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四十二个鼎
宋鼎鼎以为是天气热, 自己被晌午正盛的阳光晒花了眼,她揉了揉眼睛,再次看向园子灌木丛花间的庄主夫人。
她身着岚雪芙蓉对襟襦裙, 外佩云柏浅纱披帛, 慵懒挽成随云髻,鬓间斜插一支梅花白玉簪, 显得肌肤暖白如玉。
两弯罥烟眉似蹙非蹙,颊边淡抹胭脂,白里透着浅红, 唇绛一抿, 一颦一笑皆嫣然灿烂。
眼前这人,却是与原主的音容相貌如出一辙。
显然天门宗的其他人, 也注意到了庄主夫人的相貌, 玉微道君神色微滞, 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看。
他的薄唇轻颤,身体下意识的往前走了两步, 又倏忽顿住了脚。
“这是……”玉微道君像是在确认什么似的, 对着身边的天门宗弟子问道:“小鼎?”
天门宗弟子眸光迟疑, 不敢应声。
当初他们亲眼看见宋师姐被火葬掉,虽然最后没能看着她的尸体被烧干净, 但她服毒身亡后,玉微道君有亲自确定她的脉搏和气息。
人死不能复生,更何况此地的庄主夫人身怀六甲,那即将临产的肚子怎么也得有八、九个月大, 而宋师姐才死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这不光时间对不上, 其他的地方也看起来疑点重重。可以说, 除了那张完全一模一样的脸, 她们身上几乎没有一处吻合。
“玉微道君,有没有可能,这庄主夫人是宋师姐的同胞姐妹?”天门宗弟子小心翼翼问道。
“不可能。”
几乎同时响起的两道嗓音,令宋鼎鼎神色微微一愣。
她转头看向声源之一的裴名,难得从他漆黑的眼底分辨出了一丝细微的情绪起伏。
玉微道君也看了裴名一眼,似是安抚道:“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或许她们只是容貌相似的两个人。”
这句话,像是在说服裴名,也像是在说服自己。
“师姐死了。”不过顷刻之间,裴名便已经回归了平静,他不带分毫感情的陈述道:“她不会再回来了。”
相比起玉微道君略显不自信的口气,裴名的嗓音轻描淡写,却让人不由自主想要去相信他说的话。
宋鼎鼎听着他如此笃定的语气,一时间心情说不上来的复杂。
她大概要让裴名失望了,她还活着,而且就站在他面前。只希望裴名知道真相时,不会恼怒到将这个躯壳大卸八块。
“先别说这个了。”
宋鼎鼎收回视线,对着身后的人提醒道:“有什么问题,回去再商议。”
玉微道君颔首,敛住溢于表面的情绪,走过长廊到庄主身旁,微微俯身作揖:“昨日来时已晚,不敢打扰庄主和夫人休憩,今日特来拜访二位。”
庄主苍白的面容上,浮现出一抹温和的笑容:“早听顾小姐说过诸位,这一路从女尊国来,长途跋涉,辛苦各位客人。”
他轻轻携住夫人的手臂,眼神温柔的看着她隆起的腹部:“我夫人将要临产,夏日炎炎,总是没有胃口。大夫不让她吃凉物,荤腥之类的食物她又觉得腻,连简单的白粥吃完也会呕吐不止,已经好几天没好好用过餐了。”
“如果客人们能帮助我夫人克服难关,顺利产下婴孩,我愿意将吞龙珠双手奉上。”
就宋鼎鼎所知道的剧情,庄主隐瞒下了一部分事情,就比如他夫人曾经流过一次产,还因此得过抑郁症。
不过倒也可以理解,或许庄主是怕提及此事,再惹得夫人伤心难过也说不准。
庄主提出的这个任务说起来简单,但生产顺不顺利,受众多因素影响,并不是他们能左右的事情。
譬如庄主夫人看起来,似乎有些产前恐惧症——大多数孕妇怀孕初期孕吐的反应比较大,到了后期会逐步稳定下来。
孕妇吃油腻大补的东西,当然会恶心呕吐,但庄主夫人现在已经到了喝白粥都想吐的地步,甚至好几日都吃不下饭。
相比起生理性的身体反应,她觉得庄主夫人更像是心理在抵触一些什么东西。
宋鼎鼎礼貌询问道:“我是一个厨子,我想了解一些关于夫人的饮食习惯,可以跟夫人在这里聊上片刻吗?”
