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首发晋江文学城【一更+二更+3000营养液加更】
横滨港, 日本最大的海港,亚洲最大的港口之一,即使是夜幕已经降临的傍晚, 港湾航道泊船位前依然充斥着来来回回的卸货装载的航船, 远处泊港的灯光像是坠落在海平面上的银河,连成一串晃眼的星点。
在距离泊船卸货位不算远的观光沿海大道边,有一辆潜水艇飞速向着海底沉去。
还站在岸上的中岛敦警惕的护着乱步看向港口Mafia, 太宰治和居山晴树去追着刚刚那个俄罗斯人入水了,虽然说没有人比太宰先生更懂入水但是现在更需要担心的显然是还留在岸上唯二两个武装侦探社社员的安危。
尤其是在对面的港口Mafia不仅有两个异能者,还有一堆端着重武器的黑西装的情况下。
中岛敦毫不怀疑如果现在对面的首领一声令下, 这些端着重武器的人就会立马把他们扫成筛子, 他有异能的快速恢复不怕这些, 但是乱步先生就不一定了。
想到这里, 敦的精神崩的更紧了。
“安啦安啦,”看完一场大戏意外的得知了许多信息的乱步看起来要比中岛敦平静很多, “不会开枪的。”
话音刚落, 对面那个穿着黑色风衣的异能者忽然动了一下,精神极度紧绷的敦瞬间下意识拉着乱步向后退了好几步。
“嗤。”
对面的削瘦异能者好像发出了不屑的嗤笑声。
接着中岛敦就看见他抬步走到那个正太面前,接着就毫不留情的用异能卷起他,然后把他丢到了那些抬着重武器的Mafia们手里。
骤然近距离接触到梦野久作的Mafia们接的小心翼翼胆战心惊。
“那么我们就先走了。”港口Mafia的首领回收了晕倒的Q之后就转过身施施然走了, 一点也没有要对他们做什么的意向。
只有对面的异能者狠狠剐了他一眼。
看着一堆黑压压的Mafia远去的身影,中岛敦:???
他又什么都没做,如果打起来占上风的也是你们港口Mafia吧, 瞪他干嘛?你们港口Mafia怎么这么奇怪?
逐渐远去的黑衣大汉中似乎少了一个人, 中岛敦站在原地想了半天才猛地想起来, 不对啊, 白领小姐呢?
“好饿, ”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女性的声音,“你们武装侦探社管饭吗?”
“你怎么没跟他们一起走?”中岛敦被吓了一跳。
“我为什么要跟着他们走?”白领小姐莫名其妙,“我辞职了啊。”
“你们都不饿的吗?”
“乱步大人饿了!”乱步积极的回应。
白领小姐抱着胸站在海风中,垂在脸侧的发丝不断被海风轻柔的吹起,看起来就像是在横滨这个城市的上下晚高峰内任何一个路过海边的普通人,一点也不像是听了一肚子奇怪信息的前Mafia成员。
看着瞬间和乱步飞快熟稔起来的金发女性,中岛敦好像忽然找到了白领小姐不干了的理由……
一定是港口Mafia的企业文化氛围和她高度不符。
而在几百米远的海域之下,气氛就截然不同了。
不能说是和平吧,只能说的是僵持的可以。
在不算开阔的潜水艇内舱中,重力的优势被压到了最小,在这里使用重力,一旦控制不住舱体破裂,没有人能从海底活着出去。
这可是几百米的海下。在舱体破裂暴露在海底压强下的一瞬间,巨大的压强就能瞬间把所有人的内脏压成肉饼。
