垂眸,伸出了手去,少爷揉捏面团时似乎也不是很难,若是辅以内力,应该问题不大。
然而事实是沈白的面团不是捏粗了,就是捏细了,陷下去的部分不管怎么拯救都没有办法,分明是按照看到的来的,手上的面团却好像有着自己的想法。
沈白做的磕磕绊绊,眼睛紧紧盯着,额头上甚至渗出了些许汗水,衣服粘合,再安上脑袋……
沈白看着那宛如一块石板贴在上面的白衣,又看了看沈醇放在一旁面人,伸手握住了自己那个,十分想毁尸灭迹。
奈何刚刚伸手,那刚刚做好的面人已然被沈醇拿了过去,放在面前端详着。
有胳膊有腿,好歹能够看出来是个人,脑袋圆溜溜,眉毛粗黑,眼睛像个小球,一处还有凹陷。
不能说是一模一样吧,只能说是毫无关系。
“属下做的不好。”沈白看着他手中的面人,十分想拿回来。
“不,我倒觉得做的颇为可爱。”沈醇笑道,“眉毛是眉毛,眼睛是眼睛的。”
沈白听他夸赞,内心十分迟疑:“可爱?”
“自然,面人讲究的是神似。”沈醇戳了戳那圆滚滚的脸道,“你是希望我再胖一些?”
“不……”沈白的话头顿了一下道,“少爷已是最好。”
每晚睡在一处,自然能够感觉到他的身体日益强壮,不似从前一般柔弱,好似轻轻一碰就会碎掉,如今已是最好,多一分少一分都不好。
沈醇轻笑了一声,沈白伸手想要去拿过那个面人道:“少爷,我重做一个给您。”
沈醇避让过他的手道:“不必,既是做的我,自然由我来处置,阿白不能再擅动。”
沈白略有焦急,却只能按捺下来:“是。”
沈醇取过了一个匣子,将那个面人郑重其事的放入了其中道:“若我有一日发现不见了,可是会生气的。”
521觉得面前的这一幕跟它提摄像机似乎有些异曲同工之妙。
沈白蜷缩着手指道:“是。”
“乖。”沈醇取过了自己做的那个面人道,“你送了我你做的,我这个自然也要送给你。”
沈白眸光微柔:“多谢少爷。”
他伸手要接,沈醇却并未递过来,反而拿在手上细细端详道:“这样细看,阿白真是生的好看。”
沈白耳垂染上了微粉,沈醇眸光略过他意动的神色,手指在那面人的脸上点了点,低头轻轻亲了那面人一下。
沈白腰背挺直,神情虽颇为震惊,面上却有红霞:“少,少爷。”
沈醇笑道:“一时没忍住,阿白可介意?”
“不。”沈白倒不介意,他只是觉得那吻格外的让他羞耻,比直接亲吻在自己面上还要来的羞耻。
“哦?”沈醇意味深长的笑了一下。
沈白顿觉不妙,只见沈醇的手指在面人上下移,摸了摸那腰腹的位置道:“我记得阿白这里是有腹肌的。”
“是。”沈白微微收紧了手,已觉其中微湿。
沈醇看着他坐立不安的模样,低头亲了亲那面人腰腹的位置。
“少爷!”沈白一时情急,按住了他的手道。
“怎么了?”沈醇侧眸问道。
“我……”沈白不知该如何言说,只知连背上都开始冒出了汗水,“少爷莫要如此行事。”
“不过是面人而已,阿白为何如此焦急?”沈醇看着他按住自己的手问道,“莫非是吃醋了?”
