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第 102 章
在返程中, 迪克车上的气氛显得格外平静。
——是平静，不是安静。
大概就类似‘ok，一切都没问题了, 那就让我们坐下来安静地享受下午茶时间, 放空大脑与心情，不会被任何烦心事所打扰’这样的平静。
是那种，坐在摇椅上摇晃着发呆，而太阳暖洋洋照在他们身上的平静感。
透过后视镜看向坐在后座上正低着头的芭芭拉，迪克开口问, “拼图的进展怎么样？”
“非常顺利。”芭芭拉小心地拆开绑在盒子上的丝带, “赛琳娅的动手能力很棒。”
“的确是。”身为赛琳娅的折纸启蒙导师，迪克立刻表示认可。
如果说最大众的速成方法是‘从入门到放弃’，那么赛琳娅今天学习与展示的一切就是‘从入门到精通’。
——虽然她本人一直非常谦虚地强调，“我只会些理论知识……呃，对，我提前搜索了‘玩拼图’的方法, 但还没有机会实践过。”
但她的动手能力实在非常强。
在度过了最开始那段时间的生疏迟疑之后，赛琳娅拼拼图的速度快得像是拼图图案上的那只猫昨晚刚活过来还和她一起玩过整天似的。
而且从她的动作与话语中可以发现, 她确实在此之前做过了非常认真的预习准备。
这让芭芭拉当场就联想到了：赛琳娅一边努力搜索刻苦学习拼图知识，还要一边忍耐着好奇心，为了和大家一起拼图而坚持不肯拆开拼图的样子。
……简直可爱到过分了。
但赛琳娅那种新奇而兴奋的反应，也再次提醒她们, 她有着一个‘没有折纸没有拼图更没有小爱丽儿童话故事’的童年。
坐在副驾上的提姆也看向芭芭拉, “但你们好像并没有拼完？”
“喔, ”芭芭拉点头, “超高难度, 当然会需要很长时间。”
好吧, 其实是她们都没舍得结束。
她们还有很多时间，慢慢来，慢慢拼，多聚在一起几次，总会完成的。
在盒子打开后，芭芭拉看到了安静躺在盒子内的一捧小动物折纸。
“……”折纸的种类丰富，有猫猫狗狗不同形状，不过压在最上方的是只挺常见的纸鹤。
附加的便条上还有一句【希望你拥有美好的一天】祝福。
带着忍不住的笑意，迪克开玩笑说，“你要做好准备，说不定它们什么时候就会突然变成会走来走去的小动物来找你报恩了——是这种情节发展吧？赛琳娅说她最近在看东方的《聊斋》，根据我搜索后的结果推断，应该是这种故事。”
“哈？ok，我会提前做好准备，”芭芭拉郑重将礼物收好，“是不是顺便还要做好准备，警惕达米安发现这一切？”
“是应该警惕他的麻袋吧。”提姆正中红心地补刀。
迪克和提姆将芭芭拉送到家的时候，她的父亲戈登局长也在家中。
这个为了与罪恶斗争而奉献一生的男人，眼神温和地看着自己的女儿，“交到了新朋友？”
“是啊，”在对方的视线注视下，芭芭拉熟练地转动轮椅，想将礼物盒收好，“是一群很好的女孩子。”
哥谭是由什么组成的？
是蝙蝠侠和罗宾？还是小丑与双面人？
都有。他们都是这座城市的一部分。
但是坚持正义的义警与黑暗中涌出的罪犯之外，更多的还是一个个普通人。
在这个充满各类超能力的世界里，普通人能够做到的事情似乎变得看起来……没有多少意义。
很多时候，部分有心人甚至会故意引起义警与普通人之间的争端。以此来质疑那些超能力者们的存在意义。
但仍然有很多人在坚持。
他们是这个世界的一份子，也在努力让自己所生活的世界变好。
是很多人，是每个人，是所有人。
詹姆斯·戈登就是这样的人。在这条路上，他失去了很多——从他刚被调任到哥谭的时候，黑帮就敢绑架他正怀孕的妻子来威胁他少管闲事；而为了验证那个疯狂的结论‘任何人都可以被逼疯’，小丑残忍伤害了芭芭拉。
——但他和芭芭拉现在仍在这里。
这就足以向所有想摧毁他们的邪恶宣告，他们有多勇敢。
抱着膝上的盒子，芭芭拉在【究竟将它们放在房间内还是秘密基地里】认真抉择——直到父亲的声音响起。
“……小芭？”
“嗯？”顺着父亲的视线，芭芭拉愣愣地看向自己的膝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在刚才过于投入的思考过程中，她的双腿好像……