费奥多尔如果想要从海路逃走,能选择的方法多了去了,为什么偏偏选择潜水艇。
——为了最大化的限制攻击性强的异能发动。
费奥多尔当然不可能打得过中原中也,别说打了,他连打都没打算打,潜水艇进入水下的瞬间他就直接放弃抵抗,被中原中也用重力按在了座位上。
“驾驶员呢?”制住费奥多尔的中原中也暴躁道,“返航。”
费奥多尔在椅子上剧烈的咳嗽,没有回答。
“没有驾驶员。”从驾驶舱里出来的太宰治朝着中原中也点了点头,“这个潜水艇是自动驾驶的。”
在中原中也控制住费奥多尔的同时,居山晴树和太宰治就不约而同的朝着驾驶舱走过去,锁着的驾驶舱门对于这两个人就跟没有一样,中原中也还没来得及扣住费奥多尔脖子的时候,两个人就已经打开舱门进去转了一圈了。
驾驶舱内空无一人,只有几个代表设备正常运转的绿点一闪一闪的。
这个还在不断下潜的潜水艇内活着的喘气的,居然只有他们四个人。
如果说刚刚进来的时候还有机会打破潜水艇游回去,现在在水面几百米一下,这种方法就完全不可能了。
俄罗斯人一直戴在头上的帽子在从陆地上跳下来时就被风不知道吹去了哪里,褪去白色俄式帽子的费奥多尔在暗沉灯光黑色发丝的衬托下,显得脸色更为苍白。
不知道是因为海风还是因为被中原中也扣住脖子时呛到了,费奥多尔剧烈的咳嗽过了好几分钟才停歇,本来贫血而苍白的脸侧因为刚刚剧烈的咳嗽泛出一片病态的嫣红。
“潜水艇内有实时GPS监控,”终于咳完的费奥多尔哑着嗓子开口,“一旦偏离航线,潜水艇内1T当量的炸弹就会瞬间从内而外的炸毁潜水艇。”
“哦,你们已经找到了。”他坐在椅子上歪着头看向居山晴树的方向,居山晴树蹲在潜水艇客舱座位边,脸色难看的盯着被掀开的毛毯下密密麻麻的炸药。
“忘了说,”面对中原中也越来越差的脸色,费奥多尔心平气和道,“同样实时的还有对我的心率监控。”
“一旦异常,效果同上。”
这个孱弱的俄罗斯人在三个人的视线下愉快的清了清嗓子:“所以最好别做出什么会刺激我心脏的事情。”
怪不得费奥佩多尔有恃无恐的敢让居山晴树他们三个人进来,在航线固定无法改变的情况下,所有进来的人在舱门关闭下潜至一定深度以后都不能出去了。
不管他们是追上来还是不追过来,对他来说都是稳赚不赔。
追上来,几个人在海底几百米下一起干瞪眼;不追上来,他正好逃脱。
这看起来哪里像是一时兴起来找港口Mafia麻烦的,这简直从头到尾环环相扣,把从来到走的所有环节都提前计划的明明白白。
这个现在还不知道是谁的,又是一个冉冉升起的谜语人新星。
中原中也简直脑仁疼。
这些谜语人一个个的,能不能毁灭横滨的方法简单点,你们俄罗斯谜语人做计划都是像俄罗斯套娃一样,一个套一个的吗?
他现在看起来恨不得下一秒掐死面前这个气定神闲的俄罗斯人。
“现在在往哪开?”
“公海。”居山晴树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手上的灰回答道,“以我们刚刚在驾驶舱内看见的速度和航线,再过几十分钟就能到公海海域。”
“你还会开潜水艇?”太宰治这个横滨开锁王一边打开目之所及所有能开的房间门一边惊奇道。
港口Mafia自然是没有这项业务的,这几年一直都找不到居山晴树合着是因为他去出海了?
