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第 82 章
看着面前的玛莎·韦恩, 以及慢慢从巷口深处走来的托马斯·韦恩，
“……”
杰森和赛琳娅陷入了两种并不相同的沉默。
从之前那些人们的表现中可以确认，逝去之人能够探望现实中的人们。
……那么玛莎与托马斯, 也都看到布鲁斯曾经历过的那些。
那么当然也——看到了他杰森陶德的存在。
……这可真是太……
至于赛琳娅？她在面对长辈们的时候，总会自带一种紧张感。
毕竟她自己没经历过长辈们的关怀, 也没体验过拥有长辈的感受，在面对陌生情况的时候，难免会有些紧张。
玛莎抬手，用柔软温暖的掌心抚过两个孩子的脸，“终于能够抱抱你们了。”
他们离开布鲁斯的时候, 布鲁斯才只有八岁。
在他们的保护下，他们亲爱的小男孩走出了这个小巷, 走出了这个犯罪现场——但他的一部分却始终停留在了这个。
就像那一支支被蝙蝠侠摆放在枪击原处的玫瑰花一样, 布鲁斯永远不会忘记这里都发生过什么。
“时间可真快，”玛莎回头看着托马斯说，“对吧。”
他们的小男孩也已经有了自己的家庭, 有了自己的孩子, 甚至还是三……哦不，现在已经是四个孩子了。
“不过——”玛莎拖长声音, 带着淡淡笑意表示不赞许, “有个很严重的问题。”
“在你小时候，我们可是经常说爱你的, ”她搂着两个孩子一起转身, 看向渐渐走入小巷的布鲁斯, “不是吗, 亲爱的布鲁斯？”
布鲁斯：“……”
在来到这个小巷的时候, 黑暗骑士的第一反应是以为这又是一场梦。他确认没有魔法痕迹, 也确认自己中任何洗脑攻击——
如同噩梦般笼罩在哥谭市罪犯们头顶上的蝙蝠侠，沉默地在巷口停留着。他太清楚——也永远不会忘记，在这里究竟发生过什么。
无声滚到脚边的珍珠打断了布鲁斯的想法。
——他也不会忘记这个。
那本来是一串象征着爱的珍珠项链。他的父亲珍重地将项链送给他的母亲，而他是这份礼物的见证者。
……后来这是一串带着血迹的证物。在调查结束后才被戈登交还给他。丢失了许多珍珠的……残缺项链。
那些随着枪响声散落一地的珍珠，或许跌进了黑暗的角落，或许落进了下水道内，又或者，钻进了他的心脏。
那不再是象征着爱意的美丽珍珠，而更像是一粒带着棱角的砂砾，始终硌在布鲁斯韦恩的每一次心跳中。
心脏泵出血液，但却无法消化砂砾。
蝙蝠侠是从蝙蝠洞走出的吗？又或许是从这个小巷里走出的。
他为了逝去者而生，为了那些无法继续的人们而战。
布鲁斯沉默地捡起那颗滚到身边的珍珠。珍珠闪着柔和的光芒，没有血迹。
然后他听到了熟悉的交谈声从小巷深处响起。
“……”
玛莎笑着看向布鲁斯，“我想你肯定记得吧。”
在他小时候，他们曾表达过的爱意、曾在他睡前念过的一个个故事、亮在床边的小夜灯，当然还有不会缺席的晚安吻。
“但是为了强调这一点，”玛莎没有松开搭在赛琳娅与杰森身上的手臂，紧紧地揽着他们说，“我想我现在应该再重复一次。”
“布鲁斯，我们都爱你。”
妈妈爱你，爸爸也爱你。我亲爱的布鲁斯。
始终，一直。
Always.
