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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藏秘苗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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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西有三邪:赶尸、蛊虫、落花洞女。

前两邪许言彬都跟着白昭乾见识过了, 蛊虫还见了两次,阴影颇深。

相比起前面两个名气大的,作为的第三邪落花洞女很多人都不太了解, 甚至不曾知晓。

落花洞女,又称落洞女,落洞指的即是落入山洞,甚至是被拖入山洞。

短短几字, 却饱含一种无力感。

许言彬:“山洞?”

白昭乾点点头。

按照当地的说法,苗寨的少女之中, 有一部分是要嫁给“神”的,而嫁给神的这一部分人,就被称作“落花洞女”。

至于原因,有说是神看上了她们,给洞女下了蛊;更广泛流传的说法是洞女天生就对神有着崇拜, 看不上凡夫俗子。

她们会保持自己的美貌和优雅,等到了嫁给神明的那一天,她们会跑到一个无人知晓的山洞之中, 不饮不食数日,最后带着微笑, 香消玉殒。

传说里洞女死后会身怀异香,容貌更昳,这是神对爱人的祝佑, 也象征着美好真正的开始。

许言彬看了眼棺材里穿着着银饰华服的苗族少女, 忍不住赞叹:“哇,有点浪漫噢。”

“浪漫?”白昭乾冷笑一声, 似乎很是不赞同。

许言彬不解, 哪怕他号称铁木真大直男, 也能从白昭乾的描述里感受到了一点点浪漫的因子。

白昭乾缓缓摇头。

“我问你,你见过我用什么鸡血黑狗血吗?”他向许言彬说。

许言彬思索了一下,摇摇头。

“那就是了。”白昭乾看着那渐行渐近的欢庆乐队,“黑狗血,鸡血,通过杀生来镇邪的道士,不过都是要借助活物的生命来施法的半吊子而已。”

这样的形式,主要目的根本不是在镇邪驱祟,而是震慑旁观者罢了。

就如同杀鸡儆猴,其实是一个道理。

落花洞女的传说的确有一丝唯美,但事实上背后的真相却是一个悲剧。

洞女表现出来的神思恍惚,看似是对心上“神”的思念,其实是受到湘西巫傩之术之中的一种影响所导致的。

古时候的苗寨里,巫和草鬼婆象征着神权,具有整个寨子的统治地位。

为了巩固他们神权的形象,杀戮是必需品,也是最有效的手段。

但仅有杀戮也会使整个部族陷入高压,因此象征着美好的落花洞女,其实是一种平衡。

被选中的洞女,其实就是一种祭品。

苗巫会让她们听从自己的命令,去往早已准备好的山洞里,等待死亡。

就算洞女清醒,由于几日不吃不喝,也不可能再有力气逃离深山回到寨子里,最终的归宿,也只有一条路。

洞女与“神”的婚姻,对家人亲朋而言,是一种荣耀。

而最讽刺的是,这种巫傩之术的唯一解药,就是洞女与自己的心上人成亲,成亲之日,巫咒便会消失。

可作为神选定的妻子,寨子里又怎么会有男人敢去追求她,哪怕洞女先前已有心上人或是许配的男子,男方也会自行离开。

毕竟人力岂可与神仙对峙?

因此被选中的女子不论是否愿意嫁给所谓的“神”,都必须接受命运的安排。

对于白昭乾而言,不论是道还是巫,目的都不应该是掌权统治,或是吸引信众。

就好像蛊能害人亦能救人,苗族同胞都是心地善良的,可像落花洞女这种古时候掌权者为了控制苗民而衍生的产物,实在令他厌恶。

白昭乾自己从来不管什么天师界的潜·规·则,更不在乎什么业界地位,风评。

因此前几日他才那么毫无顾忌地帮助孙苗苗,而不是像其他天师一样,见鬼便杀。

因果轮回,方海渥欠了孙苗苗的因果,自然要他自己偿还!

白昭乾突然想起了封弑。

孙苗苗事件的第二天早上,他醒来的时候封弑还阴晦地问了他这件事。

应该是担心他遭天谴吧?

不过封弑不是从来不信这些的么?

