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第 57 章
站在破碎玻璃中心的男人, 在场所有人都对他无比熟悉。
超人。
人间之神。
地表最强战力象征。
他们可以依赖与信任的队友。
但当他抬起头，露出那双没有神智的眼睛之后，所有人都意识到：糟了。
超人又他妈被控了。
妈的。
又。
还真不愧是魔抗为零的男人啊。
在看到超人的瞬间, 托尼就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
一切都太巧了。
为什么会在宴会结束的同时发动袭击？这太他妈巧了。
这一系列行动就像是在催促着蝙蝠立刻回去, 快点回到哥谭。
……所以, 那么, 如果他们的目标并不是哥谭，而是在纽约呢。如果他们——或许是稻草人, 以及其他什么罪犯配合，从一开始就计划控制超人进行屠杀呢？
托尼来不及说出自己的推测，伴随着耳边不断传来智能管家的尖锐警报声, 托尼立刻召唤战甲, 同时拉开自己的手表，手甲覆盖在他的手上, 他只来得及说出最关键的指令, “所有人！远离他！去拿氪石——！”
托尼只说了这句话, 因为他只来得及说这句话。
因为超人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
托尼猜的都对。
是小丑的手笔。
他对超人使用了经过特制改良版本的恐惧毒气。
恐惧毒气和红氪石粉末混合, 这种被精心特制的‘恐惧气体’造成的强烈效果，持续性地作用在超人的大脑中。
幻觉碾压滚过他混乱的思维，人间之神的心脏收得越来越紧，蜷缩成无法正常泵出血液的一团僵硬肌肉。
他看到的不是站在自己面前的托尼·斯塔克，不是他熟悉的战友；而是自己内心最深处、最深处的恐惧——毁灭日。一个拥有毁天灭地力量的可怕敌人，万物的末日, 全宇宙最强大的生物兵器之一。
在极端恐惧的状态之下, 超人看到的并不是‘只属于自己’的恐惧；
而是对整个星球的担忧。
超人在担忧整个星球会被敌人毁灭。
陷入极度恐怖的幻觉中, 超人动了。
超人花费了多长时间, 才让人们接受他, 信任他，并且热爱他；将他——这个曾经一度被外界评为‘可怕’的外来客，转而称呼为‘人间之神’，甚至将他当做在危险时刻能够呼唤出声的救世主？
……很多、很多年。很多、很多次。
他是怎么做到的？
是他很多次，听到呼救声后的奔赴；是他很多次，以钢铁之躯顶在战场的最前端，去抵抗那些可怕的敌人；是他无数次在死亡边缘挣扎，去保卫这个养育他的星球；是他很多次动作轻缓，用能够推动地球的手臂去抱下树上的猫、抱住从高处跌落的孩子，接下坠落的飞机；是他飞扬披风翻舞的弧度，是他在注视这个世界时露出的真诚笑容……
他从被人畏惧指责的‘拥有可怕力量的怪咖’，变成为这个星球的守护神。
超人要怎么做，能将以上那些全部毁掉？
他只需要杀掉一个无辜者。
就能毁掉这所有的一切。
这就是小丑要看到的。
而毁掉这一切需要多久？
一秒？
不，对超人来说，一秒的时间也仍然太过漫长。哪怕是将一秒分割成无数细微小份的一毫秒，都足够让人间之神做很多事情。
在智能管家调动起氪石之前，在钢铁侠战衣到达之前，在蝙蝠侠返回之前——
在一切之前，
超人就已经来到了托尼的面前，面无表情地挥动手臂碾进斯塔克的反应堆。
那是曾经推动地球的手臂，也是很多次保护过普通人的手臂。
而现在，他在收割无辜者的生命。
象征希望的红色披风甚至依然在超人的身后飞扬。
【————】
超人的手臂在目标身上洞穿出一个冰冷的大洞，充满着寒冷的气息。
但他击中的不是托尼斯塔克。
是冰。
是从赛琳娅体内狂涌出的寒冬神力构建成的寒冰屏障。
从空气中凝结，从赛琳娅的言灵中凝结，从【斯卡蒂】的力量中凝结，从她暴起的尖锐战意中凝结。
挡在超人面前，也挡在赛琳娅自己面前。
