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陈年心结
窗外晨光熹微, 秦逸风半梦半醒间，在床上摸索了下，感觉到不对, 他睁眼的同时赶紧坐起身。
怀抱是空的, 另外半边床也是空的, 他探手进被子里, 半点余温也无。
叶辰凌应该已经起来多时了。
秦逸风心里顿觉不妙，他下床去敲卧房里洗手间的门，里面没开灯, 一片寂静, “辰凌, 你在里面吗？”
半晌没有人应，他推开门, 里面是空的。
他立即从卧室出去, 声音里带了焦急，“叶辰凌。”
他一间间找过去，客房没有，书房没有，厨房和客用洗手间都没有。
秦逸风站在空荡荡的客厅里，有点不知所措。
叶辰凌作息算是规律, 但早晨多半会贪睡, 赖会儿床, 而且他睡眠沉, 通常得定好几个闹钟。
他们俩同床共枕这么多次, 叶辰凌从未醒的比他早过, 更遑论在他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 叶辰凌先行起床。
秦逸风猜不透叶辰凌昨晚为什么突然吻他, 但他后来把人欺负了个通透，确实过分了点。
他不确定叶辰凌有没有生气，但现在明显在躲他。
秦逸风回卧室去拿自己手机，昨晚忘了充电，显示电量不太足。
他顾不上去找充电线，现在才不到凌晨5点，就算知道叶辰凌可能在躲他，但秦逸风还是不放心他一个人在外面。
他拨过去，那边过会儿才接通，叶辰凌的声音带着喘，“醒了？”
秦逸风不自觉地想起，昨天晚上叶辰凌在他身下，被他亲的难耐急喘的样子。
他闭了下眼睛，努力屏退掉脑中不合时宜的画面，“你在哪呢？”
“在楼下跑步。”叶辰凌说。
秦逸风之前从未听说过他有这项活动，正待说话，话筒那边传来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辰凌，快点儿。”
昨晚才在床上跟他接吻缠绵，一夜耳厮鬓摩犹如双生花并蒂莲，大早上就抛下他，去跟另一个男人亲昵晨跑。
秦逸风心里冒着酸水，语气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质问，“辰凌，你跟谁在一起？”
“来了。”叶辰凌朗声回应饶琛，边加快速度边对着话筒说，“之前一起跑步的同学，你不认识，先这么说，挂了。”
饶琛见他跟上来，“咦”了一声，凑近看着他，好奇道：“你嘴巴怎么了？”
叶辰凌早上起来，在客用洗手间洗漱的时候，就发现了，比平时红，微肿。
他下意识伸手去摸嘴唇，扯了个慌，“昨晚吃火锅辣着了。”
饶琛也是帝都学生，虽然不是一个班，但同住一个小区，又经常一起晨跑，两人关系挺熟。
他皱眉道：“你又不能吃辣，非点辣锅干什么。”
叶辰凌心虚，朝他笑了下，准备揭过这个话题。
谁知饶琛朝小区外面指了下，示意两人往那边跑，“门口有二十四小时便利药店，去买点消肿清火的含片？”
叶辰凌拒绝，“哪有那么娇气。”
饶琛快一米九的Alpha，因沉迷健身，浑身都是腱子肉，显得非常壮硕，跟叶辰凌站在一起，体型差有点明显，“看你细胳膊细腿儿的。”
他又转头看了眼叶辰凌，见他唇红齿白，一双眼水波荡漾，竟无端有种媚态的风情，他压下这种奇怪的感受，怕说出来叶辰凌会把他打死。
