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回忆（二）
进了迷雾以后林赫才算见识到了什么叫伸手不见五指——这里的白雾浓的就像牛奶一样。
而且林赫完全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 四周都是白茫茫一片，这样的场景让林赫开始怀疑，她到底有没有在移动？
抱着这种茫然的心情走了不知道多久, 林赫眼前的白雾全部消散了, 属于外界的喧嚣声也在这一瞬间涌入了林赫的耳中。
林赫发现此时她稍微长高了一点点, 而且正站在一家便利店的门口躲避这阵倾盆大雨。
淅淅沥沥的雨声夹杂着独属于夜晚都市的喧嚣声，水汽弥漫在空中，拉长的透明雨丝密集地敲击在地面上、行人的伞上、店铺的遮棚上, 这串富有特色的大自然之音带给了林赫一种异样的宁静之感。
感受着携带着冰凉水汽的夜风，看着打着各种样式的雨伞的行人脚步匆匆地走过便利店的门前, 林赫放任自己的思绪飘远。
按照之前的情况来看，一会儿应该也会有一个她认识的人来找她吧……就是不知道会是谁。
不过不管是谁来了，林赫都不打算暴露自己是保存有外面记忆的情况。
林赫沉静下来注视着在夜晚中五彩斑斓的霓虹灯, 隔着透明的雨丝看去, 那片光亮似乎都开始模糊，晕染成有些虚幻的色彩。
“赫莉！”
就在林赫跑神的时候, 不远处突然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一时间林赫没控制住自己, 下意识就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过去。
直到对上迪克那双带着促狭笑意的蓝色眼眸时林赫才突然反应过来——这个用英文喊出的昵称，她不应该回应的, 这不是直接把自己暴露了吗！
但是现在后悔也晚了, 迪克已经顶着大雨快步跑到林赫身旁，也站在便利店下避雨。
“晚上好, 赫莉。”迪克走到遮棚底下后伸手抹了把脸上的雨水，然后冲林赫笑着说道, “这雨可真大啊。”
现在比迪克矮的多的林赫不得不扬起脑袋看着迪克, 看到迪克还在滴着水的头发时, 林赫的那点有些孤寂的心情全然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浓浓的无奈之情。
林赫叹了口气，从手里提着的书包里掏出一包纸巾递给迪克，说道：“你先擦擦水吧……”
迪克没有拒绝，非常自然地从林赫手里接过那包纸巾，熟练地抽了张纸给自己擦了擦水。
在迪克专心收拾自己的时候，林赫眼神悄悄地飘了过去。
原本她一个人站在便利店门口看着外面的雨还觉得有些孤独，那些五彩斑斓的霓虹灯也没有减少这种孤寂的情绪，反而让林赫觉得自己被隔绝在外了一样。
但是当旁边站了个迪克后，林赫感觉那种隔阂一下子被打破了。
这倒不是她矫情，只是当她知道这只是过去的回忆时就不免对这里的一切缺乏归属感——即使这里的一切她都在过去经历过。
但旁边有了个同样是误入回忆的同伴后，那些孤独的感觉就消失了。
迪克擦完水后注意到了林赫看过来的目光，他伸出手按在林赫的头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哈哈哈，赫莉，你小时候还挺矮的。”
林赫：“……”
让情绪从孤独变到平静再变到想打人，竟然是如此的简单。
“好吧，你有什么想问的吗？”林赫破罐子破摔地问道。
本来打算隐瞒她记得外面的事情的，结果被迪克一声“赫莉”给破坏了。
其实林赫也没有那么的惊讶，她对家里人的聪明程度和观察能力都有数——尤其是在得知达米安的学习进度时。
得知达米安的学习进度的林赫曾一度怀疑她是不是穿越进了种花家那些狗血的言情小说中——达米安是那种带球跑题材里的“球”，高智商还颜值高。
不过再一看，留在达米安身边的是父亲，所以就算是狗血小说，那也是母亲丢下球跑了。
迪克突然被问了这么一句还愣了一下，然后他才眨眨眼说道：“问个问题？呃……那你知道这雨什么时候停吗？”
“你在说什么傻话啊，迪克。”林赫原本酝酿好的情绪全被打破了，她有些无语道，“我怎么会知道雨什么时候停……你就想问这个问题吗？”
“这个问题很重要的。”迪克挑起眉毛说道，“我现在身上没有钱，而且我来这里的目的是要把你安全送到下一个人手上——但我可不想把一个湿漉漉的赫莉送到下一段时间去。”
