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真相之蝶
谢眠两根修长的手指夹着代表“审判”的卡牌, 指向正坐在一旁沙发的简宁。
他的表情与之前一一直在节目里表现出来的倦懒不同，撩起的眼睫纤长，漆黑眼眸中有灼灼凛冽锋芒。
好像利刃终于出鞘, 玫瑰花的尖刺显露，锋利得教人移不开眼睛。
弹幕在短暂的停滞之后刷了起来。
【救命, 我好像忽然之间被谢眠A到了，他好帅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得不说，娱乐圈花瓶的名号还真名不虚传, 谢眠的颜值确实能打】
【谢眠认为这次案件里导致季小树失踪的凶手是简宁？这就有些好笑了，那么多证据都指向凶手身上患有偷窥癖或者异食癖, 而简宁在剧本里分明是一个精神病医生，精神医生本身是精神病？逻辑根本就不通。】
【这是找不到证据，要开始胡编乱造博眼球了？】
【弱弱说一句, 你们刚才有没有听仔细谢眠的措辞, 他刚才说的不是‘这次奈亚酒店案件’，而是‘当年奈亚凶杀案’，这……应该不会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吧？】
谢眠漆黑幽邃眼眸与坐在沙发上的简宁对上。
明明是正午, 简宁的面色却显得有些苍白。
自从刚才早上谢眠跟他说了肩膀酸痛的事情后，他就一直有种错觉，仿佛肩膀上真的压着什么东西。
那鬼东西看不见、摸不着。
却挥之不去。
他神色定定地看着谢眠双眼, 缓缓露出一个与平常无异的温和笑容，道：“谢眠, 虽然你的魔术表演很精彩, 每次都让我想要为你鼓掌，但是关于这一次季小树的案件推理, 还是需要讲求证据。你的证据呢？”
谢眠笑了笑。
身后空空荡荡的白板并没有让他身上迫人的气势有所减弱, 他的容貌在单反摄像头底下依旧让人感觉惊心动魄, 让人在被他身上锋利感刺痛的同时，依然忍不住聚精凝神听他讲述。
“简医生似乎误会了什么。”谢眠弯唇道，“我刚才说的推断，并可不是关于节目里季小树的案件，而是关于二十年前的奈亚酒店碎尸案的真凶。”
“已经过去快二十年了，简医生是不是已经忘记了自己当年曾经做过什么？”
谢眠屈指敲了敲手上深紫的牌面，歪了歪头，“没关系，简医生如果不记得了，我可以帮你回忆一下。”
【！！！！！！】
【什么意思，难道谢眠觉得二十年前奈亚碎尸案的凶手是简宁？？？】
【之前谢眠说要解开奈亚碎尸案的迷题，我以为他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是真的？】
【这不可能！当年事情闹得很大，所有涉案关键嫌疑人都已经被仔细筛查了一遍，简宁根本就不在名单里，他跟那次案件根本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我觉得谢眠还是在转移视线，为自己找不出证据而拉出的借口。啧，不得不说他这个吸引眼球的方法还挺成功。你们看多少人的注意力被他转移了过去？】
简宁面色已经沉了下来。
“我虽然理解你想要成名的心理，但有些事情是不可以开玩笑的。节目直播间里的观看人数很多，按照我国法律，我已经可以告你污蔑诽谤了。”
谢眠似乎完全不受他的威胁所影响。
他单手将手中的牌转动了一圈，再度望向镜头，微笑道：“我来给大家讲个故事吧。”
他的嗓音低柔，却有一种令人沉迷的魔性。
“二十年前，一位大学生在暑假期间来到了S市旅游。他生在一个具有信仰的家庭之中，却在某一天忽然发现，自己其实是一位同性恋。”
“而他的父母认为，同性恋是一种疾病，一种罪孽，会将人的灵魂污染，死后会下地狱。”
“父母从小到大的教导，还有他自己的虔诚信仰，让他认为自己是真的染上恶疾。他感觉到惊恐还有害怕。他不敢将这件事跟父母讲述，曾经隐晦地问过自己的亲生哥哥，却依然没有得到心灵的开解。”
“他开始想要向人求助。而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曾经在法国意外遇到的一位优秀心理医生。”
“他是一名混血儿，父亲是法国人，在法国的居住地就在D大旁边。2011年，他们全家曾经回到法国探望他们的奶奶，那时候刚好正是D大的毕业典礼，一位来自国内的优秀毕业生应邀参加D大毕业演讲，优秀的演讲视频现在在网上都还有所流传。”
“他们偶然在D城的图书馆碰面。来自同一个国家的亲近，让这位饱受心理折磨的大学生对对方生出好感。而碰巧的是，这位优秀毕业生所从事的正是心理咨询行业。大学生在亲人面前不能够说出的困惑，在对方却面前得以倾诉。那位优秀毕业生安慰了他，并且告诉他自己在国内诊所位置，如果有需要的时候，可以向他求助。”
