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 2 章

第二章

黎川站在镜子前面。

半身镜里面映照出来的是熟悉而又陌生的脸，能够看出他自己原本长相的影子，但是却又在那之上多出来了一些别的什么——总之是能够清楚明白的分辨开、而绝对不会和之前的容貌错认的那一种。

黑色的碎发半掩着额头，同样是黑色的眸子里面隐约有着并不是非常明显的花纹，影影绰绰。

黎川伸出手来，两指搭着自己的眼睑，微微撑开眼皮。于是眼底的花纹便清晰的暴露了出来。

S级瞳术：【缄默之瞳】。

其所拥有的那些被附加于其上的诸多繁杂小作用暂且略过不谈，只要持有者愿意，那么凡是被这一双眼睛所注视的对象，都将会陷入名为【缄默】的权柄当中。

……并不仅仅限制于语言。

在【缄默】之下，心声会被截停、风声会被制止，时间的齿轮悄然寂静，灵魂之音停止唱诵。

这是足以截断生命、静默时间的术法，被用铭文的形式烙印在了眼瞳当中。

而这，只不过是黎川如今所拥有的那庞大而又繁杂的诸多能力当中的某一项罢了。

“谢轻侯。”

黎川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念出了那个名字。

黑色的虚影从他的身上剥落，化作了一张卡牌，自空中飘落到了黎川的掌心。卡面上的男人拥有着过分张扬了的面容和眉眼，睫羽间隐约透露出来的是疯狂的色彩。

黎川用手轻轻的摩挲了一下这张奇异的卡片。

他对这张卡并不感到陌生，不如说，虽然很神奇，但是黎川多少理解了自己现在的处境。

他经历了死亡、然后穿越，成为了一本书当中的某一个平平无奇路人甲，并因此拥有了第二次生命。

而或许是命运所给予的礼物，黎川发现自己能够跟随着心意，而随意的同手中的这一张人设卡融合。

名为“谢轻侯”的人设卡，是黎川在上一世还活着的时候，同友人们玩的某个桌游里面给自己捏的游戏角色。而在经历了漫长游戏当中的成长之后，这一个角色更是已经成长到了最顶级。

血统、异能、体术、武器使用……

在一切所能够被想到、或者是想不到的地方，全部都已经到了长无可长的地步。

已经是完完全全的“大魔王”级别的存在。

如果他们所玩的那个游戏当真化作了现实，那么“谢轻侯”一定就是那种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挥挥手都可以毁灭世界的超级大BOSS——就是这样的程度。

而现在，这一张卡的能力全部都自虚空中落到了实处、落在了黎川的身上，可以被他随意的使用，身份的切换只在一瞬间，就像是奥特曼的人间体拿到了他们的变身器，自此脱离了“人类”的范畴，而足以同天空比肩。

“我是黎川。”

“我是……谢轻侯。”

这像是某种承认、也像是某种契约的仪式。那一张卡片重新化作黑雾，融入了黎川的身体当中。

黎川看见镜子里的自己发梢变长，瞳孔当中浮现出来了昳丽的暗纹。此前从未感受到过的力量在血管当中充斥和游走，感知敏锐到能够听见数里外的虫鸣。

外散的精神蔓延了很远很远，直到某一刻，原本一往无前的精神力被什么东西给阻拦住了前行的道路。

那是一方玄色的石碑，屹立在大海的正中央，庞大到足以顶天立地。

像是采撷了日光研磨而出的金墨在上面龙飞凤舞的刻画着一个又一个的名字，其中不乏某些根本无法被辨识和理解的古怪的文字。

[这是什么？]

黎川的精神停留在石碑的前面，左看右看，却始终没有办法勘透那上面的文字想要表达的含义，不由皱了皱眉。

“嗯？”

从他的背后传来了一声疑惑的鼻音。

“以前没有在这里见过你哦？你是谁？”

被发现了？

黎川回过头去，发现刚刚出声与他搭话的是一个从未见过的陌生青年。身高腿长，黑色的短发像是燃烧的火焰那样全部都向后拉起，简直要让人怀疑他究竟是用了多少的发胶，耳廓上打着一排的耳洞，钉着镶了碎钻的耳钉。

黎川的眼神微微闪烁：“我以为，在问别人的名字之前先报上自己的名字——这是社交的基本礼仪？”

青年“哇”了一声，面上的表情看上去有些新奇：“你的实力分明已经足够站在这里，但是你却不知道我是谁？”

黎川摇了摇头。

不认识还真是不好意思啊。

青年扬了扬眉，冲着黎川露出一个有些过分灿烂的笑容。那笑容下面似乎还隐藏着别的一些什么，但是黎川一时半会儿尚还不能够将其分辨清楚：“我是商容。殷商的商，容纳的容。”