那他大概知道为什么找不到他了。
大型潜水艇和船只出海一次往返至少好几个月,如果他大部分时间都在海上,当然不会在陆地上留下踪迹。
这要能找到就怪了。
“会啊,”居山晴树回答的理直气壮,然后默默关掉从系统那拿到的实时位置地图,“没有人比我更会开潜水艇。”
真有脸说。
“那你现在……”
中原中也的话还没说完,费奥多尔就愉快道:“开不回去。”
“这艘潜水艇现在所有能手动操作的地方都不起作用,”他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坐好,然后对着中原中也点了点头,“所以你们只能陪我到达目的地了。”
是了,他怎么想也不可能就海底几百米内待上几十年,肯定会有一个目的地。
以潜艇现在这个深度三人肯定是别想出去了,自由潜的极限是十米,那么唯一一个能带着费奥多尔出去的机会就是在潜艇上浮到离海面只有十米左右的时候撕裂舱体离开。
“没有补给,”搜完全部房间的太宰治两手空空的出来,“这艘潜艇上没有任何食物和淡水。”
也就说,目的地非常近。
按照常规思维,作为俄罗斯人的费奥多尔首选的海上航线目的地应该是离日本最近的俄罗斯东方港,是俄罗斯所有港口中距离横滨航线最短的海港。
但现在显然不是这样。
顺着刚刚居山晴树所说的航线往下走的话,会直直进入太平洋驶向旧金山,最短距离至少一万公里,是绝对不可能无补给进入的路线。
深潜到水下几百米的潜艇从海面上无数货轮的下方施施然经过,以民用潜艇绝对达不到的速度朝着公海海域飞快开去。
除非他不想活了,不然他的目的地一定是能在几天之内到达的。
在这种情况下,最不可能的反而是可能,所以他的目的地就是放眼望去没有任何陆地的公海。
“天际赌场。”居山晴树和太宰治不约而同的脱口而出。
作为公海上的悬浮设施,天际赌场的位置每时每刻都在变化,但不变的是目前他漂浮的大概位置就是在靠近横滨的太平洋海域。
“虽然我觉得你们一定能推测出来,”费奥多尔缓缓开口,“不过这个速度是我没想到的。”
状况外的中原中也面无表情地捂上了费奥多尔的嘴。
虽然他也不知道居山晴树和太宰治这两个人是怎么推测出来的,但反正不会出错就对了。
至于面前这个俄罗斯人,都落到他们手里了还在这里装什么,横滨本地的谜语人已经够多了不需要从俄罗斯进口。
“天际赌场在公海海域漂浮的时候还能上客的?”那边两个横滨本地谜语人已经非常自然的聊了起来。
“应该能的吧……”太宰治摸了摸下巴沉思道,“不然的话在没有靠岸的情况下客人们是怎么上下的,食物和水是怎么补给的。”
虽然不清楚它漂浮在空中的原理,但是按照现在的这个情况看显然这个赌场在公海海域上运转的非常好。
为了安全性与保密性,最好的手段应该是让客人乘船到达公海海域再进入赌场。
潜水艇是自动驾驶,所以会停留的目的地也是固定的。
那么也就是说,天机赌场知道他所要停留的位置并且还会派人来接应他。
潜水艇依旧以每小时三十节的速度毫无转向的直直向前航行着,这个速度绝对不是普通民用潜水艇能达到的,能够搞到这种载具还能前无声息的开进横滨,太宰治几乎都能想象到种田长官难看的脸色。
他要是知道异能特务科在被费奥多尔查完资料之后,转手就毁掉了所有相关记载并为此焦头烂额了好几天,估计心理会平衡许多。
这位远道而来的俄罗斯人显然是来祸害全横滨的异能组织的,港口Mafia、武装侦探社还有异能特务科全被他从上到下搅了一遍,甚至还联合其他两个组织对敦开出了七十亿美元的高价悬赏,弄得所有异能者齐聚横滨搞的地下黑市不得安生,很难不怀疑他其实应该跟异能者有仇。
从某种角度上讲太宰治猜对了。
费奥多尔可不是跟异能者有仇吗。
他这么想了,也就这么问了:“你跟异能者有仇?”
在这里的四个人实打实的异能者也就只有被中原中也按在座位上的费奥多尔和太宰治两个人,其余两个是有着奇妙关系的两个安全装置。
“你跟异能者有仇你害我干什么。”居山晴树也默默跟着吐槽道。
既然都查出来这么多了,他又不是异能者,关他什么事。
“……你不也是异能者吗?”这句是也不知道说什么好的中原中也。
既然在潜水艇上浮之前什么都干不了,中原中也没好气的把费奥多尔捆在凳子上,然后就任由这三个谜语人之间交流。
如果说是为了异能许可证来的话也就算了,但是来这里计划一堆就是为了毁掉安全装置的外壳继而毁掉所有他复制过异能的异能者,这就是单纯跟异能者有仇了吧?