“没错，”温柔地注视着这一幕的托马斯，也开口重复，“我们都爱你。”
划破黑暗的蝙蝠侠是他们的骄傲，他们的孩子继承了他们没能做完的事业——维持哥谭的正义与公平。
但布鲁斯因此而承受的那些伤疤，不会只是所谓的‘英雄勋章’；也是他们看到后会心疼的一次次险境。
“……”布鲁斯用力攥紧了手里的那颗珍珠。
他从来没有忘记过那一切。
“你也捡到了，”在解释完这是怎样一个世界之后，玛莎重新打开自己的手帕，“真幸运，我们的小姑娘也捡到了一颗。”
她将布鲁斯手中的珍珠也轻轻放进手帕，“这些加起来，就是全部啦。”
“将它们带回去，”玛莎捧起手帕向布鲁斯递过去，“好吗？”
于是那串伴随着死亡而破碎的珍珠项链，终于、终于在今天被拼凑完整。
——其中甚至还包括那一粒困在布鲁斯心脏处这么多年的‘珍珠’。
那不再是冷冰冰的证物，或者是什么……象征黑暗回忆的‘纪念品’。而是一个关于韦恩家爱意的象征。
是父母间的爱意。
也是父母对他的爱意。
“……”布鲁斯沉默着伸出手。
然而玛莎的动作却猛然停了下来，“不，”她摇摇头，重新收回手帕，“差点忘记了刚才说的那个，非常重要的问题。”
“布鲁斯，在你小的时候，我们可经常说爱你。”
玛莎露出那种母亲特有的严肃慈爱，认真地看着布鲁斯，“但你在对待这些孩子们的时候——？”
她拍拍杰森与赛琳娅的肩膀，挑挑眉反问：“嗯？”
布鲁斯：“……”
杰森：“……”
赛琳娅：“哇！”不愧是长辈，直中红心！
托马斯：“嗯。”是这样没错，玛莎说得对。
“嗯——”有声音在小巷巷口响起，迪克拉着刚出现的提姆走来，“我们好像会打扰什么，但我们突然——”
在看清楚玛莎与托马斯的脸之后，两人的动作都一顿，“……wow.”
这可真是太超出想象的——礼物。
在迪克拥抱自己父母的时候，他周围的环境再次发生改变，变成了在夜巡中无数次经过的犯罪巷。而且提姆也出现在了附近。
对可能会发生的事情，迪克隐约有些预感，他和自己的父母以及提宝一起找到了这里。
——天，这是多么陌生而不可思议的一个组合。【他的父母】以及【他的弟弟】。
就算是想象力丰富的迪克，都没想过这样的奇妙故事。
……ok，好吧，在看到布鲁斯以及他的父母们之后，迪克觉得自己的想象力还是不够丰富……
迪克和提姆的到来，并没有打断玛莎的思路。
在问候了两个孩子之后，这个睿智而温柔的女人继续对布鲁斯说：“那么，你打算什么时候学会我们家的优秀习惯？”
“你知道逃避对我来说可没有用，亲爱的，”玛莎走过去环住布鲁斯的肩膀，“为什么不说出来呢，你也爱他们？”
“就像你在面对泥脸时、在那段音频里说过的那样。”
“你也爱他们。”
提姆和迪克对视一眼，瞬间抓住了这段话的重点，“所以那段音频的内容其实是……”
原来是这个啊？！怪不得赛琳娅那么热情地分享呢！怪不得布鲁斯那么神秘地将它隐藏起来啊！
三只小鸟连带一只猫的目光瞬间在布鲁斯身上汇聚。
布鲁斯：“……”
他绝对没想到，这件事情会通过自己的母亲而泄露。
在布鲁斯做出反应之前，玛莎就先回身揽住了赛琳娅，手掌抚过女孩的头发，“好吧，给小布鲁斯一点缓冲时间。”
“那么就先——我爱你们。我们都爱你们。”
看着这四个已经成年的孩子……她孩子的孩子们，玛莎开口。
他们一直都在看着布鲁斯，当然也在看着这些孩子们。
而当然也想见到他们。
当他们得知家里那只小小鸟杰森都经历了什么之后……天知道他们当时是什么样的心情。
玛莎与托马斯想见到自己的家人们。但绝对、绝对不会是以那种方式。
万幸那只小鸟冲破死亡，重新飞回了人间。
迪克最先反应过来，脱口而出：“当然！我也爱你们。”
提姆点头：“一直都是这样。”
布鲁斯：“……”
他和杰森是最沉默的那个。
——好吧其实还有赛琳娅。