莫非他去查了资料?那天早上好像是看到那家伙开着浏览器在找什么东西来着。

想到这里白昭乾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果然是外冷内热的性子。

许言彬听了白昭乾的解释后,也不觉得落花洞女有什么浪漫了,他看着棺材里躺着的少女,心里有些不舒服的感觉。

可白昭乾也和他说了,哪怕心里不认同,这里毕竟也是苗民的地盘,这种也都是苗民传承下来的巫傩文化,尊重各民族文化的差异性,才能实现各民族和谐共同发展。

至于有的东西,只能循序渐进地改。

气氛诡异的送婚队伍越走越近,队伍的正前面是一个中年男人,留着一撮山羊胡子,头发灰白夹杂。

和寨子里的其他男性不同,他穿了一件镶蓝边的红布袍,头顶一方金冠,腰上并没有彩条,而是挂了一个木棍,棍子上绑了七色的碎布条。

白昭乾想起小时候看到的孩子们自制的魔法棒,突然觉得有些滑稽。

而男人的脸上,带了一张面具,面具的形状有点像兽类的脸,用青绿和朱红色交错涂成,配上森白尖锐的獠牙,看上去十分狰狞。

那中年男人走近后,两旁站立的村民都纷纷低下了头,嘴里祈祷着什么,似乎对男人很是尊敬,甚至是崇拜。

一时间,嗡嗡的低语环绕在耳边,不少学生都受到这种气氛的影响,跟着村民们一起低下了头。

队伍走到这条路的尽头,也就是白昭乾他们进寨时的山谷口便停了下来。

京城大学的学生此行前来本就是为了了解当地的民俗宗教特色,因此李霜和苗族小哥金甬晓商量了起来,希望能够把这少见的落花洞女的出嫁仪式看完。

白昭乾注意到,金甬晓的表情似乎有些反常,和周围虔诚的寨民不同,他看着苗巫的眼神充满了敌意。

那苗巫打扮的男人从队伍当中走了出来。

道路两旁不知道什么时候聚集了一批人,似乎是和那苗巫认识,都穿着大红大绿的衣服,脸上戴着各式面具。

苗巫抽出腰间的魔法棒,不知道叽里咕噜说了些什么,一群人便开始跳起了舞,手里拿着鼓、剑、斧钺钩叉等等。

许言彬好奇地问白昭乾这又是什么仪式。

“是傩舞。”白昭乾道,“就是跳给鬼神看的舞蹈,一般是为了所求之事顺利,神明保佑。但现在的情况应该是为了告诉神明,他的妻子来了。”

许言彬惊讶:“原来那个为首的男人是苗寨的巫师啊!怪不得我看寨民们都很敬重他。”

白昭乾没说什么,转头看金甬晓。

那位苗族小哥正盯着道路尽头又叫又跳的苗巫看,或许是长年累月积累下的本能,他很敏锐地察觉到了白昭乾的目光。

两人对视一眼,金甬晓无言地移开了视线,但眼底比之前多了几分戒备。

李霜就站在金甬晓的旁边,将这一切都看到了眼里。

他绕开几个学生,走到白昭乾身边压低声音。

“白同学,这里是苗寨,黑苗一向都比较保守,金小哥肯带我们进来已经很好了,之后还得仰仗他呢。如果出了什么岔子,学院追究责任,我也没办法保全你。”

李霜这话里的意思,就是让白昭乾少惹事,如果他一意孤行闹出事来就等着挨处分吧。

白昭乾看了他一眼。

之前的几天李霜都避着他,白昭乾虽然好奇他为什么会“死而复生”,但深究的想法并不强烈,因此也没抓着李霜的事不放。

毕竟谁没几个秘密呢,只要不伤天害理,他也懒得多管闲事。

但既然现在李霜自己送上门来了,白昭乾不介意再敲打他两下。

“我知道的老师。”白昭乾笑的特乖。

好学生能有什么坏心眼呢.jpg

李霜对他的态度感到很意外,但同时也很满意这一棒子的效果,刚打算给个甜枣,就听白昭乾又说:

“我只是在想,这个女孩子如果有爱人,他的爱人一定很难受,或许,还会希望她能够从这样的骗局中活过来吧。”

