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考核
秘境考核在即，御羽心没有让宋策多等。
她领了玉简，被弟子带入悬霄宗门内广场，远远地就看见广场上站着乌泱泱一大堆人。
悬霄宗大殿坐落于广场正前方，雕栏玉砌，雾气缭绕，恍若神仙宫阙。无数白鹤展翅掠过云间、叫声清明嘹亮，数座巍峨山峦高峰以大殿为中心分别矗立左右、环绕广场，而其中最高、最陡、最险峻、离其他山峰最远的一座便是寄寒洲所在的宿眠峰。
那是天琴君所居住的地方，也是悬霄宗历代陨落的修士长眠之地。
宿眠峰之上埋着千年前仙魔大战时壮烈死去的修士，也埋着数百年前无辜惨死在叛徒周流手中的门内弟子，而在宿眠峰之下则是被疏和仙君亲手封印的魔渊。
悬霄宗之所以在修真界地位超然，除了曾是昔日的仙门之首外，还因为自仙魔大战以来，悬霄宗世世代代恪守着镇守魔渊的职责，守护着封印魔界通道的大阵。
这就是为什么悬霄宗的叛徒周流会成为全修真界死敌的原因——当年他屠尽悬霄宗满门，差点一剑破开魔渊的封印，酿成祸及修真界的大错。
此时此刻，广场内正在等待着秘境考核的年轻面孔无不带着仰慕跟向往的神情眺望着云雾遮蔽的宿眠峰，企图看清那高居于山顶的寄寒洲。
御羽心还听见身旁的年轻人忍不住喃喃道：“如果有幸进了悬霄宗，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见到天琴君一面呢……”
御羽心默默地想：孩子，你很幸运，我就站在你的身边。
“这可不一定，就算进了悬霄宗，也很难看见天琴君。”另一人立刻接过话，失落惋惜地说道：“你难道不知道吗？天琴君已经闭关一百年未出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一睹天下第一的风采。”
御羽心：站在你身边的就是天琴君本人，还满意你所看到的吗。
“天琴君到了大乘期圆满的境界还如此勤勉修炼、闭关苦修，”先前那人的语气更加仰慕了，“真不愧是吾辈楷模。”
窝在寄寒洲一百年从不修炼每天吃瓜浇花种菜看话本的御羽心：……
御羽心十分镇定地抬头望天。
不是她不想修炼——虽然也有一点这方面的原因——而是因为到了她这个境界，再怎么修炼也无法精进了。御羽心现在距离飞升只差临门一脚，只要完成了天道交代给她的任务，她立马就能表演一个原地飞升。
对于其他修士来说，飞升可能是离开此方世界、去往仙界；而对于御羽心来说，飞升就相当于回到原来的世界——也差不多吧，有手机电脑网络WIFI小龙虾螺蛳粉的世界不就是仙界吗。
御羽心毫无心理负担地为自己的咸鱼行为开脱，接着又听见身旁的人继续说：
“这么看来，天琴君大概会成为千年来第一位飞升的的大能吧。”
“先有疏和仙君，后有天琴君……悬霄宗真不愧是曾经的仙门之首，竟能接连出两位大乘期圆满的先天大能。”
“那妙法天宫连个突破炼虚境界的修士都没有，门中长老跟弟子却到处以第一仙门自居，真是可笑。”
“他妙法天宫的哪位宫主尊者长老见了天琴君不得低眉顺眼、恭顺谦卑，如今见天琴君闭关百年不出，倒还趾高气扬起来了。”
“要不是那魔头周流，悬霄宗又怎么会被妙法天宫骑在头上！”
“说起周流，他数百年前身为悬霄宗的首徒，甚至还是下任掌门的不二人选……为何会一夜之间入了魔、灭了自己的宗门？”
“不知道，但传言说与天琴君有关。”
“……果然如此！不然当时悬霄宗门内为何只有天琴君一个人活了下来？他们之间一一定发生了什么。”
“我猜测可能是周流对天琴君求而不得，心生魔障，走火入魔。”
“我也一样。”
猝不及防听到自己八卦的天琴君本人：“？”
就在御羽心对自己的八卦甚感无语的时候，忽然听见一道清亮的少年声音从身后响起。
“好端端的人长了张嘴却不会说人话，非要学狗叫，我倒是不介意把你们两个的舌头给割下来。”
她回过头，循声望去，看见发出声音的是一名模样俊俏的少年，他梳着高高的马尾，一身干净利落的劲装，一把黑色长刀背在身后，一把短刀别在腰间。
御羽心一眼就看见了刻在他刀柄上的黎家家纹。
少年错开她的目光，不偏不倚地直直望向编排御羽心的那两个人，冷笑了一声，开口说：“真是奇怪，我还以为在这里嚼人舌根是何方神圣呢……悬霄宗什么时候变成了随便哪只阿猫阿狗都能进来的地方了？”
“你！”
被如此羞辱了一番，其中一人面色愠怒，当即就要发作。
然而另外一人却眼神微变，眼疾手快地拉住他，示意同伴看少年刻在刀柄上的黎家家纹。
黎家尚火，家纹也是由火焰云纹所构成。既然佩刀上刻有黎家的家纹，那么眼前这位态度桀骜的少年身份也就不言而喻了。
“怎么，黎家的人光是待在北境宸虚还不够，”心知肚明少年的身份，那人还是不肯退缩，反唇相讥道，“现在还要跑来悬霄宗撒野了吗？”
少年眼神冷冷，似乎懒得再搭理他，只是将手搭在刻着火焰云纹的腰间刀柄上，反手就将雪亮的短刀拔了出来。
那是一把快而利的好刀，刀刃出鞘的瞬间，锋利的刀光便照进了对手的眼眸，凝成了一道令人惊惧的光华。
对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神色紧张而戒备地盯着他和他手中的刀。
