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第 109 章
在狐生星罗将整个计划告诉菅原公后, 菅原道真懵了片刻，显然没想到狐生星罗的计划居然还涉及到佛教和信仰之争，甚至连地狱和黄泉之母都涉及其中。
菅原道真一时感到口干舌燥, 甚至有些后悔，但看着狐生星罗带着深意的眼眸，他明白在狐生星罗将计划全盘托出的时候, 他已经没有后悔的余地。
“那如果在那天之后神明被人类触怒, 降下惩罚怎么办？”
“这个你不用操心, 会有人帮我们善后, 我保证你不会受到牵连。”狐生星罗微笑道。
善后的当然是野良神的世界意识，有一个世界帮他们善后, 狐生星罗完全没有后顾之忧，只需要完成自己的剧本就可以了。
并且他现在有个疑问，自己的谎言成真，有五百个人相信后就会成为真实。
那么如果他假扮神明讨伐了自己，让五百人相信了，那么这件事在那些神明的记忆里会变成什么呢？是让他们相信自己讨伐了狐生星罗，还是其他表现形式？
狐生星罗觉得很有探究的价值。
是的, 最后讨伐的舞台，狐生星罗并没有把讨伐者一职分给其他人的打算, 被讨伐的妖是他, 操控讨伐的神明的也是他。
这个事件本身, 就是一个巨大的谎言，只有这样的谎言成为七福神的起源, 成为后世日本人心目中根深蒂固的传说, 才能让他获得的利益最大化。
在野良神中, 七福神的信仰遍布日本各地, 和夜斗不同是超级有名的神明，加上这一千年的时间更迭，将会产生多少欺诈点数，想都不敢想。
自从野良神的世界意识找上门来之后，狐生星罗脑海里就孕育了这个弥天大谎，可以说他能否一次性捞够一亿以上的点数，就靠这次的任务和野良神的世界融合了。
他和野良神的世界已经完全变成一种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
当然，狐生星罗不可能直接告诉菅原道真有一个世界帮他们擦屁股，放心搞事吧，老爷子不知道这人的自信究竟源自于哪里，一时间有点挣扎。
“真的不能透露你身后到底站着谁吗？”菅原道真紧紧盯着狐生星罗的眼睛。
“？你在说什么？”
“别装傻，这种、这种干涉到一个神系的布局……不可能是你一个人想出来的，”菅原道真紧紧抿着唇，“你身后站着谁？地狱？还是黄泉之母？”
“哦，我知道了，是佛教的那些人吧，”菅原道真喃喃自语，“所以之前你让我跟皇室谈条件的时候才会附带上要建立神宫寺而非单纯地神社，你们早就开始筹备要同化本地神道了……”
猜错了，但也没有完全错。
神佛习合有多种原因，比如政治，再比如因为原始神教本身就没有形成能够说服自己的条理，跟发展成熟的佛教比起来，很明显在说服力上略逊于佛教，不自觉也会吸收佛教的一些优点，两者的融合更像是一种历史的必然。
当然这是个真的存在神明的世界，也许真的是佛教众神们筹备已久的信仰战争也说不定。
而他的靠山并不是佛教，而是站着一个世界呢，说出来吓死你。
狐生星罗保持微笑，就是不回答。
菅原道真没有办法从狐生星罗脸上看出什么，叹了口气：“我算是上了一艘贼船吗？”
“中原那边有一句古话，窃钩者诛，窃国者侯，打起精神来啊道真公，我们要窃取的可是一场信仰之战的成果。”狐生星罗狡黠地眨了眨眼，“不冒点风险怎么行。”
菅原道真：“……我知道，说罢，我需要做什么？”
“我需要知道这六位神明的样貌，最好附上他们经常使用的武器，能够让那人一眼就认出来的那种。”狐生星罗报了其中除了学神菅原道真外，六位福□□字。
菅原道真的眉头越皱越紧：“道教、佛教、婆罗门教……都是些外来的神明，你想要做什么？”
狐生星罗摊手：“我们取了最大的成果，总要让别人喝点汤吧？”
实际上是因为原本的七福神就是这几位，要完成野良神的任务也是以七福神为核心，当然这就没有必要告诉菅原道真了，狐生星罗准备了其他忽悠的说辞。