好像动了一下？
在两道强忍着期盼却又忍不住灼热起来的视线注视下，芭芭拉用力抬了一下腿。
……她成功了。
……在经历了那么久的忍受与苦痛之后，她终于。再次成功了。
“……”
其实迪克和芭芭拉都没将【纸鹤报恩】的故事当真。
哇，毕竟，如果赛琳娅真的想送个能变身的小动物给她的话，肯定会提前告知和询问她喜欢什么动物的……
这可真是一份，太沉甸甸的回礼了。
【希望你拥有美好的一天】
……赛琳娅从不违约，她真的送了她很美好的一天。
=
系统后台传来很轻的【滴滴】提示音，通过页面上显示的内容，赛琳娅确认，自己附着在纸鹤上的言灵力量都已经成功触发。
在沉默半秒后，系统才延迟庆祝：“……恭喜宿主。”
这并不是系统所发布的任务，只是赛琳娅的愿望。甚至就连赛琳娅所附加在纸鹤上的力量也都源于她本人的意愿，不死鸟卡牌只不过起到了最基础的辅助作用。
好吧，其实坦白来说，赛琳娅的这种行为不太——准确点，是非常不符合人工智能被设置的程序规则。
毕竟既不符合既定流程，也不属于他所发布的任务。
但系统没对赛琳娅说起这些——在他也凭借【自我意识】而非【既定程序】地为宿主工作过之后，他想，这个世界上大概真的会有什么是比任务本身更加重要的。
裹着毛巾擦擦鲛人尾巴上还没干的水珠，赛琳娅晃晃尾鳍，“只剩八分钟了，我居然会有些舍不得。”
杰森以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看着她，“怎么？你彻底爱上了做人鱼公主的生活？”
“哎嘿，说不定呢……”赛琳娅理直气壮地回答。
——好吧，其实她是爱上了这短暂两天内可以随时吃冰激凌等甜点的生活。
甚至她还得到了‘我的浴缸都坏了，我做xxx来弥补一下自己受伤的心灵，难道很过分吗！’这样一个万能的可靠理由。
这多快乐啊！！
当然，赛琳娅也并不抵触杰森所制定的那些健康食谱等等计划。
说真的，在此之前赛琳娅都不相信【有人会关注她生活中的这些小事】这种事情能发生在自己身上。
——毕竟在魔法世界，就连贵族家养的厨师们都不会想这么多，他们只会思索‘怎么制造出外表看起来最豪华最奢侈的食物’。
赛琳娅感动于杰森为自己做到的一切，不过，但是……
冰激凌真的太好吃了！！等她吃光这一批再研究健康饮食的问题嘛！
没说出自己真正的想法，赛琳娅开始为自己即将到来的恢复做准备。
将杰森递过来的新毛巾松松盖在长尾上，赛琳娅在柜子上没找到自己的发带，只好甩了甩鱼尾挪动了一下，去拽杰森随身带的那条。
杰森：“……”
真的就是猫。
很多时候，猫来找人，是要礼物要食物要水喝要你陪她玩；不过有时候，她其实没什么理由，就只是来碰碰你，让你看她。
“杰森陶德。”赛琳娅已经能够做到很熟练地为自己绑起辫子，她以还抓着自己头发的姿势，凑过来盯住杰森，“你在想什么？”
凑得很近，杰森差点下意识来个战术性后仰，被他自己强行忍住，“……什么？”
赛琳娅挑眉，抬手指了指自己，“嘿？你看到我的眼睛了吗？”
“……啊。”嗯，他一直都在看着。
“我认为我的观察力应该还没退化，”鱼尾哒哒地拍在柔软织物上，赛琳娅双手抱臂拷问队友，“你在长时间走神。”
“……”她究竟是怎么能将迟钝和敏锐无缝衔接的呢。
强制性挪开目光，杰森干巴巴地甩出回答，“没什么。”
并且试图转移话题，“你对人鱼的研究怎么样了？”
“极其失败，”听到这个问题，赛琳娅瞬间惆怅地坐了回去，连刚才扬起来的尾鳍夜都失落地低垂下来，“我还是没能研究到鲛人泪……”
旺达她们都没舍得多碰她的尾巴！在努力了这么久之后，赛琳娅还——是——没哭出来。
挫败地抚过银白色的长尾，赛琳娅小声抱怨，“明明这是一个特别难得的机会，对魔法生物的研究也是件特别重要的事情……哇好多神话传说里，都是凭借魔法生物来拯救世界的！”
杰森：“……”
这么认真的态度，让他竟然很难找到安慰对方的理由。
杰森也的确没有找到任何理由，因为很快，他就变得说不出话来了。
是手背先察觉到一阵微冷的凉意，杰森低头，看到人鱼尾默默靠近了自己。