“不是。”沈白艰难回答,只能默默收回了手坐回了原来的位置,眸中已有哀求之意。
“阿白,你可知道这面人的衣服是能脱下的?”沈醇的手指触碰到了面人的衣襟处,轻轻扯动。
沈白羞耻到了极致,又不能阻止,只能从原地消失不见。
逗到一半人没了,沈醇仰头看着屋梁之上道:“阿白,快下来,我不逗你了。”
沈白将自己蜷缩在阴影中,缓缓的散着脸上的热气,他从不知小小面人也能让他如此羞耻,少爷当真是……
“阿白,我骗你的,这面人的衣服不可解下,别生气了。”沈醇将面人放在了一旁说道。
沈白并未生气,他只是觉得此时不宜见人,是的,不宜见人。
“我给你赔罪,你想怎样我都如你所愿好不好?”沈醇说道。
沈白从阴影处看他,见他四处搜寻的模样,眸光很是柔和:“属下并未生气,少爷且让属下冷静片刻。”
他怎么可能忍心对他生气。
“好,你莫要恼我就是。”沈醇将那面人放进了之前同样的匣子里,也不折腾那些面团了,而是坐在了房内的古琴旁试了试音。
琴声叮咚,极为曼妙,沈醇的手指覆于其上,一手按压,一手轻拨。
琴声悠扬婉转,偶尔有呜咽之感,沈白虽不懂乐声,却也能够听出其中沉沉的内疚之感,他有所意动,琴声中又有缠.绵悱.恻之意传来。
沈白看着在下弹琴的人,目光从始至终都无法从他的身上挪开,相处越久,心动越深,有时候甚至到了不知道该怎么办的地步。
琴声绕梁,沈白本要动身,却闻窗棱处一声响,那处已坐了一人。
“果然是有美人。”那人声音中带着戏谑调侃的味道。
沈醇看了过去,那一人衣衫以玉白为底,其上却绣上了无数的金线,展开的扇面上皆是羊脂白玉,头顶玉冠上珠翠镶满,直恨不得全身都戴上那些金玉之物。
若是一般人未必压得住,来人虽满身琳琅配饰,却生的一等一风流的样貌,玉扇开展,更显得戏谑而风流。
沈白飞身指向,被那玉扇合起格挡,那人直接入室,顺手关上了房门,神情之中却有轻松之意:“原来还有护花使者。”
其他暗卫皆往,沈醇开口道:“住手。”
几人皆是停下,暗卫隐没身形,那人重新打开了折扇看向了沈醇,啧了一声道:“云景山庄的人?”
沈醇看向他笑道:“未曾想玉璃城城主竟有不请自来的习惯。”
“好个聪慧的美人。”玉自观抬步要迈,却被沈白以剑格挡,他用折扇轻压那剑,看向沈白时眼睛又是一亮,“又是一位美人。”
沈白手中的剑一紧,沈醇双眸微阖道:“城主莫要调侃他,否则见了血就不好了。”
玉自观笑了一下,看向了沈白道:“冒犯冒犯。”
沈白剑势不动,沈醇开口道:“阿白,让他过来。”
沈白这才放下了剑,玉自观重新甩开了折扇前往,撩起衣摆坐在了沈醇的一侧,以折扇点唇轻轻端详坐在那处的人。
玉璃城珍宝无数,美人自也无数,可如这般桃花美目轻眨便让人神魂颠倒的……没有。
“玉城主前来有何事?”沈醇问道。
“我听闻云景山庄有两位少爷,大少爷沈筠俊美出尘,一身武功在年轻一辈中堪称顶峰,还有一位小少爷,天生病弱,不能修习武功,不知样貌,但沈庄主与卿柳夫人所生自是不差的。”玉自观笑道,“我观阁下并无内息,想来不是前者。”
“玉城主想要黄金万两?”沈醇看向他说道。
“我黄金万两做什么。”玉自观笑道,“玉璃城中的黄金堆砌的都快用来盖房子了,玉璃城不缺黄金,缺美人。”
沈醇看向了他,沈白站在一旁收紧了手中的剑。
“别激动嘛,如今江湖正是动乱,小少爷如今已在风回谷外,却不曾出现在诸人面前,想来也是忌惮成为众矢之的。”玉自观说道,“沈庄主虽强,这江湖之上仍然有胜得过他的,可以我祖父之能,足以护佑小少爷安全。”
沈醇低声笑了一下:“玉城主因何闯入沈某人房中?”
玉自观挥动扇子的动作微滞:“自然是因为闻琴声而来,琴声美,弹奏者自然也是美人。”
“阿白,送客。”沈醇起身道。
“哎!”玉自观同样起身想要阻拦,却被沈白的剑拦住了去路,他索性站在原地道,“小少爷不怕我将你的行踪暴露出去么?”
沈醇未曾回眸:“玉城主自便。”
“你……”玉自观甩了甩扇子,“罢了,玉某人天生最疼惜美人,自不会跟美人过不去。”
他想要转身,轻轻微顿,以折扇轻轻挡住沈白的剑锋,这才转身,他离去之前略有深意的看了沈白一眼道:“过刚则易折,可惜了。”
沈白劈手甩上了窗,玉自观只能飞身离开,颇有些碎碎念:“美人果然带刺。”
沈白打开窗户,又甩出了几个飞镖,却被那折扇一一拦截住,再看时,那道身影已然在夜色中消失不见。
沈醇走到了窗边,扶住了他的剑柄道:“不必听他所言。”
“是。”沈白应道,“他知道了少爷的身份,可会有碍?”