她不光想了解庄主夫人的饮食习惯,还想知道眼前这个音容相貌跟原主所差无几的女子,到底跟原主有什么关系。
玉微道君和天门宗的弟子,都在往庄主夫人就是火葬死掉的‘宋鼎鼎’身上想。
但事实上,假死的人是她,而原主本人早在她穿书过来的那一日,便已经消失了。
不过,她现在有些怀疑,原主的魂魄根本就没有消失。
那天她查看原主的日记本时,发现原主一直到她对大长老下手的前几日,还在天天写日记。
直到大长老离奇‘暴毙’,魂魄被收进了混沌锁的那一日,原主的日记就突然停了。
紧接着,约莫过了两日,她就从现代猝死穿书,穿到了原主身上。
她认为这其中必然有什么联系,譬如这混沌锁在开启的那一刹那,不光是大长老的魂魄被收进了混沌锁,原主的魂魄也一起被锁了进来。
所以原主大仇得报,却没有将报仇后的快意喜悦写进日记本里,不是原主不想写,而是她已经魂魄离开了躯壳,再也写不了日记。
至于宋鼎鼎,或许也是受到了混沌锁的殃及,才会用异时空穿越到这里来。
虽然这些只是宋鼎鼎的猜想而已,庄主夫人怀孕的时间,跟原主魂魄离体的时间根本吻合不上。
但只要有千分之一的可能性,他们在此地的处境便十分危险。
面对宋鼎鼎诚恳的请求,庄主只犹豫了一瞬,便点头答应了下来,许是因为放下警惕,他血色的瞳孔颜色渐渐变淡,直至褪变为浅蓝色的眼眸。
他扶着夫人穿过汉白玉石拱门,道路曲径通幽进入庭院,院中地势开阔,种着大片绿篱和花草,唯独不见点缀景色的假山与湖泊。
这庄主和夫人住的地方,竟是还没有外边风景宜人,倒显得有些小家子气。
管家像是看透了他们的想法,微笑着解释道:“往日夫人喂鱼时,曾不慎跌入湖底。放风筝时,又因风筝断线,而爬上假山摘取风筝。自夫人有孕后,庄主便命人填平了湖泊,移走了假山石等尖锐危险的东西。”
宋鼎鼎听懂了管家的意思,就是庄主夫人没怀孕的时候太皮了,庄主怕她怀孕之后磕着碰着,便将这些危险的物品都处理掉了。
她不由发出一声叹息。
先不说庄主夫人到底跟原主有没有关系,就看庄主这宠妻狂魔的行为举止,再比一比陆轻尘那个孕期出轨的渣男,简直是一个天一个地的差距。
如今顾朝雨怀了身孕,也不知她能否想通,到最后又会做出怎样的抉择。
这里到底不比现代,想堕胎不方便,离开陆轻尘后,她的名声多半也毁了。
再加上陆轻尘在其中阻碍,顾朝雨怕是回不了喷子宗,往后在修仙界更是举步维艰。
似乎摆在顾朝雨面前的,只有一个选择。
但宋鼎鼎还是希望,她能选择不同的人生,哪怕另一条路走的痛苦且艰辛。
……
庭园的西南角有一片竹林,翠绿色的竹子高耸挺拔,远处烟波浩渺,亭间周围摆放大量消暑寒凉的冰块,一走进去便觉得清凉幽静。
庄主将夫人搀扶到翠竹下一片茅屋前,叮嘱了管家几句,便前行离开竹林,给他们留了足够的空间。
茅屋被一圈木栅栏围住,管家怕人太多会惊扰夫人,只让宋鼎鼎带着一人进竹苑。
宋鼎鼎让裴名在竹苑外等着,只带了玉微道君进去,简单的自我介绍后,她询问道:“夫人,你近来可有什么特别想吃的东西?”
