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回忆（五）
想要鼓起勇气跳进一个黑漆漆的大洞里还是挺不容易的, 林赫在纵身一跃的时候感觉背后都出了一身冷汗。
不过还好跳进去后她并没有感到有坠落感，而是直接踩到了实地，不然林赫大概能带着一长串不喘气的尖叫声直到抵达地面。
踩到实地时林赫还小心翼翼地跺了一下, 确定真的落地后她才睁开了眼睛，开始观察周围的情况。
在她睁开眼的瞬间，属于森林的声音才像是突破了什么屏障一样传入她的耳中。
时隐时现的鸟鸣声, 风穿过树叶的簌簌声……
林赫下意识环顾四周，虽然有些黑，但是她还是能辨认出这里是什么地方的。
这里大概是森林公园，她和朋友曾在这里露营。
很好, 那么大半夜的她为什么会孤零零站在林子里呢？
林赫：“……”
现在就有些尴尬了。
如果真的是那次的回忆的话，那么现在的她应该是……迷路了。
和朋友露营的林赫在大半夜的时候因为睡不着而走到林间散步，结果散步着散步着把自己搞迷路了。
……淦, 这好像有点丢人。
林赫面无表情地想道。
所以为什么抽到了这次的回忆片段？
这奇遇任务让她重新经历的回忆片段到底是怎么选择的, 难道是随机抽取的？
百思不得其解的林赫决定放弃思考，她不应该把系统的事情想复杂——说不定系统真的是随机抽取的呢。
她还挺庆幸的，系统没有随机抽取到一些令人非常尴尬的黑历史回忆。
……与其想为什么来到了这段回忆, 她还不如想想怎么回到营地去。
大晚上的，这树林还真有点美丽且冻人。
最重要的是, 按照之前几次的经验来看过不了多久这段回忆里的领路人就要找过来了。
不管是谁, 林赫一点也不希望让对方知道自己夜晚出现在林中的原因是散步把自己散迷路了。
观察了一下周围，林赫自信且坚定地向着右边走去。
五分钟后——
“我是不是……来过这里？”林赫看着一棵长得比较奇特的树, 开始怀疑自己辨认方向的能力。
不管怎么样，刚刚根本没有拐弯的她不可能绕了个圈子回到原点吧？
还是说这是回忆的不可抗性？
在树下蹲着试图在上面做个标记的林赫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了“咔嚓”的声音，听起来就像是有谁踩到了地上的树枝。
原本在夜晚整个森林就已经很寂静了, 就衬托的那逐渐接近的脚步声异常的明显。
根本不敢扭头的林赫僵在原地, 然后她感觉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
林赫当场脑海里“唰”的闪过一系列发生在夜晚森林的恐怖电影恐怖游戏。
被自己的脑补吓到的林赫完全忘记了来的人可能是领路者, 她直接“嗷——”一嗓子跳起来随便挑了个方向就往那边冲。
刚跑了两步林赫就感到有人拽住了自己的衣服领子，而且这种感觉还有点熟悉。
“你在干什么？”林赫听到杰森有些诧异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林赫挣扎的动作一顿：“……杰森？”
看到林赫不再挣扎后，杰森松开了手，他还习惯性地帮林赫整理了一下衣领，然后没好气地说道：“大半夜跑到森林里？”
林赫张了张嘴刚想抗议一下杰森差点把她吓了个半死的那个拍肩，但还没等她说出来就突然眼前一黑，有什么东西糊到了她脸上。
这感觉该死的熟悉——杰森又把他的外套扔到了她的头上了。
林赫嘀咕了几句，然后极其熟练地套上了杰森的外套。
在哥谭的时候，杰森很少会在韦恩庄园长住，不过他倒是经常带着林赫兜风。
一开始那几次兜风的时候林赫经常被风吹的瑟瑟发抖。当林赫提出抗议时她本以为杰森会体贴的放慢速度，但是结果是杰森把自己的外套甩给了林赫，然后带着她继续一路狂奔。
他曾经骑着摩托带着林赫穿过穆尼大桥、三门大桥，两个人在太阳落下的时候站在桥边看着被夕阳染色的平静水面，感受着拂过脸颊的风，然后聊起了诸如关于明天阿尔弗雷德会做什么午餐、达米安今天把草丛削成了什么样子等的日常话题。
他曾经带着她逛过罗宾逊公园，在逛罗宾逊公园的时候杰森还和她讲了一些关于毒藤女的新闻——主要是告诫林赫不要随便接受女孩子的亲吻，不管那个女孩子有多好看。
然后杰森收获了林赫的“你为什么觉得我会随便和一个女孩子亲嘴”的灵魂质问。
他曾经带着她去了哥谭老城区的大教堂广场，带着林赫登上了大教堂的塔楼俯视整个哥谭。
其实林赫一直觉得晚上在这里俯视哥谭夜景一定很好看，但可惜的是她从来没有晚上在这么远的地方逛过。不过林赫对这个并没有什么意见——哥谭的危险她是知道的。
林赫心知肚明，多亏了家里人对她的保护以及她的宅属性，她才能安安稳稳的在哥谭待了这么久，甚至连最常在富豪家发生的绑架案都没遇到过。
