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三十五章【双更合一】
果然。接下来待遇都不一样了。
托关少侠的福, 鱼大几人也跟着搬到了条件更优越的独立院子里。或许，管事也认定他们和关少侠有关系，他们的院子还紧挨着关少侠。连擂台都暂时不用去了。
鱼大嗷嗷嗷：“关少侠好酷, 又酷又帅！”
他一边布置院子里的小小防御器具, 一边手不停嘴也不停，“你们听见他最后那句话了吗？谁还上擂台？已经没有擂台了好不啦！哈哈哈！”
浪潮生正在重新翻阅那本残卷。
说是残卷, 是一点不夸张, 准确形容, 那是一团碎纸片。他艰难地拼着碎纸, 看能不能再找到些线索。
“咦！”浪潮生捻起两片碎纸拼接在一起。
鱼大连忙问：“发现什么了？”
两颗脑袋凑在一起。
“……他来自北地苦寒之地。以武入道，是肉眼可见的奇才。如果打磨好，这将是一把锋锐的刀。西门家的人这么想也不奇怪。他们大度的原谅了他所有不当的行为，邀请他参与群英宴。群英宴上, 暗自……”
“暗自啥？！”鱼大翻来覆去看, 暗自后面就又模糊了。
“为什么这个残卷总会在不恰当的地方断掉！”
浪潮生凝肃脸，“至少我们知道了有人准备在群英宴上再次对关少侠下手。”
就像那两支淬毒的冷箭。明显是冲着关小刀去的。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有些东西见不得旁人优秀半分。浪潮生很清楚, 不当人了底线到底能有多低。
鱼大：“不是说招揽吗？”
“你看这举凤鸾的做派，西门家的招揽会是啥好玩意儿吗？”
鱼大果断摇头。
“那么，我们也得去群英宴，或者提醒一下关少侠。”
*
茶茶在外面打探到一些有用消息, 一踏进院门，只见两个人神情严肃。
“咋了？”
“群英宴，我们刚刚发现了一个消息, 西门家可能会对关少侠下手！”
“如何能混进群英宴呢？”
茶茶合掌, “这不就巧了！”
“我刚刚收集到了群英宴的消息——”
鱼大大声：“茶茶停住！”
茶茶懵, 抬起的脚停在半空。
“哎对！往左边偏移九十度放下脚……”鱼大长舒了口气, 指挥茶茶脱离陷阱区，“好的，没事了！”
茶茶：“……你在那埋了什么？”
鱼大：“□□。”
茶茶：“……那你考虑过我们怎么出入吗？”
鱼大认真道：“探戈儿探戈儿就是趟啊趟着走！三步一窜嘛两啊两回头，五步一下腰，六步一招手，然后你再趟着趟着走，这就叫探戈儿、啊不——出入口诀。”
茶茶确认鱼大没有开玩笑，于是她扭头问浪潮生：“你没拦着他？”
浪潮生也才合上嘴，“……你要相信，我不知情。”
最后还是把地雷阵留下来了。毕竟这个出入口诀一般人不会知道。
*
隔壁。
姜缓面前站着一位前来拜访的小姑娘，豆蔻华年。
小姑娘将斗篷取下，深深向姜缓行了一个大礼。
“关先生，朝妍在此向关先生致歉。”
她抬起一张俏脸，清丽眉眼虽然稚嫩，但已能见三分英气。
如果茶茶在此，就会惊叹：这不就是她年少版大师姐吗？
姜缓也认出了这人。
【缓缓，缓缓，你认识她……】
“我认识未来的她……”
【咦？……】凤鸾塔灵似乎在翻找记忆。
【她是那个朱箭人的未婚妻，啊，她好惨……她是个世家小姐，但她的家族已经落败，她的家人准备将她卖给朱箭人联姻，她才刚刚十三岁！因为……因为她的灵根和朱箭人正好相合。又能做炉鼎，还能生出个好灵根的后代……】
【缓缓……家人是会卖掉家人的吗？】塔灵迷惑的问。
“家人自然是不会。那已不叫做家，是魔窟。”
后来英姿飒爽、声名卓著的一拳派大师姐如今只有十三岁，她自责懊悔时还会咬着内唇，“是我送你的那套小刀……我原本只是想激怒我的未婚夫，我、我以为他只会向我发泄怒气，没想到他会对其他人下手！”
【……我康康，那个朱箭人还真不是个东西！草菅人命，□□熏心……啧！】塔灵继续汇报，【朱家善用暗器，那套精铁小刀是林家专门打造，叫朝妍送给朱箭人示好的礼物。】
