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五十一章
站在五条悟对面的, 显然是被他亲手杀死的挚友。
即使对方用斗篷把自己遮的严严实实，但五条悟毕竟和夏油杰相处了不知多少个日月。
通过「六眼」给出的情报, 眼前的家伙不管是肉.体还是咒力全部都是最熟悉的模样。
不过——
在说完那句话之后，五条悟却忍不住蹙起了眉，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在所有证据全部指向“唯一”的事实的情况下，却一直有个人在耳边说“这个人不是他”。
短暂的惊讶过后，假油很快压下眼中因为提前暴露而产生的恼意，轻轻眯起眼睛。
“真是好久不见了，悟。”
他说着摊了摊手：“我只是在处理叛徒而已，没想到竟然被你见到了。”
“叛徒？”
五条悟似乎对这个词十分好奇, 看向身后站着的两个女孩。
这两个人他知道, 是当初在那个村子的任务中夏油杰救下来的两个。
怎么会突然说是叛徒？
听到假油的话, 菜菜子狠狠咬牙，眼神似乎要把对面的家伙看出十七八个洞。
“不要相信这个家伙……这个家伙才不是夏油大人！”
即使五条悟才是真正杀害了夏油杰的人, 但比起这一点，她们更不能忍受的是, 自己最最喜欢的人像是玩偶一样被人占据和玩弄。
“夏油大人的故事已经终结，五条先生。”
“您是夏油大人唯一的挚友，我们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只要您能彻底解放夏油大人。”
看着齐刷刷跪下的两个女孩, 五条悟挑了挑眉，将视线重新对向面前的“挚友”。
假油脸上仍旧挂着笑意，只是安静地看着他, 语气听上去有些无奈：“所以, 你是不相信我, 打算再杀死我第二次吗？”
他试图用这些唤起五条悟的记忆。
毕竟当初五条悟正是因为私人情感, 才没有按照正常的流程处理夏油杰的尸体。
假油可以肯定, 死别的痛苦之后再一次重逢，五条悟绝对下不了手。
不过很可惜，他这次的算盘彻底落了空。
五条悟捏了捏下巴，忽然笑了出来，语气十分欢脱：“是哦。”
假油脸上的笑意微微一僵。
五条悟似乎没有注意到，只眨了眨眼：“很抱歉，我已经很努力去相信你是真的夏油杰了，但果然，我还是无法说服自己的内心。”
“什么意思？”
“我只是在两个选择里选出了一个更令我信服的答案而已。”
五条悟耸了耸肩，看上去颇为漫不经心，但下一秒，他脸上的笑意却全数褪了下去，露出了真正冰冷而尖锐的锋芒。
“你到底是谁？”
听刚刚菜菜子所说，这个人应当是利用一种方法掠夺了夏油杰的身体，不是假冒的，也不是变身术，这也可以说明，为什么「六眼」只能看到对方属于夏油杰的身份。
假油冷冷地看向对面白色头发的高大青年，眉目之间含着不解的怒意：“真是不知道，你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
他说着忽然举起了手，摸向了额头，捻着一个类似于线头的东西，然后当着三个人的面，刷地一下子拽了出来。
——
“原来是这样占据我身体的。”
站在不远处的夏油杰立刻有些心悸地摸向额头，似乎如有同感般的感受到了拉扯的疼痛。
不过看着自己的身体被人搞成这副模样，的确有一种怪异的感觉。
“看来之后收回你身体的时候，还需要好好修复一下。”
栗花落泪香似乎一点不担心到底能不能完成回收身体的任务，反而已经提前想好了之后的对策。
说完之后，她忽然有些忧心：“就是不知道五条悟会不会下手太重，把你打的缺胳膊少腿。”
“这样以来只能去横滨找那些有治疗异能力的家伙帮忙恢复。”
听到这个问题，夏油杰也着实愣了一下：“应该……不会吧。”
