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第 93 章
众所周知, 【洛基】、【拔河】，是斯卡蒂的常用形容词与计量单位。
具体体现在……
凝视着面前的似乎身担贵族身份的人类男性，斯卡蒂嗤之以鼻、指指点点、翻了个白眼。
看看这家伙有多怂！还不如洛基有勇气呢！洛基当年还是为了维护阿斯加德才愿意拔河的呢！
邪神都比他更有奉献精神！果然, 有对比项之后，才能有更清晰的认知啊！会拿小刀捅人的法师没有坏心眼，真的很勇！
——呵, 在这种时候，她竟然还能想到洛基。说明她真的很注重神明间的内部团结了！
这大概是斯卡蒂第一次对洛基升起这么认真正式的赞赏。并且还非常真挚，完全发自内心，甚至想在返回自己的世界后也着重点名表扬一下对方。
‘嗯, 赛琳娅甜心不是说过吗, 在当事人面前进行的赞美，才会有效果。’斯卡蒂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不过至于洛基会不会因为听到这种真诚认可与赞美而感到高兴……那大概只有洛基自己才会清楚了。
但抛开这个形容词, 其实斯卡蒂说得很对。
这个人类还是不够了解他们。
如果他们想要谁开口，又怎么会是‘被询问者不愿回答’这么简单的理由可以拒绝的呢？
“你会回答的。”赛琳娅语气平静地重复，“你到底——都对我的家人们做过什么。”
声音无悲无喜, 好像那只不过是个问题，而不是她放在内心深处无法消化吸收、始终硌在那里的苦难过去。
“当然还有……”赛琳娅望着斗兽场四周被炸开的墙壁, 像是在望向曾在亡灵世界见到的家人，“我的家到底在哪里。”
家乡与家人——这是多么理所当然会拥有、也可以拥有的事情。
但直到现在, 赛琳娅才终于有机会得到有关这两个问题的答案。
在刚刚绑定系统的时候，作为交换条件，系统曾给她回溯过一段相关记忆，关于为什么贵族会对他们动手……但只有那一小段。
在亡灵世界内, 赛琳娅也想到了这个问题。但看着拥在自己身边的家人们……她又怎么能在那样好不容易才拥有的团聚时刻中, 去提起他们曾经历过的痛苦呢。
于是她选择自己来问。
问……这个加害者, 这个凶手。
“我——”男人的瞳孔紧缩成一个小点, 疯狂地和自我进行抗争，甚至还用牙齿死死地咬住舌头，害怕自己开口。
但那种直接施加在灵魂上的言灵术，让他根本无法反抗，好像大脑神经都被撬开挑起，在突突的疼痛之中，他曾经的罪行还是从口中脱出，“我需要你们的力量，但是你们并不愿为我所用。”
“我知道有很多其他势力也在寻找你们的踪迹，但我发现得最快。既然我不能得到你们的力量，那当然也不能让其他人有机会得到……所以我决定彻底征服这个种族。”
“这是我们经常使用的方法。如果无法说服你们，就来用暴力来进行征服。只要杀的人够多，总会让其他人畏惧，然后屈服的。”
虽然赛琳娅打破了那些咒语与魔药，而海拉与克拉克打碎了笼子，但并没有太多魔法动物或人类敢于立刻爬出来。
对他们来说，【自由】实在是太遥远了，遥远到就算赛琳娅给予了他们自由，他们都没办法迅速接受。
但是在听到这句话之后，有几只原本畏缩在铁笼角落中的魔法生物，以及一些因为触碰到贵族利益而被抓进来的低阶魔法师，终于鼓起勇气钻了出来，用带着眼泪的愤怒目光看向男人。
……很明显，他们也都曾经是被贵族势力所‘征服’的种族。
“你们真的非常难对付……任何传说中都在描写言灵师的力量有多恐怖。所以我们调用了最强大的炼金术师与魔法师，还提前一周就在你们的居住环境中使用了大范围魔药。”
“那场战斗打得非常困难。但我们最终还是赢了。”说到这里，贵族首领的声音中甚至还带上了些骄傲的愉悦口吻。
……其实他不想这么做的，他想让自己表现得更客观与被动，就比如编造个‘在国王命令下被迫执行任务的无辜者’身份。因为他知道如实回答会更加激发那群人的怒火……但他无法控制住自己。