黎家地处遥远的北境，族中子弟皆会进入宸虚道府修行，与其他修真世家、宗门联系很少，几乎没有任何来往，因此绝大部分修士对黎家只有模模糊糊的印象：其一，黎家的人善用刀；其二，他们脾气都很暴躁；其三，比起动嘴，他们更喜欢用手中的刀。
这位出身北境黎家的少年显然也是一样的。
然而他的刀仅仅只是拔出一瞬，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硬生生地按了回去，雪白的刀身再次封入乌黑色的鞘中。
少年微睁双眼，神色一愣，接下来无论他如何使力，短刀依旧稳稳地插在鞘中，刀柄在他手中纹丝不动。
他略有所感，下意识地便看向御羽心，皱起英气十足的眉毛，有点生气地质问她：“喂，你做什么！”
御羽心只好解释道：“他说得不错，这里是悬霄宗，不是北境。你若还想参加考核，就不该现在动手。”
“……”
刚才的争执引起了广场外围悬霄宗弟子们的注意，负责维持秩序的弟子们不约而同地朝这个方向。
少年想了想，觉得她的话勉勉强强有几分道理，便带着几分不耐烦的神色，心不甘情不愿地松开了手。
“你们两个，”就这样轻而易举地放过对方显然太过便宜，少年又看了那两人一眼，说，“最好期待进入秘境后不要再遇见我，因为你们的舌头跟我的刀只能留一个。”
说完，少年便转身离开了，背影如同他的刀一样，既笔直又锋利。
御羽心多看了他一眼，随后默默地收回目光，心想，黎家的人果然都是一个脾气。
受到威胁的那两人面面相觑，脸上的表情都不太好看，他们窘迫地朝出手解围的御羽心道了谢，便继续等待接下来的秘境考核。
片刻后，宋策和另外一名黄衫女子便御剑而来，步入考场，主持秘境考核的相关事宜。
御羽心乍一眼看过去，觉得这名容貌秀丽的黄衫女修有些面熟，后来听她自称名为师蓁蓁，便瞬间想起来了。
师蓁蓁是门中宴清长老的独女，自幼在悬霄宗长大，在她小时候，御羽心还总是带着她玩，教她弹琴，还给她讲睡前故事。
御羽心闭关之前，师蓁蓁还是一个俏丽活泼的少女，如今气质倒是沉稳了许多，模样也变了一些。
师蓁蓁用犹如天籁的声音讲解秘境考核的事情。
考核的内容十分简单，御羽心一边剥着糖炒栗子，一边粗略听了听，大抵就是这一批考生将要进入知微幻境进行试炼，而师蓁蓁早已将天琴君亲手所写的《檀华经》分为百页投入知微幻境中，只有将《檀华经》残页从幻境中成功带出来的人才算合格。
御羽心：“……”
御羽心：你们就这么喜欢我写的学术垃圾吗？
知微幻境……
御羽心觉得这名字有点耳熟。
师蓁蓁面露微笑，声音中透露出难以掩饰的骄傲：“知微幻境是三百年前天琴君一手设下的秘境，其中一草一木皆是由天琴君的灵力幻化而成。幻境中有无数妖兽，世人皆惧妖兽生性残暴、不通人性，而天琴君却将世间妖兽视为普通生灵，将作恶凡间的妖兽一一驯化，带回知微幻境中，以自身灵力哺喂。因此，即便幻境中妖兽众多，却无丝毫凶险，诸位道友尽可放心。”
闻言，在场修士无不对传闻中修为天下第一又慈悲为怀的天琴君产生了深深的敬佩之情，越发坚定了通过考核，拜入悬霄宗的信念。
好吧，御羽心想起来了：哦，这是她弄出来的家园系统。
里面甚至还养着熊猫。
师蓁蓁又道：“诸位谨记，知微幻境只开启七日，若要成功通过考核，须得诸位道友在七日内成功带出《檀华经》残页，集齐整本《檀华经》。”
有人听出了她话里的漏洞，大声发问：“如果从知微幻境中带出了残页，最后却没有集齐整本《檀华经》呢？”
师蓁蓁声音一顿，紧接着她的脸上就露出了御羽心所熟悉的、刻意捉弄人的一丝狡黠，轻轻巧巧地说：“哎呀，那自然是……无论是否有人带出《檀华经》残页，只要最后没有成功集齐整册《檀华经》，大家都不合格，只能三年之后再来了。”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纷纷指责考核的规则实在不合理。
师蓁蓁见惯了这种场面，她面不改色，接下来说出的话立刻平息了在场众人的议论：“诸位道友勿怪，这是因为整册《檀华经》乃是开启第二道考核的关键，尽管考核的条件有些许严苛，但是为了成功开启第二道考核，还是有劳诸位费心。”
这下子，几乎所有人都被师蓁蓁的这句话转移了注意力——既然整册《檀华经》才是第二道考核的关键，那岂不是意味着，收集越多的《檀华经》残页，就越有可能通过第二道考核呢？
悬霄宗的第一道秘境考核看似简单，实则充满玄机。
从妖兽和他人手中夺得残页是考察个人能力，能否在互不知情的情况下集齐整册《檀华经》又考察团结合作。
然而师蓁蓁刻意泄露的信息又牵扯到第二道考核，那么这就意味着在秘境中完全的合作是绝不可能的事情，即便互有合作，但为了增加通过第二道考核的概率，暗地里势必会充满算计，抢夺更多数量的残页。
御羽心听见身边有一人充满怨念地小声比比：“这是谁想出来的考题？这么多规矩，吃饱了没事干吧！”
吃饱了没事干的御羽心：“……”
御羽心只是装作没听见的样子四处看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