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四十七章
「人间失格」的效果是将所有接触到的异能无效化, 而在经过高专的一系列尝试之后，目前正朝着「将接触到的特殊能力无效化」的方向大步奔去。
按照太宰治原本所想的计划，只要用「人间失格」将身为异能力体的艾瑞克消除, 眼下对立的情况就不会发生。
不过，就在蓝光散去的一瞬间, 那个被所有人关注的小男孩却并没有从原地消失。
恰恰相反的是, 他的身上忽然笼罩了一层白光，发出来的光芒虽然微小, 却也让所有人都下意识眯起了眼睛。
而在那道白光里, 隐隐灼灼人影逐渐拉长, 由原先的孩童的尺寸一下子抽长成了大人的模样。
等白光彻底泯灭的时候，原本艾瑞克站着的地方, 蓦地被一个眼熟的男人占据。
穿着休闲服戴着金框眼镜的【森鸥外】维持着之前的姿势, 右手甚至还攥着与谢野晶子的衣角, 平光眼镜底下暗红色的眸子露出与其他人一模一样的懵逼情状。
众人：……
“那个, 大家听我解……释……！！！”
作为离【森鸥外】最近的人, 与谢野晶子率先反应过来, 直接反手把这个拉住她衣角的男人掀翻在地。
【森鸥外】根本来不及说什么, 后背就狠狠地撞在了地面上。
因为与谢野晶子气急, 这一下完全用了十足十的力，就连眼镜都被甩到了半空中，做了个自由落体运动，最后啪嗒一下掉落在一边。
而这个细微的声响，也恰恰彻底唤醒了其他被眼前景象惊到发懵的人。
太宰治的手还举在半空中，眼前计划之外的变故, 纵使是再精明的大脑也下意识迷茫了一瞬。
他下意识看了看手, 又看了看挣扎着站起身的【森鸥外】。
“……”
这怎么跟他想的不太一样。
说好的异能体呢, 怎么直接现场来了一个大变活人。
而且，不管怎么说，原先一个小孩子突然变成了【森鸥外】，怎么看都有点惊悚。
当然，最直面惊悚的，还是刚接手身体就看到袭来「人间失格」的栗花落泪香。
避之不及，当场掉马。
正搬着小板凳看戏的系统背后一阵凉意，他深深觉得自己药丸，于是赶紧表态。
“宿主，我对「人间失格」防御只限于对于马甲本身的探寻，像这种由马甲衍生的能力，我也不能……”
因为心虚，后面的话越说声音越小。
栗花落泪香：……要你何用！
从小到大她什么场面没见过，但像这种大型“死亡”现场还真是头一回。
她现在已经不敢想象，【森鸥外】在这些人面前究竟是个什么形象了。
现在唯一能做的……不，应该说是，现在【森鸥外】还有救吗？
“完全没想到另一个世界的我会是这幅……模样呢。”
或许是因为共用着一张脸，森鸥外诡异地有种自己也在丢脸的错觉，说话的时候下意识停顿了一下。
但能够爬上首领之位到底内心十分强大，他很快又挂起了笑意：“看来是我猜错了，你的异能力和我完全不同，应该是类似于「幻化」和「变身」的能力。”
“「幻化」？「变身」？”
与谢野晶子低下头，刘海彻底遮住眼睛，让人看不清里面的神色。
不过肉眼可见的是，此时的她浑身上下散发着诡异的黑气。
绽着寒芒的大柴刀刷的一下竖在了【森鸥外】的面前。
“所以，你是从一开始就在骗我吧。”
与谢野晶子蓦地抬起头，紫色的瞳孔几乎缩成了一个点，脸上还挂着可怖的狰狞笑意，一字一句道：
“另.一.个.世.界.的.森.鸥.外.先.生。”
【森鸥外】：……我今天还能活着回去吗。
眼见马上就要当街发生流血事件，太宰治扫视一圈，对着中原中也使了个眼色。
中原中也：“？”
“快把晶子拦下来，这样下去森先生就要被杀了！”
中原中也：“哈？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而且你这么说我总觉得哪里有些奇怪……”