在言灵术的作用下，他做不到说任何谎言，只会暴露自己所有最真实的想法。
而那份直到现在还依旧毫不动摇的骄傲，就是他的真实想法。
在这样冷凝僵硬的气氛中，男人却清晰地感到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下一秒就要扒开皮囊爬出来，留下一地血淋淋的肮脏痕迹。
‘完了。’听着自己口齿清晰地吐出那些话语，他绝望地想。彻底完了。他会死。他真的会死。
……其实男人并不是在后悔自己做过什么，他只是在畏惧自己行为会造成的后果。
就像很多罪犯都会有的心态那样，在事发之后，他们不会后悔自己所犯下的罪行，只会后悔自己没有更小心些，竟然会被抓住。
如果赛琳娅现在依旧一无所有，那么也许贵族们依旧会在某天，会在她面前提起他们都对她的家人做过些什么——
但不会是像现在这样，带着恐惧的颤抖；而是带着浓烈的骄傲与嘲讽，在唯一的幸存者面前，炫耀他们那场荣耀的战斗成果。
即便在求生欲的驱使下，贵族尽可能地去用正义凛然的措辞与话术来修饰曾经做过的一切。
但死亡本身就是不可被修饰的。
死亡就是死亡，怎么可能会有看起来美好的死亡。
“……”在那些残忍声音包裹中，斯卡蒂无声地揽住了赛琳娅。她将小姑娘的脑袋按进自己怀里，真希望能够用这种方式来隔绝女孩与残忍经历的联系。
“我知道你们言灵师的力量是通过血脉来传承的，所以我留下了你……”贵族的双手卡在自己的脖颈处，他恨不得当场掐断自己的喉咙来停止这场噩梦般的自述，但是他没有勇气那么去做。
带来那么多死亡与苦难的操纵者，自己居然是这么一个懦夫。
“但我没想到你居然无法使用言灵术，明明我在你身上花费了那么大的期待，每次宴会都要向其他首领炫耀你，当年就连陛下都在得到消息后想索取你……结果你竟然成为了我的耻辱，”男人的表情越来越狰狞，比赛琳娅见过的每一个恶魔都更可怕，“我还用了那么多方法想要激发你的潜力——”
“这里是其中之一吗。”海拉突兀地开口，“这里是方法之一吗。”
地板上浸着血，新的旧的层层叠叠，海拉在踏进来的瞬间就闻到了死亡的味道。
“当然。”答案脱口而出。
“死亡是最能激发潜力的方法了。”
“……”托尼已经气到被战甲监测出心率异常，自动开启了呼吸辅助功能。
就连向来好脾气的超人，表情都沉了下来。
赛琳娅在这里长大。
在这里面对死亡。
……他们的女孩在这里都经历过些什么啊。
想到那次身体检查后所得到的数据，托尼闭了闭眼，已经知道了那些致命伤都来自哪里。
杰森和赛琳娅一起走过了那个贵族庄园，也走过了小半个斗兽场。他看到得比其他人更多，但是……赛琳娅其实总喜欢向他们展示【好的那部分】。
住在武器储藏库的时候，不会说自己曾经被监管得有多么不自由与痛苦，反而会对杰森说‘我们在这里会很安全’，拉着杰森一起看画看星星；
来到斗兽场之后，也都不说自己在这里受过多少伤，只是指着最初的那个战场说，‘啊，我在这里赢过’。
……拿到一张糖纸都能高高兴兴叠起来，自得其乐地哄自己高兴。
因为在那么长时间内，也只有赛琳娅自己会在意‘她高不高兴’这件事。
……于是她就认认真真地来在意这件事。
在沉默之中，杰森站到赛琳娅身边，说不清为什么要这么做。但他就是想站在她身边。近一点，再近一点。
海拉却在这时候笑了起来。
她握住贵族男人的脖子拎起来，带着死亡微笑轻声赞同，“是啊，我也这么认为。”
“死亡是最能激发潜力的方法了。”黑雾在身边萦绕，像是一个个跃到人间的魔鬼，死亡女神一字一句地重复，“当然没错。”
而哪个人类又能比死亡女神更了解【死亡】呢。
在每个生命的理解范围内，死亡都具有着不同含义。而海拉，她能够掌握所有相关定义。
“那你也来体验一下，他们所经历过的那些吧。”