他从头到尾自己的异能影子都不露一个,反倒是把Q利用的飞起,也是为了在最后毁掉安全装置的瞬间不被波及自己。
“你不觉得充满了异能者的奇怪世界是不合理的吗?”费奥多尔反问回去。
“不我觉得我的存在特别合理。”居山晴树抽了抽嘴角说道。
“存在于这里的你,并不是你,”费奥多尔认真的看向居山晴树,“站在我面前的只是你接触过的所有人的集合体。”
“那站在你面前的人可太多了,”居山晴树丝毫不上他的当,“你这破潜水艇坐不下。”
他接触过的人没有一千少说也要八百,别说这个民用改装潜水艇了,就算是军用的也坐不下。
“你比我想象的更要像一个人一点。”被不痛不痒的怼回来几句,费奥多尔忽然若有所思的看向居山晴树。
在查到资料把复制体与居山晴树联系到一起的那一刻,他过往的推测□□脆利落的推翻了。
他本来以为这样一个具有高强度学习能力的危险复制体,在没有彻底习惯人类社会、产生出一定思考能力之前不是被人当作人形兵器来用,就是会被疑心颇重的森鸥外直接关在深处。
“那可不是吗,”居山晴树翻了个白眼,“要是半截人在街上乱晃,我怕吓着横滨市民。”
“我是说Q那样。”费奥多尔补充。
他毫不避讳提起自己使用不正当的手段利用了的人。
“梦野久作哪里不像人?”几秒钟的可疑沉默后,居山晴树忽然问道,“在你的定义里,所离群居,不参与社会性活动,没有群体生活经验的异能者,所展现出来的特质就是不像人吗?”
“他叫梦野久作?”费奥多尔饶有兴趣的抬起眼,“我在港口Mafia的记录里只看见了Q。”
在港口Mafia关于他的记录里,从来没有出现过名字,从头至尾只有一个代号。
居山晴树知道他的名字说明之前也许跟Q关系不错。
那么他又复制了Q的什么特性?
是会对自己痛下狠手的决心?还是他在发动脑髓地狱的时候那股独属于孩童天真无邪般的残忍?
怪不得Q会那么恨他,如果居山晴树复制了这些属于他的特质的话,那前一秒与他关系不错的朋友下一秒完全就可能痛下狠手。
因为Q自己就是这样的人。
孩童的感知度往往要比大人敏锐许多,当他被居山晴树这样对待的时候,也许他的潜意识已经知道了这些态度的源头都是来源于他自己,他深知自己是什么样的人,所以对于居山晴树才会既憎恨又恐惧。
“你什么时候看到的港口Mafia记录?”中原中也匪夷所思的插嘴。
在他所不知道的地方这些谜语人还有哪是不能去的吗?
“那你对像人类的定义又是什么?”费奥多尔没有理会这个插曲,反而是继续与居山晴树探讨起来,“在复制体的潜意识重种,杂糅了所有人类的特质所展现出来的就是人类了吗?”