他话一出口,有人脸色就变了。

不是一个,而是两个。

李霜表情跟吃了只苍蝇似的,有些敢怒不敢言地看着白昭乾,良久一甩袖子走了。

而另外一个盯着白昭乾不放的,是金甬晓。

他的表情已经从戒备变成了十足的警惕,还多了几分狐疑和探究的神色。白昭乾当然感受到了他的视线,只是他并没有回头看去,而是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远处跳傩舞的一行苗巫。

傩舞结束,中年男子一挥手,他身边的那些像徒弟的人便上前接了手。

原本的寨民们纷纷放下棺椁,退让到一旁,用苗语虔诚地说着什么。

其中一对老夫妇甚至还跪在地上,恭送那些苗巫的离开,白昭乾看了一下他们的面相,应该是棺材里那少女的父母。

等苗巫离开,寨民们都纷纷上前扶起他俩,两位老人都一脸的骄傲和喜悦,显然是真的为自己的女儿能成为洞女而感到高兴。

仪式结束,村民们又开始各忙各的了,金甬晓也操·着一口还算流利的普通话,让大家赶紧动身,天色不早了。

苗寨的范围其实挺大的,大小各异的木楼绵延分布于山林之间。苗家人爱惜树木,加上黑苗避世不出的个性,整个寨子十分的原生态。

幸好天晴没有下雨,路还算好走,但经过树木茂密的地方,布满青苔的石头还是有些滑脚。

早上的时间不多,金甬晓带着他们远远地看了一眼苗寨的祖宗祠,又爬到山顶俯瞰了一下整个寨子,最后又下山参观了一下寨中刻有规矩的石碑。

中午金甬晓领着大家到一户当地人家里吃午饭,因为有他这个当地的寨草带着,户主还算热情。

而且学生们来这里肯定是要交伙食费的。

苗家的当地菜很有特色,以大米为主食,添加了大豆、麦子、高粱等谷豆类一起住,鸡鸭鱼肉也很新鲜,加上调料辅料多酸辣,十分开胃,连白昭乾都忍不住多吃了一碗饭。

“好吃啊昭昭!”许言彬塞了一嘴的食物,咬字都不清楚了。

白昭乾夹了块鱼肉进碗里,一边斯斯文文地挑鱼刺,一边看了眼窗外。

主家把内屋都让给了客人,他们则是和想到金甬晓在外面摆了一张小台单独吃饭。

白昭乾看过去的时候,对上了金甬晓的目光。

苗族汉子一双清澈但不单纯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他看,似乎想要透过皮囊,看穿他心里到底隐藏着什么目的。

白昭乾翘起嘴角,朝他笑了笑。

金甬晓似乎有些意外,出了一瞬的神,而后收回了视线,继续和主家的哥哥嫂嫂边吃饭边聊。

饭后不少学生都向李霜提出要休息,一个是舟车劳顿又爬了山太累,还有就是刚刚实在吃的太饱了。

李霜出门和金甬晓商量了一下,最终同意了,叮嘱学生们不要跑的太远,尤其是不能乱跑乱闯,毕竟苗寨有苗寨的禁忌,他们外地人可能是无意冒犯,但在当地人眼里说不定就是不可饶恕的事情。

学生们都散开到周围走走看看,顺便拍些照片回去做研究,还有性格比较热络的,直接缠着这家的两夫妻问一些有关当地民俗特色的事物,边听边记录。

“昭昭,咱们去哪?”许言彬揉着肚子踉踉跄跄地散步消食,“哎哟撑死我了,那饭菜也太好吃了,相比起来五星级酒店的饭菜就是屑!”

“嗯嗯,是呢是呢。”白昭乾一面敷衍许言彬,一面伸长了脖子四处张望。

许言彬:“昭昭你找什么呢?”

白昭乾:“找呀找呀找朋友……噢,在那儿!”

许言彬:……哈?

白昭乾小跑了两步,回头对许言彬道,“有点事不方便讲,你先别跟上来。”

许言彬噢了一声,看着白昭乾渐行渐远的背影,挠头。

“神神秘秘的……”

白昭乾绕过一片树丛,在一棵树下找到了正坐着纳凉的金甬晓。

金甬晓见到他后,明显从放松的状态变得紧绷了起来,白昭乾找了个离他两步远的地方坐下,捡了一根树枝在地上画着玩,边看着远处起伏的山脉。

过了一会儿,身旁传来一句不太标准的:

“你到底是谁?来这里干什么?”