随着这道命令，那些带着怨恨的灵魂从空间中升起，扑向男人。
在很多都市传说之中，会描写这样的故事：无法解脱的灵魂被困在亡地，一遍遍重复自己的死亡过程。
……海拉不介意吸取人类的创意想法。
贵族首领的瞳孔骇然放大，他不断挣扎着嚎叫，“不不不——别这样！！不要过来！”
他看到火焰，他感受到火焰，是他下令放的火；他感受到冰冷的海水，一直不断下沉，是他将那些抵抗的人类丢进海中；还有酥麻感、窒息感——
海拉的笑容一瞬而过，她面无表情地松开手。任由对方裹挟在自己的哀嚎声中在地板上疯狂翻滚。
死亡女神掀开一点外壳，恢复悚然古怪的熟悉样子。
斯卡蒂揽住赛琳娅，捂住对方的耳朵试图隔绝掉那些尖叫声，牢牢将女孩在自己怀里塞得更紧了些，“就先交给她吧，海拉其实很有分寸的。”
“……”想想海拉曾经做过以及（差点）做过的战绩，赛琳娅：“emmm——是、是吗？”语气复杂，三分惊讶五分迷惑还有两分的——‘你们是在开玩笑吗？’
《分寸》
但是她记得索尔先生前段时间还在聊天中抱怨过，他在神域里被海拉摁住揍了一顿呢……？
“当然！”斯卡蒂诧异地反问，“难道你不相信我们吗？这会让我们非常难过的哦。”
戏剧感十足，语气瞬间带上了不可思议的哀伤。
赛琳娅：“那、那倒也没有啦……”
你都已经这么说了，这个问题我就很难接下去了哈。
在这长达数秒的沉默中，赛琳娅忍不住问系统，‘你之前不是说过，跨空间跃迁是件很复杂且有一定风险的事情吗。’
‘我自己能找到回去的方式，为什么一定要联系他们来——’
【不是我联系了他们，请他们前来找您。】
系统郑重地纠正，【是他们要来找您，所以我才提供了帮助。】
【至于他们为什么会那么做。我想您已经知道了答案，不是吗？】
“……嗯，我知道。”
这一点，赛琳娅早就已经知道了。
她已经不再像当初那样会茫然苦恼地思考‘爱是什么？’了。她已经见过了很多种爱意，骄傲高调的，内敛深沉的，默默无闻躲在角落的，各式各样的爱……
爱是牵在他们之间的连接，爱是她用以定位自己的锚点，爱是她的力量之源。
爱让她变得更勇敢，勇敢到开始学习回报爱意，勇敢到生疏而笨拙地去学会怎样与他们成为家人。
她已经知道这一点了。
但这并不妨碍她一次次地被他们感动。
“……喂。”有个挺耳熟的声音在赛琳娅身边响起，是那个被杰森踹进地板后好不容易才爬起来的半兽人。
他揉揉自己还酸痛着的下巴，看着赛琳娅问，“你想让我们为你做什么？”
顺着他的声音，赛琳娅抬头望去。
在囚禁着各种动物的牢笼被打开之后，那些魔法生物与人类们并没有离开。他们谨慎小心地蜷缩在角落里；或是鼓起勇气跑出来后，又手足无措地不知道该怎么办。
不敢离去。只能惶恐地等待下一个命令。
他们甚至都不太敢听赛琳娅那些人（或者是神？）的谈话——毕竟那些人的力量实在是太可怕了。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能有神明降世，那么大概就是他们现在所看到的那样吧。
但是看着自己的仇人哀嚎的感觉又实在太爽了，他们又忍不住将目光落到贵族首领身上。
只有半兽人的胆子大些，敢直接开口叫住赛琳娅——经常和赛琳娅在斗兽场内对打，挨打经验丰富，习惯了。
“做什么……什么？”赛琳娅一怔，甚至都没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
“你已经救了我们，”虽然半兽人不太想承认这一点，但现在看来这又的确是事实……那个在十多年前初次出现在这里的女孩，比他们走得都更远，“希望我们为你做什么？是卖命？还是贡献什么器官出来？”
这些……都是他们曾经历过，或者是目睹其他人经历过的事情。
换个从属者也无所谓。反正这种事情本来也就经常发生——那个现在躺在地上哀嚎着的家伙，就连续吞并了周围所有的类似场所。