虽然这么说了，但就连他自己都没有太大的把握。
毕竟一年的时间没见，他也并不清楚五条悟究竟发生了哪些改变。
而且，如果现在和他对立的是自己也就算了，再加上夺取他身体为祸的罪名……
因为被五条悟突然的到来吃了一惊，原本假油打算的为他准备的御门疆也完全用不了。
计划完全一团乱麻。
想到这，算是被迫暴露的假油立刻就起了想要离开的念头，可惜的是，还没等他走几步路，五条悟就笑眯眯地凑了上来，看似漫不经心的模样，却毫无破绽地堵住了他所有的退路。
“不要着急嘛。”
“我们还有时间，可以一点一点慢慢聊。”
——
告别了太宰一行人、尤其是围观了“自己”的独特表现之后，森鸥外原本提出要去现场跟酒厂的人接洽和试探，现在也是彻底提不起兴趣。
爱丽丝已经恢复成了像往常一样活泼娇蛮的模样，此时正捻着白纸，另一只手抱着几根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蜡笔，正兴致勃勃地在上面作画。
森鸥外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却被对方一脚狠狠地踩在了蹭亮的皮鞋上，脸色也因为吃痛而显得有些扭曲。
旁边的中原中也眼观鼻鼻观心，选择性忽视了这个场面，只认真地汇报工作。
“波本那边已经将货物全部装填完毕，大概这两天会正式开始在东京和横滨之间进行运输……”
“对了，首领，他们提出可以跟我们合作。”
森鸥外哄着爱丽丝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
“他们的合作只是说辞，就算是真的有贸易往来，以那群家伙的性格，不可能暴露真正的渠道和来源。”
“那我们还……”
“合作，你回头就去答应他。”
森鸥外注意到中原中也疑惑的眼神，轻轻弯了弯眼睛：“我不是想和那个组织有更深的牵扯，只是想通过那个叫波本的家伙，认识一下他背后的人。”
“背后的人？”
中原中也觉得很奇怪。
“那个家伙背后的人不就是黑衣组织吗？”
“不，不是，我很清楚以黑衣组织的立场。”
“虽然他们会知道有关于异能力的情报，但关于咒灵方面的事情绝对不会特别清楚，更别说和咒术界合作了。”
听到这句话，中原中也微微哽了一下：“如果是这个问题的话我倒是知道……”
“哦？”
“波本那个家伙说是太宰引荐他来的。”
说起这个中原中也就有点咬牙切齿的意味。
真的是，就算是叛逃了也一点不给他省心。
“太宰君吗……原来如此。”
只惊讶了一瞬，森鸥外倒是抚了抚下唇，没有再多说什么。
不过原定和酒厂的接触被森鸥外直接取消，他只让中原中也去和波本谈关于合作的事情。
看着赭发青年离开的背影，森鸥外神色一变，弯腰对着身边的爱丽丝勾起唇角，语气十分轻佻。
“爱丽丝酱～马上就会有一个新朋友来陪你啦～”
“林太郎这个混蛋，一看这个表情就知道在打什么坏主意。”
爱丽丝鼓起嘴。
“我一定要在林太郎出手之前把新玩伴找到，不准你欺负她。”
“爱丽丝酱……”
森鸥外立刻皱起脸，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
“爱丽丝酱竟然不相信我，我怎么会欺负她呢，到时候我给你们两个买好多好多好看的小裙子。”
“我才不要穿那些裙子，你这个变.态萝莉控！”
爱丽丝冷哼一声。
“我不管，我要立刻马上去东京，离你这个笨蛋远一点。”
“爱丽丝酱——”
——
五条悟掏出手机，按照之前从来电显示上记住的电话号码拨通。
没过几秒钟，清脆的嘟嘟声就响了起来。
不过奇怪的是，除了这边显示通话中的嘟声，五条悟还明显听到了另一种声音。