以空间点作为近距离跃迁，赛琳娅站在了超人与托尼之间的位置。
那是在连一毫秒都不到的时间中完成的抉择与反应。
——向往太阳的伊卡洛斯，挡在了太阳之子的面前。
冰是坚硬的。
但在赛琳娅的控制下，裹挟着神明之力的冰却仿佛黏液般死死缠绕在超人的手臂上，像是紧紧相连于一起的弑神锁链。
那是铺天盖地的寒冷，来源于神明沉睡之地的冰冷。
在极寒的领域之内，没有任何生命能够不臣服于寒冰的力量。
但在这样疯狂涌来的寒冰之中，超人却再一次地动了。
绝对力量之下，神明构成的冰山从超人洞穿而成的伤口处开始粉碎，黏液般的锁链被震落剥离。在咔嚓咔嚓的轻响中爆裂成炸满天的冰屑；
站在破碎的闪亮冰屑中，超人面无表情地瞥向赛琳娅。
在这个瞬间——他看起来就是神。
冰屏障大概困住了超人不到三秒钟。
但哪怕只有三秒钟，也足够完成很多事情。
赛琳娅挥动双手，冰屑重新凝结，化成一支支冰矛落下；
“操。”托尼的掌心炮爆出愤怒的声响，他一把将赛琳娅拉回自己身后，狠狠地骂了句脏话；
蜘蛛侠拉开蛛丝发射器，在战斗中总是在死亡边缘拉住生命的蛛丝喷向超人。
……出席这次聚会的超级英雄们本就不多，恐惧气体袭击哥谭，娜塔莎也被这个消息调离。
于是此时在场的，只有他们，也只剩下他们——
——不。
并不是只有他们。
金色的传送门洞开，奇异博士伸出颤抖的双手拉扯出深红束带缠住超人的四肢。
破坏掉门口的阻拦设施，红头罩踩着一地玻璃与碎冰，强行闯了进来。他的目光死死地钉住赛琳娅，头罩下的双眼布满赌徒目击到赌局结果时的红血丝。
“这次的局面可真够大的。”看到被围在中央的超人，跟着红头罩一起的军火库咬着牙开口，但仍然握紧了手中的弓箭。
他们出现在纽约，原本只是为了追查前几天黑面具的事情，既然两人目标一致那也无妨暂时合作；但在他们开始行动之前，‘稻草人用恐惧气体袭击哥谭’的消息就已经传来。
杰森当然会赶回去。
无论他是红头罩还是杰森陶德，又或者是曾经的罗宾鸟，他都会回去。
——然而，从天而降的超人打断了他们的一切计划。
看着超人的动作，一个跟过蝙蝠侠的二代罗宾，以及一个曾加入过泰坦的军火库，他们都特别经验丰富地意识到——
哦，超人又被控制了。
这就是他们闯进来的原因。
即便知道战斗力悬殊，但他们还是回来。
系统面板在后台疯狂震动，赛琳娅根本没用时间去理会；她高高扬起手臂，代表【不屈生命】的不死鸟划过空中，直直地冲向超人。
“超人！”言灵师抬高声音，喊声像是一支破空而出的箭，试图撼动超人混乱的大脑，“清醒过来！看清楚你在做什么！”
即便宿主没有查看，但在面板中【支线任务：托尼斯塔克的心】之下依旧快速浮现出更多的任务详情介绍——
——‘我们还有很长的时间’
——‘在退休之前，总有时间看着年轻人们成长’
——‘哪怕就只有一人在场，都绝对不可能看着队伍里的年轻人们被欺负’
——‘他有一颗温暖的心’
都是托尼斯塔克直接或间接的承诺。
字符快速消散在数据流中，就如同不死鸟投身涌进超人心脏处一样，同步瞬间消失。
在熟练度升级之后，【卡牌·不死鸟】有了‘解除控制’的作用。
但它并不是立刻生效的技能。
更像是一个网游中具有驱散作用的增益效果——如果需要它起作用，只能靠等待。
……但等待有什么用，等待只会让超人在捏碎自己战友的心脏后面对这个被他亲手破坏掉的世界。
金属破空声响起，智能管家在第一时间送来了钢铁侠战衣。
在‘反超人战甲’火力全开的同时，赛琳娅咬着牙，立刻召唤出第二只不死鸟盘旋于空中。
——起码这样，能够确保不会有人在这场战斗中死去。
赛琳娅操纵密密麻麻植物枝干一路飞扬向上，尝试包裹吞没超人，“我的言灵对他没有生效？”
这不应该。
这是在来到这个世界后，她的言灵第一次、唯一一次失效。
“……”向来最喜欢在这种时候话痨的系统，此时声音却猛然平静了下来，变成一段的冰冷机械音，就像他刚来到赛琳娅身边时的那样毫无感情。
