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 10 章
据五条悟所言，一般人类都会拥有很弱的咒力，身体上没有丝毫咒力流转的家伙少之又少，因为咒力来自于人类的负面情感。而在那极少部分人当中，有百分之九十被咒力所拒绝的人都拥有所谓的“天与咒缚”，上天剥夺了他们的所有咒力，却为他们打开了其他方面的一扇窗：那可能是超乎常人的感知能力、金刚难坏的超强□□、无比活跃的灵感与思维，总而言之，大家在失去某物的同时也会得到某物，几乎没人会在之后一无所获。
但元新歌是个例外，他全身上下没有任何咒力可言，五条悟几年前所见的那矫健的动作与强大的身体素质也并非天与咒缚所致，这个少年究竟为何没有任何负面情绪产生并不是五条悟关注的重点，五条悟更在意的是他究竟为何在无咒力的情况下还能与咒灵接触、并且明显成为了吸引咒灵的体质。
或许他仍然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得出答案，但在乙骨忧太、祈本里香与元新歌三人同时站在一起时，六眼中显示出丝丝缕缕却并不柔弱的咒力连接引起了他的注意，虽然真实性还无从考证，但只是一眼，五条悟便能大概猜测出所谓的正确答案究竟是什么了。
乙骨忧太与祈本里香拥有着甚至能与咒术师匹敌的强大咒力，他们的咒力在见到元新歌时被留在对方身上的诅咒吸引，朝元新歌身上蔓延而去，在三人之间形成一道连线，加强了诅咒的效果。
这个诅咒使元新歌能够看到咒灵并成为吸引咒灵的存在，与乙骨忧太和祈本里香在一起时更是如此。不过，祈本里香特级过咒怨灵的身份与力量足以镇压大部分不入流的普通咒灵，也就是说，在诅咒增幅时，元新歌往往都能获得一个宛如信号屏蔽器般的存在切断其他咒灵与自己的联系，也正是因为这个，少年才没有在与他们一人一咒灵相处时当着他们的面被其他咒灵直接吞噬。
在这个强大的诅咒中，乙骨忧太负责无意识地提供大量咒力创造契机，祈本里香则在其上加注一层新的保障。说不好究竟是有意还是无意，祈本里香在她与元新歌之间建立了牢不可摧的束缚，这样看来的话，虽然暂时还不清楚她究竟为什么在死后变成了过咒怨灵一直纠缠在乙骨忧太和元新歌身边，再排除到现在还是脑袋懵懵的乙骨忧太所能提供的助力，五条悟相信，如果将这一切都摊开摆在元新歌面前来说的话，他一定能明白自己究竟为何遭到了诅咒。
“束缚？”元新歌放下手中精致漂亮的玻璃杯，他沉吟一瞬后说道，“也就是说，里香曾经向我提出过某个请求，被我答应后，我们之间的束缚生效，她在成功对我施加了诅咒的同时可以起到保护我的作用，这就是束缚成立的交换条件。”
“正解！真是聪明的孩子！”五条悟啪的一声打了个响指，他推了推脸上的墨镜道，“既然如此，新歌君也该明白吧，只要没什么特别的约束存在，经过你应允的束缚一定还会留存在你的印象之中，仔细想想，你到底有没有答应过她什么特别的事情？”
元新歌垂下眸子，在乙骨忧太紧张的注视下，他点了点头。
几年前，车祸，鲜血，十字路口少女的尸体，怪物，嘶鸣，只长着一张大嘴的可怖脸庞。
元新歌依然还记得他在能够看到她的第一眼时听到的内容。
“新歌、新歌……”
——看看里香。
乙骨忧太在惊恐中下意识地认为元新歌该和他一样能够看见祈本里香的存在，所以那强大的咒力注入了他的双眼，在瞬间赋予了他目视咒灵的可能性，也就是借这个契机，祈本里香主动发起束缚，以元新歌的肯定和拥抱为答案，两人就此连接在一起。
元新歌沉默了一会儿，将自己的答案吐出，他握住了乙骨忧太紧紧揪着自己衣摆的手，微微摇了摇头说道：“我并不认为这是他们的过错。”
五条悟歪头，他吞下一大口草莓蛋糕，边咀嚼边思考，直到咽下这口食物才说出自己的想法：“人类的感情本来就交错复杂，毕竟你们还是小朋友，当年发生的事情也大多并非出于本愿，就这样判断对错的话未免过于粗暴，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所以，新歌君你能这么想我很高兴，忧太君也不要太过愧疚。”