就像是来电时手机自带的铃声，几乎在他打通的一瞬间响了起来，而且根据声音大小判断，声源应该就在附近……
栗花落泪香没有接通，直接从藏身的墙角处走了出来。
看着一脸“果然如此”的五条悟，栗花落泪香挑了挑眉，似乎有些疑惑：“你竟然没有直接杀了他？”
明明刚刚的时机和角度都是最佳，凭借五条悟的能力把假油杀掉简直是轻而易举。
而通过栗花落泪香的观察，她却疑惑地推断出了一个“五条悟现在还不想杀了假油”的结论。
听到问话，五条悟耸了耸肩：“我没有资格杀他啦，而且你也留着他又用不是吗。”
没有和栗花落泪香绕弯的意思，又或许是早就迫不及待等着一个确切的答案，说完这句话后，五条悟忽然肃穆了下来。
他没有带上眼罩，用湛蓝的双眸认真地看了对面的少女一会，随后视线瞥向一旁，就像是在寻找什么一样。
“杰在你身边吧。”
“原来你已经猜到了……是悠仁吧。”
栗花落泪香眼中稍纵即逝地闪过一抹讶异，不过很快就猜到了对方的情报来源。
“那次在交流会上，你果然还是存了疑心。”
“不、不算疑心。”
五条悟的语气十分平静。
“只是抱着类似于侥幸的心理查了查，最后从悠仁口中得知，他过来的时候看到的是两个人。”
“而且你在电话里说到自己看到了夏油杰，说的也是你身边这位吧。”
栗花落泪香没有回答他，只是轻轻侧头看向表情复杂的夏油杰，缓缓勾起唇角。
“不愧是你的朋友呢，杰。”
“原来在这吗？”
收到信息的五条悟立刻朝着栗花落泪香的左边挥了挥手，语气格外轻松。
“好久不见了，不过我总感觉是我单方面的好久不见，你这个家伙，说不定还趁着我看不到胡作非为。”
“……真是的，就不能说句好话吗。”
夏油杰露出无奈的表情，但栗花落泪香明显感觉到他的心情不错。
即使暂时无法见面，但只要知道对方还在就会感到安心，更何况有栗花落泪香在旁边转述，两个人也算是勉勉强强接上了话。
被下意识忽视了很久的姐妹花似乎从面前几人刚刚的对话中得知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对视一眼，忍不住上前一步。
“抱歉打扰一下……几位的意思是，夏油大人、夏油大人还存在是吗？！”
不敢置信，就像是遇到了场美梦一样虚幻无比。
看着忍不住落泪的两个女孩，夏油杰呷出一口气，微微垂下眸子，即使对方听不到，也依旧温柔道：“这段时间以来辛苦你们了。”
菜菜子、美美子。
这两个被他救出来又依赖着他的两个姑娘，在他不在的这段时间怎么样呢。
夏油杰不知道，但他清楚她们一定不会好受。
虽然咒术师这条道路注定早死和离别，但真到那天的时候还是忍不住自己内心翻涌的情绪。
像他现在这种，已经很不错了。
夏油杰忍不住庆幸着。
“我有办法让杰恢复身体，不过在这之前，被那个家伙占据的本体最好不要受到损伤。”
栗花落泪香冷静道：“而且最后，最好让杰亲手解决这一切。”
五条悟挑了挑眉：“但是杰他没有实体，怎么对付那个家伙呢。”
“【太宰治】，我是说你在交流会上看到的那个【太宰治】，他的能力可以让杰短暂地凝结实体，也可以使用能力。”
太宰治？
一直旁听的菜菜子忽然皱起眉，她总觉得这三个字似乎格外耳熟，似乎在哪里听过，但是一时半会有点想不起来……
美美子拉了拉菜菜子的衣袖，轻声道：“上次的会议有提到这个名字。”
会议？
对！会议！
菜菜子眼神一亮，忽然举起手，见另外几个人都看向了自己，她一股脑把自己知道的全部讲了出来。
“在我们上次的执行会议里，米格尔提过【太宰治】这个名字，似乎要安排人去抓他。”
“抓他？”
夏油杰立刻了然：“看来他们和我的想法还是一模一样。”
【太宰治】的能力可以两全其美地解决现实和夏油杰理想的隔膜，只要让他把所有的普通人都变成能力者，夏油杰的理想也算是变相的完成了。