“他是无意中闯入。”沈醇看向了远处道,“沈甲,去跟上,不必靠近。”
“是。”一声应答,风声微紧后恢复了平静。
沈白略有疑惑,沈醇说道:“他衣角处略有破损,可见有人追杀,只是暂避,但此时离开,也未必全然安全。”
沈白垂眸,眸中闪过一丝愧疚:“少爷心思细腻。”
他竟然没有发现。
“阿白平日心思也细腻,只是今日失了些冷静了。”沈醇伸手关上了窗户,将人逼近在了墙上道,“我千呼万唤都不出来,他一来,阿白倒是出来的快。”
沈白背抵墙壁,对上他的眸时其中略有飘忽之意:“属下自是要保护少爷,不能让轻狂之徒近身。”
“只是如此?”沈醇问道。
沈白微微抿唇:“不是。”
却没有说明是因为什么。
“阿白吃醋的模样果然可爱。”沈醇扶住他的下巴,轻轻亲了一下道,“方才是我不好,还生气么?”
“属下未曾生气。”沈白抬眸看向他道。
“不是生气,莫非是羞涩?”沈醇笑道。
沈白微动,却被抱住腰身,轻易不能动:“少爷……”
“阿白,你可知你若是想逃,就越是惹人心动?”沈醇在他耳边轻笑道。
沈白转眸看向他,凤眸之中有酝酿极深的情绪翻滚着:“少爷,你莫要喜欢他人。”
“自然。”沈醇笑道,“你怕我喜欢玉自观?他哪里及得上阿白万一,这世间的其他人在我心中,也皆是及不上的。”
沈白从未听过这样好听的情话,忍不住同样环抱他的腰身,闭目轻轻吻住。
一夜风声紧,沈甲回来时已是后半夜,他挥在了床榻一侧时还未开口说话,床帐已被一只手掀开,那手做的是制止的动作。
话语咽下,他虽是低头,仍看到了床帐掀开时帐中另外一人熟睡的模样。
那样完全放松的睡姿,谁若是说是暗卫,只怕要贻笑大方。
只一目那床帐便被合上,沈醇坐在床畔垂目道:“玉自观如何?”
“前往风回谷中时被捕。”沈甲说道,“对方用了迷药。”
“什么迷药?”沈醇问道。
“只是普通迷药。”沈甲捧出了一个帕子道,“属下刮取了一些粉末。”
沈醇接过,以袖掩鼻看向了那细碎的粉末,眸色微垂:“的确是普通迷药。”
玉自观武功不弱,若是普通迷药,形成的影响几近于无。
“他有何反应?”沈醇问道。
“当即便没了力道。”沈甲说道,“属下并不敢靠近。”
沈醇略有思忖道:“退下吧。”
沈甲道了一声是后消失不见。
沈醇将那帕子合拢,折好后放进了盆中,迷药无色无味,溶于水中则失去药效。
【宿主,有哪里不对么?】521问道。
【三种猜测。】沈醇重新走到了床边,撩开了床帐进入了其中,手指微微摩挲着沈白的睡颜道,【第一种,玉璃城自导自演,第二种,他是故意以身犯险,想要探清虚实,但这种可能性太小,容易落于下风,第三种,他体内早已埋下了其他药物,此种迷药只是诱发之物。】
如此迷药,只要内功卓绝者便可以轻易逼出,如果不是这三种猜测,也无其他了。
【那现在怎么办呀?】521问道。
沈醇侧躺上了床榻,放下了床帐道:【等,那些人抓住玉自观是为了金羽令,在玉如是交出令牌之前,他都不会有任何的危险。】
毕竟玉老城主可不是好惹的,若是伤了他唯一的孙儿,只怕拿走了令牌,也会遭到铺天盖地的报复。
玉璃城什么不多,就钱多,不必自己动手,只需悬赏银钱,自有人能将这江湖掀个天翻地覆。
【哦……】521认真思索,等到思索完的时候发现它家宿主已经抱着人睡的极沉了。
521再度升起了一个疑问,宿主他真的是在静观其变而不是躲懒么?