小姑娘一直专注于让杰森开口，完全没注意到玛莎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玛莎看着她笑了笑，默默拍拍女孩的头发。
“杰森？”赛琳娅看着杰森，一声一声地重复，“杰伊？你真的打算什么不说吗？”
杰森：“……我不相信这群人不知道我的答案。”
草！
赛琳娅靠在玛莎肩旁掩盖笑意，同时也没有忘记表扬对方，“真棒！”
“我——”而在最后，布鲁斯的声音发钝，他看着自己的父母。
他的父母也正都看着他。
如果说超人身上最不可思议的那点，是他将自己当做‘普通人’；那么蝙蝠侠最强大而成功的那点，就在于他将自己化身成了一种信念。
人会被打败，会被遗忘，甚至也会死亡。
但是信念不会。信念会永远存在于这种城市、这个世界中。成为一柄悬在罪恶头顶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他保持着克制，冷静，与清醒。
“没有人可以质疑这一点。”布鲁斯长叹一口气，在父母的注视中开口。
似乎在说出第一句话之后，接下来的话也都变得轻松了起来，布鲁斯看着站在小巷内的人们……他的家人们，用最坚定的语气说，“任何人都不能怀疑我对你们的感情。”
他当然爱着自己的家人们。
也许他早就应该这么说。
但幸好，幸好现在也不晚。该听到这句话的人们都还在。
玛莎的表情一松，她将手帕和珍珠一起放进布鲁斯的外套口袋中，“记得也要将这句话告诉阿福。”
“他也是我们家的一份子。”
随着时间的流逝，小巷外的场景不断延伸扩展，露出了更加丰富的环境，托马斯望向外界，“看起来你们该继续走下去了。”
“那就等下再见！”赛琳娅拉着杰森，向今天见过两次的人们告别。
在等待第九个七分钟来到的这短暂时间中，赛琳娅听到了很多声音。
是系统播报。
【支线任务2：‘你拥有家人吗？’已完成】
【支线任务3：‘好久不见，再跳一支舞吧’已完成】
【4：‘那只重新飞来的知更鸟’已完成】
【5：‘飞翔的小蓝鸟’已完成】
【6：‘他拥有来自两个星球的家人’已完成】
【7：‘我成长为了你们所期待的样子吗？’已完成】
【8：‘丢失珍珠项链与家人都回到了他身边’已完成】
【恭喜宿主——】系统进行总结，赛琳娅竟然能够通过他的机械音听到一点隐约笑意。
这是一个个任务吗？
是，但又不只是任务。
那是他们拥有的一段人生。
是英雄经历的过去或未来。
‘我真喜欢这个任务啊……’赛琳娅对系统说。
虽然没有得到任何奖励。
但她真喜欢今晚所经历的一切。
这一切都让她感到温暖，甚至在夜色中行走，都会觉得看到了耀眼的光芒。
第九个七分钟开始于——不太像美国的地方中。
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薄雾，不同与刚才他们所走过的夜色，这里已经是清晨时间。
“是英文。”扫视过周围所有可视范围内的文字，赛琳娅确定，“但这里……”
杰森也找到了他认识的地名，以此确认：“是伦敦。”
这个答案有些超出赛琳娅的意料，她认识的伦敦人吗……玛丽夫妇和福尔摩斯先生们？
纽约与伦敦有五个小时的时差。
现在的纽约时间是凌晨三点，但是在伦敦，就已经到了上午时间。
是一个很适合对峙的时间。
通过推理与调查，夏洛克已经掌握到了实际性证据，看着面前的瘦小女人开口，“你利用职务之便，贩卖了大量政府高层情报。”
“但是你没有想到，因为政权动摇以及外交改变，你的行为竟然会被外交官发现。”
“你知道政府雇佣了CIA特工小队去营救被当做人质的外交大使，而一旦他们的计划成功，你的秘密就会暴露。”
“所以你直接改变了他们的营救计划，想让整个小队为你的贪婪陪葬——”夏洛克的语速一如既往的快，被他盯住的人根本就找不到任何反击的可能性，“我说得对吗，薇薇安女士。”