白昭乾先把刚刚没唱完的歌唱完。

“……找到一个好朋友。”

金甬晓:?

白昭乾偏过头,就见金甬晓一双浓眉都拧了起来,一只手藏在身侧,摸着腰带处。

他记得他腰带上有一把银制的短刀。

苗族人打造银器是出了名的厉害。

白昭乾倒也不紧张,边用树枝唰唰地划拉地面,边悠悠道:“我就是学生啊,来实地考察的。”

“那你早上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金甬晓不懂什么拐弯抹角,他只想知道面前这个漂亮的少年到底是什么来路,为什么要说“骗局”?

白昭乾正想着要不要糊弄一下金甬晓,从他那里套点什么话出来,观望一下情况。

毕竟他还真没什么兴趣参与到苗寨的内斗当中,只是今天早上看了落花洞女的出嫁仪式,白昭乾隐隐约约觉得有些不对劲,所以才多嘴了一句。

金甬晓精瘦的腰微微弓起,像一头随时准备扑杀目标的豹子。

没等白昭乾措好词,原本只有山风猎猎的四周突然多出一阵密密麻麻的细响,是草叶掀动的声音。

普通的草叶掀动哪里会有如此夸张的声响,能让人听得如此明显的,自然是大片大片的草叶同时掀动。

白昭乾朝四周一看。

不知什么时候,高及小腿的绿草之间已经爬满了各式各样令人头皮发麻的虫子,颜色鲜艳各异。

颜色越艳丽的虫子,越毒。

白昭乾倏地回头看向金甬晓,这才意识到他手摸着腰带处不是为了拔刀。

而是在使用蛊虫。

蛊虫作为百虫互噬剩下来的产物,对普通的毒虫具有天生的控制能力,金甬晓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一只蛊虫,还随身带在了身上。

他缓缓起身,退后两步,带着威胁的语气说:“快说,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白昭乾依旧施施然地坐在地上,甚至还托起了下巴,看向金甬晓的目光中有些无奈。

既然这家伙不肯好好说话,他也只能给个下马威了。

他伸手从衣袋里一掏,手臂神出手掌张开,朱砂自掌心落下,铺于地面,形成了一个繁复冗杂,弯折多变的图案。

金甬晓站在远处看得更加清楚,瞳孔立刻一缩。

白昭乾刚刚看似随意地用树枝在地上写写画画,一笔一划看似随心,但那些笔画组合起来,居然是一个符箓!

朱砂落满后,那符顷刻变得鲜艳如血,隐隐之间还有金光流动,四周原本还舞动足肢气势汹汹爬向白昭乾的虫子立刻停了下来。

下一秒,全都落荒而逃。

白昭乾叹了口气,站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草梗和尘土,一旁的金甬晓也已经呆了,面露震惊。

“你,你是巫师?!”

白昭乾撇撇嘴,什么巫师啊,他连面具都没有好不好?

小时候倒是买过一个奥特曼的面具,但那个估计没用。

不过没等他还没开口解释,一个人的出现打断了白昭乾的话头。

“还有人在这吗?收拾一下准备出发了。”

李霜从树丛后面走了出来,脚步一滞,明显没想到在这里的会是白昭乾。

在他开口之前,白昭乾笑眯眯地道:“老师,该出发了吗?”

李霜点点头,看了眼一旁的金甬晓。

“您放心,我和向导聊的挺来的。”白昭乾转头,看向金甬晓,“是吧?”

金甬晓握着腰间竹筒的手紧了紧,视线在白昭乾和李霜之间来回了片刻,微一点头后,大步离开,背影有些仓促。

白昭乾一笑,慢悠悠地归了队,另一边的许言彬迫不及待地跑过来。

“昭昭,你干嘛去了?”

白昭乾摸了摸下巴。

“唔,给自己找麻烦去了。”

许言彬:“哈?”