“然而，那位热情帮助的医生却不知道为什么，并没有给大学生留下任何电子联系方式，而大学生生性内向，认为他们之间毕竟只是偶然相遇的陌生人，也没有鼓起勇气向对方交换联系方式。”
“回到国内之后，大学生开始兼职赚钱，想要去S市旅游。而他的父母和哥哥都不知道为什么他会忽然产生想要去S市的念头，却也没有多问和阻止。”
“他用一个学期终于赚够了钱，启程出发。然而他却并不知道，这一次的旅行，却是为他生命画上休止符的起点。”
谢眠的声音微微顿了顿，勾唇看向简宁，“我说了这么多，简医生应该回忆起一些事情了吧？”
【二十年前的大学生……说的应该就是奈亚碎尸案的受害者季初晨吧？季初晨是同性恋？这点之前都没有人爆出来过啊。】
【还有那位D大优秀毕业生，很明显是简宁。当年简宁在D大毕业典礼上的演讲视频很火，还在网上流传了很久。说实话，那场演讲确实非常精彩，仁泽康复诊所的知名度也是那时候开始打开的。】
【这应该是他臆想的故事吧？他怎么知道季初晨和简宁在法国有过碰面的？而且按理来说，凶手回到自己作案场地，怎么想也不太可能吧？】
简宁脸上温和的笑容已经彻底消失了，插在衣兜里的指尖微微有些颤抖。但是没有人看见。
没有得到简宁的回答，谢眠也没有在意，而是继续讲述起未完的故事。
“大学生拿着兼职赚来的钱来到了S城，在当地一家酒店住下了。繁华的城市让他不知所措。他想要去找当年的优秀毕业生看病，却苦于没有对方的联系方法。而生怕被父母亲发现异样的他，也不敢亲自去往诊所，留下看病记录。”
“而这个时候，为了让人们更多了解和接受心理咨询，诊所开发了一个推广宣传的公益项目，爱心咨询站。病患可以通过写信的方法，将自己的病情投递到诊所信箱之中，阐述自己的病情，和医生进行信件交流。”
“大学生通过信件联系上了当年的心理医生，和对方交流倾诉，感觉非常愉快。医生的年龄比他大上几岁，处事成熟稳重，本就是同性恋的他，发现自己已经喜欢上了这位医生。某天，他去投递信件的时候，见到了等在信箱旁边的心理医生。心理医生告诉他，其实当年法国见面的时候，就已经对他一见钟情，只是为了照顾他心情，才没将心意表述。但是没有想到，上天的缘分让他们再度相遇。”
“这是缘分不是罪恶。大学生想了很久，终于决定直面自己内心。做下决定的那天晚上，他心中波澜壮阔，难以成眠，写下了一封信，搁在桌面。夜风将那封信卷到了十七层的阳台之中，尘封了二十年。”
“信件的交流和短暂见面已经没有办法再满足两人之间的逐渐加深的爱恋。他们约定晚上在酒店十八层的房间见面。当天，大学生紧张地徘徊在酒店附近，在下午六点钟，他开始走上楼梯，去迎接爱人许诺给他的成全，接受对方即将加诸到他身上的罪孽。”
“他被爱和冲动驱使，却依旧感到罪恶羞愧，这种感觉折磨着他，让他脚步匆匆。他快步走上楼梯，仿佛正在被什么人从身后追赶。他频频回头，想看有没有人跟踪，想知道有会不会有人发现他不欲与人告知的秘密。”
谢眠惋惜地笑了笑，道：“可惜没人发现。”
“他将自己送上了凶手的房间，如同待宰羔羊。他永远沉眠在了那一夜。”
简宁面无表情看着他，忽然鼓起掌，淡淡道。
“很精彩的妄想。”
旁边的郁维忽然开口：“谢眠，你的故事很精彩。但是，当年奈亚酒店两侧楼梯和电梯都有监控，没有死角，而凡是当天案发时间里去到过酒店十八层的人都已经在重点嫌疑人名单之中，简医生并不在排查范围之中。也就是说，他当天晚上根本就没有去过奈亚酒店和季初晨见面。”
【郁维说得对，简宁根本不可能是凶手。】
【不能为了在节目博眼球出位，这样污蔑一个在心理治疗推广方面有着重大成就的医生！】
【简医生也算是脾气很不错了，被人这么诽谤妄想，看起来也没有怎么生气。】
【可是为什么感觉谢眠说的跟真的一样……而且他确实发现了季初晨的书信，或许后续还发现了什么也说不定。】
“他去了啊。”
谢眠轻轻笑了笑，深紫色的卡牌在他手里转了一圈，变成了红色的背面，转瞬之后他的指尖微微一抖，牌的背面却又变成了深紫。
变幻的颜色似乎有一种奇特暗喻。
谢眠指尖微微滑出，两张牌在他指尖展开，像是展翅于飞的真相之蝶。
“童话故事里，大灰狼伪装成人，敲响了小红帽的门。而现实的故事里，凶手披上另一副人皮，躲过监控与受害人见面。”
“然而吃下了小红帽的大灰狼最后依然被猎人所击毙，而当初的凶手并不知道，二十年多年的时间，不但能够将证据掩埋消弥，却也可以让科技更新迭代，让过往的错漏被纠察出，让被掩埋的真相重新浮现。”
这时候大堂钟声敲响。
与此同时传来的，还有越来越近的、嘹亮的警笛声。
一行穿着笔挺的警察从门外走了进来，迅速将大堂里的嘉宾围了起来。
谢眠将手中纸牌握紧，那两张纸牌就消失在他手中。
他微微笑道。
“周警官，又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