【朝妍把小刀转手送出去，彻底激怒了朱箭人……朱箭人在擂台比武结束后就找上门去，强行将她掳走……】塔灵惊讶的顿住，【缓缓……她为什么要激怒朱箭人？】
“是为了趁机逃跑。”姜缓不知道一拳派大师姐朝妍的过往，但根据塔灵所说，他已能大致猜到一二。
“她是不是还被人强制监管着？”
【嗯……对！】
“那就是了，她没有接触外界的渠道，只能想办法抓住一切机会……激怒朱箭人，叫朱箭人强行掳走她，其实这也变相的帮她摆脱了林家这边的监管。然后……”
【她迷晕了朱箭人，逃跑了！】塔灵惊叹，【她好聪明啊！原来她早就想好了怎么对付朱箭人，而且她早就准备好了逃走要带的东西！】
塔灵又不解，【可，她好不容易逃跑了，为什么又转了回来……】
姜缓叹了口气，“因为，她在内疚。”
几乎与此同时，朝妍再次行了一个大礼，沉沉叩首，“就算我有百般苦衷，但终是利用了您。不敢请您原谅，只望您收下我的歉礼！”
她将一个小包裹奉上。
姜缓没有接过，而是隔空用一道气劲扶她起来。
朝妍呆呆看他，“……您、您不收吗？”
“没有你也会有别人。”
“留着吧。”
姜缓可以猜到她积攒这些东西有多不容易。
“我、我……”
姜缓目光柔和的看她，“去吧。”
朝妍愣住，冷酷的刀客戴着斗笠，但这一声音却很温和，她忽然明白：“……您、您知道？！”
姜缓知道她有多辛苦，逃离魔窟有多辛苦，却又因为愧疚转回来道歉有多了不起。
“快去吧。”姜缓重复一遍。
“我接受你的道歉。你已做得很好了。”
虽则计划出现了一点偏差，可这已经是这个瘦弱的小姑娘所能做到的极致了。她抱着多大的勇气逃离，就是抱着多大的勇气返回。
她因为或许误伤了别人而深深后悔和自责。
【呜呜呜】凤鸾塔灵哽咽着，【缓缓、缓缓，你为什么总是……】
朝妍的眼睛湿润了。
*
朝妍前十三年，被家人驯养为一只金丝雀，她明明天赋比哥哥们高得多，可是她的父母却拒绝她修炼。
“妍妍，你要端庄文雅，你要贤淑体贴，你要学会服侍未来夫君……修炼？你不用修炼，修炼有什么好呢？”她的母亲从小在她耳边这样一遍一遍说道，柔柔抚摸她的脸，“你这样的好灵根，这样的好相貌，我们妍妍以后是要做当家夫人的！到时候什么灵丹妙药会愁呢。我们妍妍还会有个了不得的孩子……”
朝妍不懂，她有这样的能力不就该去修炼，不就该去扣那仙门吗？她自己可以，为什么要寄希望给后代？
但她没有将疑问说出口，因为她隐约察觉父母对此的抗拒。她想她可以慢慢软化父母的观念。
直到后来，她才刚过十三岁……母亲说给她定了一门亲，是朱家的四公子。
朱家的四公子有什么好名声？！谁不知道他就是个败类禽兽！
他死了三任妻子了，如今她家人要送她去当第四任吗？
朝妍质问。
她的母亲就和她哭。
父亲干脆关了她的禁闭。
她想办法偷听到父母和哥哥们的谈话——原来朱家四公子修为停滞，需要合灵根的炉鼎。愿意许以重利。
所以，他们就想用她去换取朱家的修炼资源，去供养她的哥哥突破金丹吗！
所以就要卖了她吗？这不就是要卖了她吗！
朝妍哭了一夜，决定不能坐以待毙。
然而，她的好家人们似乎知道她的心思，将她严加看管起来。
终于，到了举凤鸾，林朱两家借机碰面，商量婚事。林家人才终于把她放出来。
朝妍已经有了个计划。
但，她没有想到朱四公子能丧心病狂到这个地步，竟然气急之下直接对旁人动手！幸好、幸好没有得逞。
接下来，朱四按她设想的那样将她在众目睽睽下掳走。
她以前看杂书时看见过一个偏门的法决，利用相合的灵根可以将近距离的异性震昏。
她顺利的弄晕了朱四，逃离出去，可是站在大街上……她不能够安心。即使终于获得了自由，却也不能安心。
于是她重新掉头。
罢了。
(即使又被抓住，我再逃一次就好了。
如果逃不掉，我终究是自由的做出了一个决定，死而无憾。)
*
朝妍呆呆地看着关小刀，她不知道他知道了多少。
朱四强掳走她，她不害怕吗？朱四和她独处一室，试图施暴时，她不害怕吗？