下午的行程安排是去看苗族当地的巫祝祭祀,这个巫祝祭祀和上午的洞女送嫁仪式不同,只是普通的为了祈求风调雨顺而举办的。

当然,京城大学的学生们只能参观,不能参加,不过大家都还是很感兴趣,路上还遇到了持土·枪巡山的寨民,有些人还和他们合了影。

傍晚的时候,学生们准备打道回府了。

这次实地考察会持续三天,而山路的确不好开,因此趁着天色还没全黑赶紧下山回到城镇里是最好的。

金甬晓尽职尽责地将大家送到了山谷口,但直到停靠大巴的地方才停下。

大家都还沉浸在第一次参观苗寨的激动当中,并没有注意到金甬晓的不对。

许言彬用胳膊碰了碰白昭乾:“诶昭昭,你说这向导干嘛啊,我怎么觉得他怪怪的。”

白昭乾一挑眉,没多说什么,只是在没人注意到的时候,偷偷给金甬晓塞了一张纸条。

等大巴车开走后,金甬晓将纸条打开一看。

是一串微信号。

……

白昭乾上车没多久,微信便响起了提示音,他点进去,对面的ID就叫“金”。

添加了金甬晓的好友,白昭乾等了一会儿,对面没发消息。

显然金甬晓对他仍然抱着试探的态度,不过白昭乾感觉得到,自从他中午“露了一手”后,金甬晓对他的态度有了很大的转变。

当然,不是从警惕到信任的转变,而是探究的程度大于了防范的程度。

白昭乾倒是很好奇,金甬晓能忍多久。

不过显然白昭乾高估了这位苗族小哥的忍耐力,他刚从大巴车下来,金甬晓就发消息过来了。

还是那句熟悉的:

[金:你到底想干什么?]

“谁呀?”许言彬凑过来问。

白昭乾笑了笑,将手机放到一旁,也不去回金甬晓。

“没事,垃圾短信。”

“噢。”许言彬也没多想,“晚上自由活动,咱们去哪儿吃,我不想吃酒店了。”

白昭乾穿过人流,朝酒店的电梯走去,回身朝许言彬摆了摆手:“我晚饭不吃啦,你找别人吃吧。”

“要我给你打包点不?”

白昭乾摇头:“不用。”

刚刚一进酒店的时候,经理就已经迎上来把新的套房房卡给他了,而且行李都收拾好挪过去了,简直不能更加贴心。

白昭乾还随口问了句封弑回来了没,经理还一副“这不该我问你吗”的表情,白昭乾都没转过弯来他是什么意思。

封弑回不回来跟自己有啥关系。

不就是舍友嘛。

还是暂时的。

回到套房里,白昭乾在每间房里转了一圈,把最大最好的那间留给了封弑。

毕竟沾了人家光直接从双人间升级总统套房了么,他还是很自觉的。

而且他平日都住惯了小公寓,房间太大他也不习惯。

在苗寨爬了一天的山,观看巫祝祭祀的时候,寨民们还烧了大量的香料,身上有股淡淡的烟熏火燎的味道,因此白昭乾先洗了个澡。

等他擦着头发顶着毛巾从浴室里走出来的时候,手机里已经收到了十几条消息。

[金:你来我们寨子有什么目的?]

[金:你到底是不是巫师?]

一连串的发问后,金甬晓沉默了十分钟,换了一种语气。

[金:请问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金:和他有关的]

[金:我们能谈谈吗?]

白昭乾看着屏幕,轻轻勾起嘴角。

有的时候沉默就是最好的诱饵,因为被动的那一方会自己脑补出很多种危急情况,然后他们会自己挖坑,自己跳下去。

低头打字。

[白昭乾不白挣钱:刚刚在洗澡,谈谈吧]

他消息刚发出去,房间外就传来了“滴”一声,而后有人关上了门。

将手机往睡袍里一揣,白昭乾开门探出脑袋,封弑正坐在沙发上,优雅地解着领带,面容有些疲倦,似乎是忙了一天。

“回来啦?!”白昭乾说,“咦,刘秘书也在啊。”

刘秘书抬起头,在白昭乾出现并出声的那一刻,虽然明知道两人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关系,可他就是无法控制地产生了一种尴尬的感觉。

白昭乾那句“回来啦”说得轻快又活泼,好似等了很久终于等到了封弑,由心底里地感到欣喜。

而后面那句,就好像在质问他:

你怎么还杵在这儿?封弑又不是萤火虫屁股后面还得拖着个电灯泡,怎么还不走?有点儿眼力见没有!

