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楼梯间昏沉的光线里, 高挑清隽的身影安静地站在原地，席凝攥紧手指，漂亮瘦削的手腕露出袖口，紧扣在身侧。她唇瓣微抿, 眼眸清浅, 眉眼间透着矜持又疏离的冷淡气质。
一副性冷淡的模样, 看起来就很难理解一些弯弯绕绕的少女心事。
孔念溪暗暗叹了口气，倒是希望对方是个彻头彻尾的闷骚了。
她人生中第一次在一个人面前如此放低姿态, 也基本能猜到对方的回复，忽然感到一丝疲惫, 不等席凝开口, 她转身，扭头离开。
席凝下意识伸手去拦，碰到手腕，却被孔念溪触电般缩回。
气氛凝结了几秒，孔念溪回眸看了她一眼。
很复杂的眼神，刺人的冰冷和与警告，眼底又含着隐隐的委屈和倔强。席凝指尖一顿僵在半空，回过神时, 楼梯间里只剩下她一个人。
……
出了电玩城已经晚上八点多，天色已黑，街边的路灯亮起, 两侧烟熏火燎的烧烤摊小吃摊也开始热闹起来。
沿路往回走，路过X姐烧烤的牌子, 焦香四溢的烤羊肉串的味道勾得人忍不住咽口水。
“一不小心天都黑了, 要不吃完饭再回去吧？”涂小圆抱着满怀战利品, 站在闪着五彩小灯的灯牌前, 看到上面写的“满五十元消费，赠两瓶啤酒”的小字，“哎呀，今天还有优惠活动呢！不如就在这吃吧？”
苏玉期单手叉腰：“你们又不会喝酒。”
涂小圆撇嘴：“不就啤酒嘛，我过年的时候还跟我爸喝过红酒呢，一点没醉。”
苏玉期：“你喝多少？”
涂小圆：“一口啊。”
“……”
苏玉期无语：“那还真是厉害着你了啊。”
说完，她看向一路上都没说话，心神不宁的席凝：“我无所谓，你想吃吗？”
席凝愣了下，反应过来她说什么后，失神道：“……我也没意见。”
“那就全票通过啦，我们快进去吧！”
涂小圆开心地领着两人走进烧烤摊，老板娘对她们仨还有印象，笑着迎上来：“小姑娘们放假了吧，不过这会人有点多，没空桌了，要不咱拼个桌怎么样？”
四周露天摆放的桌子确实都坐满了，只有角落那张大桌子旁边还有几把空凳没坐人，好巧不巧的，正是上周她们坐的那张。
更巧的是，席凝还在那那一桌人中，看到了孔念溪的身影。
“啊…那可以给我们单独加张桌吗姐姐？”涂小圆注意到桌上的人，第一反应不太想跟陌生人拼桌。
老板娘为难：“如果有闲置桌子我们早就加上了，抱歉啊妹妹……不过那桌好像刚好是你们认识的吧，上周你们坐一起的。”
“哎？”涂小圆朝那边一瞧，惊了：“还真是溪溪她们啊！”
随即一拍大腿：“那没事了。”
见她抬脚就要过去，席凝眼底闪过一丝复杂，迟疑道：“其实，我们打包回去也可以。”
“不要不要，打包回去口感都要变差了。”涂小圆立马驳回这个提议，随后，她盯着席凝略显不自然的神色，眼珠一转，似乎想起了什么：“你们…到底闹什么矛盾了？”
孔念溪搬到最后一排这事这么明显，涂小圆当然也知道了，两人的气氛也很不对，说没有发生点什么鬼都不会信。
席凝眼神闪躲，看向别处，装作若无其事岔开话题：“对面那家烤鱼似乎也不错。”
然而这欲盖弥彰的拙劣演技却给涂小圆看笑了，越掩饰就代表越有事，她心里的八卦之火被勾了出来，直接拉着席凝往那边走：“走了嘛，人家今晚就想吃烧烤~”
席凝被拽着衣袖，拖拖拉拉地来到孔念溪她们那张桌前。可以容纳十个人的桌子，还有五个空板凳，还是黄毛卷毛他俩，还有一个同班的短发女生和一个眼生的男生。
“妈的，黄毛，你爸要是发现肯定会打断你的腿吧？”
“这一瓶可不便宜啊，你……哟，学神，又见面了，真巧啊。”
蒋茂手里拿着一瓶红酒，正仰头说着话，余光第一个看到迎面走来的席凝她们。
一桌人视线都转过来。
黄毛咧嘴一笑：“嘿哟，没想到咱们成周末烧烤缘分限定局了嘿！”
涂小圆率先往凳子上一坐打趣道：“怎么，你不欢迎？”
“怎么会。”黄毛笑着打哈哈。
苏玉期用脚勾着靠边的一个凳子要坐，被涂小圆一把拉到身边，边使眼色：“你跟我坐一起嘛~”
于是连着的三个空板凳，就只剩下挨着孔念溪的那个。
“……”
孔念溪一直低头玩手机，席凝垂下眼眸，走过去轻轻坐下。
“你别墨迹了，快打开给大家尝尝。”
“就是就是，长这么大没喝过这么贵的红酒。”
在吵吵嚷嚷的声音中，卷毛开了酒，旁边男生立马把杯子递过来，他倒酒的手一停：“哎，喝红酒前是不是要先醒酒啊？”
边上立马闹了：
“我们只是土鳖学生，还醒什么酒啊。”
“反正到我们嘴里也没啥差别。”
“醒完菜都凉了。”
“……”
挨个把纸杯倒满，到席凝她们这边，三脸拒绝地推拒了。
“你们的牛肉串~”
没过多久，席凝她们点的烤串便很快上齐。