斯莫尔伍德女士的秘书，一个将自己隐蔽在身份之下的罪魁祸首。
在那些掌握流动着大量高度机密的高层会议中，每个参与会议的人都会被详细记录，决不能留下任何泄密的可能性。
而作为秘书，作为记录者，她拥有着不易被察觉的身份。所以可以一次次出卖情报，也可以用最强有力的暗号改变当年的营救计划。
“这就是你想对我说的？”瘦小女人的手放在拎包内，从她的外表来看，完全想象不到她竟然造成了一支顶尖特工小队的近全员覆灭，“你还真是像传闻那样的——令人讨厌。”
阿杰与玛丽也都在场。
作为那场灾难的唯二幸存者，他们当然有立场来见证这一幕，来确认到底是怎样一个人，导致了他们队友的牺牲。
“就只是为了钱？”阿杰嘲讽地笑了起来。
这个答案太可笑了。
“你——”看到薇薇安的小动作，玛丽的目光猛然一冷，“小心！闪开！”
薇薇安对准夏洛克举起枪，她造成了那么多人的死亡，但自己却对枪支的使用毫不熟练。
不过在扣动扳机的瞬间，她是真的想要当场杀掉这个戳破真相的可恶侦探。
作为前任特工，玛丽的反应速度向来惊人——她曾经在几秒钟内分析出该如何用子弹击中夏洛克的同时，让对方活下去。
而这一次，也不例外。
条件反射般的，玛丽朝着夏洛克的方向扑过去。
她的速度非常快，立刻挡住了夏洛克的要害；但子弹的速度只会更快，瞬间而冰冷地洞穿她的腹部。
“玛丽！”
刚赶到的约翰大脑一片空白，他扶住倒下的妻子，“玛丽！”
阿杰冲上去反手折断了薇薇安的手臂，不可置信地望着从玛丽体内涌出的鲜血，“……”
他曾经是真的想杀死玛丽复仇，但他现在又是真的为对方的受伤而感到愤怒。
约翰是经历过战场的军医，他最清楚玛丽的伤口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甚至根本没有抢救的机会。
在茫然捂住涌动血液的同时，他根本无法接受这种……明明他们好不容易才将玛丽接回来。
他们一家才刚过团聚。怎么能——
“约翰，”玛丽抬头看向自己的丈夫，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我很开心我能成为玛丽·华生，真开心你能给我这个名字。”
她已经足够幸运。在那场计划之后还能活下来，还能拥有家人、爱人、朋友，以及一个小小的生命。
“别说了——”约翰呵止对方，“等救护车——”
在他还没说完这句话的瞬间，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玛丽！”
是赛琳娅的声音。
被玛丽小心放在内侧口袋的纸鹤爆发出强烈的光芒与灼热感。那样强大的力量，甚至让玛丽逐渐冷下去的体温都在迅速回暖。
那是纸鹤，但也是被赛琳娅施加了【卡牌】力量的不死鸟。
——系统后台上，那个始终没有结束的支线任务，是赛琳娅无法彻底放心的源头。
所以她留给了他们这只纸鹤，这只不死鸟。
这一次，哈迪斯的世界没有带来逝去者，而是将赛琳娅与杰森带到了玛丽即将死亡的瞬间。
在这个漫长夜晚的最后，赛琳娅抓住了这个可以改变死亡命运的机会。
这就是赛琳娅一直想做的事情，她要改变命运。
只要有她在，她不会让命运夺走任何一个人。
赛琳娅握住玛丽的手，“不会有事的，相信我。”
不死鸟强大的治愈能力，加上言灵术的作用，像是刺破空气的镇痛杜冷丁，扭转了整个局面。
只要她在，命运就休想重复那一个个悲剧。
通过系统面板的队友共享页面，赛琳娅清晰地看到了玛丽不断上涨回升的血条。
【叮——‘夏洛克·福尔摩斯的誓言’已完成】
夏洛克曾立誓保护约翰与玛丽还有他们的孩子。
而这则被命运捉弄的誓言，现在终于有了继续实现的机会。
赛琳娅与杰森处于【属于亡灵的世界】，是因为玛丽即将死亡的命运，他们才有机会来到现实世界的伦敦。
