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阵营本·雪满(九):
陆斯恩让枕流看他, 枕流自然是趁机看了个够,想试试看能不能分析出陆太医的信物,而且, 从公平竞争的平衡角度来说, 陆太医还真的有可能和他是一个阵营的。
这毕竟是一场游戏, 举凡游戏, 最注重的便是输赢概率的平衡。
当然, 也不是不存在以小博大的那种游戏方式,但那是小概率事件, 在没看到类似的明确苗头之前, 还是大数据更可靠。
陆斯恩可不管枕流为什么看他, 反正枕流是看了,他……也就满足了。
是的, 陆斯恩就是这么一个既贪心又容易满足的神明,天性里的独占欲让他总是情不自禁想要枕流全部的关注, 而只是枕流看向他的这么一个动作, 就已经让他在心里开心得想要起飞。他的快乐阈值真的蛮低的, 给块糖,都能甜一个夏天。
总之, 陆斯恩总算是消停了下来,开始配合枕流好好玩游戏了,毕竟枕流看上去真的蛮想赢的, 陆斯恩也在这一刻确立了他的目标——帮枕流赢。
其实上一个本子陆斯恩也是这么目标,只是当时不是目的不纯嘛。
这一回, 陆斯恩真的只是想让枕流开心。
枕流不疾不徐的开始了自己的自我介绍:“枕抱猫, 我也是自小就被卖到了宫里, 年岁不详, 二十岁左右吧。以前在狸奴坊跟着师父,后来才被陛下派到了碧羽轩的美人身边。陛下当年赐给了美人一只御猫,我就是伺候猫主子的那个附赠品。”
枕流把乖巧的雪满托起,向众人展示了一圈,确保所有人都看到了雪满脖子上水头很足的玉料小挂件。
在场聪明人不少,第一反应就是,这玉怕不是个挡箭牌。可是,就是因为聪明,反而容易多想,转个弯,心里的想法就变成了,不对,枕流不会是在打反心态吧?故意误导我们这是挡箭牌,其实就是真正的信物?
更有知道信息比较多的玩家,一眼就认出了猫脖子上的挂件想是贵妃的宫中之物,已经开始重新判断枕抱猫的阵营立场问题了。
枕流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心满意足,重新把雪满抱回怀里,手法轻柔的撸起了它背上顺滑的长毛,继续道:“我和林梳头一样,都是被借调来帮忙的,不过我一直在后殿伺候年幼的小贵人们,对前殿所知有限,还是后来各家派了人来查看小主子们是否受惊,我才知道前面出了事。”
“但也因为这些人来,反倒是让御猫受了惊。”
枕流既没有说雪满的名字,也没想着给雪满改名,因为陛下给美人赐猫是有宫中记录的,在后面的搜证阶段,其他人肯定能被找出来,枕流没必要在这种事情上撒谎,引起别人不必要的警觉。当然,他也不想现在就说出雪满的名字,他想给自己多争取一点时间。
“我一时不察,让御猫从我怀中跑了,自是第一时间就追了上去。”
枕流本还在犹豫要不要说后面的事,却在这一刻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说出口的话就变成了千篇一律的:“然后追着追着,就跑到了这里,大概是迷路了吧。幸好,御猫还是找到了。”
枕流说完之后,就从前面已经发过言的几人眼中,看到了相似地了然于胸。大家对于自己到底是怎么到的这里的原因,都没有老实交待。
枕流之后就是陆斯恩了。
“我,陆太医,今年不过双十之数,无妻无子,孑然一身。”陆斯恩重点强调了一下最后八个字。哪怕是玩游戏,陆斯恩奇奇怪怪的男德思想,也绝不能允许他玩的角色喜欢别人!他,有且只可能在意枕流一人!