森鸥外朝着太宰治礼貌一笑：“我还活的好好的，谢谢。”
他打了个手势，周围的港口mafia成员立刻如潮水般往四周退去。
不过太宰治却知道，这群家伙其实并没有离开，只是又一次隐蔽回了黑暗里，等待着至高首领的下一次命令。
虽然中原中也嘴上说不要听太宰治的，但他还是下意识向前走了两步。
不过这个时候，他忽然想到了什么，转头看向森鸥外的方向，眼中含着征询的意味。
森鸥外含笑点头：“去吧。”
于是中原中也在森鸥外的默许下，从与谢野晶子的手里救下了另一个世界的森鸥外。
把【森鸥外】拎在手里，看着那张和自己首领一模一样的面容，中原中也总有种怪异的错觉。
而【森鸥外】被救出，忍不住长长呼出一口气，暗红色的眸子里带着感激的神色。
不过他刚刚触及到中原中也略显生硬的面容，就发现对方看他的眼神格外的复杂，似乎在做某种强烈的心理斗争。
然后下一秒，中原中也就像触电一样反射性地缩回了手，后退几步站回森鸥外的旁边。
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失力，【森鸥外】整个往下又摔了一次。
【森鸥外】：……
所以他这个马甲到底是来干什么的，来找揍的吗。
他忍不住轻咳两声，努力把尴尬到恨不得直接找条缝钻进去的情绪强行压下去。
“咳，初次见面……我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森鸥外，当然，也同样担任武装侦探社社长的职位。”
【芥川龙之介】默默往后缩了缩。
突然不想承认自己是这个家伙的部下了。
“刚刚那个是森先生的异能力吗？”
此时太宰治已经彻底整理好情绪，虽然在看向【森鸥外】的时候还是下意识觉得有点怪异，但他可以勉强算是现场几个人中最镇定的一个人了。
啊不，还有一个。
“的确是很独特的能力。”
织田作之助脸上甚至带着点艳羡，看上去似乎对【森鸥外】的异能十分满意。
作为一个抚养五个孩子的“父亲”，像这种可以和孩子们近距离打成一片的能力于他而言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虽然孩子们和他也很亲，但那毕竟是长辈和小辈，顶多算是朋友之间的亲密关系，终究没有同龄人相处时来的更加自在和不设防，即使咲乐他们也都很依赖自己……
等等，依赖？
织田作之助的脸上忽然露出了然的神色。
“难怪刚刚森先生一直黏着与谢野小姐，原来是把与谢野小姐当成「母亲」的角色了吗。”
【森鸥外】：……？
与谢野晶子：？
众人：？！
太宰治扶额：“织田作，你还是暂时不要说话了。”
迟钝老实人说的话有时候的杀伤力真的巨大……没看到与谢野晶子已经快气到爆炸了吗？
感受到从旁边与谢野晶子那里传来的，几乎要把他整个人戳穿的视线，【森鸥外】差点没哭出来。
他就是平平无奇一个御姐控，顶多是有变成正太理所当然勾搭的罪过！
所以事情为什么会变成现在的样子……
想到这，【森鸥外】整个人都灰败了下来，而现场也几乎是立刻陷入了某种诡异氛围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还是【芥川龙之介】勇敢地打破了沉默，明显避过上个话题，只是看着【森鸥外】道：“社长，您这次出来是有重要的事情吗？”
一般来说武装侦探社跟港口mafia的首领不会随随便便露面，如果出现的话，绝对就是有重要的指令发布。
所以【芥川龙之介】才会问出这句话。
见自己变身的话题终于被跳了过去，【森鸥外】整个人都缓和了下来，脸上就差没写上「解脱了」三个大字。