刘秘书清了清嗓子:“白先生,我们刚刚在楼下遇到了许小公子,听说您没胃口吃晚饭,所以就擅作主张替您点了些清淡的,一会儿会有服务生送上来。”

他说完后,将手里一个精致的袋子放到沙发上,封弑的手边。

“封总,这是下午有人送来的。说是您要的东西。”刘秘书恭恭敬敬地道,“如果没有别的吩咐,我就先走了。”

封弑敛着眸子,懒洋洋地嗯了一声。

在刘秘书转身往外走,刚拉开门,就听身后自己的老板道:

“看看合不合身。”

他下意识地回过头,恰好见到白昭乾从封弑手里接过一件白色的睡袍,那款式可不就是封弑平时穿惯了的,只是颜色不是黑色而已。

白昭乾展开那睡袍,翻来覆去地看了看,布料上有一股淡淡的洗衣液清香,也很干净,明显是洗涤过的。

“诶,和你那件好像是一样的噢!”

封弑看着从睡袍后露出来的那颗小脑袋,“你不是想要?”

“啊?我说过吗?”白昭乾眨眨眼,看封弑,又看刘秘书。

难道他不记得了?

封弑也面无表情地朝门口看了过去。

刘秘书低头:不知道别问我放了我吧。

“那你,到底要不要?”封弑的语调突然玩味了起来,微微侧身看向白昭乾。

“要!”白昭乾当然得要,这么好的布料,那天他看封弑穿就觉得应该会很舒服,“唔……免费的吧?”

封弑眉峰一抬:“看你表现。”

刘秘书:???

“表现?什么表现?”白昭乾没懂封弑的意思。

封弑反倒被他问住了,是啊,自己想白昭乾有什么表现?

刚刚那句话,是他下意识说出来的。

“不值钱。”封弑移开视线,将领带放到茶几上,将袋子递给白昭乾。

白昭乾就见里还有一件,估计是让他换着穿的。

白昭乾朝他露出一个友好的笑容,“那我就收下啦!谢谢你……对了,你吃晚饭了吗?”

封弑其实吃了,但是没吃多少,他思索了一下,道:“没。”

“那一起吃吧。”白昭乾笑呵呵,转头见刘秘书还站在门口,“刘秘书也要一起吃吗?”

刘秘书只觉得上司看向他的眼神夹着刀子,整个人激灵了一下:“啊,我我不用了,我先走了!”

门清脆地关上了。

白昭乾坐在封弑身边,抱着崭新的睡袍蹭了蹭脸,柔软的布料细腻,还挺凉快的,湘省在南方,这个时节还是夏天,正合适。

封弑就在旁边看着他,忍不住比对起来。

布料雪白细腻,可这么对比着一看,白昭乾的皮肤实在是很好,一点瑕疵都没有。

而且脸蹭布料的时候还会挤出一团软乎的肉肉,明明平时看起来那么瘦。

白昭乾蹭到一半就发现封弑正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盯着他,他还以为是自己的行为太幼稚了,立马坐直。

“咳……我去换上试试。”

等白昭乾换上睡袍,边绑腰带边从卧室里走出来的时候,送餐的服务员也到了。

封弑不在客厅,似乎是回房间去了,隔音很好,白昭乾也不知道他在干嘛。

“您好白先生,这是您订的餐。”服务生推着餐车去到套房设置的小餐厅,将热气腾腾的食物取出摆到了餐桌上。

白昭乾看着那满车的丰盛食物,心说这哪叫“随便点了些”,明明就是大餐好不好。

不过确实没有什么大油大荤的东西,都是精致清淡的,木耳炒青豆山药,腰豆银耳南瓜盅之类的。

服务生刚把餐具摆好,一旁便传来开门声,封弑穿着一身黑色睡袍走了出来。

头发还有些湿,发丝垂在额头上,不知道是不是洗澡的水太烫了,让他原本冷白的皮肤多了一层淡红色,显得气血稍微好了些。

只是垂下的发间露出来的一对狭长黑眸,依旧冷的让人心底发凉。

服务生低头的时候,突然发现了一件事。

封弑和白昭乾的睡衣,居然是同款的!