“而且如果要搞信仰战争，当然是局面越乱越好，尽可能拉更多的神系入场，”狐生星罗解释道，“道教文化随着遣唐使在平安京拥有一席之地，佛教在贵族间非常兴盛，婆罗门教和佛教脱不开关系，这是目前三种民间最有根基，也是最有可能和原始神教抢信仰的宗教，我们的计划需要放他们进来把水搅浑。”
“你玩那么大，小心之后粉身碎骨。”菅原道真今日已经不知道多少次叹气，他觉得当初把狐生星罗赶出来的决定做得真对，真跟着这个搞事精，他怕自己每天都过得心惊胆战。
不，当初就不应当放他进屋的！
“粉身碎骨是肯定啦，我早就做好觉悟了。”狐生星罗道。
整个计划中最危险的一点。
被众神讨伐，至少明面上是如此。
那就意味着，在五千人心中，狐生星罗会死。
还记得谎言成真会反噬其主的特点吗？只要有五百人认为他死了，他就真的死了。
这也是狐生星罗整个谎言中他需要背负的最大的风险。
从菅原道真那里离开后，狐生星罗走在路上，这个时候他突然收到了里陶的信息。
系统面板
里陶：鬼灯跟我说安倍已经联系他了。
里陶：似乎询问了关于能否停留地狱，以及地狱会容纳多少个体的问题，鬼灯提起了地狱的八王正在商讨对改良的泰山府君祭进行限制，不过没有给安倍准确的答复。
里陶：这样就可以了吗？
狐生星罗勾起嘴角，随手回复一个ok过去后，关闭了系统面板。
种子已经种下了，之后就是如何挑动两位大阴阳师的敌对。
原本两位大阴阳师就因为立场不同主动会产生冲突，现在在地狱这边又得到了地狱名额有限的通知，足以作为挑起争斗的导火索。
狐生星罗思考着是不是要给叶王也提示一下能沟通地狱的事情，远处突然有一个纸人朝他这边飞来。
狐生星罗挑了挑眉，借助朝他飞过来的纸人，意外发现是叶王的来信。
内容是让他尽快赶往麻仓宅，紧急事态。
没有说具体什么内容。
这个时候狐生星罗眼前突然一阵恍惚，他看到火焰舔舐上麻仓宅的门梁，遍地倒着阴阳师的尸体。
不过这画面短暂地出现又消失，狐生星罗回过神，依然站在街边。
那是……未来视？
已经很久没有触动被动型的预知了，这往往也代表有什么事超出他的预计。
是叶王那边出事了？
狐生星罗迅速往麻仓宅的方向赶去。
……
火焰。
到处都是火焰。
狐生星罗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场景就是他刚才预知到的画面，似乎已经来不及了。
他迅速给自己套了个护盾，无视门口燃烧的火焰，一脚踏进半倒塌的大门，朝内院走去。
一路上时不时看到地上的尸体，偌大的麻仓宅只有火焰静静燃烧的声音，以及几乎被掩盖过去的悲鸣和虚弱的□□。
狐生星罗到不容易逮到一个还能行动的人影，那人一见到他就疯狂地攻击，狐生星罗不顾能力暴露直接用幻术催眠了他，询问：“这里发生什么事了？”
“叶、叶王疯了……”那人似乎也是麻仓家的阴阳师，神色扭曲地道，“他想要毁灭人类、必须、必须阻止他。”
“你是怎么知道的？”
“占事略决……”
果然之前他发觉的麻仓家气氛不对劲，不是错觉。
流传到后世的麻仓家的奥义，看过的人要么是变成麻仓叶王的追随者，要么就是察觉到叶王的思想有多危险，成为他的反对者。
狐生星罗叹息一声，给这个人套了个罩子确保他能坚持到门口，继续往里面前进。
一路上他还见到了其他阴阳师、武士的尸体，这里似乎组织了一场针对叶王的围剿，但他没有收到任何消息，是因为叶王徒弟的身份被排除在外了？
狐生星罗终于在内院找到麻仓叶王，火焰被结界阻挡在外，叶王穿戴整齐，背对着他，狩衣洁白如雪。
他转过身，狐生星罗这才看到他青黑的脸色，嘴角的血痕，以及前胸衣服上沾染的血色，这似乎是中毒的痕迹。但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受伤的痕迹。