不过他同样认真回应了【芥川龙之介】的问题。
“的确是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说着，他下意识去扶鼻梁上的眼镜，结果摸了个空，一想到自己的眼镜在刚刚的撞击中掉了下去，他的后背就似乎重新开始隐隐作痛。
【森鸥外】：……
他抬手的动作尴尬放下，轻轻捻了捻指尖。
“我是来协助你们对付横滨的敌人的。”
闻言，森鸥外挑了挑眉：“敌人？”
“指的就是你刚刚对与谢野小姐说的「对抗恶念与怨愤的意志之战」。”
太宰治看向一旁的与谢野晶子，眼中带着询问。
黑发紫眸的靓丽女性显然还在气头上，只是谈到正事勉强冷静了下来，但她的双手却握成拳，放在两侧捏的咔咔作响。
听到太宰治的问话，她点点头道：“确实是有这件事情，刚刚森鸥外还让我把这句话带给社长。”
“社长……”
太宰治若有所思。
如果只是单纯入侵的话，森鸥外根本没有必要去联系福泽谕吉。
原本他们两个组织就是水火不容、相互对立的存在，只是因为三刻构想勉强制衡，在真正危及到横滨安全的的时候才会通力合作。
所以，森鸥外让与谢野晶子带这句话的意思，是表明这件事情会危及到横滨本身的存在吗？
那么，
“既然提出要帮助我们，不知道这位森先生是否具备相应的实力。”
自己说出森先生三个字始终有点奇怪，但森鸥外的表情却没有丝毫变化。
而且他也的确有点好奇，这个家伙的能力究竟是什么。
能够当上武装侦探社的社长，而且让【芥川龙之介】和【中原中也】他们心甘情愿服从的家伙，能力绝对不会那么简单。
闻言， 【森鸥外】露出苦笑：“正如你们所见到的那样，我的能力必须得变成刚刚的样子才能发动。”
“等等。”
太宰治忽然发现了什么：“所以说那个不是你的能力，而是一种媒介吗？”
“不，准确来说应该是前置条件。”
森鸥外解释道。
“在现在的状态下，我只能算是一个有点点武力的普通人，而当我变成艾瑞克的时候，才会拥有其他特殊的能力。”
“我的异能名为——「百物语」。”
「百物语」？
似乎猜出了其他人心中所想，【森鸥外】多少有些头疼地揉了揉额角：“虽然听名字很像是拥有复数能力或者群体攻击，但这个能力从某种层面上来说其实十分鸡肋。”
“哦？”
“在变身之后随机从百种能力中选出一种，但如果不使用过一次，我就必须永远维持孩子的模样。”
“「百物语」发动靠的全部都是运气。”
虽然能力种类繁多，但是不可控性太大了。
“在百种异能中有一个叫「灰烬」危险级能力，其效果为清除视线范围内所有非人类的灵体。”
说到这里，【森鸥外】的脸上带着些许苦恼：“因为运气的关系，如果要准确得到这个能力，我只能想到一个捷径。”
“……「人间失格」吗？”
太宰治瞬间明白【森鸥外】的想法。
按照刚刚阴差阳错的实践看来，「人间失格」的确是唯一能够让【森鸥外】在不发动能力的情况下更改异能效果的存在，也难怪会找上武装侦探社。
想清楚一切，太宰治弯了弯眼睛，朝着对面的森鸥外道：“很抱歉，森先生，看来这位森先生的归属已经很明显了。”
——【森鸥外】只能属于拥有「人间失格」的武装侦探社。
因为Q逃走·本来就人手短缺的森鸥外：……
不过，即使再苦恼，在对待关乎横滨安危的事情上，森鸥外倒也从来不会马虎。
所以他没有做出任何动作，只是目送着太宰治一行人离开。
但中原中也却明显感觉到，森鸥外似乎是另有打算，于是忍不住道：“首领……”
“中也，”
爱丽丝早已经恢复成原来的模样，站在森鸥外的旁边，看上去跟普通的小孩子没有两样。
但此时的她褪去了往常的骄蛮，脸上甚至没有任何的表情，只是空白地，空洞地望向前方。
“你知道我为什么直接放手吗？”