竹苑里的石桌下,摆着四个石凳子,她故意让玉微道君坐在庄主夫人对面,两人一抬眼就能对上视线。
庄主夫人微挺着肚子,面带愁容:“我往日喜欢吃酸,但近日又有些想吃辣。夫君因此为我找来了很多优秀的厨子。”
“但太辣的我吃不下,光酸的也不想吃,山珍海味早就吃腻了。如今更是一看到荤食就想吐,白粥素淡的饭菜也都吃不下。”
她像是根本不认识玉微道君,说话时下意识的忽略了他,看向自称是厨子的宋鼎鼎。
宋鼎鼎不禁赞叹,如果面前的女子真是原主,那她的演技都能拿个奥斯卡小金人奖了。
原主仅仅是不愿意让玉微道君失望,便用下毒和暗器的阴招,赢得每次的宗门考核。
后来甚至疯狂到盗取混沌锁,栽赃陷害裴名,在裴名被鞭挞重伤将死之时,还丧心病狂的追上去往他脸上烙字。
这样一个为爱疯癫痴狂的女子,怎么可能面对玉微道君毫无异色,回答时还不忘提及庄主对她的好,眉目间溢满甜蜜之意?
宋鼎鼎装作不经意似的,对着玉微道君道:“玉微道君你不是快要成亲了吗?趁着这几日,该向庄主多取取经,往后好知道怎么宠妻。”
他怔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她是在试探庄主夫人,便顺着她的话道:“是该学一学。”
庄主夫人闻言,总算将视线落在了他身上,目光上下打量了一番,点头笑道:“公子相貌堂堂,一看便是人中龙凤,哪个女子嫁给你,定是有福气。”
她语气中不夹杂任何情绪,一听便是客套话,落在玉微道君身上的视线也没有多停,很快就礼貌的收了回去。
宋鼎鼎放弃试探,庄主夫人的神情举止无懈可击,她根本挑不出什么问题来。
或许只是她多心了,又或者这仅仅是天门秘境故意迷惑他们,让他们分心的迷障。
她将心思放在庄主夫人没胃口吃饭上:“夫人,你最近感觉压力很大吗?”
夫人想了想,摇头道:“我没什么压力,只是最近早上总是忍不住大便。”
宋鼎鼎见夫人神色忧虑,连忙安抚道:“这没关系,排便规律是件好事。”
夫人:“可是我每天中午才醒。”
宋鼎鼎:“……”
好家伙,还说自己没压力,现在都压力大到天天拉床上了。每天在温热的屎里醒来,这画面太美,她想都不敢想。
看来,庄主对夫人绝对是真爱!
宋鼎鼎感觉夫人的心理问题不小,便又陪着夫人说了片刻的话,她刻意引导着夫人释放积压心底的负面情绪。
而夫人一打开话匣子,便再也停不住嘴,她如数家珍般将自己和庄主的初遇一一道出。甚至连第一次接吻,第一次初夜,她都恨不得将细节描绘得一清二楚。
听得玉微道君中途便率先离开,而宋鼎鼎也是面红耳赤,坐立不安。
就在夫人说起他们都用过什么姿势时,她终于忍不住打断了夫人:“夫人,孕妇需要多休息,不如将剩下的话先留着,以后再慢慢告诉我。”
夫人像是回过神来,有些羞涩的笑道:“不好意思,好久没人陪我说话了,我一时多说了些,希望你不要介意。”
说罢,管家上前扶着夫人进了茅屋休憩,待派人安顿好周围后,他微笑着引路,带他们离开了竹林。
经过这一番谈话,宋鼎鼎已经彻底打消了对庄主夫人的疑心,就她刚刚在玉微道君面前,毫不避讳谈起初夜时的那个劲头,足以证明她跟原主没什么关系。
“除了你会下厨,各个门派只有陆轻尘随身带了厨子。”玉微道君似是提醒,嗓音微凉:“那厨子是陆家御厨,你的厨艺怕是比不过他。”
陆轻尘早已辟谷,但平日喜爱吃喝玩乐,陆家就为他专门培养了御用厨子。
听闻陆家御厨的厨艺,好吃到神仙落泪的地步,甚至人界的皇帝愿意用十座城池,换陆家御厨做的一顿饭菜。
宋鼎鼎以为,谣言止于智者。
她不知道神仙会不会落泪,反正人界皇帝为了一顿饭丢十座城池,这事连她脑瘫十年躺在病床上的植物人大舅都干不出来。
不过既然玉微道君都开口了,她正好落得清闲,不用在这炎炎夏日,待在厨房里烟熏火燎。
宋鼎鼎点头道:“那就让陆公子的御厨来做。”
陆轻尘轻嗤一声,面带讥诮:“若是想让我的御厨出力,你便得有些诚意。”
他从齿间轻吐出两个字:“求我。”
见她表情微微凝滞,陆轻尘心中越发畅快,正想再说点什么,便听她道:“你厨子爱做不做,跟我有什么关系?”