……
爆竹声响,当真是在晨间就将人带到了相当热闹的一天。
风回谷中同样有些爆竹,寿辰当日,往来之人更是不少,那守在门口处的人只是迎客便已然迎到了嘴皮子发干的地步。
宾客满聚,大厅之上一青衣温雅的中年人在众人相携下走出,更是将这种热闹的气氛推向了极致。
“温兄,小弟在这里给你拜寿了。”一人顽笑道。
“多谢赵兄。”温磊神色间皆是温和之意,停步同他说了两句话,“赵兄能来已是温某人的福气。”
“芝儿呢?”温夫人走在他的身侧,在宾客中看了两眼不见人。
“那疯丫头又不知去哪里玩了,随她去吧。”温磊侧头同她说道,“倒是玉老城主不见踪影。”
“爹也还没有来呢。”温夫人向一旁的丫头说道,“快去找芝儿回来,如今这样大的场面,再疯玩可不像话。”
“是,夫人。”丫头匆匆退去了。
大厅之内贺寿之人不断,玉璃城所居的院落中气氛却有些凝重。
“老爷,哪儿都找过了,就是不见城主的身影。”一侍卫说道,“跟随他的侍卫说是城主昨夜出去喝花酒去了,可烟柳之地也找过,也是未见踪影。”
“胡闹!”坐在高座上的老者面目有些严肃,“如今是何时,这等事情你们也由着他去?”
“老爷恕罪。”侍卫跪地道。
玉如是平息着怒气道:“罢了,索性老夫在这里,只是免不了要给人赔罪,他回来以后让他跪在院子里不准起来。”
“是。”侍卫低头说道,待老者离开,这才微微松了口气,手指仍然控制不住的颤抖。
非是他胆子小,而是那样的怒气裹挟着内力,若非他内功还算深厚,此时很有可能受重伤。
“玉璃城玉如是前辈前来贺寿!”迎宾者高呼一声,宾客纷纷转向,连坐在主座之上的温磊也是起身迎接。
“恭迎前辈,晚辈小小寿辰,不想劳动前辈大驾。”温磊前往行礼道。
“不必多礼。”玉如是步入厅中,他如今已是古稀之年,却仍然精神熠熠,行走间腰背不见丝毫的弯折,其身上的气势让众人皆避。
玉如是朝身后示意,两位侍从抬着一样极重的东西进来,看着有一人高,其上还覆着红布:“这是寿礼。”
“前辈能来已是晚辈极大的荣耀,如此真是破费了。”温磊说道。
“礼不可废。”玉如是伸手,温磊行礼后走到了那红布之前,将其取了下来。
红布掉落,露出其中东西,引的诸人皆是吸气不止。
那所立之物竟是一座等人高的观音,若只是观音便罢,偏偏它浑身皆是玉色,衣服上又以金色勾画,当真是有价无市之物。
温磊动作一滞,将红布递给了身旁之人,朝着玉如是躬身行了大礼:“多谢前辈,请上座。”
玉如是坐在了大厅左侧首位,又有他人贺寿,气氛这才重新热闹起来。
“云景山庄赠夜明珠一对。”有人唱礼道。
有人捧上了托盘,诸人纷纷看去,两枚如男□□头大的夜明珠在盘中呈现,又让诸人看的啧啧称奇。
“沈兄客气了。”温磊向沈啸看去,起身行礼道。
“贺礼是筠儿所选,夜明珠又名长明珠,贺温兄福寿绵长。”沈啸说道。
“筠儿如今真是龙凤之姿,孝顺妥帖。”温磊看向了站在沈啸身旁的沈筠道,“只可惜我那疯丫头不知道跑到何处去了。”
沈母淡淡笑道:“女孩子总是娇养些,才不拘了性子。”
温夫人闻言笑道:“都是我惯的,我回去就说她。”
“无妨。”沈母笑道。
他们两家明显很见亲厚之感,其他人看着这一幕,与相熟之人对视,已然了然这一次的内幕。
“想来这风回谷和云景山庄联姻势在必行了。”
“沈筠也是江湖上出类拔萃的,配温琼芝绰绰有余了。”
“美人配英雄,你我也只有一观的份了。”
“没了温琼芝,还有洛琪玉,美人虽冷,可更显得冰清玉洁,温婉可人。”
“也是……”
“霞薇派送冰玉如意一柄。”
唱礼声音起,洛琪玉起身,她人虽看着冷,却是礼数周到,先是摘了面纱,随即跪礼参败:“拜见温前辈,师父闭关,让晚辈前来拜寿,请前辈见谅。”
她面戴薄纱时只见美目,一身冷清,如今摘了面纱,当真是宛如天人,因为那双樱唇,又多了几分妩媚温婉之感,少了些冷意,当真是让一些男人直了眼睛。
沈筠的视线在她的身上停留了一瞬,倒是沈母连看数眼,垂下袖袍下的手碰了碰沈父示意了一下。
沈父轻咳了一声,拍了拍她的手示意莫急。
温磊得如此拜见,起身将人扶了起来道:“既是要事,又何须见怪,快起来吧。”
“多谢前辈。”洛琪玉起身再度行礼道。
温磊看了看玉如意道:“此物冰凉,可是在霞薇山的冰玉所制?”