黎川的眼皮顿时就是狠狠的一跳。

“商容”这个名字，黎川可并不感到陌生。

因为，如果说黎川所穿越到的新世界，是某一本男频无限流小说当中，主角所经历的那诸多任务世界当中的某一个的话；那么商容，便是这一本小说的主角。

那无数波澜壮阔的世界、无数灿若星辰的时代，都是只为了他而存在的。

是与黎川这样的小龙套拥有着云泥之别的“大人物”。

黎川的视线在商容的身上一扫而过。

作为这一本无限流小说的主角，商容理所当然的拥有着英俊的容貌、强大的实力、运筹帷幄的智商，虽然性格深处略有些疯狂，但是这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又反过来了成为了商容的独特人格魅力。

“礼尚往来，你也应该告诉我你的名字。”

商容眯了眯眼睛，要求道。

黎川纤长的睫羽飞快的眨动了一下。

如果说在此之前，黎川还可能报上自己的真名的话，那么现在得知了面前人的身份，黎川会回馈给他的自然只会有那一个名字——

“谢轻侯。”

青年模糊的笑了一下。

“我叫谢轻侯。”

“黄金白璧买歌笑，一醉累月轻王侯的那个[轻侯]？”

商容重复了一遍他的名字：“是个好名字。”

“这里是哪里？”

黎川并没有在意商容似是而非的调侃，开口询问了自己眼下最在意的事情。

“嗯？”

商容闻言，似笑非笑的看了黎川一眼，随后才唇角一勾，饶有兴趣的发出了询问。

“你明明已经站在了这里，却不知道自己在哪儿？”

这一次黎川并没有回话，只是静默的、定定的瞅着他。

“……行行行，我说我说，你不要那样看着我了。”

在两个人对视了一会儿之后，是商容先没有能够忍住，举手投降。

“有没有人说过，你的眼睛很漂亮？”商容有些感慨的叹了一声，语气里面多了些别的意味在其中，“一直被这样的一双眼睛盯着的话，我都怀疑自己会不会把持不住。”

黎川的眼神瞬间发生了变化，虽然并没有说出口，但是商容确信自己有接受到对方传递来的“你怕不是个傻子”的，这样的丝毫不加掩饰的鄙视。

商容忍不住为自己正名：“我说的可是真心话啊？……算了。”

他放弃了解释，转而将之前黎川所在意的的问题给他进行了解释：“这里是无限空间的核心，而那块碑……”

商容随意的朝着那一块挡住了黎川的精神体的石碑上瞟了一眼：“那个就是支撑起整个无限空间的支柱了。”

黎川的眼神略微的沉了沉。

他还记得书里原本对于这一段的设定。

没有人知道无限系统从何而来、目的为何，最初又是什么人将这样的庞然大物创建，并且订立下来了这些规则。

但是，在经过长期的探索之后，人类却找到了支撑无限空间存在的“核心”。

那是屹立在无限空间正中央的一方高耸石碑，上面用金液书写了一百个名字。

一开始，这些名字并没有被人类所重视。因为它们大都构成古怪，甚至还有人类根本没有办法辨别的、异域的文字。

但是伴随着人类对无限空间的逐渐深入，以及探索的副本的日益增多，这一方石碑、以及其上的那些名字的含义，也全部都浮出了水面。

那是无数个副本世界当中的强者，只有最顶尖的一百位才有资格让自己的名字被烙印其上。

天使之王梅塔利尔。

冰霜巨龙柏德恩。

吸血鬼大公德索思.希尔兰特。

吞星之虫斯德洛。

衔尾蛇帝瓦尔。

以及其他更多的、即便只是一一枚举出来都需要花费不少时间的名字。每一个都足够声名显赫，象征着强大而又可怕的力量。

而如今站在黎川面前的商容、这本小说的主角，就是这一方天碑上，唯一的人类玩家。

黎川复又将视线投向了那一方石碑，不知为何，心头却突然生出来了一种奇异的感受。

[那么为什么……上面没有我的名字？]

几乎是在黎川冒出来了这样想法的同时，只见那石碑突然开始剧烈的颤动起来。其上的金墨像是融化后的冰雪那样消失不见，随后，一只无形的笔从碑末开始，由下及上的、一个一个书写姓名。

这些金色的名字层层推进，终于攀上了最顶峰。

一个此前从未出现在世人面前的、完全陌生的名字浮现出来，耀武扬威的占据在那里。

没有长年累月的辛苦积累与攀爬，也没有几级连跳的一飞冲天。这个名字从出现的那一刻开始，便牢牢的占据了天碑的榜首，嚣张而又霸道，仿佛在昭告着其独一无二的[最强者]的地位。

[谢轻侯。]

黎川：“……”

商容：“……”

空气当中是一片令人尴尬的沉默。

半晌，还是商容先出声打破了寂静：“嗯，真巧？”

黎川没有回应，只是眼神微妙的将视线落在了自己的名字上。

这无限空间……也未免太有求必应了一些吧。

而且，虽然黎川一直都知道，“谢轻侯”必然是很强的，但是能够一举跃到最上面的那一个位置，这却是黎川不曾预料过的事情。

几乎是在谢轻侯的名字稳在第一位的那一刻，整个无限空间里面，都响起来了无限系统冰冷的电子音通报：

【SS级：谢轻侯。】

【所属种族：***。】

【职能：全图BOSS。】

【技能：未知。】

【掉落：未知。】

【综合实力评定：？？？】

商容：“……哇。”