“因为这就是命运。这就是世界线原有的轨迹走向。”
言灵师一人成军。
她可以孤身应对一支军队。
也可以一言说生，一言念死。
但如果、如果赛琳娅所抵御的不是任何个体，而是来自世界线的运转呢。
言灵师依赖信仰等浓烈情绪才能发挥出最强的力量，可如果当世界都不得不丢弃超级英雄，那么她又要怎样获得信仰与热爱呢。
这是系统太久没有出现的语气，甚至听起来非常陌生，“宿主小姐，您所看到的每一项任务描述，就是他们的命运走向。”
在抛出冰矛召唤雪狼的瞬间，赛琳娅清晰地听到了自己瞬间崩盘的心跳声。
……哦。所以，杰森最美好的一天也永远是他无法忘记的噩梦；
红色玫瑰失去了家人，斯塔克先生有太多没做到的事情，阿斯加德的王子们真的失去了家，过时之人永远没得到未来，侦探先生没能完成誓言……
但是，为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
他们为什么会——得到那样的命运结局？
他们，是这个世界的英雄，不是吗？
其实普通攻击对超人能够造成的影响很小。甚至当超人陷入极端愤怒状态之下，连氪石都难以阻挡他。
两个联盟之间的最高警报已经拉响，神奇女侠和雷神都会赶来——
钢铁侠战衣被超人撕扯下大半个肩膀，卫星不断地投放着备用配件。托尼重新调整掌心炮角度，但只是这一瞬间，阴影投射而下，他仿佛听到了带有浓厚威慑气息的龙息低语。
本该被奇异博士缠住的超人突然出现在了赛琳娅的面前，面无表情。
托尼：“……”
草。草！！
奇异博士的传送门开在赛琳娅身后，“后退！”
杰森撞开一切障碍扑向赛琳娅，“！！”
他不能做不到，他不能来晚。
雪狼猛然高高跃起想扑咬超人，由魔法元素构成的生物，祂不会疼痛，也不会畏惧任何危险。祂只知道要完成主人的命令，祂只知道要保护主人。
但即便是能够随时进行空间跃迁的雪狼，他的速度也太慢、太慢了。
超人的手，已经向赛琳娅的脖颈处伸去。
超人现在不会觉得那是他曾经保护过的小女孩；超人只会看到，那是威胁这个地球的毁灭者。
赛琳娅见过这双手臂在战场上抬起险些压住皮特罗的大厦，见过这双手臂揽住小猫，也曾经在面对鬼修女的时候被这双手臂温柔地遮住眼睛。
在看到超人的手指伸向自己的那一毫秒，赛琳娅突然想起来那个自己默默坚持过很久的心愿。
——她曾经希望记载下死亡的感受来作为人生的最后一站。
……她曾希望……
或许这也是组成命运的一部分。
很多年后他们被记录在书籍里，人们也只会在翻着一页的时候念起‘人间之神的陨落’或者是‘钢铁侠曾经的经历’。而不知道在命运的束缚下，究竟诞生过多么宝贵而熠熠发光的英雄灵魂。
“……”哈。希望。命运。
她从来只服从于自己的内心，而不是什么见鬼的、该死的命运。
“克拉克·肯特。”在扬冰竖盾挡住超人的同时，言灵师念出了对方的另一个名字，“清醒过来！看清楚你是谁！”
谁要、谁他妈要听从命运啊！
如果命运要扼住他们的喉咙，那就反手掐住命运的脖子拖走。
“……”听到自己的名字，超人击碎冰盾的动作猛然一顿。
但是在下一秒。
强行发动传送门的奇异博士扑空了。
拿自己当肉盾去挡住赛琳娅的杰森也扑空了。
因为在超人将要握住赛琳娅脖颈却突然停顿的那个瞬间，他们两人所站的地方出现了强烈的扭曲。
那是来自深渊的扭曲吗？那是将要爆发的黑洞吗？不，那是无法窥见的黑暗尽头。
世界都随之坍塌成一个最小最小的粒子。
空间强行跃迁。
赛琳娅和超人在原地陡然消失。
亲眼目睹到整个过程的杰森看着一片空白的原地，他的大脑也一片空白，表情也一片空白。
……他来晚了。
就像曾经的布鲁斯一样，他也没做到。
智能管家没有对托尼进行实时播报，但他数据流在不断重复同一个讯息：
【搜寻定位赛琳娅】
【定位失败，确定目标已失联】
【定位失联……】
【定位……失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