宋鼎鼎看着他的目光里,充满真挚的疑惑不解,她是真的搞不明白他的脑回路,难道说她这一路的表现,让他产生了她是个救世英雄的错觉了吗?
如果往她面前放一个按钮,她每按一下就能得到十万块钱,但一个喷子宗弟子也会因此丧命,她觉得自己可以按到喷子宗灭门。
她只是个平平无奇,想要攻略裴名而后回家的大学生,所以他们能不能拿到吞龙珠,跟她有什么关系?
许是宋鼎鼎的灵魂拷问直击了他的内心,陆轻尘怔愣片刻,竟是有些哑口无言,怎么也答不上来她的问题。
玉微道君见他面色难堪,看在陆家御厨的份上,给了他一个台阶下:“术业有专攻,阿鼎的厨艺自然不能与陆家御厨相提并论。”
这句话说得极为巧妙,一句‘术业有专攻’既是为宋鼎鼎厨艺不及人找了借口,也变相夸赞了陆家御厨的厨艺高超。
但结合后半句话,到底是有些贬低宋鼎鼎的意思。
陆轻尘脸色稍稍好了些,宋鼎鼎懒得多说,跟在管家身后,朝着水莲榭走去。
见她离去,陆轻尘还不忘在身后冷笑道:“明日晌午比剑,我定打得你血溅三尺,跪地求饶。”
宋鼎鼎只当是一个耳朵进,一个耳朵出,多说一句话都觉得浪费口水。
回到水莲榭后,管家对着她叮嘱道:“劳烦客人向其他人转达,你们可以任意在清平山庄内活动,但是千万不要在夜里闯进那片竹林,惊扰到夫人休息。”
宋鼎鼎应了一声,又忍不住问道:“夫人平日就在那竹苑的茅草屋里休息?”
管家点头:“那是庄主担忧夫人思乡,特意为夫人按照家乡建筑,一比一打造出的竹苑和茅草屋。”
她突然想起庄主夫人说自己每天早上都会拉在床上,不禁追问道:“只有夫人一个人睡在竹苑?”
管家抬起瘦长的脸庞,金丝眼镜框在太阳的照耀下发光,布着细小皱纹的眼皮微垂,似乎是在审视着她。
宋鼎鼎察觉到自己的问题有些歧义,连忙解释道:“孕妇夜晚更需要爱人陪伴,我今日与夫人交谈,发现她内心很脆弱敏.感。”
虽然庄主夫人一直在喋喋不休的说话,但她来来回回全是在说她和庄主的过去,仿佛现在没有什么值得她诉说的事情一样。
而庄主这般深爱夫人,甚至为了确保她孕期周全,连填湖移山这样的事都赶出来了。
夜里更应该陪着夫人才是,毕竟在孕晚期的时候,抽筋腿麻,翻身不便,这些都是很让人崩溃的事情。
管家面上又重新浮现出优雅的笑容:“庄主白日会陪夫人在山庄内就餐、活动。而夜里夫人喜静,风吹草动都会令夫人彻夜不眠,庄主为了不打扰夫人,才会夜里与夫人分居。”
这个回答很官方,既解释了他们不可以夜里闯进竹林的原因,又解释了庄主为什么夜里与夫人分居。
宋鼎鼎没再继续多问,点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便目送管家离开了水莲榭。
她并不完全相信管家的话,但她也不想多惹是非,总之庄主夫人并不是原主,只是个长相跟原主相像的人罢了。
管家不让他们夜里去竹林,那她不去就是了,等过会玉微道君回来,她再将这事转达一下。
好奇心害死猫,要是那些蠢货脑子有问题,非要闯去竹林,那便是后果自负,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了。
宋鼎鼎走过拱桥,完全没注意到不远处的古树树杈上,藏着一道黑影。
待她走远了,席梦思从树上一跃而下,轻抚着被顾朝雨扇肿的脸颊,眼眸底溢出一抹狠戾。
……
宋鼎鼎一进客楼,便在大堂看见了扭打在一起的白绮和黎画两人。
准确的说,应该是白绮骑在黎画身上,面目狰狞的单方面殴打黎画。
黎画看见宋鼎鼎,突然想起自己身上兼并着的偶像光环,一个高抬腿,将白绮直接扫飞了出去。
他动作优雅的拍了拍衣角的灰尘:“你回来了,阿鼎。”
宋鼎鼎应了一声,上前将白绮扶了起来:“你说的重要事情,就是回来跟白小姐打架?”