听到首领的问话，中原中也下意识红了耳朵，他深深低下头：“抱歉首领，我不明白。”
“黑手党想要的东西从来不会假手于人，没错，不过在这之后，还有另一句话。”
森鸥外微微抬眸，看向微沉的落日，赤霞映入眼帘，衬的他眸底像是有暗色的火焰在燃烧。
“如果有更有价值的东西等在后面，毫不犹豫放手才是最优解。”
然后他侧头看向自己优秀的部下，唇边含笑。
“放心吧，中也，最合适的人选……马上就会出现了。”
——
就在几个小时之前，与谢野晶子刚刚跟【森鸥外】说过，侦探社不欢迎他的光临。
结果现在因为种种不可抗力的因素，她只能带着这个可恶的家伙再一次走向武装侦探社的大门。
一想到自己竟然被森鸥外这个生物黏在身边那么久，与谢野晶子身上的鸡皮疙瘩顿时就竖了起来，不着痕迹地往离对方更远的地方挪了挪。
经过这么几个来回之后，【森鸥外】看着紧紧贴着走廊两侧，已经达到最大极限距离的与谢野晶子，忍不住微微哽了一下。
倒也不至于那么嫌弃吧。
不过这件事情确实是他理亏在先，一切主要还是怪自己一看到御姐就理智丧失的特性。
但这差别也确实太大了，之前艾瑞克的时候还可以和对方近距离地走在一起……跟现在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就在森鸥外胡思乱想的几分钟之后，他又立刻见识到了什么叫一个天上一个直接垂直抵达地心。
刚刚踏进武装侦探社的大门，过来迎接他们的中岛敦还没来得及惊讶为什么港口mafia的首领会在这里，他们侦探社最干练帅气的女医生就朝他下达了命令。
“敦，现在去门口挂个牌子，就写，”
与谢野晶子的紫眸淡淡扫过【森鸥外】的面容，忽然扯开一抹笑意。
“森.鸥.外.和.狗.不.得.入.内。”
【森鸥外】：……
中岛敦：“欸？”
白色头发的瘦弱少年满脸迷茫：“为什么突然要挂这个？”
而且森鸥外不是已经进来了吗，现在挂还有什么用吗？
更何况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句话有点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过的样子……
“哦哦，这个我记得。”
谷崎润一郎从办公桌前站起身，露出一副恍然的样子。
“之前国木田先生被太宰先生气到跳脚的时候，曾经也说过要立个牌子，而且写的是「太宰治和狗不得入内」。”
太宰治：？
【芥川龙之介】立刻提出了疑惑：“为什么都有狗？”
“诶，对诶，狗狗好像也没做错什么吧。”
听到讨论，与谢野晶子一挑眉，干脆拍板道：“那就「森鸥外和太宰治不得入内」好了。”
【森鸥外】：？
太宰治：？我什么都没做啊？
中岛敦：“噗。”
一下子感受到两股强烈的视线，中岛敦赶紧捂住嘴，脸都涨红了：“太、太宰先生，我不是故意要笑的，就是、就是刚刚那句话实在是有点……”
太宰治露出一副极其委屈的模样：“没想到连敦也开始欺负我了……”
虽然不是第一次见到太宰治这种湿漉漉的眼神，但显然中岛敦还是不擅长处理这种情形，多少有点手忙脚乱。
见太宰治还是幽怨地看着他，中岛敦差点哭出来，朝着谷崎润一郎露出了求救的眼神。
谷崎润一郎收到信号，赶紧出声换了个话题：“那个，与谢野小姐回来了是委托完成了吗？”
“艾瑞克他找到亲人了吗？”
……
不知道为什么，在谷崎润一郎说完这句话之后，他明显感觉到了对面陡然沉寂下去的气氛，以及从与谢野晶子身上传来的愤怒的杀意。
谷崎润一郎满脸迷茫：难道是他说错话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