这里是最大的斗兽场，也是仅剩的斗兽场，最受欢迎的娱乐场所。
虽然曾经的敌人一跃成为他们的从属者这件事有点难以接受……哈，但他们什么时候拥有去选择‘接不接受’的资格呢。
赛琳娅盯着半兽人看了片刻，突然问，“你来到这里多久了？”
“这他妈谁能……”察觉到杰森等人瞥过来的目光，半兽人硬生生地把习惯性粗口咽回去，“哦我的意思是，我不记得了。”
不过考虑到对方现在的身份和实力，他还是稍微努力回想了下，“你来到这里十一年，参加了两百多场战斗，我大概——比你早十多年？”
那就是二十多年。哦，原来已经这么久了。
他在这个地方从还青涩，待到已经过了巅峰阶段不断衰老的现在，他早就已经打不过斗兽场内的很多动物了。
……想好点，起码那丫头不会太狠。就算他老到一直输，应该也不会像之前会发生的那样，交给炼金术师们进行处理。
“啊……”赛琳娅却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反问，“你是从西大陆来的？”
“我在书上看到，西大陆那里有一片广阔的蘑菇森林，每到夜晚，发光的蘑菇就像海中的水母那样，会一抖一抖地呼吸。”
半兽人：“……好像是吧。”他隐约记得自己童年的时候，似乎是曾经去过她所形容的地方，在里面四处奔跑还被蘑菇卡住喉咙来着。但是这么多年他没机会去回忆，也不敢去回忆，早就记不清了。
“那你就回去看看吧。”赛琳娅平静地回答，“去看森林，去看家乡。”
“……什么？”
赛琳娅不再看他，而是将视线落到了其他陆陆续续终于敢从笼子中走出来的人或动物们身上，“你们自由了。可以回家了。”
在众人之中，赛琳娅看到了几个年龄还很小的小孩子，大概只比当年的她大上几岁而已。
身上都还带着伤与血污，懵懵地看向她。
真好啊，她所经历过的那些事情，终于不会再在其他孩子们身上继续无休止重演。
比起击败狼人兽人的‘伟大’战绩，这才是她一直想要做到的。
“我知道西大陆有蘑菇森林，东大陆有地下堡垒，这个世界还有矮人的国度，有精灵的王国……在斗兽场之外，这个世界还拥有很多的地方。而你们，已经可以回到自己的家乡了。”
“我不明白——”在恍惚中，半兽人结结巴巴地回答，“你，你就真的不需要我们为你做什么吗？”
“不需要。”赛琳娅非常干脆地回答，“也没必要。”
她想要的，都已经得到。
赛琳娅认真思考着这个问题，“如果一定要有的话——那应该就是，好好生活？也别将自己发生的灾难施加在其他生命身上？”
“对了还有——”想到之前的那桩事情，赛琳娅忍不住小小的笑了一下，“之前你在我笼子里塞药的时候，其实我没昏过去，我看到了。”
在斗兽场的竞争后，只有极少数胜者才能得到伤药绷带之类的稀缺资源。
有次在赛琳娅负伤之后，她在铁笼角落内，看到了半兽人经过，然后若无其事地将刚拿到的伤药塞了进来。
像是被踩了尾巴一样，半兽人瞬间恼羞成怒地嚎起来，“……谁他妈要你记住这个啊！！烦！”
那他妈还不是因为她先放水，没在之前好几次的战斗中直接摔死他！
妈的烦死了！他只是不想欠她恩情而已！
他又不是她那种滥好人！
……但她会是他们中走得最远的那个。
一直都是。
她最勇敢，也最坚定。也最、最善良——天啊他这辈子都没想过会使用这个形容词。
……好吧，如果还有机会再见到她的话，就将蘑菇森林的蘑菇带给她吧。
“我不明白，”作为制造那么多场罪恶的指挥者与策划者，贵族首领体验着那些由他而制造出的痛苦经历，瞪大双眼看着面前的海拉，“她到底是怎么召唤你们的……”
“难道我还不够虔诚——”明明他已经付出了那么多大量的祭品，从昂贵的珍宝到无数填进去的动物和人……
“错了，”克拉克的声音突然响起，他微微低头看向对方，表情很淡，看起来真的如神祇，“不是她召唤了我们。”
“是我们需要她。”
按照至尊法师最近的说法，赛琳娅出现在他们的世界，是因为世界线的自我调整——很分裂的说法，非魔法系的超人没能完全理解。