黎画正要说话,白绮就哭出了声:“明日便是裴名的诞辰,你这个蛇蝎心肠的恶毒男人……你看看我的脸!”
宋鼎鼎闻言,朝着白绮的脸上看去,只见她刚刚恢复的白皙皮肤上,泛着微微肿起的红疹子,细密一片,看着有些渗人。
这脸上过敏之处,看起来似乎比前几日更严重了。
宋鼎鼎神情复杂,看向黎画:“这是你弄得?”
黎画深吸一口气:“她刚才从浴场追着我回来,非要我借给她一张美白符。”
“我没有这种符纸,她不信,还一直缠着我,我嫌她烦,便给她拿了一张净身符。”
那净身符就是普通的符纸,谁知道白绮贴脸上没过久,就开始泛红发痒,成了现在这幅模样。
“你放屁!”白绮忍不住爆了粗口,她眼睛里含着泪:“裴名说你有美白符,你的意思是他在说谎吗?”
她在浴场苦苦守在裴名身旁,好不容易等到裴名神识归位。
裴名知道她一直在守护他,十分感动,主动向她提起明日就是他的生辰,还说希望她能送给他一份礼物。
她混迹情场多年,怎么能看不懂裴名眼里的暗示,他一定是想让她将自己当做礼物送给他。
她正想着回去准备一番,裴名却提起她皮肤暗沉,让人看着很难受。
他说黎画手里还剩一张美白符,阿鼎的皮肤突然变白,就是因为黎画的美白符。
他还说黎画回了水莲榭,她现在去追还来得及。
白绮听懂了他的暗示,生怕最后一张美白符没有了,马不停蹄的往水莲榭赶。
但黎画为人小肚鸡肠,根本不承认自己有美白符的事情,到最后被她缠得没办法,才拿出了一张符纸给她。
结果将符纸贴在脸上后,没过多久便出现了过敏反应,整个脸都红肿的不能要了。
现在好了,将自己当成礼物送出去的计划泡汤了不说,她甚至都没脸出去见人了。
白绮歇斯底里的哭喊道:“我就对桃子过敏,你一定是故意往符纸上抹桃子毛了!你这个王八蛋!”
黎画看着自己的手,脸色一黑,突然反应过来自己是给裴名背了黑锅。
他手里压根就没有什么美白符,但裴名却告诉白绮他手里有美白符。
而白绮对桃子过敏,他正好在浴场里吃过桃子。并且他吃桃子的时候,裴名就在一旁用分.身看着。
所以裴名在明知道白绮对桃子过敏,以及他拿过桃子的情况下,让白绮找他要符纸。
裴名就拿捏准了他被缠的没办法,会随便拿一张符纸糊弄白绮,而他拿过桃子,那经过他手的符纸也会沾染上桃子毛之类的东西。
以至于明明是一张普通符纸,贴在白绮脸上却过了敏。
罪魁祸首根本不是他,而是明知道他拿过桃子,还让白绮找他要符纸的裴名!
黎画就想不通了,裴名大费周折,只是想借他手让白绮过敏吗?
他皱着眉头,看了一眼白绮,又看了一眼宋鼎鼎,顿时恍然大悟——裴名并不是想让白绮过敏,而是想借白绮之口,对宋鼎鼎说出明日是他生辰这件事。
白绮误以为自己是因为他才过敏,定会对他大打出手,但他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就会跟她吵闹起来。
这样等宋鼎鼎回来水莲榭,便刚好看到他们俩人因为此事争执,白绮委屈之下,就会找宋鼎鼎评理,然后说出裴名明天过生辰的事情。
黎画想到这里,忍不住咂舌。
真是太怕了。
这等心思缜密,细细部署,只是为了不着痕迹的让宋鼎鼎知道他的生辰。
谁要是跟无臧道君在一起,怕是到最后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黎画叹了口气,不再跟白绮争执:“阿鼎,你先上去吧。这里我来处理。”
宋鼎鼎正想说些什么,冰冷的机械声突然响起。
【叮!小爱发布任务】
【请宿主为裴名准备生辰礼物,并让裴名度过一个记忆深刻,终身难忘的生日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