只问他：“最近怎么没跑？天天搁家闷着吗？怎么变这么白，看着确实有点娇气了。”
因为临近分化加上打阻断剂的不适反应，叶辰凌最近每天都困乏无力，体力和精力只能勉强维持训练和学习，晨跑便取消了。
这个原因自然不能对外人道。
但叶辰凌自认跟娇气半点不沾边，他停下，朝饶琛招招手，“饶哥，来过两招，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娇气。”
他这个姿势配上说话的语气，又飒又酷，还带着几分痞痞的帅气，饶琛笑着告饶，“叶哥饶命，小弟错了。”
过会儿饶琛又问：“以后还跑吗？”
“跑啊。”分化成Omega后，叶辰凌没了那道枷锁，会相对自由很多。
跑道两旁载着银杏梧桐，桂花还有一些辨别不出名字的花树，正值秋高气爽，桂花香混杂着其他花香沁人心脾。
叶辰凌跑完几圈，浑身大汗淋漓，每个毛孔都肆意畅快地张开，别提有多舒爽。
见时间差不多了，两人慢跑向各自单元楼，在岔路口分开前，饶琛伸着鼻子，深嗅了几下，突然说：“怎么闻到一股含笑花的香味，这个季节有含笑花吗？”
叶辰凌闻言警铃大作，他早晨怕秦逸风会突然醒，急于出门连抑制剂喷雾都忘了喷。
这会儿出了太多汗，难免会有味道泄露出来。
所以他的信息素是含笑吗？
叶辰凌随便指着右手边不知名的白花，“可能是那个花香吧。”
他没给饶琛反应时间，小跑向单元楼，“走了。”
——
叶辰凌站在自己家门口，没着急开门，先把耳朵贴在门上，听了听里面动静。
秦逸风既然已经醒了，不会在他家逗留的吧？他昨晚没回家，洗完澡直接穿了前天留在这边的睡衣，今早总得回去换衣服的吧？
感觉门内没什么声音，叶辰凌轻轻拧开门把手，刚打开门，一阵扑鼻的香味窜进鼻端。
他咽了下口水，如果秦逸风在厨房，他现在再出去，好像也不大合适。
叶辰凌换了鞋，偷瞄着厨房动静，边往卧室走，边看向餐桌，蒸的奶黄包和烧麦，牛奶也倒好了，都是一人份的。
他走到一半，发现家里一丁点儿声音也没有。
他移步去往厨房，流理台干干净净，秦逸风已经走了。
叶辰凌莫名松口气，回主卧浴室冲了个澡，换好校服，他坐在餐桌前，胃口大开地将食物一扫而空。
——
秦逸风拿着换下的脏衣服，直接穿着睡衣回了自己家。
洗漱完，收拾好，他用钥匙打开书桌抽屉，拿上盒子里的三张银行卡和四份专利证书，放进书包里，出了门。
他拥有的不多，如果叶辰凌愿意要，他想全部都给他。
到了教室，叶辰凌已经到了，一副乖乖好学生的模样，在认真看着书。
秦逸风盯着他侧颈和耳垂，脑海中自动开始播放，昨晚咬着含着吻着这些部位的画面。
叶辰凌边用手软软的推拒着他，边用耳廓反复磨蹭着他的唇，嗓音黏腻地跟他打着商量，“不要、用力亲。”
秦逸风一只手兜着叶辰凌后脑勺，舌尖抵着他敏感的耳廓，用唇和舌细细扫了一遍，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然后哑着声音问：“为什么。”
叶辰凌眼角都是被激出的泪水，哼唧呜咽着，“会、会留痕迹。”
秦逸风见识过红痕印在他瓷白的肌肤上，是怎样的诱人画面。
他滚烫的嘴唇往下，蛊惑着，“那留在下面，可以吗？”
叶辰凌细瘦的腰腹猛地一抖，抓着他的衣角，“秦逸风，不要。”
两片胸膛同样剧烈起伏，不时相贴。
秦逸风停住往下的动作，转而又覆上他湿热的唇，勾出软舌，大力吸吮□□。