但他却很赞同这种解释。
他们需要着赛琳娅。
“我也需要你们。”于是赛琳娅同样语气坚定地回答。
这是那些贵族们永远无法理解的。
无论是一人成军的言灵师，还是降临于世的神明，他们都不需要那些带着血腥味道的祭品。他们需要——需要爱与信任。
“你还有个问题没回答，”看着面前的男人，赛琳娅重复，“我的家乡在哪里。”
“……”男人真的开始后悔刚才没有狠下心掐死自己。
因为他太清楚言灵师的家乡已经成为什么样子了。
被火焰所吞噬过的枯木，没有任何生物痕迹的焦土，这里看起来如同尼伯龙根般，是属于死亡与黑暗的世界。
这就是，她的家乡。
透过系统所给的那一小段片段，赛琳娅曾窥见过这里曾经的样子。
那个位置本来是一颗不知名的巨大花树，因为言灵术的祝福而四季盛开出各色不同颜色的鲜花。
这里应该是一条小河，经常沉着被风吹落下来的花瓣，它们从上游被推到下游，安静地堆积起来，像是展开的扇子或裙摆。
再向前走，就是他们的家。一个个漂亮的小房子。
……那才是这里本应该有的样子。
赛琳娅没带着那个贵族来这里，将他连带他的心腹们与炼金术师一起，交给了黑龙看管。——好吧，准确点说，是奇异博士正在将他们不断下落，而黑龙负责看管他们的最终目的地‘出口’。
她才不要让那群家伙再次打扰这个地方。
她想要……
手掌轻轻搭在枯树的树干上，赛琳娅安静地想，她想要这里变回之前的样子。
于是植物抽芽声迅速响起，在那颗早就已经枯萎十八年的树木上，重新生长出了嫩芽。它以惊人的速度不断向天空生长，基于过去的悲苦之上，长出崭新的生命。
枝干绽出最温柔美丽的花朵，缓缓晃动，好像是在说，‘我们一直在等你回来。等了好久好久，欢迎回家。’
系统格外留意了一下自己的后台面板，【春之女神·塔罗】的卡牌在发光，但宿主却没有彻底依赖这种力量。
……这就意味着，宿主已经完全脱离了卡牌的束缚，在使用真正的言灵，真正的春之女神的力量。
花瓣轻轻下落，斯卡蒂打了个响指，冰芒闪烁在那消失多年的河道中。而超人的热视线融化了寒冰。
鲜花飘然落于水中，就像赛琳娅曾经所看到的那样。
但她又很清楚地知道，那些五颜六色的小房子，那些住在这里的家人们……
不。他们没有离开。他们曾经亲口告诉过她，他们会在她身边。
在花香与水声的包裹之中，赛琳娅很轻地开口，“我很想你们。”
言灵师一族，死亡后化为灰烬，随风而逝，不在这个世界留下痕迹。
但赛琳娅却听到了风声，吹落枝间繁花，将花瓣落在他们每个人的身上，好像是在回答，‘我们也想念你，我们也爱着你。’
以及，‘欢迎回家’。
在风声中，托尼褪去了钢铁侠战衣。他沉默了很久才开口，“她会越来越好的。”
像是在对自己说，对赛琳娅说，也像是在对这阵风说。
听到这句话，赛琳娅立刻飞快摇头，“不对！是我们都会越来越好的。”
“哈，”托尼笑起来，“当然。”
“还有什么其他愿望？”抓住这个难得的机会，他又立刻追问。
热衷于做实现小朋友愿望的许愿机。
赛琳娅：“……如果我说希望世界和平是不是太狂妄自大了？”
但却是她现在最想说的。
发现赛琳娅看向自己，杰森轻轻摇头，“不会。”
他最狂妄的愿望，是想将他的梦与锚点抓在手中。
“好吧，那就——”
赛琳娅转身，看向周围那些为了这句话而付出了太多太多的人类与神明，
“希望世界和平。”
愿望交给言灵与他们未来的奋斗。
而她还有些其他想做的。
“我还没问出来，还有谁也会参加斗兽场呢。”赛琳娅抬头看向海拉，语气苦恼。
海拉：…………。
她是在撒娇吗？
是吧！！
一定是的！！我是第一个收到她撒娇的神吧！肯定是！
于是她冷冰冰地哼出个鼻音，“嗯。”
赛琳娅：“？”
等等？海拉？？你这种拿长剑出来准备砍人的态度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