以前封弑来湘西分公司视察的时候也住的他们酒店,因此很多人都认识他。

可从来没有谁见到过这位年轻的封总往酒店里带过男人或者女人。

别说往酒店里带人了,连个稍微暧昧亲近,能贴着封弑走的都没有。

封弑就是独来独往的一座冰山,冷而强势,令人望而生畏。

不仅冰山,而且挑剔。

可白昭乾却和封弑住在一起,甚至前段时间两人还睡的大床房,不少人都在私底下议论纷纷,这个漂亮得像个瓷娃娃的少年究竟是什么来头。

就在他心里掀起一阵惊涛骇浪时,白昭乾回头很自然地朝封弑招了招手。

“洗完啦?快来吃饭吧,菜刚送来。”

用词相当随意,简直一点距离感都没有。

最让服务生傻眼的是,封弑居然就那么点了点头,在白昭乾身边坐下,似乎完全不介意他的态度。

要知道平时刘秘书——封弑的贴身秘书——对待这位封总的态度都是毕恭毕敬的。

服务生压下心里的震惊,朝两人一弯腰:“白先生,封总,两位有什么需求可以再通知我。”

他刻意将白昭乾放在了前面,说完后便观察封弑的反应。

封弑嗯了一声。

心情完全没有一丝不好的样子!

服务生激动地离开了房间,应是把空餐车推出了满满一卡车大瓜的气势。

他可是刺探出惊天大瓜的男人!

房间里,白昭乾一边吃一边和金甬晓聊天。

那家伙很多话好像要说不说似的,支支吾吾,明显还没卸下戒备心。

但从各种迹象里,白昭乾其实已经猜到了一部分。

从金甬晓对那个苗巫的态度,以及他一直针对自己说“骗局”那两个字来看,这苗寨里落花洞女的传说,可能并不只是苗巫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那么简单。

背后一定有更深的秘密,而且八成不是好事,否则金甬晓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白昭乾每种菜都装了一些,一边拿着叉子戳盘子里的东西吃,一边单手打字回复金甬晓。

封弑时不时看他一眼,欲言又止,可白昭乾一心扑在手机上,完全没有和他交谈的意思。

而且封弑余光看到,白昭乾的手机定格在一个微信聊天界面当中,一直在和那人频繁地发消息。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情又变得不怎么好了。

房间里一时只剩下餐具声和白昭乾指尖敲击屏幕的轻微声响。

又过了一会。

“你到底……”

“我出去一趟。”

封弑微愣。

“出去?”

白昭乾点头。

刚刚在微信里聊到最后,金甬晓提出和他见一面,而且令白昭乾意外的是,见面地点不是在苗寨,而是在市中心。

现在时间也很早,才八点不到,金甬晓表现的也很急切,似乎很重视这次的见面,甚至恳请白昭乾答应他,应该是真的遇到了急事。

“……你去哪儿?”踌躇了良久,封弑依旧没控制住发问的欲望。

白昭乾一边将盘子剩下里的食物塞进嘴里,边含糊不清地答道:“去见个朋友。”

他微微低着头,宽松的睡袍领口低垂,露出清秀漂亮的锁骨。

封弑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画面,也是上次白昭乾穿着他自己带的睡袍的时候。

那个时候,白昭乾的锁骨上分明有几朵淡色的红印,还有一圈不甚明显的牙印。

现在那些痕迹都消了,白昭乾肩颈处只剩干净的一片雪白。

封弑虽然一直没有对象,也从不屑找床伴,但有的东西还是清楚的。

白昭乾吃完后擦干净嘴,刚站起来走了两步,就听身后传来一声:

“等等。”

他回过头,面前落下一片阴影,封弑就站在他的跟前,微微低着头,俯视着他。

两人视线相缠,但封弑双眼微垂,看不出里面的情绪,高大的身形几乎将白昭乾整个人都笼罩了起来。

“怎么了?”白昭乾问。

封弑薄唇翕动了两下,片刻后才有了声音。

“我…和你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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