“我和美美子因为能力原因被留了下来，不过米格尔他们已经出发了。”
菜菜子稍微想了想，肯定道。
“在打听到【太宰治】的情报后，他们今天上午一起去了横滨。”
“横滨——最近横滨可是发生了不少的大事。”
五条悟饶有兴致地弯了弯唇，抬手看了看手心里的眼罩，还是没有戴上去的打算。
栗花落泪香沉思片刻，忽然道：“既然这样的话，那杰你跟着五条老师去横滨好了。”
“？”
“太宰在横滨，你可以让他帮你短暂的恢复身体，说不定还可以解决横滨的麻烦。”
正好夏油杰不在的话，她也可以进一步实行在东京的行动。
“我没问题。”
五条悟第一个投赞成票，紧接着长长拖着声音，一副懒洋洋的口吻：“这次能算是我们时隔这么久后难得的并肩作战吧。”
“以后还会有很多机会。”
夏油杰不喜欢难得这个词，淡声反驳。
随后他看向等在一旁面露希冀的两个女孩，抬手摸了摸她们的头发。
虽然虚化的手掌只能摸到一片空气，但夏油杰还是很开心：“你们好好在东京待着，等我和米格尔、拉鲁他们一起回来。”
这段话在栗花落泪香的转述过后，又一次不争气地让这对姐妹红了眼眶。
“我们记住了，夏油大人！”
“等你们回来之后，我们一定要搞一个热闹的家庭聚会。”
——
在东京一处废弃的工厂里，因为被要求“考核”而站在空地中央的女孩忍不住胆怯地缩了缩脚。
因为工厂十分老旧，到处都是倾倒的油桶和木箱，周围空气中一股浓郁的铁锈和霉味，这让她感觉十分不适。
“还真是没用呢，晶子。”
意识中的【与谢野晶子】毫不犹豫地嘲笑着自己的另一个半身。
“只是一次简单的考核而已，看到对面那个家伙了吗，和往常一样，把他处理掉吧。”
在【与谢野晶子】前面不远处坐着一个人，被反绑在一张掉漆的木椅上，眼上蒙着眼罩，嘴里也是塞着棉布。
——据说是黑衣组织刚刚找出来的一名卧底。
“但、但是……这么做也太残忍了，而且晶子你这次是擅自作主答应了这个组织的邀请……”
“他们都穿着一身黑，刚刚那个银色头发的人还拿木仓指着我，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与谢野晶子】咯咯笑了起来：“我也不是这么好人啊。”
“……”
这确实是实话。
扎着双马尾的小女孩一下子焉了下来，看上去格外低落。
站在高处观察着情况的银发男人自打听到对方评论自己的那句话时，就忍不住微微蹙起了眉。
眼下看着磨磨蹭蹭的小女孩，有些烦躁地轻啧了一声。
“这个家伙，真的有那么强大的能力吗？”
光看样子只是一副软弱的模样，琴酒很难把她和情报里在短短几天内，不动声色杀掉了好几个人的家伙对号入座。
贝尔摩德斜倚在旁边，淡淡地吐了个烟圈。
“等着看就好了，琴酒，你过会会大吃一惊的。”
“哼，那我倒要看看，她会怎么样让我大吃一惊。”
琴酒露出微微的不屑，轻飘飘往下面看去。
而这个时候，视野之中的小女孩显然没有像刚才那样原地不动，而是缓缓地朝前面绑着一个男人的地方走过去。
“如果你不杀了他的话，死的人会是你哦。”
【与谢野晶子】的语调微微上扬。
她深深知道自己的软肋，于是诱惑般在女孩的意识中道。
“右手口袋有一把美工刀，没错，只要有它就够了。”
“对准手腕就好，浅浅地破一层皮，划开大动脉的话结束的太快了，一点都不有趣。”
如果有人注意到小女孩表情的话，就会发现她的面容几乎化成了两个部分。
一双紫色的眸子酿着雾气，几乎快要哭出来，里面是深深的恐惧和抗拒。
但同时，她的嘴角却高高扬起，露出残忍而兴奋的弧度。
看着因为死神接近而瑟瑟发抖的男人，她的语气因为过分上扬而显得有些诡异。
“不用担心，”
“马上就可以解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