【我算是懂了,】居山晴树默默跟系统吐槽,【他骂我不是人。】
系统:【由此可见他慧眼如炬,在和你相处不到一小时的过程中就发出了所有人在跟你相处两三年之后才有的感慨。】
“在我的定义里,”居山晴树顿了一下,“刚刚的梦野久作就是人类。”
他微妙的把刚刚的他与之前的他做了区分,无声的默认了费奥多尔没有说出的话。
在被关在港口Mafia内的是Q,出来的才是梦野久作,
“人形安全装置也会羡慕自己所不能复制的纯粹感情吗?”费奥多尔微妙的笑了笑。
Q的纯粹感情实际上来自于他不纯粹的初衷,但他并不忌讳提起这些。
但在这两个聪明人面前,有些话完全不用说的太明白。
【好一个惊天屑人,你被比下去了。】系统感叹。
而中原中也感觉自己有被针对到。
作为现场另一个不是人的安全装置,他感觉自己在三个谜语人的谈话中被扫射到了。
这三个人是怎么从这个俄罗斯人讨厌所有异能者歪到居山晴树和他不是人的方向上来的。
“作为一张白纸而存在的非人类果然要比人类有趣多了。”费奥多尔看了一眼状况外的中原中也,由衷的感叹道。
比如说西格玛。
他即将见到的天际赌场经理。
一个被写进书而诞生的,纯粹由书创造出来的人。
“谢谢你夸我啊。”居山晴树没好气的收下。
都到这个地步了,他居然还在试图动摇自己作为一个复制体对于自我和锚点的认知,甚至还要顺带着挑拨一下太宰治,告诉他昔日的两个同僚其实都没什么纯粹感情。
这种可歌可泣的敬业搞事精神上哪找去啊。
“没在夸你,”哲学大师费奥多尔开口,“作为没有本我的复制体,我夸的只是你复制糅合出来的人类特质。”
“那我替他们谢谢你,”居山晴树从善如流,“有机会你可以亲自登门接触。”
他现在油盐不进。
费奥多尔可算是接不上话了。
“你也可以亲自来夸一部分性格的来源体我本人。”太宰治忽然冒出来。
费奥多尔露出了有些胃痛的表情:“你就不了。”
“我宁愿夸他。”他看向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
他并不觉得被这样一个想要弄死所有异能者的哲学大师神经病夸是一件好事。
就在几人之间的气氛逐渐变得平缓和谐的时候,中原中也忽然接收到了居山晴树的一个眼神。
灯光暗沉的舱内,居山晴树依然放松的坐在椅背上,太宰治依然靠在墙壁上慵懒的打了个哈欠,不愿意夸居山晴树也不愿意夸太宰治的哲学大师若有所思的在摩梭下巴。
就在这时,舱壁被重力猛地撕开,刚刚还一排慵懒随和的其他三个人在这一秒不约而同如同绷紧的弦一般猛地弹了起来。
在重力撕开仓壁的一瞬间,太宰治迅速转身想要直接打晕坐在椅背上的费奥多尔带走,而处于复制范围内的居山晴树则控制着重力一齐涌向费奥多尔。
就在这时,他眼尖发现了位于座位下方闪烁的红点。
重力骤然扭转角度裹挟着太宰治身前的椅子猛地一卷,下一秒,炸.药在水中借着潜水艇内最后一丝剩余的空气爆炸,巨大的冲击波混杂着被炸的七零八落的潜水艇残骸向四面炸开,如果不是刚刚居山晴树反应快,距离炸药最近的太宰治现在就是一团血肉。
果然费奥多尔也知道他们会选择潜水艇上浮到最后十米的时候发动攻击,于是在潜水艇到达最后阶段的时候,中原中也撕开了舱壁,他按下了按钮。
但费奥多尔的速度要比中原中也慢一步。
居山晴树知道这是最后十米是因为他有系统作弊,但在没有任何观景窗的潜水艇内,驾驶舱门关闭,实际上没有任何辅助因素能够帮助判断。
所以费奥多尔没有任何方法能够精准的判断目前深度。