“是。”洛琪玉说话落落大方,“此物乃是师父从玉山取最好的玉髓精心雕琢,贺温前辈事事如意。”
“好意好意。”温磊笑道。
他倒是情绪颇高,温夫人上下打量着洛琪玉,唇角却只剩下了淡笑:“洛姑娘辛苦,请入座吧。”
“多谢。”洛琪玉本欲退下,却闻屋外一声清悦之声,“爹,娘!”
那声音婉转,引诸人看去,只见女子衣衫如火一般热烈,虽是面带微粉,行色匆匆,却是生的让人灼目的好样貌。
见到她的身影时,温夫人唇角的笑意明显深了数分,起身迎着匆匆而来的女子道:“芝儿,你去何处了?看这跑的满头大汗的。”
“去为爹准备寿礼了。”温琼芝笑意吟吟的拉着她的手道。
“你不胡闹就行了。”温磊叹了一口气道。
大厅之上,一冰一火,果真是各有千秋,引的诸人目光频频来回。
温琼芝本是急匆匆,如今冷静下来,观诸人视线,目光落在了一旁洛琪玉的身上,微微蹙眉。
她自出生时起就备受宠爱,待长成后更是人人称她生的好,比当年的姑母也是不输的。
可是当年的卿柳夫人是一枝独秀,天下群雄皆仰慕,如今却是有人能够跟她平分秋色,每每提及她时,还会提及霞薇派的洛琪玉。
如今初见……温琼芝的眸转到了一旁沈筠的身上,在观其目光并未落在洛琪玉身上时才轻哼了一声,走到了温磊的面前道:“女儿哪有胡闹,分明是一片孝心。”
“你且将寿礼献上来吧。”温磊拍了拍她的手说道。
“带上来。”温琼芝鼓掌,有人推了一个车子停在了大厅之外,她看向温磊道,“请父亲到厅外一观。”
“好。”温磊自随她意。
洛琪玉退到一侧,将面纱重新掩上,一如既往的冷清。
“那温姑娘分明对师姐有敌意。”身后站着的女子说道。
“不必理会。”洛琪玉说道。
她的声音出口,沈筠意外的看了她一眼。
那车子上堆满了圆筒,温琼芝点燃了引线,砰的一声,有东西从其中直接飞到了半空之中,炸开时众人皆惊,却见其中出现了一个字:祝。
圆筒再炸,速度已然快了很多。
祝爹长命百岁,福寿安康……
后续的圆筒还在炸裂,诸人的视线都集中在那烟花之上,不闻远处箭羽之声,直到那箭到了近前,诸人皆惊之时,却见一人挥手握住了箭羽。
“怎么回事?!”
“出什么事了?”
“为何会有箭……”
宾哥皆是看向了那接箭之人,烟花之声在此时听来格外的喧闹。
“芝儿,先将烟花停下。”温磊说道。
“此物一燃,只能等放尽了才行。”温琼芝说道。
温父叹了一口气,玉如是苍老的声音传了过来:“推走便是。”
他一发话,温琼芝即使面有不满,也只能强行忍下。
烟花被推走,即使略有响动也不影响,沈筠从箭羽之下摘下了上面附带的布,看着其上的内容蹙了一下眉,将其捧到了玉如是的面前道:“前辈。”
玉如是伸手接过,在看到其上内容时拍下了旁边的桌子,内力灌注,那红木的桌子如同粉尘一般碎裂了开来:“当真是欺人太甚!”