但她的眼泪早就在得知林家人要卖掉她时，流干了。
可，这个时候，她竟然又想哭了。
片刻，朝妍胡乱抹了把脸，快速说道：“西门家欲想招揽先生，所以朱四不敢对先生再出手，但是……西门家也不是个好东西，您尽快离去吧，我知道您有大本事，我这包裹里也没什么值钱玩意儿，但都是离开时用得上的东西……您，您还是趁着此时快走吧！”
这番提醒才是朝妍回转时的最重要目的。
“谢谢。”
朝妍有些急切，“西门家有大阴谋！虽然我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但我知道他们所图定然不小，举凤鸾只是一场闹剧！不会有什么仙途可去——而且这一届举凤鸾的规模如此之大，他们、他们……”她感受到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安静而温和，是一种真正的兄长式的温厚。
她忽然顿住，眼睑颤抖，一瞬间似乎想明白了什么。
颤着声音问：“您是来……是来了结这一切的吗？”
她是个极聪慧的人，终于从蛛丝马迹中得到个不可思议的结论。
朝妍剧烈的喘了口气，“您来此的目的，就是为了结束这一切——”
她不由就泪流满面，“您会结束这一切吗？”
姜缓递给小姑娘一方帕子，“是的。我会结束这一切。”
“去吧，去你想去的任何地方。”姜缓温声道。
朝妍咬咬牙，又坚定地朝姜缓沉沉叩首，“好，我明白了——谢谢、谢谢您！”她将包裹留下，毅然决然的转身飞速离开。
她知道朱家的人肯定会找她，林家的人也会找她，只要他们找不到她——林家就会疑心朱四已经弄死了她，毕竟朱四在大庭广众之下将她强行带走，而且他早有前例，林家会转而死缠住朱家，索要后续的利益。可是朱家当然不会认，他们会在被林家的贪婪索取时怀疑是林家藏起了她。
从而，狗咬狗。
但前提是——在此之前她不会被抓住。
朝妍不能多在关先生那儿停留，这会增加关先生的风险。她借着夜色，往早就计划好的藏身处去时，心里开始盘算着，她是否能为关先生做些什么。
*
【缓缓，朝妍小姐，未来……未来是很好的吗？】
姜缓捡起那个小包裹，包裹里果然还是记忆里那些东西，是朝妍如今所能拥有最好的东西。
真实的过去，姜缓没有住在这个院落，他也没有见到朝妍，想来是朝妍因为什么原因错过了他。但，他在稍后也收到了一个转赠给他的包裹和一个提醒。
原来，那个包裹是朝妍托人送来的。
他轻声道，“自然是很好的。朝妍是一个了不起的人。”姜缓没有用女性这个词而是用的人。
“我没想到，原来这时候她也在挽凤城。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已经是飒爽英姿的一拳派大师姐了。”
【那真好！】
“是啊，真好。”
姜缓微微垂眸，“就是有些人不好。”
就在这时，院门被再次敲响。
是鱼大等三人，探出头：“嘿嘿，关少侠！”
姜缓忍住笑，让他们三个进来，又给三个人倒了杯水。
“今日，多谢。”
三个人竟然有些害羞。
茶茶：“哪里哪里，不值一提。”
鱼大：“主要是你番茄酱好吃！啊不，我们知恩图报嘛！”
浪潮生：“应当的应当的，其实也没帮上忙……关少侠的英姿令人目眩神迷，让我……”
鱼大戳了浪潮生一下，提醒他不要浪到发油。
浪潮生闭上嘴，轻咳一声，“咳，总之，我们冒昧上门，是因为无意知道了一件事。西门家试图招揽您，要在群英宴上暗自做点儿什么！”
【缓缓……他们怎么知道的？】
“大概是得到了什么后世记载吧……不过，到底是谁的记载，会详细成这样？”
【……唔。】凤鸾塔灵认真思考，【当年挽凤城那么多人，或许有谁记下了什么。】
姜缓压下思索，朝三人微点头，“我知道了。”
“那群英宴什么的，关少侠还去吗？”
姜缓对上他们关心的目光，“还是要去。”
“欸？？”
三个人彼此看看。
鱼大拍了拍胸脯，“没关系，我们也会去群英宴！”