荒唐延续到后半夜，叶辰凌困得迷糊，任他予取予夺。
秦逸风上了瘾般索求无度，却牢牢记着叶辰凌给他划的红线，红线以下他克制着半分不动，红线以上，他食髓知味，为所欲为。
昨天夜里，叶辰凌乖乖躺在身下，他现在眼睛能描摹的部位，全部都是他的，他全部一寸寸尝过滋味。
可现在，却离他那么远。
叶辰凌上课听的专注，课间不是跟晏子凑一块儿说话，便是借着去教室前面接水，直接从前门出去。
直到上第四节课，秦逸风都没找到机会跟叶辰凌说上一句话。
他不确定叶辰凌昨晚只是一时冲动，现在后悔了想躲；还是亲热完害羞不好意思见他；又或者怪他太过分太荒唐太不知分寸；更有可能是从他失控的行为中，看出了他的心思，叶辰凌不想再招惹存有这样心思的自己。
秦逸风拿出手机给他发信息的时候想，就算叶辰凌只想跟他玩玩，他也半点拒绝不了，大不了他以后收敛着点，不让叶辰凌发现他的渴求和爱慕。
他打字：中午想吃什么？我现在叫外卖。
叶辰凌直到快下课才回他：跟晏子和班长他们约好去博雅苑吃。
晨跑有人陪着，课间有人一起嬉闹，午饭也有许多朋友一起。
秦逸风羡慕嫉妒叶辰凌身边的每一个人，但这些通通无法宣之于口。
他甚至没有理由掏出带来的银行卡，他回复：好的。
——
下午最后两节课，物理老师发了张试卷，作为随堂小测验，下课铃一响，叶辰凌直奔游泳部。
换了泳衣，叶辰凌边游边琢磨，本来想着直接停了阻断剂，跟秦逸风讨几次亲吻，度过这两周的应激戒断反应期和分化不适期。
但就昨晚的情形来看，这个方法显然不太可行。
他之前和秦逸风有过几次身体接触的试探，每次秦逸风都非常清醒地及时抽身，哪知道昨晚会因为一个吻，一发不可收拾。
他昨晚估计只睡了一两个小时，睡的也并不安稳踏实，因为秦逸风紧搂着他，一会儿亲他耳朵和侧颈，一会儿又开始撬开他的唇。
他简直不敢想象一个Alpha的精力竟能充沛到这种地步，他今天的信息素倒是超量了，可严重缺觉，中午吃过饭，回到教室趴在桌上便睡着了，一直睡到第二节课考试。
现在都困得要命。
他昨晚特意观察了下秦逸风的反应，并不是Alpha的易感期。
看来之前的清醒和克制全部是假象，像秦逸风这样重欲的人，他根本奉陪不起啊！
这么一想，叶辰凌突然觉得，这次青运会他根本没有必要非要强求以Omega的身份参赛。
还是循序渐进，慢慢把阻断剂停了吧。
而且随风，啊呸，秦逸风昨天也说了，得看自身情况，深度临时标记或者终身标记可解。
万一他体质特殊，得终身标记才能缓解戒断反应，可就糟了。
单说秦逸风愿意的情况下，他会把自己关起来，连续不间断做上一个礼拜吗？吃饭睡觉也要含着的那种……
叶辰凌猛地从水中探出头，甩了甩头发上的水，顺便将刚才脑子里进的水和这些可怕的念头全部甩了出去。
——
训练结束，叶辰凌正想着是不是还回教室等秦逸风去找他，突然接到他爸叶和光的电话。
叶和光直入正题，“辰凌，叶秋估计过两天就能出来，学校那边也没法开除他，他应该还会回去上课，以他的性子，这次出来少不了要给你使绊子，你多加小心。”
虽然知道温念的情人褚颜霄手段通天，但这个消息还是超出了叶辰凌的预知，“好的爸。”
叶和光见他语气波澜不惊，心中五味杂陈，叹了口气道：“辰凌，你真的长大了。但爸爸还是要啰嗦一句，我提交的线索加上你从万盛找到的证据，肯定能让袁齐和温念后半辈子深陷囹圄，但现在还在逃的褚颜霄就不一定了，你还是要万事谨慎。”