但在这个【哈迪斯的世界】任务完成之前，他们不可能在这里待太久。
听到救护车的鸣笛声，看着玛丽脱离生命危险的血条，赛琳娅松了一口气，“幸好，我赶上了。”
杰森用目光示意赛琳娅，而她本人也察觉到了那种时空对自己的排斥感。
小姑娘重新捡起纸鹤，轻轻放到玛丽手中，“……放轻松，不会有事的，我们还约定了下次再见呢。”
她抬头又看了看身边的夏洛克与约翰——还有差点杀人的阿杰，挥手示意，“那就，下次再见啦。”
在说完这句话的瞬间，时空扭曲感向两人袭来。
【支线任务9：‘他们应该有一个完整的家’已完成】
听到这声播报的时候，赛琳娅和杰森已经进入新的七分钟循环。
与之前所走过的那些环境相比，这里空无一物。只有黑暗笼罩着整个世界。
试探性地使用【卡牌·洛基】的火神力量进行照明，赛琳娅抓住杰森小心翼翼地向前走去，她问系统，“这场任务快结束了吧。”
“因为黑暗，看起来像是亡者世界的终点。”
赛琳娅的语气很平静，就连拥有情绪分析功能的系统，都无法判断对方现在是不是有些失落。
所以他只是回答：“是的，您即将经过最后一个地点。”
从理论上来说，赛琳娅和杰森都很熟悉‘黑暗’的存在。毕竟魔法世界的光源要么珍贵要么昂贵，而罗宾与红头罩又是常在夜晚中出没的人。
但他们现在所处的黑暗，却并不只是【没有照明光源】这么简单。
那是一种浓稠到仿佛可以随时化成黑色墨水低落到头顶的黑暗，即便点亮了火神的火焰，也依然无法彻底照亮这一切，是种仿佛被彻底剥夺视觉能力的恍惚感。
待在这里，甚至很容易让人产生被黑暗所特地吞噬的错觉。
“滴滴——”两声汽车鸣笛声响起，一辆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的大巴车停在两人身边。
车灯照亮了他们周围的一小片区域。
司机是个带着墨镜的白发老人，他打开车门对赛琳娅与杰森喊，“嘿，晚上好，看起来应该到我来接手剧情了。”
看看图标上显示的司机名字，是从来没听说过的陌生，赛琳娅一怔，“……他也想见到我所认识的朋友们吗？”
赛琳娅与杰森对视一眼，还是走上了大巴车。
看起来这是辆由校车或是公交车改装而成的大巴，座位非常宽敞，足够容纳下赛琳娅还握着的气球。
……好吧，其实不只有气球。
赛琳娅身上还挂着各种奇奇怪怪的礼物——都是这一路上的人们塞给她的。
戴安娜披在肩上的外套，玛莎将自己的胸针别在了上面，克拉克用草坪上的植物折了一只小狗交给她，佩吉为她重新绑好了头发，彼得母亲在她的外套口袋里赛满了糖果，霍华德先生在另一只口袋里塞了些高科技的小玩具。
坐在摇摇晃晃的大巴车上，头顶灯光传来淡淡的暖光，并不多明亮，但能够让这辆车不被外界的黑暗所侵扰。
在这里，赛琳娅给每一份馈赠写好备注，小心地放进系统背包内。
“……”杰森很想对这种摸黑开车的行为表示质疑。
看出他的想法，赛琳娅努力试图安慰杰森：“但是仔细想想，这个驾驶环境——应该会比我刚学会使用翅膀那天，我们两个人一起跳楼实验飞翔更安全吧…”
杰森：“……”哦，原来你也知道那有多危险啊？
“喔别着急亲爱的，相信我的车技，”听到后方传来的声音，大巴司机慢吞吞地安慰两人，踩油门的速度大概比语速快十倍，“我都研究过怎么开飞船呢。”
他可是高端技术人员。
赛琳娅不觉得他是在敷衍自己，反而很认真地发出惊叹，“哇——”
语气是发自内心的羡慕。
这么卖力的反应，让司机先生忍不住笑了起来，他继续解释：“但我还有很多故事想继续讲——所以只好中止这场研究了。”
“开开校车也是个不错的工作。”
在谈话的过程中，大巴车渐渐停下来，司机打开车门，“好了孩子们，你们已经到达目的地了。”
新环境依然不算太明亮，只能隐约看到四周的枯树，还有伫立在前方的两扇雕花大门。