信号不能在水中传播,几百米的海面下能够传播的只有声纳,费奥多尔身上所带的东西也不足以建立简易的声纳信号接收装置而不被他们发现。
所以他只有在接近水面的时候才能得到信号发出信号。
所以他比中原中也慢了一步。
十米的水深还是太长了,完全阻隔了信号的传播。
他需要更靠近海面一些。
在剧烈的冲击波和乱七八糟的残骸中,三个人根本来不及想那么多,幸亏刚刚太宰治身前还有一个凳子可以作为拖走他的缓冲,不然重力碰到他的那一刻就得失效,哪里拽的回来。
他们被水下的冲击波又向上推了一截,现在距离水面五六米,重力对速度的加成在此时毫无作用甚至还会起到反面效果,为了保证不炸肺,他们现在只能缓慢上升。
就在三个人终于来到海面长出了一口气后,这才听到在层层水流阻隔下没有到达耳边的巨大噪音。
居山晴树抬头往上看了看,昏暗的夜空上漂浮着一个灯火通明的辉煌浮岛,接着人工浮岛所隐隐约约透出来的光,能看见旁边有一个直升机正在悬停,而直升机上垂下来的软梯上正在逐渐向远处一个小艇的方向接近。
上面的人自然是费奥多尔。
不知道他是怎么在那么强大的冲击波中毫发无损的逃离的,在没有什么光亮的夜空中,借着上方人工浮岛的光,居山晴树看见了停机坪上密密麻麻的重武器和严阵以待的几个一看就是异能者的人。
作为一个豆腐壳子,他现在能漂浮在水面上完全离不开重力加成,而一旦中原中也去到浮岛上找这些人麻烦,骤然离开复制范围的居山晴树恐怕就得沉下去。
要是他们两个人同时上去的话,太宰治不能被留在这里,又不能一起上去。
被连环从头套路到尾,中原中也的表情活像吃了一个苍蝇。
“我忽然觉得这个自杀地点非常不错。”
没有灯光污染的纯粹夜空和一望无际的深沉海洋,太宰治说完这句话就四肢放松直直坠入了海底。
“你给我上来。”中原中也咬牙切齿的把他捞了出来。
“现在有两个选择,”居山晴树语气幽幽,“要不在水里泡一夜等第二天森鸥外或者社长捞我们出来,要不奋力游向横滨方向挑战人类极限。”
浸过水后,三人身上没有任何一个交通工具还能使用,在漫无边际的无边大海上,他们也没有任何能跟外界交流的方式。
“前者绝对不要。”被从海里捞出来的太宰治大声声明。
“搞清楚,”中原中也语气不佳,“我跟居山晴树都可以用重力,真正需要自己游回去的只有你而已。”
太宰治:……
他有被针对到。
“那我还是沉下去吧。”他一言不合选择继续自杀。
中原中也牙根痒痒。
“奇了怪了,”他拖来一个被炸开的潜水艇碎片塞到太宰治身下,“居山晴树没有学你天天自杀真是老天开眼。”
“事先声明,我没有好的不学学坏的。”居山晴树默默补充。
“对了,”轰鸣的螺旋桨声中忽然传来费奥多尔的声音,“surprise。”
随着他这句话音的落下,居山晴树的颈侧忽然浮现出一个清晰可见的掌印。
脑髓地狱发动的前兆判定。
居山晴树瞬间感觉脑壳开始疼了,森鸥外还行不行了。
为什么Q晕了这么久之后还能醒过来发动异能。
既然潜水艇是自动驾驶,那么停在哪里什么时候停就是固定的,所以费奥多尔是在Q那里早早就植入下了一个,如果计划一失败就要在某个特定时间必须发动异能的潜意识?
居山晴树颈侧的掌印逐渐加深,这是脑髓地狱马上要发动的前兆,中原中也精神紧绷。
然后什么也没发生。
费奥多尔露出了计划外的表情。
他活像是看见什么稀奇的物品一样盯着居山晴树看了半天。
“你是人类了。”他忽然面色古怪的丢下这一句话,攀上了垂下的软梯。
还泡在水里的三人:???
Q不是发动了脑髓地狱吗?为什么现在什么都没发生?