他看着黎川的眼神变的火热了起来：“你是新的全图BOSS？”

有资格将自己的名字打在界碑上的，除了商容这唯一的一个人类玩家之外，剩下的里面，有副本世界当中对外来玩家们友善的本土势力，也有需要玩家们去打败的、能够带来巨大的收益的BOSS。

一般来说，无论是BOSS还是土著NPC，都只能够停留在自己的世界里面。

但是，总会有那么几个例外的。

无论是BOSS，还是中立的NPC，都各有那么一两个“全图型”，可以自主的在各个副本空间当中不受限制的来去，仿佛是扑克里面的鬼牌（joker）。

面对商容的询问，黎川抿了一下唇角：“大概。”

主要无限空间来的这一手，即便是黎川自己本人都不曾预料过。

他的话音不过刚刚落下，黎川便猛的朝着旁边侧过头去。一把黑色的小刀擦着他的脸飞了过去，在那张白皙如玉的面庞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伤口，很快有血线抿了出来，带了某种莫名的冶艳。

黎川眼底有银色的花纹亮了起来，灼灼耀耀，像是在一瞬间绽放而出的霞光，而再不像是之前那样内敛隐匿。

商容被这样的一双眼睛注视着，感觉到自己所有的动作都被禁锢住了，甚至连抽动一下小指都做不到。

这是谢轻侯的能力吗？

他眼下无疑是被完全控制住的状态，就像是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但是商容不但没有因为这样的处境感到惧怕，正好相反，他扯了扯唇角，面上露出来了一个带了些疯狂意味在其中的笑来，与他那看似清秀俊逸的外貌毫不相符。

——能够以人类之身，与那些“怪物”们同榜竞争、甚至是挺入了天碑的存在，怎么可能是一个“正常人”。

商容是疯子。

是一个，平日里姑且还能够表现出正常交流的模样，可一旦进入了战斗，就会追求极致的刺激和鲜血的……疯子。

“砰砰”、“砰砰”。

当黎川一步一步的朝着商容走过来的时候，后者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开始剧烈的跳动起来，肾上腺素开始大量的分泌，引动了每一个神经末梢的刺激和反馈。

“我能不能咬你一口？”

等到黎川站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商容真情实感的询问。

黎川的眉心顿时一跳。

这都是什么神经病才会给出的发言？！

“为什么突然攻击我？”黎川想要弄明白这个问题。

商容闻言，睁大了眼睛，随后笑了起来：“哦，我好奇你会掉落什么。”

他看上去丝毫不为自己招呼都不打就展开攻击的行为感到抱歉，反而是饶有兴趣的同黎川讨论：“你看，全图型BOSS本来就不多 ，在你之前，可以全图到处跑的只有无限闭环的衔尾蛇帝瓦尔，与空间商人但他林。”

“所以我想动手也是无可厚非的，对吧？”

商容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同黎川道。

“我真的很好奇全图BOSS的掉落啊！”

但是全图游走BOSS毕竟是全图游走BOSS，无限空间下属的世界由那么多那么多，必须得是撞了天大的运气才有可能遇到。

很显然，商容以前并没有这样的运气。

而现在！

一个崭新的、刚刚诞生的、全图BOSS！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虽然说对方是第一位，而商容本人在天碑上的排名实在是平平，也就七八十的这个样子，可这并不妨碍商容想要动手的那一颗蠢蠢欲动的心。

“……”

黎川却是完全没有搭理他。

眼下，他已经被其他的事情给拉走了注意力。

在黎川的面前，出现了两块十分具有赛博朋克气息的电子投影屏幕。

【姓名：黎川】

【种族：人类】

【体质：D（不擅长运动的普通人）】

【精神：B（以人类来说算是很高的水平）】

【智力：B（能够容易的考上985211类的高等学府，并有能力从事科研工作）】

【技能（已知）：编程（熟练掌握并应用C 、JAVA等程序语言编撰程序，使之运行）】

这是左边的，属于普通人类“黎川”的个人模板，乏善可陈。

但是右边的模板就很精彩华丽了。

【姓名：谢轻侯】

【种族：***（血统已强化至S级）】

【体质：B（能够敏捷的进行一些活动，拥有一定的续航能力，但并非以体质见长）】

【精神：S （你立于此世之巅）】

【智力：A（血统的强化、以往经历的加持，拔高了上限，经验亦为宝贵的财富）】

【技能（已知）：缄默之瞳（S级）、冷兵器精通（5级-满级）】

【称号：凶兆（传奇级）】

等到黎川阅读完这两份模板上的信息之后，它们一并消失，再出现在黎川眼前的，便是一个弹窗了。

【现邀请您加入无限空间，是否愿意担任无限空间的BOSS之一（是/否）】

黎川没有犹豫。

比起鱼缸里面蒙昧无知的金鱼，他想要看看鱼缸外面的世界。

白皙修长的手指点上了虚空当中的“是”选项，一阵轻快的音乐在他的耳边响了起来，随后是无限系统冰冷的电子音。

【身份确认：黎川/谢轻侯】

【欢迎您加入无限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