“前辈,发生了何事?”温磊连忙问道。
“他们抓了观儿,要我玉璃城三日后用金羽令来换人。”玉如是冷着一张脸说道,“果真是宵小之徒,只会用这些阴私的手段。”
此话一出,宾客皆惊,他们此次前来,自然是听说了长恨山被灭,云景山庄遭袭之事,万万没想到如今竟轮到了玉璃城。
江湖鼎盛除了瀛焱岛外便只有四家,如今三家遭袭……
“事情出在风回谷的地盘上,晚辈也有责任。”温磊躬身行礼道,“前辈预备如何做,只管告诉晚辈就是。”
玉如是紧紧的盯着他不语,温磊额头身上皆有汗水滑落。
沈父沉了一口气道:“竖子大胆,如此行事不仅坏了温兄的寿宴,恐怕还动了祸水东引的念头。”
三家遭袭,只有一家幸免于难,难保诸人不会怀疑,可若是如此,反而容易中了敌人的诡计。
玉如是收回了视线:“他们不过是要金羽令,用死物换我孙儿性命,也无妨。”
温磊感觉到身上气压转移,轻轻的松了一口气,感激的看了沈父一眼道:“晚辈也会派人全力搜寻令公子的下落。”
“多谢。”玉如是起身,捏着那个布条离开。
整个大厅之中才略微松缓了气氛。
“谷主,可要继续?”侍从问道。
“不,先安排此事,贼人既能将箭射进来,说明整个风回谷也不甚安全,温某生辰是小,诸位安全事大,请先安置,待事情解决好了再言其他。”温磊说道。
“温兄大义。”一人拱手道。
“不过是份内之事,让诸位受惊了。”温磊说道,“诸位请先安置。”
其他人纷纷行礼,在侍从簇拥下离开,沈父携了妻儿,温磊前往感激道:“多谢沈兄为我解围。”
“如今动荡,皆是不宁,若是我们再内讧起来,才是真正的任人鱼肉。”沈父同样拱手道,“待此事暂歇,我有一事同温兄商量。”
“好。”温磊笑道,“沈兄请。”
厅中人纷纷散去,寿宴到了一半戛然而止,整个风回谷却开始戒严。
侍从们收拾着宴会之上的茶水,一柄剑从其上携了一杯,递到了沈醇的面前。
沈醇接过那杯盏放在鼻间嗅闻:“果然如此。”
“是风回谷?”沈白问道。
沈醇轻应了一声道:“八九不离十。”
“既是与风回谷有关,为何要在寿宴之上射来箭羽?”沈白问道。
“一是为了扰乱人的视线,二嘛…”沈醇的笑中带着些许的讽刺意味,“五十知天命,看似大喜,实则却是一个槛,提醒着人年华老去,他既贪图长生秘藏,你觉得他会愿意过所谓的五十大寿?”
沈白握紧了剑柄道:“他是你舅舅。”
旁人也就罢了,既是亲人,又为何下那般毒手?
“先离开这里。”沈醇说道。
“是。”沈白携了他离开了谷内,他虽内力卓绝,可在如此戒严之时还是引了人注意。
内力侵袭,还未等沈白对抗,那内力已然被另外一股横空而出的内力碾压了回去。
沈白来不及停留,直接离开,风回谷中温磊却是蓦然吐出了一口血,面色复杂的看向了远去的背影。
那般高手,到底是从何处出来的?
沈白离开那处,看向了后方的天空微微蹙眉,沈醇瞧他苦恼的模样道:“怎么了?”
“有高人相助。”沈白沉着气道,“上次在山涧也是如此。”
“那不是好事么?”沈醇说道。
“如此相助,只怕所图甚多。”沈白说道。
“也许他只是心地善良呢。”沈醇说道。
的确所图甚多,图面前整个人呢。
沈白看向了他,那一刻沈醇竟从他的眸中看出了些许怜惜的味道:“少爷也是心地善良之人。”
【我觉得他想说您天真。】521说道。
沈醇笑道:【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521:【……】
为白白默哀。
“如今想那么多也没用,不如想想怎么破眼前的局。”沈醇说道。
“直接说出。”沈白说道,“以少爷的身份,庄主自是信的。”
沈醇捋着他额前的碎发道:“阿白真是心地善良之人。”
沈白沉默了一下道:“此法不可行?”
“没有证据,没人会信的。”沈醇说道,“要想揭露,自然要将证据坐实了。”
沈白不解。
沈醇笑道:“逼的他们狗急跳墙就是。”
地牢之中厚重的玄铁缚着一人,即便身上金银配饰仍在,可额发散乱,眼睛与口皆被布条遮住,看起来也有几分的狼狈不堪。
金戈交鸣之声传来,几声重物倒地的声音落入了那被锁链捆绑的人耳中,让本来昏迷的人动了动身体,寻觅着声音发出的方向。
铁门被从外打开,沈醇踏了进去,就见那口被布条所绑的人吐掉了那布条问道:“谁?”
沈醇不答,只点了他的睡穴,几声剑击,锁链皆断,他将人直接以臂夹着,飞身离开了此处。
要证据,自然是玉自观这个活体证据比什么都来的真实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