攀在扶梯上的费奥多尔好像说了些什么。
直升机的引擎声太大,距离又越来越远,居山晴树勉强依靠着唇语才分辨出来他到底在说什么。
——希望有朝一日你能作为人类痛苦。
得了吧这进口谜语人,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居山晴树这就回以一个中指。
天色这么暗,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看见。
“我现在知道什么叫做作为人类痛苦了,”直升机逐渐上升,居山晴树看向一望无际的海面麻木的感叹,“这个距离,不管是谁游回去都会痛苦的。”
把他们弄到公海上来还炸掉唯一的交通工具,很难不觉得费奥多尔是个孙子。
“他说你是人类了是什么意思?”太宰治忽然莫名其妙的问道。
“我怎么知道什么是什么意思。”居山晴树开始糊弄。
灯火通明的天际赌场逐渐远去,中原中也忽然开口:“他的意思是你现在不是作为一个复制体了吧。”
“Q的脑髓地狱会毁掉安全装置外壳的原理是,没有精神可供他操控,”在太宰治难辨的表情下,中原中也的声音显得格外平静,“于是异能会退而求其次撕裂躯壳。”
在森鸥外的控制下,Q只有一瞬间的时间能够用来发动脑髓地狱,随即就会被周围看守的人用强制手段控制。
费奥多尔争取的就是这一瞬间的时间。
短短的几秒钟不能精神控制任何人,但摧毁安全装置则完全来得及,为了防止自己被波及,他甚至选择的是潜水艇被炸毁后的时间段。
“所以作为一个躯壳没有被撕裂的原因是,现在你是一个人类了。”中原中也这句话说的莫名其妙。
为什么同样都是安全装置,费奥多尔会选择居山晴树而不是中原中也。
太宰治第一次感觉大脑运转的如此艰涩。
根据结果反推可以很轻易的得知,因为费奥多尔觉得中原中也虽然是安全装置,但是已经属于人类了,但居山晴树却不是。
在几人之前讨论是不是人类的问题时,他使用的词语一直都是复制体而不是安全装置,因为在他的判定内,只有属于复制体的安全装置居山晴树才不是人类。
比起真正脱胎于复制体的居山晴树,中原中也的诞生只是一串代码行数为2383的数据,按照他的理念,中原中也应该更不像人类才对。
为什么他会觉得居山晴树才是那个没有内在精神体的存在。
除非是他在翻阅了一堆资料后认为,经历了羊群背叛原型身死对抗兰波的中原中也,已经完全作为一个荒霸吐的承载躯壳有了不输人类的人格。
而在他看来居山晴树只是三十五亿造价的复制体,偷来的性格借来的异能七拼八凑的躯体。
所以他是什么时候才拥有具体人格的?
——早就有了。
【瞒不住了瞒不住了,】居山晴树开始跟系统焦虑的碎碎念,【完了完了太宰治要推测出来了。】
【推出来了就推出来呗。】系统不以为然。
【不是,】居山晴树痛苦面具,【他推测出来之后我会觉得很羞耻啊。】
三年前别说在天台上森鸥外想不到他会跳,实际上在他跳之前十几分钟,他自己都想不到在这个世界蹉跎三四年的任务这样就完成了。
在太宰治转身离去之后明确知道了他一定会叛逃的森鸥外叫来了居山晴树。
在织田作之助对上mimic的一瞬间,异能开业许可证已经到手,森鸥外不会放有复制异能的居山晴树和太宰治一样走。
他的异能在己方都尚且不能控制,更何况在敌方,于是一开始他叫居山晴树来也就是做做样子而已。
森鸥外忽然找他一定有所缘由,在他话里话外不断的试探下居山晴树马上就推测出来肯定是太宰治要走,森鸥外找他打个强心针。
为什么不找中原中也?