最终，迪克凭借他远远高于平均值的颜值从便利店老板那里借来了一把有些破旧的雨伞。
推门而出的时候，迪克举着那把雨伞对林赫说道：“看，这个场景是不是有点眼熟？”
这个场景确实挺眼熟的，因为曾经在布鲁德海文已经发生过一次了。
那天晚上林赫被迪克带出门吃饭，结果吃完饭后刚好遇见了一场大雨，两个人在餐厅等了一会儿也不见那雨有变小的意思。
本来林赫是没什么事情的，但是迪克似乎是想赶紧回去，于是两个人就从餐厅老板那里借来了一把雨伞，挤在伞下往家里走去。
迪克被风雨吹的有些狼狈，不过他始终把雨伞倾向林赫那边帮她挡雨。不过遗憾的是，在回家的路上他们两个全都湿透了。
最后，站在家门口的两个湿漉漉的家伙面面相觑，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是很熟悉，但是这把雨伞可比那次的雨伞要大得多了。”林赫评价道。
听到林赫的评价后迪克耸耸肩，他撑开雨伞对林赫做了个邀请的手势：“来吧赫莉，我们该走了。”
林赫走过去任由迪克揽住自己的肩膀，然后她被迪克带着左拐右拐，穿过了好多个胡同，最后停在了一个小巷子前。
这个小巷子没有灯光，里面黑漆漆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楚。
如果说达米安当时让她进的地方是一片白色浓雾，那么迪克这次带着她抵达的地方可以说是充满了黑色的浓雾。
小巷子外的那一排排路灯根本照不亮这片黑暗。
“就是这里了，赫莉。”迪克按了按林赫的肩膀，似乎是在鼓励她，“我记得你并不怕黑，对吗？”
看着那片黑暗，林赫还真有点发憷，她忍不住问道：“穿过这个就要到下一段回忆了吗？在那边我会遇到谁？”
“虽然我很想回答你的问题，但是很遗憾，我也不知道你下一个会遇到谁。”迪克摊开手有些无奈道，“我只知道我们是你的领路人，每个人只负责一段距离——就像是接力。”
林赫沉默着看向迪克。
其实她更想问迪克，难道他真的不想知道这段回忆是她什么时候的事情吗？他真的不想知道为什么她会在下雨的这个夜晚独自站在便利店门口避雨而不是回家吗？
迪克明明可以问的，只要他问了，林赫是不会对他隐瞒什么的。
最终，林赫还是没忍住，她看着迪克道：“迪克，你难道不想问——”
“嘘，赫莉。”迪克没等林赫说完就对她做了个禁声的手势，“我知道你想表达什么意思。”
说到这，迪克脸上也露出了一丝无奈的表情，他一只手撑着伞，另一只手放在了林赫的肩膀上：“难道在你心里我们就是那种什么都要问到底的类型——喔，好吧，要除去你的能力方面的问题。我不得不承认，在这一方面布鲁斯他们是一定会问到底的。”
“但是其他的事情，比如你的过去什么的，我们不会刻意询问你的。”
林赫听到迪克放轻了声音，他说的话隐隐好像被雨落的声音给掩盖了一样。
“如果有一天你愿意告诉我们，我们很愿意倾听那些属于你的过去，我们很愿意了解那些塑造了现在这个阳光活泼开朗的你的经历。”迪克低头看着林赫，语气温和低沉。
林赫也注视着迪克，她盯着迪克的眼睛。
这双眼睛的颜色非常美丽，让林赫想起了被雨水冲洗后湛蓝的天空，还有包容一切的蓝色汪洋。
这目光好像充满了柔和与温暖，让她想起了冬日的暖阳，还有温热香甜的热巧克力。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秘密，赫莉。”迪克冲林赫笑着说道，“我们是一家人，但是你不必把所有的秘密都告诉我们。”
“就算你有多少秘密，就算你对我们隐瞒了些什么，你都是我们的家人——这一点是无法改变的。”
“你是我们的家人，不是我们的附庸，拥有秘密是你的权利。”说到这，迪克露出狡黠的笑容，“不过我想，某些人大概会非常想挖出你藏起来的秘密——当然，大部分情况下他们是出于好意的关心。”
“不过说实话，在这些人面前隐藏秘密什么的我还算是经验丰富。”迪克轻松地说道，“下次你来布鲁德海文的时候，也许我可以教你几个简单的方法。”
不等有些懵逼的林赫说什么，迪克把雨伞塞到林赫的手里，轻轻地推了林赫一下。
“去吧，赫莉。”林赫听到迪克对她说，“下一个人没准已经等不及了。”
撑着伞的林赫犹豫地走了几步，然后在即将踏入那片黑暗之前停下了脚步。她扭过头看向正站在路灯底下的迪克。
林赫看到迪克笑着对她挥了挥手。
“别害怕，赫莉。我会一直看着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