不过那个叶王居然会中毒？
“给我倒茶的仆人不知道这件事，但是茶水里有毒，”像是洞察了他的疑惑，叶王声音沙哑地说道，“他们就是这个时候入侵。”
“我原本以为是你，看来又猜错了。”
嗯？噢，叶王似乎只对他说过能听到心声这件事。
如果是普通的暗杀，叶王肯定能通过周围人的心声察觉这件事，但只是在厨房下毒的话，仆人无法察觉，也自然瞒过了叶王。
“不是我，”狐生星罗诚实地摇头，“如果是我，直到最后一刻都绝对不会出现在你面前。”
叶王都中毒了，这些围剿的人居然伤都没有伤到他，简直强得离谱。
“是啊，所以我看到你出现，才排除了你的嫌疑，”叶王叹息一声，“看来我只是单纯的运气不好。”
运气不好？
狐生星罗摇头：“你其实根本不在乎吧，泰山府君祭给了你底气，也带来了傲慢。”
叶王能听到人的心声，怎么可能没有察觉麻仓家的变心。
他只是不在乎而已，诚如他所说，通灵王大赛五百年后才开始，这个时代对他来说已经没有价值了。
他能察觉到周围人的变心，但是没有放在心上，反而像是观测蚂蚁会怎么行动般抱以好奇。
结果是他翻车了，但也没有完全翻，只是提早踏上旅程。
狐生星罗从叶王的脸色中判断他中毒已深，估计没救了，那叶王为什么要在最后一刻想要见他？
叶王发出一声轻笑，朝狐生星罗发起邀请：“要跟我一起来吗？去地狱。”
“有邀请别人下地狱的吗？”狐生星罗吐槽。
“那真是可惜。”
周围的火越烧越大，结界在摇摇欲坠，狐生星罗看到叶王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叹了口气：“看在短暂的师徒缘分上，我会帮你收尸的，放心吧。”
叶王不置可否地笑笑：“能在最后满足一个将死之人的愿望吗？我实在很好奇，你是站在哪一边的？”
“我只站在自己这边。”
狐生星罗的眼眸倒映着火焰，在灼热的虚影中，叶王隐约看到他身后飘舞的九条尾巴：“一直都是如此。”
“原来如此，”叶王像是明白了什么，“真倒霉啊，安倍晴明。”
“放心，他很快也会下去了，或许你们能在地狱相遇呢。”
这可不算是诅咒，狐生星罗说的是事实。
“算了吧，地狱那么大，还是不要碰面了。”
火势越来越大，完全突破了结界，围绕在两人身边，狐生星罗想起来什么，在叶王闭眼的时候突然说道：
“对了，你应该不介意我借用一下你的名声吧。”
叶王：？？？
“你要做什……”
他话还没有说完，火焰已经化为火蛇吞噬了两人。
外界赶来了许多试图扑灭火的人，但面对这种程度的火势都束手无策。
就在麻仓宅即将完全崩塌的时候，突然有人发出惊呼：“有、有人出来了！”
众人连忙看向大门，只见一个模糊的人影隐隐从汹涌的火势中走出，凶猛的火焰在他身边似乎都变得温顺，拱卫在身影两侧，像是觐见君王。
众人看到一个穿着藏青色狩衣的少年阴阳师抱着一个成年男人的尸体从火焰中走出，他的发绳早已被烧断，黑色的长发披散在肩头，偏偏怀里的尸体没有半点损伤，眼睛睁开时露出异色的兽眸，没有人敢和他对视。
“阴、阴阳师大人……这位是……”
有附近值班的巡逻员赶来，认出了狐生星罗怀里的人，一屁股坐在地上：“叶、叶王大人他……”
“这个麻烦你们了。”狐生星罗放下叶王的尸体，嘴边依旧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帮我暂时保管一下。我还有点事没有做完。”
为什么他还在笑？
巡逻的人迷茫地看着他狐生星罗嘴边的微笑，他当然认出了这位大人，近来有名的菅原家的后人，听说被叶王收为了弟子。
但是为什么，叶王死了，感觉他并不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