甚至有一次在林赫心情不大美好的时候，杰森骑着摩托带林赫跑老远来到了哥谭市的唐人街，请林赫吃了一顿正宗的中餐，还给自己买了几本中文的书籍。
值得一提的是，当时林赫在唐人街看到了做糖人的摊子，于是激动的林赫拉着杰森跑去让老板照着杰森画了个糖人。在糖人做好后她得意洋洋地在杰森眼皮子底下一口咬掉了糖人的脑袋。
不过后果是——她因为吃糖而鼓起的腮帮子被杰森揪住了。林赫不得不承认，那还真有点痛。
杰森几乎是带着林赫转遍了整个哥谭——除了某些危险地区以外。
两个人在哥谭转悠的时候曾在看风景的时候享用午饭，曾感受过下午那带着些许凉意的风，也曾看到过昏黄的夕阳以及夜晚初临时那各色的灯光。
如果要说有什么没见过的，那大概就是日出的光景以及深夜的哥谭了。
其实之前某一次在得知第二天是个少见的晴天时杰森提议要带林赫去看看日出，不过因为林赫坚决不乐意早起，所以这个提议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了。
“问你话呢。”林赫感觉自己的脸被揪住了，这熟悉的感觉让她立刻从过往的记忆回过神来，然后她听到杰森懒洋洋地问道，“这是你的回忆没错吧？所以你大半夜跑到森林里干什么？”
林赫毫不客气地伸手拍掉杰森的手，非常自然地回答道：“我来冒险的。”
话音刚落，一阵风猛地吹来，地上的落叶被吹到了半空中打了个旋。
这风穿过林间发出“呼呼”的声音，说实话，这还是挺渗人的。
有点害怕但是依旧面不改色的林赫紧了紧身上穿着的那件外套，然后默默往杰森那边靠了靠，最后干脆直接抓住了杰森的胳膊。
杰森似笑非笑地挑起眉毛道：“喔，你刚刚说什么来着？你是来冒险的？”
“……我承认我是迷路了。”林赫干巴巴地说道。
“你怕黑？”
“胡说，我根本不怕黑的好吗！”林赫反驳道。
杰森带着林赫往一个方向走去，一边走一边随意地问道：“所以你害怕什么？除了鬼以外。”
林赫：“……”
杰森你就非得在大半夜的寂静森林中提鬼这个东西吗？！
被自己脑补出的各种鬼吓到的林赫又往杰森那边挤了挤，这次干脆直接两只手抱住了杰森的胳膊，这才放心地回答了对方的问题：“这个问题我没想过啊，硬要说的话大概是——死亡？”
这个回答引起了杰森的兴趣，他问道：“你怕死？”
听出杰森语气里的那丝调侃，林赫忿忿不平地说道：“为什么不？大部分人都是怕死的吧？死了后就不能吃最喜欢的食物，不能看最喜欢的影视作品，不能做自己最喜欢的事情……哼，难道杰森你不怕死吗？”
“问我吗？我当然不害怕死亡。”杰森按住林赫来回摇晃的脑袋说道，“因为所有人最终都会死亡，也许是意外也许是寿命燃尽——这是无可避免的。”
“又来了又来了。”林赫没管把她头发揉乱的那只手，她默默地翻了个白眼道，“我该庆幸你没有说什么晦涩难懂的话吗？我……”
在两人说话的时候，杰森带着林赫七拐八拐终于走出了这片林子，两个人来到了一大片空地上。
林赫还在不远处看到了那些让人非常眼熟的帐篷。
——她当时到底是怎么散步的？
林赫震惊地想道，为什么散步能跑那么远？她是跑了个马拉松吗？
在林赫认真思考过去的自己究竟为什么跑了那么远的时候，身旁的杰森拍了拍她的肩膀。
“看那边。”杰森说道。
林赫下意识抬头往杰森所指的方向看去。
东边的天际露出鱼肚白，然后在那天地连接之处就像是裂开了一道橘红色的缝隙一般，那缝隙逐渐扩大，林赫甚至能看到其中有一个焕发着光芒的圆球——那是太阳。
日出持续了多久两个人就看了多久，直到太阳完全升起杰森才拉着林赫走到了一顶黑色帐篷前。
“咦？”林赫从日出那令人震撼的景象中回过神，看着黑色的帐篷有些奇怪道，“我记得我们当时露营没有黑色的帐篷啊。”
“你们当然没有。”杰森挑起眉毛道，“这是通道。”
“……不得不夸奖一下，这次的通道还算挺正常的了。”林赫忍不住吐槽道，“希望下次也这么正常。”
“要求还挺多。”杰森拍了下林赫的脑袋，然后说道，“别嘀嘀咕咕了，你耽误的时间已经够多了。”
“哈？好像说的刚刚和我一起看日出的不是你一样！”林赫反驳道。
很快被杰森物理镇压的林赫嘀嘀咕咕地拉开黑色帐篷的拉链，不过在钻进去之前，她扭头对杰森大声道：“虽然日出很好看，但是你别想在哥谭让我早起！”
杰森嘴角抽了一下：“懒虫。”
下次让卡珊德拉把音响放进林赫的卧室去。
看着林赫背影，杰森收敛了轻松愉快的心情，稍微有点出神。
关于在森林中讨论的那个话题——死亡。
他确实不害怕死亡，理由就如他对林赫说的那样。而且像他们这种情况，与死神擦肩而过那真的可以说是家常便饭了。
但是其实他又惧怕死亡。
因为死亡会让他和他所在意重视之人阴阳两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