“你们三个身上还有很多暂时无法解释的事情呢，咒力体系可是很奇妙的哦。”五条悟微笑着晃了晃修长的食指，他说道，“里香究竟为什么会变成特级咒灵、她留存在你们身上的执念究竟是什么、忧太君的咒力从何而来、新歌君身上的诅咒又该如何处理……说实话，你们所剩的时间真的不多。”
乙骨忧太听见这话一愣，他终于从其中体会到了更加令人不安的情感，少年抬起头鼓着勇气问道：“那个……‘所剩的时间不多’……是什么意思？”
“虽然新歌君的身手相当不错，里香对他又有绝对的保护作用，但就连我这个不过偶然经过的路人都曾经救过他的性命，也自然说明他的安全实际上难以得到保障。”五条悟嘴角微勾，他猛地将上半身探过桌子，隔着墨镜与元新歌在极近距离下对视，他调笑般吐出了让乙骨忧太心底冰凉的结论，“我是不会算命啦，不过想也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如果不能尽快解除诅咒的话，与你们待在一起的时间越长，新歌君吸引咒灵的力量就会越大。”
“到时候，就算再强大，一个尚未经过真正残酷战斗的小姑娘怎么想也不是各种咒灵无止境攻击的对手吧？”
五条悟晃了晃脑袋，他说道：“要么从现在开始就和你们保持距离，尽量离你们远远地生活……”
“我不要！”乙骨忧太恐慌道，他猛地反握住元新歌的手，身子也朝他的方向靠去，“再也见不到新歌什么的……我才不要！”
五条悟“噗”地笑了一声，他说道：“……要么，新歌君他会死的哦。”
乙骨忧太身体一僵，他惊愕地看着五条悟，又望向据说已经被自己和里香诅咒、此时却依然相当平静的元新歌，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对方即将会因为与自己继续交往而失去生命。乙骨忧太眼圈中已经滚上一圈红色，他难以置信地摇了摇头，双唇已经有些颤抖：“骗、骗人的吧……”
“不过，还有一个方法哦。”见元新歌已经有要拉着乙骨忧太和祈本里香离开的念头，五条悟不愿为难这些孩子，他笑眯眯道，“不过，解决问题的关键并不在新歌君身上。”
“只要忧太君能独自一人承担看到咒灵的人生，里香也能接受新歌君一生都不会再看见她的事实的话，咒力就会消散，诅咒也就自然解除了，用专业些的术语说的话，这叫做‘解咒’。”五条悟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两个少年的神情，也顺带评估着祈本里香的智能程度与危险性，满意地发现他们三个都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元新歌遇事沉得住气，乙骨忧太虽然略显怯懦却注重情谊，祈本里香神志不清但足够听话、只要面前的两个少年没有异动便也能保持平静——他嘴角的弧度缓慢加深，忍不住感叹道这还真是个有趣的组合。
“这样不好。”必须保持祈本里香时刻在自己监视范围内的元新歌在思考后慎重地否决了五条悟的提议，“里香需要我，我也需要她，这显然不是一句‘只要她能接受’就可以解决的问题。而且，即使我仍然能和忧太和平相处，让他一个人面对这一切……”
“不！我、我可以的！”乙骨忧太打断了他的话，他说道，“我会让自己变得胆子更大、更有骨气，不会再麻烦新歌一直帮助我……我、我也会一直看好里香，我会照顾好她，让她幸福地待在我们身边，我会满足她的全部需求……”
他带着哭腔恳求道：“求你，新歌……”
“求你好好活下去。”
元新歌一愣，随即便无奈地软了眉眼，他碰了碰乙骨忧太的眼角，问道：“别哭啊。”
乙骨忧太急急地喘了几口气，他仿佛要得到认可般转向一直站在一旁懵懂看着他们对话的祈本里香，问道：“里香，你刚才全都听见了吧？再这样下去，新歌、新歌他会死的……里香也一定能坚强起来，和我一起帮新歌解咒吧？”
“解咒？”祈本里香歪了歪头，重复了一遍乙骨忧太的话。
“嗯！我们给新歌解除诅咒——”
“只要里香能接受新歌再也看不见你，我们就能解咒，我们就能接着继续一直在一起了，虽然新歌不会再看着里香，但他可以……”
元新歌猛地抬手捂住了乙骨忧太的嘴。
祈本里香动了。
她睁大那只爆出血丝的独眼，一掌掀翻了牢牢固定在地板上的小桌子。
——乙骨忧太的话，触犯到了她的禁忌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