枕流和艾姑姑都知道陆斯恩神奇的脑回路,但其他人不知道啊,见陆斯恩重点强调,都不自觉的跟着在光屏上记了一笔。虽然不知道这个信息有什么用吧,但万一后面就用到了呢。
枕流:“……”行吧,陆斯恩这个游戏黑洞不只坑他,还坑别人,他好欣慰。
“我祖父、父亲都在太医院上班,加上我,一门三代,算是个太医世家了。不过‘太医’只是个职业,不是头衔,‘御医’才是头衔。我刚转正没多久,是没资格给太高身份的贵人看病的,平日里一般就是给美人、婕妤之类的请平安脉。今天值班,我一直在值房里待着,谁也没见着,等被喊来,就忙着给大臣们看病了。”
是的,陆斯恩这个太医的级别其实还挺低的,给太子、皇子看病什么的,且还轮不到他,最多就是大臣,这还是今天缺人手,事急从权,否则也很难轮到他来表现。
“给大人看完病,我一出来就昏了,然后就在这边的殿里醒了过来,出门看到了金公主,便一起过来了。”
正好也轮到金庄介绍,他就接过了话头:“我是金公主,正值豆蔻年华。因母妃犯事,小时候一直和她待在冷宫里。后来母妃病逝,我也没能从冷宫里搬出来,就这么消磨了时光。这次的谢师宴,不知贵妃为何发了善心,连我都特允出席,我就想把握住机会,求一个恩典。”
毫无疑问,老皇帝估计都不记得自己有这号女儿了,金公主再不努把力,那怕不是真要老死宫中。
钱小钱没懂:“什么恩典?”
“给我指个驸马。”金庄面无表情的说出了公主本身的打算,努力掩盖着那一刻的别扭。
苏皇子难得搭话:“等这事完了,咱们平安出去,我一定替父皇给你求个好婚事。”其他玩家也是纷纷点头,一起开起了玩笑。
但金庄却反而很认真,脱离角色主动评价:“靠别人真的可靠吗?这金公主可真有意思,自己的娘一心维系在一个男人身上,落了一个病死冷宫的下场,她从小看到大,还看不明白?轮到她自己,竟还想着走老路。”
在场三个女孩子,金庄反而最像那个女权斗士。
最后还是李少傅叫了一声好:“对啊,公主,努力,奋斗,将来争取养他十个八个面首,同样是皇室子孙,太子娶得,皇子娶得,你也一样。”李少傅想当个海王的心是非常纯粹的,无论她是男是女。
这下总算大家都笑了。
金庄继续:“白天我一直在练习怎么委婉的提出自己的诉求,反而耽误了时间,等天黑了才到贵妃宫中,为此我很是懊恼,怕开罪于贵妃,结果又耽误了不少与人拉近关系的宝贵时间。”这位公主在冷宫里待太久了,胆小怕事,瞻前顾后,想的越多,越不容易做好。
她本是想在宴上亲近一切有可能帮到她的人,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的。谁曾想,老天完全不给她发挥的机会,太子直接和苏皇子打起来了。
“我手上有个能快速治疗伤势的秘药,只是不知道是去看太子好,还是去看苏皇子合适。”金公主当下便再一次犹豫了起来,哪怕是她,也明白这一回的选择有可能会关乎她的站队,“因为不熟悉贵妃宫中的地形,走错了路,无意中……”
钱小钱觉得他都能替金庄说完故事了,无意中来到了这里呗。
但金庄却是个不走寻常路的男子:“走到了贵妃休息的殿外——”
枕流眯眼,这还是今晚第一个承认,在之前的行动里去了其他地方的人。
“——然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醒来就在院中,碰到了从殿里出来的陆太医。我和陆太医以前也是认识的,他来给我请过平安脉。”
再怎么也是冷宫公主,一些属于她这个层次的宫例,该有的还是会有,只是比旁人稍次一些。
陆太医就是那个“次”。
