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条尾巴
每条人鱼都有自己的地盘，等级低的人鱼不得靠近高等级的人鱼。
而同等级的人鱼闯入另一条人鱼的海域，等于直接的挑衅。
修尔同银尾人鱼对视，半空酝酿着的墨蓝色风暴，吞噬了月光。
大雨将倾。
他动唇，吐出一个字：“滚。”
但陶小玄没有滚。
因为他突然想起来，打抑制剂的日子一般是统一的，他刚打了抑制剂，证明修尔也打了。
人鱼之海研制的精神抑制剂对身为Alpha的修尔没有任何作用。
修尔每次都是依靠自己的意志力强行扛过易感期，然后精神力更上一层楼。
经典的“因祸得福”套路。
看书的时候，陶小玄只觉得修尔又苏又强，为主角的坚韧拍手称快。
但当这么一个活生生的修尔就在他面前隐忍痛苦时，陶小玄禁不住动了恻隐之心。
书中提到过，其他人鱼真情的歌声对修尔也有用处。
修尔后来从黑市买了一条红尾人鱼，是个漂亮的人鱼女孩，她被修尔的英俊和强大所折服，心甘情愿地在修尔精神暴动时为他歌唱。
红尾人鱼的精神等级太低，歌声不足以完全安抚修尔易感期的痛苦。
而他是顶级的银尾人鱼，歌声就是最好的抑制剂。
陶小玄朝着修尔的方向游去。
在修尔漠然的目光中，陶小玄在离修尔数米远的地方停下，“我知道抑制剂对你没有用。”
深藏许久的秘密被突然揭露。
修尔的瞳孔骤缩，目光似一道利刃刺向银尾人鱼，寒声道：“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陶小玄忍住颤意，小声发誓，“我绝对不会告诉其他的人鱼，还有外面的人类。”
“我可以给你唱歌，缓解痛苦。”他接着说。
修尔眸中的怀疑分毫未减，他问道：“你想要什么？”
陶小玄想了想，说出愿望，“带我一起离开。”
“你带我离开，我给你唱歌，双赢。”陶小玄知道修尔生性多疑，于是补充了这么一句。
“唱歌？”修尔垂眸勾唇。
陶小玄似乎听到了一声冷笑。
眨眼的功夫，修尔便游到了他跟前，速度比他快了不知道多少倍。
修尔抚过这只单纯的银尾Omega后颈处的腺体。
“那多麻烦。”
陶小玄在修尔身上嗅到了盛夏阳光的味道，不知道该怎样形容，只感觉热得发烫。
修尔冰凉的手指又带来酥酥麻麻的感觉。
冷热交替，他觉得自己像被打了一针抑制剂，头脑晕眩不已。
修尔靠近陶小玄耳侧，嗓音低哑，十分奇特，仿佛海鸥盘旋着飞过沙滩时，翅膀扇动的声音。
他说：“让我标记你。”
闻言，陶小玄整个僵住。
标记……是他想的那个标记吗？
在这个世界里，A能标记多个O，但O一生只能被一个A标记。
被标记的O只能为那个A繁殖后代，从此失去自由配对的价值。
他记得书里的修尔虽然艳遇不少，但他从头到尾都表现得对Omega完全不感兴趣。
作者也在文案标明了《逃婚》是一本无CP文，主角一心搞事业。
现在却想要……标记他？
乌云散去，露出当头的月亮。
月光照射的海面下，两条人鱼的身影合二为一。
人鱼出生就拥有血统记忆，智商和理解力超绝，再加上那些研究人员会给他们播放的必要知识讲解视频。
虽然修尔从未做过标记这种事，但他完全了解做法和步骤。
修尔将怀中Omega那碍事的长发撩开，露出其下大段雪白的肌肤，在颀长的颈后有处微微凸起的部分。
人鱼的尖牙锋利程度不输给任何野兽，他贴上银尾Omega后颈处的腺体。
金尾若有若无地碰一下银尾。
尾巴相贴的触感湿而滑腻，陶小玄觉得哪哪儿都不对劲。
像是有人在他心里挠，又疼又痒，逼得他快要发疯。
晶莹剔透的泪珠在银尾人鱼的眼眶中打滚。
一滴水珠坠到修尔的鼻尖。
修尔顿住，他还什么都没做，这条银尾人鱼竟然就被刺激得哭了出来？
Omega实在是过分娇弱了。