赛琳娅：“……”好吧，她还是感觉杰森好像是想摸的。
虽然对方之前仿佛被刺激到般直接掰坏了家里的浴缸——但从表情和眼神来看，他应该、大概是，不讨厌鲛人尾巴的吧？
杰森看起来像是中了僵直弹般，伸出手臂的样子一点都不轻松。
带着枪茧和伤疤的手缓缓贴上不断摆动的鱼尾，那慢吞吞的动作好像是在说‘你可以躲，我会停下’。
杰森努力维持着自己没什么太大表情变化的样子，负隅抵抗，若无其事，试图说服自己并不激动。
人鱼鳞片是一种……触感光滑而轻软薄薄的神奇物种。与想象中的并不完全一致。
手掌搭上之后，杰森甚至还感觉到了来源于指腹下的突突跳动。
‘……？’是鱼尾传来的心脏跳动吗？
尾巴上当然没有脉搏，也察觉不到心跳。
杰森在下一个瞬间才意识到，原来那是来自自己的心跳声。
如果……如果对魔法生物的研究真的重要到可以拯救世界。
那么现在，获救的第一人，应该是他。
”……“手掌很轻很轻地划过，但赛琳娅却明显瑟缩了一下。
杰森下意识抬起手，“痛？”
“不是哈哈哈，”赛琳娅终于忍不住，蜷起身体小声地笑了起来，“是有点痒。”
“……”所以杰森没再松手。
好吧，大概人类都是贪婪的。他也是其中之一。
曾经……上次他得到了一个拥抱。现在是尾巴，以后……只会是更多。
在正式成为罗宾之前，杰森曾经历过大量的训练与学习。内容非常复杂，包括战斗技巧、隐藏身份的手段、如何消除自己的行踪，当然也学习过……如何忍耐痛苦。这是应对敌人时必备的知识。
关于这一点，杰森陶德已经用上一次的生命来交出了学习结果。
杰森觉得自己大概算是做得不错。
但他没有想过，原来喜悦和情感也同样——甚至更加难以忍受。
就好像那场他一直想抓在手中却又不想失手握碎的梦，现在在他掌心中溢满了般。
赛琳娅摆摆尾鳍，“我觉得我们好像还有希望能继续深入这个研究方向……”
因为真的挺痒。像是偶尔睡懵的三头犬模模糊糊踩在她双腿后的感觉。
这样下去说不定还能抓住最后的机会捕捉到鲛人泪呢……
杰森不确定现在人鱼鱼尾的状态是不是也会反应赛琳娅自身——或许会有一些？
他只能确定赛琳娅比之前健康了些，起码握着手腕的时候会感到比之前多了些肉。
他们共同分享这一场近距离呼吸，杰森低头看向赛琳娅，看她遗落在唇角的笑意，“如果我……”
“——”
就在这个瞬间杰森感觉到自己手掌下的触感发生了变化。
鳞片骤然消失，变成了更加细腻……
操。
“！！”杰森弹跳出去的速度好像有起码两百只全副武装身高三米六的哥布林部落在追他。
不过他也没忘记瞬间掀开毛巾把赛琳娅裹好。
……虽然系统想得比杰森更早，早就在变身结束的前两秒就打开背包释放了之前存住的衣物。
看着杰森几乎是撞出去的背影，赛琳娅：“……？”
“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系统：“……”
我想想，这个问题我不太好回答。
“系统，”赛琳娅钝钝地将木桶周围的临时桌子挪开，“查阅一下我的身体记录，我感觉鲛人状态下的心跳速度会比普通状态中更快。”
做过很多自我研究的言灵术，很有自信，“应该不会是错觉。”
系统：“……好的。”
=
在陆续受到了来自x教授和芭芭拉的消息之后，赛琳娅才彻底确定，自己的心愿得到了圆满实现。
默默打开那个只有她自己才能开启的文件——是的，【只有她自己】，连系统都不能打开，赛琳娅在某两行字后打上了对号。
这样勾画的动作时多么简单，只需要不到一秒钟的时间。
但是他们……却花了很久很久，才终于拥有了这样的一个机会。
有时候赛琳娅真的无法分辨出，这个世界的命运究竟是残忍还是仁慈。
“……宿主，很抱歉突然打扰您，但您最好打开电视观看正在直播的哥谭新闻。”系统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高级人工智能，拥有可以操纵电器的功能，客厅内的电视应声开启，赛琳娅在屏幕内看到了太熟悉的一张脸。
“……The Jok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