就在他开始思考这个问题的一瞬间,他忽然意识到其实他对于在不在港口Mafia无所谓,反正他待在哪里都可以的,森鸥外的怀疑不是空穴来风,他看出了居山晴树和中原中也对于港口Mafia的态度完全是不同的,居山晴树和太宰治更像是天生的黑手党,但也更容易直接离开。
就在这个时候,任务莫名其妙完成了。
作为任务者居山晴树的任务,促进实验成功。
作为没有人类的心的实验体,他需要通过一个固定的锚来稳定自己的身份,作为锚点的身份不能轻易动摇轻易改变,不然就会有失去固定形态的危险,这是刻在复制体DNA上的本能。
所以当他在产生我干脆跟着太宰治一起反水算了的想法时,复制体有了摆脱锚的思想。
实验内容完成了。
三十五亿造价的复制体从这一刻真正拥有了自我,脱胎成了一个真正的人。
而在第一颗子弹射出时,森鸥外的身边是有爱丽丝的。
如果当时的居山晴树向前一步进入异能范围,那么他复制出的黑发萝莉完全可以挡住子弹,肯在端着重武器的部下面前暴露自己异能的森鸥外,未尽之意是什么可想而知。
居山晴树肯在子弹下复制爱丽丝,就无声的代表了他想要的答案。
而森鸥外压根没想到居山晴树不会复制。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能以肉眼捕捉到子弹的轨迹的。在居山晴树朝后倒去的一刻,第一颗子弹精准打入他的额头。
完成任务的居山晴树借着这颗子弹的冲击力,顺势直接失足坠下了大楼,完美掩盖了传送回总局后身体会消失的后续问题,在即将到达地面的时候直接离开。
这才是当时居山晴树莫名其妙死亡的原因。
而追根溯源到他产生自我意识完成实验内容的原因,是太宰治。
【真的很羞耻,】面对太宰治逐渐夹杂着震撼和了然的神情,居山晴树放弃挣扎,【这简直就是公开处刑。】
【本来大家都是一起缺德的屑人,现在猛地来这一出,我觉得现在已经没有脸面对太宰治了。】
而太宰治心中充盈的是难以言表的震撼。
所以早在港口Mafia时居山晴树已经发展出了费奥多尔所认为没有的人性,他的那些特质从来都不是复制而是他自己。
在中原中也因为失去自己的朋友,因为原体死亡,因为龙头战争而飞速生成独属于他的人性时,居山晴树悄无声息的也在脱胎变为一个真正的人类。
只是他的改变太过微妙与细小,当时的注意力还在喝酒在摸鱼在械斗在自杀上的太宰治完全没来得及发现。
而居山晴树每一个蜕变的节点起到关键性作用的恰恰是一无所知的太宰治。
在他于黑暗与炮火间蔑视死亡寻找死亡来寻找生命的意义时,在他不知道的角落,悄然无声的因他而出现了一个真正的生命。
只是当时在他们之间,没有一个人意识到了这件事。
没有言语能够形容他这一刻的震撼。
太宰治脑子里一团乱麻。
在最后那个黑点坠落的黄昏里,居山晴树在一片喧嚣中拥有了人类存在的意义,不是需要模仿别人的特征获取别人的认同才能生存的复制体。
在他无数次寻找不到他去向的黄昏里,他从未想过那个飞速坠落的黑点不是求死,而是向生。
“打断一下你们两的谁先眨眼谁孙子比赛,”中原中也不客气的开口,“我建议你们有什么话上岸说。”
——毕竟现在大家都还在水里。
*
清晨的第一缕眼光撒在横滨的海岸上,在没有什么人来的偏远郊区海岸,海里忽然出现三个人。
“你为什么不能复制人鱼?”游了一夜,太宰治首先对居山晴树发出质疑,“你要是能复制成人鱼的话就能轻松多了。”
使用重力的两个人都不能碰他,三个人里最累的就是他这个真正依靠自己的四肢(和这两个人用重力推动他周围的水流)游到岸边的人。
“人鱼是哪位?”用了一夜的重力,居山晴树的脑子累到不想思考。
他从来没这么敬佩过中原中也。
“不是哪位,”太宰治比比划划,“是那种,一半人,一半鱼的美人鱼。”
“已阅,”居山晴树翻了个白眼,“上半身是鱼头下半身是腿那种是吧。”
中原中也闷笑出声。
太宰治:……
他被自己脑补的画面震撼到了。
“左半边人右半边鱼?”居山晴树顿了一下看向太宰治,“你好重口。”
中原中也笑的声音更大了。
“你笑什么。”太宰治死鱼眼。
中原中也:“我想起高兴的事情。”
“你呢?”他看向万恶之源居山晴树。
“我也想起高兴的事情。”居山晴树诚恳道。
“你们俩明明一直在笑都没有停过。”
太宰治决定作为一个从头到脚都真的是人类的人类,不跟这两个师出同源的安全装置实验体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