他并没有就此收手，而是一把扣住陶小玄的后脑，往下拉拽，迫使这只送上门来的猎物昂起头。
修尔舔了下银尾人鱼颈侧绷紧的肌肤，是月夜与海洋混杂的味道，冰爽又鲜甜。
顿时一股清凉入脑，他精神领域濒临撕裂的剧痛似乎缓解了许多。
“等、请等一等。”
陶小玄晃了晃晕乎乎的脑袋，无力地抓住修尔的头发，试图阻止他。
“后悔了？不想与我结盟？”修尔顿住，抬首上望，面无表情道：“那你该在最开始就离开。”
不对劲！陶小玄尽力摆脱修尔身上信息素对他的影响。
思考着，是哪里让他觉得怪异。
修尔的速度和力量非他能敌，要是真的想标记他的话，肯定早就咬破了他的腺体。
现在却在和他交谈，迟迟没有实际动作。
陶小玄恍然明悟，修尔其实并不准备真的标记他，只是在被他得知秘密后摆出威慑的态度。
逼迫他给出足够的合作诚意。
不愧是主角，瞬间就找到了掌控局势的方法，将问题抛给了他。
修尔从刚才起就停下了，一直静默地盯着他，似乎在等一个回答。
来不及多想，陶小玄尾巴一翘，大蓬水花溅起。
银色鱼尾露出海面，在月光下质感莹润光滑，闪烁异彩。
漂亮的大尾巴，啪叽一声甩进修尔的怀中。
“尾巴给你，可以不要标记我吗？”银尾人鱼委屈无措地望着修尔。
修尔没出声，神色晦暗不明。
他不轻不重地捏了下鱼尾上敏感的部分，激得陶小玄一个哆嗦。
看来他是投诚的“筹码”还不够，该怎么办？
陶小玄绞尽脑汁地思考。
他想起来书中有个关键的设定：
在人鱼的尾巴上有一小簇反向生长的的鳞片，被称之为人鱼的逆鳞，从外表根本看不出来。
这簇鳞片下，藏着人鱼最重要的心脏。
人鱼心脏位置并不固定，会在体内游移，逆鳞的位置也随之变化。
这是关乎生死的秘密。
“我知道了你的秘密，作为交换，我也告诉你我的秘密。”
“这是我的逆鳞。”陶小玄伸手指出自己逆鳞现在的位置，将自己的生死交付给眼前的金尾人鱼，“你如果不相信我的话，现在就可以刺进去。”
“逆鳞？”修尔的表情有一瞬间变得凝滞。
他抬手抚上陶小玄所指的部位，掌心感觉到了轻微的异常感。
这条银尾人鱼没有撒谎。
修尔的指缝被透明的璞连接在一起，尖长的指甲锋利如刀，划过银色的逆鳞。
他稍用力刺破某块鳞片，红色的血珠便冒了出来，顺着鳞片的走向流出一道细细的血线。
为了取得信任，陶小玄不敢动，只怯怯地抖了抖。
他小声恳求道：“真的要刺进去的话……可以轻一点吗？”
修尔的手停下了，他望向月光下的银尾人鱼。
银尾人鱼巴掌大的小脸藏在银发中，睫毛长而卷翘，时而扑闪着盖住那对银蓝色的宝石眼珠。
薄而小巧的嘴唇张合着，比肉色红上几分，是恰到好处的淡粉。
这条人鱼的长相，是随便一撒娇，外面的那些人类就要疯狂的地步。
单靠着这张脸，就能过得不错，更何况银尾还是不折不扣的顶级人鱼Omega。
为什么要和他这个异常的怪物掺和在一起？
为了取得他的信任，甚至不惜将性命交付给他？
修尔满腹疑惑，但他什么都没有问。
真实的答案从来不是被询问出来的，时间和事实会告诉他一切。
月亮躲入云层，照在修尔脸上的光暗了一层。
《逃婚》的作者多次描写过修尔的外貌，总结成一句话，那就是统一星际审美的帅气。
修尔的脸生得十分立体，棱角却并不锋锐，沾湿的金发垂落在脸侧，支出的耳鳍为他增加几份妖异，配上此刻阴翳的神色，好似传说中不可直视的海底邪神。
被这样的一条人鱼盯着，陶小玄感到了极大的压迫感。
在他心惊胆战地等待了一段时间后，修尔终于开口打破了沉寂，“给我唱歌，之后我会带你离开。”
这是答应合作了？陶小玄舒一口气，有种险死还生的惊心感。
……
皎月渐渐西沉，红日徐徐东升。
被金光晕染的海面下，一条银尾人鱼为另一条金尾人鱼歌唱。
月亮拥抱了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