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嘉小说
会员书架
首页 > >失忆后我成了禅院之光 > 第49章 最后一次调香

第49章 最后一次调香

上一章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下一章

不管有着任何理由, 直哉都违背了和甚尔的约定。

他不奢求甚尔的原谅……不对,原谅肯定是要努力争取的,但就算甚尔一时间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不愿意轻易原谅他, 直哉也必须做好心理准备。

他小心翼翼地用眼神询问着:你会生多久的气?

甚尔:“……”很想揍他,但又觉得有点下不了手。

这就像知道拆家后知道自己犯了错的狗子,一边老实地蹲在你面前求原谅, 一边用水汪汪的眼神可怜巴巴地望着你——小狗勾能有什么坏心眼呢?

况且,甚尔也看到了直毗人手中的包袱。其他人或许看不透那里面装着的是什么,直觉敏锐的他却一下子就猜出了那是条月御子。

原来如此, 那小子这是和老狐狸做了交换条件, 目的是保住那个疯子?

甚尔的猜测虽不中,亦不远矣。

他不知道直哉究竟暴露了多少信息,也不知道直毗人对这件事的理解程度。在事态尚未明确之前,他不好大动干戈,只能选择静观其变。

甚尔咽下心中的郁气, 在所有人都看不到的角度,朝直哉比了一个割喉的动作。

他用眼神宣判:你、死、定、了。

直哉:“……”噫!!

果然没那么轻易被原谅, 他缩缩头, 原地打了个寒颤。

直毗人注意到他的小动作, 低头看了他一眼:“唔, 直哉刚刚觉醒了术式, 现在身体有些虚弱,我先带着他去休息了。有什么疑问的话, 我们以后再说吧。”

不管刚刚的咒力爆发再怎么声势浩大, 其影响毕竟也还是被限制在了直哉一个人的庭院里, 没有波及到任何人, 而直毗人也是第一时间不顾自身安危地进入了帐中解决问题。现在咒力已经消退了,除了直哉看上去有些虚弱之外,似乎的确没有任何值得怀疑盘问的地方——

只除了一点。

“直毗人大人,您怀中那是什么东西?”一个站在人群之中的咒术师忽然质问道,“如果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为什么要用布包裹着不让大家看个清楚?”

直哉听到有人问起这个,浑身的寒毛立刻倒竖而起。

他警惕地看了一眼直毗人,见对方坦然一笑,语气虽然平和,说出的话语却不是那么友善。

“关于这个,我自会向家主和长老们禀报,还轮不到某些人来插手。”

就算手中握有对付禅院扇的关键性证据,直毗人也是耐心地等到了东京那边来的消息惊动那些老人们之后,才‘姗姗来迟’地把自己知道的线索交了出去。

在禅院家,拥有话语权的永远不是‘真相’,而是手握权力的那些人。

这也正是直毗人和禅院扇兄弟反目的原因。

直毗人将上面那些老人们搬出来,挑事者立刻噤如寒蝉。如今正是他背后的大人被上面紧盯,而直毗人却正深受信赖的时刻,除非必要,否则他们不想将事情捅到那里去。

他外厉内荏地说:“说到做到,您可别事后忘了去禀报。”

直毗人坦坦荡荡地环顾四周:“这里这么多族人作证,我如何忘的掉呢?”

他摆出这幅态度,禅院扇的人也无法再纠缠,只能暗含不甘地目送着他们一行人在躯具留队的护送下朝直毗人的院落走去。直哉作为明面上的事件源头,则被一众人护得严严实实,连个衣角都看不到,就跟在直毗人身后离开了。

甚尔冷眼看着这一切的发生,当直毗人的近侍示意他一起走时,他拒绝了。

“我自己能找回去。”

说完,他毫不留恋地转身就走。

近侍以为他是因为直毗人不让他一起进去营救直哉而生气了,无奈地看着他的背影,心道:关心直哉少爷的话,还是要让他知道啊。什么都不说的话,他怎么会知道曾经有个人在他遇险时,头一个赶到现场呢?

甚尔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也不在意。

离开前,直哉又惊慌地朝他这边看了一眼,似乎是在寻求帮助。

甚尔注意到了,但他没有做出反应。

他兴致寥寥地想到:直哉身边有那么多人保护,不缺他这一个。

……

在众人的护送下,直哉跟在直毗人后面回到了他的住处。

与直哉的小院相比,直毗人的院落要大上许多,里面负责各种职能的侍从也应有尽有,每个人见到直毗人都会恭敬地弯腰行礼:“直毗人大人。”

“嗯,”直毗人在路过每个人的时候,都没什么多余的表情。直到第五个人对他进行过问候以后,他忽然对跟在身后的近侍说:“告诉他们,以后见到直哉也要问好。”

近侍没有多问,干脆利落地道:“是。”

同时,他不着痕迹地用余光看了直哉一眼:看来直哉少爷这次是真的得到了直毗人大人的重视,在此之前,还从没有任何一位少爷能获得这样的待遇。

如此一来,他也知道自己该用怎样的态度来对待直哉了。

来到议事的房间,直毗人沉声道:“其他人都下去吧,直哉,你单独跟我来。”

直哉浑身一震,悄悄握紧了拳头:“……哦。”

近侍和护卫们无声无息地退下,将空间留给了这父子二人。

直毗人双手抱着条月御子,用眼神示意直哉开门。

直哉愣了愣,然后猛地反应过来他的意思,笨手笨脚地走上前去用双手拉开面前的门扇——

这一下,他与房间中安静跪坐着的真奈对上了视线。

二人皆是一僵,只不过真奈表现得更加隐蔽一点。她脸上的泪水已经消失得一干二净了,毫无异状地朝门口的直哉和直毗人俯首行礼。

直毗人低头看了直哉一眼,表情似笑非笑:“愣着干什么?进去啊。”

直哉如梦方醒,匆匆低下头,脚步僵硬地走进了房间,在距离真奈很远的门旁站定。

真奈:“……”

她在心里自嘲一声,事到如今,难道还奢望他会原谅自己吗?