枕流再一次借来了金庄的秘药瓶查看,一边看一边想着,金庄有没有可能是自己遇到的那个被人追杀的黑衣人。到目前为止,谁也没有承认自己会武,看上去一个比一个柔弱,但枕流肯定是不信的,他觉得在这个本里,会武的绝对占了大多数。
“哦,对了,我在贵妃那里,还看到了有刺客。”金庄又补充了一句。
枕流不知道他这是在试探,还是真的看见了,决定按兵不动,听听金庄是怎么说的。
“我看到了两个蒙面人被追杀,他们身手极好,应该是一男一女……”
枕流:……你暴露了啊兄弟。
之前和黑衣人缠斗时,对方在一掌之后,突然开始手下留情,让枕流有了两个猜测,一,对方误会他是个女的,不管是出于君子风度,还是女孩子之间的守望相助,看样子都有点后悔了自己的举动;二,对方误会了自己是对方阵营的人,这才收了手。
金庄这一男一女的推测一开口,基本就坐实了他便是另外一个黑衣人。当时还是过场CG阶段,角色的很多选择都是更贴近角色本身性格的,而不是玩家。
也就是说,金公主会武,并误会了另外一个刺客是女孩子。
至于如今为什么金庄说一男一女,应该是金庄既想试探另外一个人是谁,又想混淆一下大家的视线。如果说两个女人,全场就三个女性角色,艾姑姑,林梳头以及他,那可就太容易暴露了。
而且,因为场上有男扮女装、女扮男装的存在,性别上一卡死,很容易误导别人的思绪和判断。
金庄不愧是个老玩家了,在这些小地方的心思是真的足。
枕流把秘药瓶还给了金庄,爱神的自我介绍也已经说了起来,祂本就是没有性别的神明,男女对于祂来说是真的都一样的,不管什么角色都能演,且演的非常起劲儿。如今,他就是艾姑姑,艾姑姑就是他。
“我是艾姑姑,年芳二十五,是一直伺候在贵妃身边的大宫女。本来今年放白头宫女出宫是有我一个的,但我选择了留在贵妃身边,因为我舍不得贵妃,也因为我出去了根本无处可去。我娘家早没人了,与其去外面艰难讨生,还不如在宫里舒服。”
“因为我的这个主动选择,本就很器重我的贵妃,已视我为左膀右臂。我今天一天都很忙,一是贵妃很重视这回的宴会,二是贵妃还交待了我一些别的事情,和别人就少了些往来。”
这里,算是艾姑姑隔空回应了之前钱小钱的介绍,为什么本应该是彼此工作上好搭档的她,这天几乎没怎么碰上钱小钱。其实艾姑姑这个说法是有些矛盾的,贵妃既然重视宴会,又怎么会给自己的心腹安排其他事呢?不过,也不是没有例外,好比贵妃的事只有在今天才能完成。
“我最近遇到了一些事,有点心不在焉,很努力想打起精神,但还是丢三落四的。”
林梳头接上了话:“好比贵妃娘娘的鼻烟壶。”
艾姑姑点点头:“对,幸好娘娘体恤,并没有生我的气。娘娘听到钱公公去了太子那里,就派了我去苏皇子那边。我也确实去看了苏皇子,但我没见到皇子,只见到皇子的贴身太监,和对方说了没几句,太监就说皇子极累,希望我不要打扰,于是我便知情识趣的离开了。然后就到了这里。”
大家的结尾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实在是没什么新鲜的。
钱小钱分辨不出这里面的真假,但……他会问啊。
钱小钱偷偷在光屏上写字,只展示给了身边的枕流一人看,他和枕流这么多年朋友,很清楚枕流在辨别别人说话真假时的玄乎能力:【谁说了谎?】
枕流心说,咱俩都不是一头的了,你怎么就还能信我会对你说实话呢?
但枕流最终还是给了钱小钱一句大实话,他在光屏下笔走龙蛇的写下一句:【谁也没说真话,包括你。】
钱小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