叶辰凌抿了下唇，“嗯，我知道了爸。”
又说了几句，挂断电话后，叶辰凌觉得这件事情还是得跟秦逸风说下。
他拨过去，话筒里传来“嘟嘟嘟”的忙音。
叶辰凌点了挂断键，停了会儿，再次打，话筒里还是忙音。
他慢慢眨了下眼睛，从训练馆出去，又拨了遍，这次是机器的关机提示音。
叶辰凌不知道秦逸风工作号的号码，但是秦逸风之前有次明明说过，他睡觉都不会关机，叶辰凌要是想找他，不管多晚不管什么场合，想找都可以找到他。
叶辰凌没去教室，鬼使神差地往帝大的方向去，好在帝大和帝中离得特别近，根本没给他返回退缩的时间。
到了科研楼，他跟保安说找一下抑制剂小组的秦逸风，怕保安记不住人名对不上号，他还特意强调了下，是帝中的，带着副金丝眼镜。
保安想了下，随即恍然大悟道：“哦，就那个高高瘦瘦，不爱说话，这里最帅的那个小伙子吧，他刚来没一会儿就走了。”
叶辰凌眉头紧蹙，心里隐隐不安，“走了？”
保安确定道：“对！我记得特别清楚。”
叶辰凌道了谢，边往大厅外面走，边翻到公寓值班经理的电话，询问秦逸风有没有回去。
值班经理很快回复：“没有，家里没人。”
叶辰凌被巨大的茫然和惶恐裹挟，双腿像是灌了铅，他没走远，在科技楼前面一块小石墩上坐了下来。
从暮色四合，到路灯悉数亮起，从人来人往，到周遭寂静一片，他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等了多久。
叶辰凌全程没换过姿势，腿麻的已经失去了知觉。
他看着不远处那盏被飞虫围着的暖黄灯罩，觉得眼前的这一幕渐渐和五年前，他从楼顶坠落，害秦逸摔断胳膊，然后被叶父送去医院那天奇异地重合了。
那天他就这么坐在家门口小路的路口，等得饥肠辘辘，腿都麻了，却等来秦逸风的不辞而别。
他又拨了遍秦逸风的号码，话筒里依然是关机的提示音。
叶辰凌把头埋进肘弯里，心脏像是被人挖空了一大块。
他难过地想，从秦逸风再次出现那天起，他就做好这一天会再次出现的准备，可事到临头，他竟还是毫无准备。
秦逸风眼见已至深夜，他心急火燎地从组长办公室出来，手机昨晚没充电，下午就关机了，晚上组长拉着他探讨下一步的课题，没顾上去找充电线。
他记挂着还在教室等他的叶辰凌，脚步匆匆地往科技楼赶，他书包以及银行卡和专利证书还在那边，没想到课题会探讨这么久，早知道就一并带出来了。
他还没走到科技楼门口，远远看见路灯下一个蹲坐着的身影，穿着帝中的校服，半长的发型非常像叶辰凌。
秦逸风摇摇头，觉得自己是想叶辰凌想到疯魔了，怎么看谁都像是他，碰到个人就希冀是他。
叶辰凌怎么可能跑到这边来。
但随着越走越近，那团显得脆弱单薄的身影越看越像叶辰凌。
秦逸风心都要跳出来了，他快步上前，蹲在那人面前，焦急地问；“怎么了辰凌？”
叶辰凌猛地抬头，眼睛泛着红。
他怔怔地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秦逸风，脸上还有未褪去的茫然无措，“我以为你又一声不响的走了。”
秦逸风心脏像是被细细密密的钢针扎了无数窟窿，疼得他快要无法呼吸。
他一把将叶辰凌揽进怀里，“我哪里都不去，往后余生，我都陪你。”