直毗人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这一主一仆,同时也是血脉相连的姨侄,不紧不慢地走进房间。

他刚走进来,直哉就立刻推上了门,直毗人嘲笑一声:“怕什么?这是我的院落,没人能把这里发生的任何事泄露出去。”

这是他在禅院家经营数十年的自信,能够在他手下工作的人,必然是经过了重重筛选,也是他亲眼确认过可用的人。

与此同时,他别有深意地看了真奈一眼:“当然,你那边是什么情况,我可就说不准了。”

说完,他将条月御子轻轻放置在房间中央,自己后退两步,大马横刀地坐到上首。

这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他将这件事背后嫌疑最大的真奈交给直哉,想看看他会怎么做。

如果连动手的人是自己身边最亲近的人都不敢相信的话,那这个儿子,他可要好好教导一番了。

直哉站在门边,眼观鼻鼻观心,没有第一时间回答直毗人的话,而是低声说:“先救人。”

真奈浑身一震,不敢置信地望着地上静静躺着的‘包袱’。

……条月御子居然还活着?

她顾不上还在虎视眈眈的直毗人,当着直哉的面就动手掀开了条月御子身上的掩盖。在看见少女已经萎缩得像是一截枯木一般的身体后,她瞳孔一颤,匆匆垂下睫毛掩盖自己的动摇。

真奈知道自己的香有催化生命力转化咒力的作用,也知道一旦剂量过大就会导致被催化的人灯尽油枯,直接死亡。

然而她从来没有真正见过受害者的模样,当初直哉在这种香的包裹下沉眠一夜,第二天醒来时却好像无事发生。条月御子是她真正意义上杀害的第一个人,也是她第一次亲眼看见自己的术式所造成的惨状。

“很恐怖吧?”直哉轻声说。

真奈浑身一颤。

“我亲眼看着她一点点从鲜活的样子,逐渐变成现在这个模样的。原先的条月小姐多漂亮呀……在梦里,她的妈妈告诉她说,脸上的胎记是天使的吻痕。”

“可现在的她一点也不漂亮了。”

直哉每说一句,真奈的头颅就更往下深埋一点,等他说到这里时,她已经完全变成了被负罪感压倒的模样。

“真奈,”直哉在进入这间房间后第一次叫出真奈的名字,也是第一次正视她,他的目光忧伤而柔软,“救救她。”

他不是傻子,他只是不擅长怀疑。

整个院中只有他、甚尔和真奈三人出入,到底是谁伤害了御子,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他不知道真奈为什么会这么做,但他仍然奢望,她会在看见御子的惨状后忏悔。

明明在第一次见面时,她曾经那么温柔地拥抱过御子,而御子也无比依恋地将脸颊贴在过真奈的肩膀上。

曾经经历过这世上最恐怖的噩梦的少女,对他人的恶意是无比敏感的。至少在曾经的某个瞬间,她曾感受过真奈毫不作伪的怜爱,并把她当作母亲一般信赖着。

而真奈也说过,她照料御子的时候,就仿佛模仿着小时候照顾自己的姐姐……

……到底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呢?

直哉发自内心地感到困惑,并试图从真奈那里得到答案。

如果说一开始他还有些介意这个房间中唯一的‘外人’,也是房间真正的主人直毗人的话,那现在他就完全沉浸在与真奈的对话中了。

“你能救她吗?”他再次问道。

“我……”真奈声音颤抖地试图开口,却在看到直哉的眼神的那一瞬,将一切解释都咽了回去。

她恍惚地发觉,直哉并不是在询问她,而只是在给她最后一次的机会——面对自己犯下的错误,你,有办法做出弥补吗?

直哉是个很矛盾的人,明明甚尔也曾经背叛过他,但他却轻易地给出了第二次机会,只因为甚尔的行为仅仅威胁到了他一人的生命,而他是有资格代表自己决定是否要原谅的。

而真奈这次的行为,却是以御子——一个无辜的人——的性命为代价的。

他无法代替御子原谅她,只能近乎哀求地问她一句:你能救救她吗?

顿时,真奈的一切想法都消失了。

她的确能制作出治愈这种伤势的香,只要受害者还没有完全死亡,她就能用这种香让对方活过来。

只不过这样做的代价就是——她从此以后都不能再使用咒术。

在禅院家,一个没有咒术的人该如何生存?

她该如何履行与姐姐之间的约定,又该如何继续保护他呢?

可是,当真奈看着直哉泛起金色的眼瞳时,这一切的说辞都被她自己放弃了。

自从决定伤害一个无辜的,全然信赖自己的孩子的那一刻起,她就永远丧失了对他辩解的权力。

作为对直哉的回答,她将手掌平放到御子的干枯的胸口之上,用咒力凝成了最后的作品,并亲自点燃了它。

风信子的香味在房间中弥散开,不知不觉间,真奈已经再次泪流满面。

她喃喃道:“对不起……”

无法再履行我们之间的【诅咒】了,姐姐。

点击切换 [繁体版]    [简体版]
上一章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