大巴车默默打开车灯，为两人继续照亮。
赛琳娅回身向司机先生挥手，“谢谢您带路，斯坦先生！”
两声汽车鸣笛声传来，像是老人对他们做出的回应。
这是一个充满陈旧气息的地方，象征高贵地位的大门锈迹斑斑，上面本应该娇艳欲滴的雕花图案都已经变成了灰暗的铜锈色。
“……”不得不说，就连推开这扇门，其实都挺需要勇气的。
而且就算杰森将大门踹开之后，整个环境内依然空无一人，安静得让他们可以听到对方的呼吸声。
“这是一座山。”走了两分钟后，杰森立刻判断出来，“但不会太高。”
他换了个动作，反手牵着赛琳娅向上走，“你对这里没有印象吗？”
“……”赛琳娅摇摇头。
甚至系统都没回答她的询问。
只有在两人终于走到最高处的那个瞬间，系统才突然开口：“虽然迟了一点，但是——”
“赛琳娅，生日快乐。”
【叮咚，支线任务10：‘追逐太阳的她’已完成】
系统播报的同时，
花火从天空中猛然炸响，那是一瞬不停的烟花，一个个地接连在空中绽放，布满视野范围，让整个世界都不再有黑暗下去的机会。
赛琳娅和杰森站在最高点——不只是这个环境的最高点，而是这个世界的最高点。
在烟花的照耀下，他们看到了所有人。
来自两个世界的人们，站在不同的环境中，却同时仰头望向这一场属于所有人的烟花。
璀璨盛放的天空，好像要将刚才他们走来所经历过的黑暗，以及命运中曾经历过的那些晦暗过往，全部都照亮。
没有人会忘记这一天。
他们在这一天收获到了来自春天的礼物，来自小姑娘赠与的礼物。
以及一场，可以照亮所有的烟花。
烟花升入天空的声音始终没有停歇，说不清楚是谁先喊出声的，但裹着烟花的光亮，很多声音从各个方向传来，“生日快乐——！”
“我爱你们——！！”
“这是我收到的最好的礼物！”
杰森低头看向赛琳娅，“这里声音太吵了。”
“听不到其他人在喊什么。”
所以，你也可以喊出来。
赛琳娅垂下眼睛，在过了漫长沉默之后才开口，“那、那我喊了哦。”
“我第一次叫他们，可能会很难听，你当做没听到就好哦。”
杰森很深地看着她，“好。”
在魔法世界的时候，赛琳娅很少有说话的机会。她没有在狭小房间内自言自语的习惯，在斗兽场和宴会上也不需要她发声。
这是她第一次这么用力地喊出来，对着那些照在自己眼前的光芒，将十八年里经历过的一切都喊出来，
“父亲——母亲——”
“爸爸——妈妈——”
“dad！mom！”
她用了所有知道的称呼，去呼喊自己早就已经离去的家人们。
非常非常用力地去喊，试图将曾经错过的每一声呼唤都弥补回来。
我很想你们。
我现在自由了。
我离开那里了。
……我也爱你们。
赛琳娅想说的所有，都凝结在那一声声的呼喊中。
‘语言是有力量的’这是言灵师的力量源头。
所以——请听到吧。
这场烟花持续了很久，持续到来这里的现实世界的人们纷纷醒来。
他们收获了一场太美好的经历。
以及——包在手帕内的珍珠，被爱人披在肩上的外套，一场迟来的舞，来自家人的拥抱，毫不迟疑的爱。
太多太多。
赛琳娅和杰森是最晚离开这个世界的。
他们站在这个世界的最高点，看着最后一朵烟花从天空中落下。
一切都重新归于寂静与黑暗。
“好啦，”赛琳娅的嗓子都喊得有点哑，她不好意思地咳了咳，“我们也该走了。”
“赛琳娅。”杰森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而与此同时，是系统开启的播报，“宿主，回头。”
顺着他们的声音，赛琳娅下意识转身。
有一道陌生的温度拢住她，“赛琳娅。”
来人紧紧拥着她，轻声念着，“我的孩子。”
我的女儿。我的挚宝。我的骄傲。
赛琳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