茶茶点头，“群英宴的参加条件并不复杂，胜过十人后，再经过文选，我们已经拿到参会名额了。”
在过来告知姜缓前，三位玩家已经商量过了。
他们现在怀疑，关小刀关少侠来挽凤城的理由不那么简单！
他一早准备了混过采血的料包。一看就成竹在胸。
以一般套路，关少侠简直是主角标配！接下来的剧情一定是关少侠勇斗反派，踏平极乐凤鸾塔！那他们必须也得贡献一份力啊！
浪潮生郑重道：“关少侠，我们虽不知你的具体目标，但请允许我们也出一份力。”
茶茶和鱼大也目光灼灼：“没错！”
姜缓怔了怔。
这样也好。
随后，三人收到了系统提示。
【系统：已触发奇遇任务。】
【任务名称：三百年，举凤鸾
任务类型：奇遇任务
任务描述：挽凤城中暗流涌动，极乐凤鸾塔迷雾重重……世家齐聚。举凤鸾的真相究竟是什么？西门家又在暗谋什么呢？这是三百多年前历史上真实发生的事，而在凤鸾幻境中重现的故事或许不那么简单。神秘刀客关小刀来到挽凤城的目的又究竟是——你所要做的是坚定本心。
任务目标一：参加群英宴
任务限制：无
任务奖励：未知】
*
很快就到了群英宴。
群英宴在极乐凤鸾塔上举行。
浪潮生忽然咦了一声。
“咋了，浪哥。”
浪潮生：“人数不对。”
这时他们已经走进了宴会大厅，大厅仍旧符合极乐凤鸾塔风格的奢侈华丽，极大极空旷的大厅内，二十根攀凤金柱如擎天而立。璧上绘着飞天神女，飘飘衣带，繁花簇拥，飞往天宫。群英宴的座位呈阶梯状分布，越往上座位分布越稀疏，最上首则是一排轻纱曼舞的隔间。恰好，所有壁上天女飞往的天宫就绘在这一排隔间之上。
“什么人数？”
浪潮生进来的第一眼先把座位数算清楚了。
他压低声音，“群英宴的入场资格是十连胜，还要再通过文选，看上去要求很高——我计算过大致概率至少有前30%的人能参加群英阁。但我们一同下船的人又有多少？绝对不应只有这些人！”
鱼大第一反应，“我是前30%？”
立即又正色，“那少了的人呢？”
浪潮生没有说话。
这时一行人将他们拦下。
为首者长得有几分英俊，然双眼戾气十足，两颊浮肿，看上去便有些猥琐。身后拥簇着不少跟班。
这谁？
还没待问出口，已经有人忙不迭的介绍，“这是鼎鼎大名的朱四公子。”
朱四丢了大丑，回去后想向未婚妻发泄，结果还丢了未婚妻。当再次看见关小刀的身影，他瞬间又恼羞成怒，几乎忘记了那一箭带来的冲击。不假思索就带着人上来拦路。
“关小刀是吧？还不向朱四公子行礼？”狗腿子趾高气扬的道。
戴着斗笠的侠客沉静而漠然。
他甚至没有拔刀，狗腿子的声音却不由越来越低。
这是一种很纯粹的面对强者的恐惧，纯属于生物的本能。仅仅直面他的气场，就忍不住战栗。
不仅朱四立刻又回忆起那时的恐惧，其余狗腿子也回忆起那一刀劈开擂台的画面。
侠客往前迈了一步，刷刷的拦路的一群人就往后退了一大步。
他似乎微微抬头，斗笠向上，露出一点鼻尖，很白又线条圆润，甚至有点可爱。
但没有人觉得可爱。拦路的一群人总觉得自己要跟那擂台一样被劈成两段了，下一秒，自觉架着腿软的朱四公子飞一样跑远了。
“噗嗤~”三个玩家忍不住笑了。
这群家伙是来干嘛的？
主动被打脸的吗？
姜缓有点遗憾。
“罢了，这个朱箭人……朝妍自己可以解决。”
【嘻嘻，】凤鸾塔灵悄悄道：【其实，朝妍在跑之前，还给这个朱四下药了，强效不举的那种……】
随即，专门有一名管事迎上来，请他们往上阶梯入座。
姜缓拒绝了。
管事表情一阵难看，但终究是什么都没说，反而行了个礼退下。
姜缓就近找了个位置坐下。三个玩家自然跟上。
但无论他坐在哪里，黑衣侠客都像一颗星星一样显眼。周围的人不时看他，连上几个阶梯的人也常常扫过来眼神。
直到姜缓淡定的把一把小刀，戳进据传坚硬如精铁的石桌上。
瞬间，没人再敢拿眼神乱瞟。
*
人已入座，宴将开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