周遭都是喧闹的吹水嬉闹，到席凝这里，音量就突然讲降了下去。
卷毛见孔念溪一直闷头看手机，发出抗议：“黄毛冒着被他爹打断腿的风险偷出来的酒，溪姐你不想尝尝吗？”
黄毛：“啧，这怎么能叫偷呢，我就随手拿的，我爸也不会为这个打断我腿好吧。”
孔念溪懒洋洋放下手机，随意地端着手边的纸杯抿了一口，却挑了挑眉，嫌弃道：“你怎么把它带出来的？”
黄毛摸了摸头发：“下了地铁后，没打着车就坐了辆小三轮过来，咋啦？”
孔念溪笑了：“你这一路又晃又颠的，真是……”
“算了。”她低头看了两眼，咬了咬唇，手指托着纸杯，仰头一口喝尽。
“嗷——”
桌上的起哄声震耳，孔念溪在哄闹声中一杯接着一杯，席凝眉心越皱越深。
卷毛闹够觉得有点不对劲：“我觉记得上次那谁过生日，溪姐喝过一次红酒，是一杯就醉了吧？”
“什么时候呀，没印象啊。”
“就那次啊，也是唯一一次，意外看到溪姐醉了之后的样子……”
卷毛说着说着没声了，桌上也瞬时安静下来，都直直看向叼着空纸杯的孔念溪，脸上都带着一丝不祥。
“干嘛，不舍得让我喝了么？”
昏黄的灯光下，孔念溪的脸颊已经染上了肉眼可见的粉色，她单手支在桌上，托着腮，细长微眯的眼睛蒙上了一层迷离的醉意，连声音也变得有些沙哑，尾音酥软。
“我还要~”她把空掉的纸杯往中间推了推。
“呃……溪姐你有点醉了，咱还是别喝了吧。”黄毛把酒瓶收了收。
“谁说，我醉啦？”孔念溪缓缓坐直身子，上翘的眼角微红，像含了一层雾气，勾唇不以为意的笑了笑：“你不会真心疼你的酒吧，我下周带瓶一样的补偿你。”
“不是不是，我又不是抠门，你是真的醉了。”
孔念溪微嘟着唇，看了一圈：“你们都欺负我是吧？好，我自己来。”
说完，她抓起中间一罐啤酒，拉开拉环就“吨吨”灌了几口。
卷毛：“哎嘛，两种混一起醉的更快，快——”
话音未落，孔念溪手中的易拉罐就被人拿下，她微恼地抬起头，撞进席凝严肃的目光里。
“别这样，对身体不太好。”
席凝拿过她手里的啤酒，起身放得远远的。
四周响起几声吸气声，几个人忽然用一种怜悯的眼神看向她，席凝有些不解，重新落座时，一个带着淡淡酒气的身体贴上来，一把勾住她的脖子。
“需要你管我吗？”
耳边温热的气息几乎贴着耳廓传来，颈部被紧紧缠住，不至于无法呼吸，但席凝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喘不上气。
她挣扎了一下，孔念溪抱得更紧了，贴着耳边脸也凑的更近，甚至有一刹那，耳朵触碰到了对方柔软的唇。
席凝瞬间僵住不动了。
“扑哧”
轻笑声夹着热流一起钻进耳朵里，席凝觉得耳朵又麻又痒，但依旧僵直不动。
“你如果特别渴求着想要我听你的话，也不是不可以。”孔念溪压低声音，声线带着勾人的磁性，“亲我一下，我就听你的，怎么样？”
“……！”
席凝身体条件反射地向后一仰，孔念溪笑着松开了她。
“哈哈，我就知道你不敢~”
孔念溪的笑声引来了不少视线，随即她站起身来，原本白皙的脸要比刚才更红了些，眸中醉意更胜，身体连站起来都有些吃力，身形不稳，边上女生连忙扶住她，一桌人也都跟着站起来，生怕她摔倒。
孔念溪对着席凝扬了扬下巴，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声音却沙哑无力，软绵绵地丝毫没有攻击性，像个张牙舞爪的猫：“你……你真的好怂，那...你在怕什么？不是说你是直的不——唔！”
席凝瞳孔一缩，慌忙起身上前，伸手堵住她的嘴。
“呜呜……”孔念溪只挣扎了两下，身体就软下来，像忽然失去力气，直往她身上扑，席凝只好顺势接住对方，小心地扶她坐回板凳上。
旁边人都看傻了，桌上鸦雀无声，直到席凝安顿好人扭过头，才发现所有人都在盯着她。
“……”沉默了两秒，席凝开口：“她……好像真的醉了，是不是该先送她回去？”
寂静被打破，卷毛先回过神：“啊，咳咳，是呀是呀哈哈，溪姐就奇怪地对红酒没有抵抗力，一杯就醉，我刚才都差点忘了这茬。这样子，只能先送她回家了。”
席凝皱眉：“那谁来送她？她家住哪里？”
旁边的短发女生叹了口气：“现在只能你来送了。”
“？”
席凝疑惑地看向她。
短发女生指了指她脖子：“你看你还能摆脱她吗？”
席凝低头一看，孔念溪的手臂不知不觉又纠缠在她脖子上，推也推不开的那种。
“学神别怕哈，溪姐在学校附近有租的房子，今晚你送那边就可以了，不远的。”卷毛龇着小白牙，笑呵呵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